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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脸-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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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娜·哈德利是个电影迷,贾德在她家见过一大迭电影杂志的汇集,她用这些杂志来逗彼得·哈德利,寻开心,整晚为好莱坞说好话。于是,贾德拿起话筒,拨号。

罗娜接电话。

“哈罗!”贾德说。

“贾德!”他的声音热情友善,“你打电话时通知我什么时候来吃饭吧?”

“我们不久就会一块儿吃饭的。”

“你最好快一点。”她说,“我给英格丽德许下愿了。她可漂亮了。”

贾德相信她长得漂亮,不过同安娜的漂亮不是一种类型。

“你又一次对人家失约,我们会闹翻的。”

“再不会了。”

“那次车祸后,你身体彻底恢复健康了吗?”

“彻底好了。”

“真可怕呀!”

罗娜的声调中有点忐忑不安。“贾德……大约在圣诞节吧,彼得同我希望你能同我们共度节日。”

贾德感到胸内一阵紧缩阀门。对方夫妇每年都邀请他去过节。彼得和罗娜使他亲密的朋友,他们不愿让他一个人孤单单地过圣诞节,不愿意让他同不相识的人一同行走,消失在陌生的人群中,驱使自己的肉体不断地奔波,知道精疲力尽无法思念往事。贾德这种举止就好像在为死者做安灵弥撒,任凭哀思驾驭,将自己扯烂,撕得粉碎,如同在某种无法抵御的古老的宗教仪式中一样。他萎靡不振,消沉厌倦,还明白这是在做戏。

“贾德……”

他清清嗓子说:“对不起,罗娜。也许下一次圣诞节吧。”他心里明白,罗娜是多么失望难受。

她竭力不让失望的情绪在话音中流露出来。“好吧,我会转告彼得的。”

“谢谢。”他突然想起挂电话的目的,又说:“罗娜,你知道泰丽·渥斯本是什么人吗?”

“泰丽·渥斯本?是个电影明星!你问她干嘛?”

“我——我今天早上在麦迪逊大街看见她了。”

“亲眼看见了?真的吗?”罗娜象一个热切渴望的孩童似地发问,“她现在怎么样?老了?年轻了?瘦了?还是胖了?”

“气色看上去不错。她过去是个有点名气的电影明星,是吗?”

“有点名气?泰丽曾经是最有名气的巨星,不论从哪方面看都是第一流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这么一位杰出的女孩子离开了好莱坞呢?”

“她不是自己离开的,是被开除了。”

看来泰丽说的是老实话,贾德放心了。

“你们当医生的整天把头埋在砂堆里,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不是吗?泰丽·渥斯本卷入了好莱坞有史以来最耸人听闻的丑闻。”

“是吗?发生了什么事?”

“她谋杀了自己的男朋友。”

第12章

天又开始下雪了。十五层楼下的大街上车水马龙,嘈杂声喧起,又消溶在絮雪飞舞的凛冽寒风中。大街对面楼上的办公室亮着灯,窗户上贴着一张模糊不清的办事员的脸庞,瞅了瞅外面的风雪。

“罗娜,泰丽真的杀了自己的男朋友吗?”

“有关好莱坞的事,我是本活的百科全书,亲爱的贾德。泰丽同大陆制片厂的厂长同居,又跟以为助理导演保持肉体关系。有天晚上,她发现这为助理导演骗了她,就一刀把他给捅死了。那位厂长四处奔走活动,这才算平静下来,把谋杀说成是车祸,而她所付的代价则是永远离开好莱坞。”

贾德对着电话机发愣。

“贾德,你在听我讲话吗?”

“在听。”

“你好像有点不舒服。”

“这些新闻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听来的?报纸杂志都在议论这事,人人皆知呀。”

只有贾德不知道。他说:“谢谢你,罗娜。替我向彼得问好。”他挂上了电话。

原来如此,这就是泰丽所说的“意外小事”。她谋杀了一个男人,又从来没有对医生提起过。如果能杀一次人,那末她……

他考虑了一会儿,打开笔记本,写下:“泰丽·渥斯本。”

电话铃响了。贾德拿起话筒:“我是史蒂文斯医生。”

“我想知道一下:你是否平安无事。”是安吉利侦探。他的声音还有点嘶哑,感冒未痊愈。

贾德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还是有人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有什么新情况吗?”

贾德犹豫了。他觉得对炸弹的事保持沉默是没道理的。

“他们又干了一次。”贾德把莫迪及安放在车内的炸弹的事情告诉了安吉利,“这回麦克锐佛中尉总该相信了吧!”

“炸弹在哪儿?”安吉利声音变得激动不安。

贾德停了一下,说:“已经拆除了。”

“已经什么了?”安吉利不相信地问,“谁拆除的?”

“莫迪。他觉得这没什么。”

“没什么!在他眼里,我们警察是干什么的?只要让我们看一看,就完全可以判断是谁放的!我们这里有M.O.S.档案。”

“M.O.S.。”

“罪犯惯用法。人人干事都有个习惯,第一次按某种方式做了,一定还会作第二次。这些就没有必要同你讲了。”

“是没必要。”贾德说。他想,莫迪懂这一行,是不是由于某种原因,不愿意让麦克锐佛见到炸弹呢?

“史蒂文斯医生,你怎么雇用莫迪的?”

“我在电话本上找到他的姓名。”这听起来就连贾德自己也觉得荒唐可笑。

他可以听得出安吉利是在强忍不满。“那么,你对他是一无所知罗。”

“我知道我信任他。怎么呢?”

“从现在起,”安吉利说,“不要再信任任何人!”

“莫迪不可能同谋杀的事由任何牵连!老天爷呀!我是从电话本上随便挑的一个姓名!”

“我不管你是从哪儿找到他的。味道不对头呀。莫迪说,他设了一个圈套,结果什么人也抓不到。然后他又让你看车内的炸弹,说不定正是他自己放的呢!他是想赢取你的信任,不是吗?”

“你可以那样认为,”贾德说,“不过……”

“也许你的朋友莫迪是老实人,也许他在帮你忙。不过,我请你头脑要保持冷静,等我们找出凶手以后再说。”

莫迪会跟他作对吗?无法相信。他又回忆起初次接触时他对莫迪的怀疑。莫迪会不会在设圈套坑自己呢?

“你让我干什么?”贾德问。

“离开城市,你觉得怎么样?我是指真的离开。”

“我不能离开我的病人。”

“史蒂文斯医生……”

“另外,”贾德说,“这样做也无济于事,不是吗?我在逃避什么?逃避谁?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等我回来时,凶杀事件又会重新开始。”

对方沉默了一阵。“你的话有道理。”安吉利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喘开了气,声音可怕极了。“你什么时候同莫迪联系?”

“不知道。他说他知道谁是幕后指使者。”

“你想过没有,这个幕后策划者付给莫迪的钱比你更多?”安吉利话音中流露出紧迫不安,“如果他要求见你,你就给我挂电话。这两天我还起不了床,病未全好。记住,不论在什么情况下,决不要单独会见他。”

“你在凭空猜测,臆造案情。”贾德继续说,“仅仅因为他从我汽车里拆除了炸弹你就……”

“不仅仅凭这一点,”安吉利说,“我有预感,你选错了人。”

“一听到他的消息,我就给你挂电话。”贾德答应了安吉利的要求,挂上了电话。是安吉利多疑?当然,莫迪完全有可能撒谎,玩弄炸弹的把戏骗取信任。这样,下一步行动就轻而易举了,只需打个电话给贾德,请他去某一个僻静无人的地点,借口给他看证据,然后就……想到这些,贾德不寒而栗。难道自己看错了人?他想起头一回见到莫迪的印象,当初认为这人无能、笨拙,而后才发现在他那平淡无奇的表面下,深藏着机灵、警觉和敏锐。但这并不等于他值得信任呀!况且……贾德听到外间接待室门口有人走动。他看看表,是安娜来了!他匆忙锁上录音带,走去打开通向走廊的边门。

安娜正站在走廊里,身穿一件裁剪得体的蓝色海军衫,小巧的便帽正配上她的脸盘。她茫然若失,若有所思,竟然没有觉察到贾德正注视着她。他上下打量她,领略她的美,竭力找寻其中的不足之处,以说服自己确认她不值得一球,还有更理想的女人在等着。狐狸吃不上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不值得一求;弗洛伊德才不是精神病心理学的创始人,真正的鼻祖倒应该是语言大师伊索呢!

“你好!”他说。

她抬头一瞅,愣了一下,笑了:“你好!”

“进来吧,勃雷克太太。”

她从他身边挤过,进入办公室,丰满结实的身子擦了他一下。她转过身来看这贾德,紫罗兰似的眸子闪着不可思议的光。“你找到了那个撞到你又逃走了的司机吗?”她脸上现出关切的神色,一种含有担忧不安的真正关切的神色。

他巴不得马上把一切都告诉她,却又不可能。这样做,至多不过是要一下博取同情的廉价把戏罢了,从最坏处考虑,倒可能把她卷入未知的险境中去。

“还没找到。”他指指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

安娜注视他的脸,说:“你太疲倦了,为什么这么快就开始工作呢?”

上帝呀!他不愿要任何同情怜悯,现在还不需要,尤其是不能从她那里得到它。他说:“好了,没什么。我取消了今天的病人预约,因为无法同你联系,所以没通知到你。”

她脸上掠过一丝焦虑不安的神色,担心自己是否打搅了贾德。“对不起,如果不见外的话,我还是离开……”

“不,不!”他赶忙解释,“我很高兴没能同你联系上。”这毕竟是最后一次同她见面了,“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她犹豫不决,想讲点什么,马上又改变了主意。“有一点迷惑不解。”

她看着他,目光异常,面部神色中蕴积了某种神奇的力量,触动了他内心那根微弱但又依稀犹存的琴弦。他觉得从她身上奔来一股暖流,一阵阵压倒一切的肉体上的渴望——他蓦地明白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他这是在把自己的情感附会到她身上,想入非非,就象大学一年级精神病学专业的学生,当了一瞬间的傻瓜蛋。

“你什么时候去欧洲?”他问。

“圣诞节早上。”

“同你丈夫?”他觉得自己象个说话吞吞吐吐、颠三倒四的白痴,又象个典型的市侩。“去什么地方?”

“斯德哥尔摩——巴黎——伦敦——罗马。”

贾德真想领她逛逛罗马。他曾在罗马呆过一年,在当地的美国医院做实习医生。在第渥里公园附近,又一家名叫赛贝尼的大饭店,历史悠久,坐落在一处峰顶,那曾是古代异教徒的圣地。坐在山顶上可以沐浴阳光,观赏成百的野鸽,呼啦啦地飞起一大片,遮云蔽天,在斑斑点点的悬崖峭壁处盘旋。

可是,安娜事同她丈夫一道去罗马。

“那将是第二次蜜月。”她说这话时声音中流露出微弱的紧张不安,几乎可以描画出来了。只有全神贯注地倾听的人,才能捕捉到这种微妙的变化。

贾德盯着她,更仔细地端详。从外表看,她是沉静的,并无异常的地方。但是,他感觉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和紧张。如果一位热恋中的女人,就这样去欧洲度第二次蜜月,那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贾德突然明白了。

在安娜的内心深处,并没有兴奋激动的情感,即便有过,她已被另一层奇特的情绪所淹没。是悲伤?还是悔恨?

他发觉自己正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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