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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医生为难的说，这不符合医院的规矩！但如果你一定要坚持这样做，我也只好尊重你的意思！　
她脸上露出凄楚的笑容，说，谢谢！转身对罗毅荣说，我想回家了！我要回家！只要在自己的家里离开，我的灵魂，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236心愿未了


知道凌落要放弃治疗，回到医院里，李心草一边帮她收拾东西，一边默默流泪。这个固执的女人，曾经是她一生的依靠，现在，却要轰然倒下了，叫她怎么能不伤心绝望？
凌落在病床上，虚弱的安慰她说，妈！别这样！家是最好的归宿，你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李心草便强忍泪花，点头称是。
一切收拾整齐，罗毅荣把她抱到轮椅上，轻轻巧巧的，没有一丝重量。他心下一紧，神色凝重的说，走！我带你回家！
出了医院的大门，凌落心头一亮，感觉天光之下的所有景致，都散发出迷人的气息！花圃里的月季开得正艳，她从空气中嗅到了几缕花香，内心禁不住淌入几丝甘甜。
生命多绚烂！可惜，她的生命，就要终止了！留下许多未了的心愿，凝在泥土里，与白骨作伴！
见到她眼里蓄满泪水，罗毅荣担忧的说，一会儿就到家了！别想得太多太复杂！
她说，没有！我只是在想，我真的连一头大象都不如！
怎么会这样想？他在后视镜里焦虑的望着她。
她说，你想啊，大象到了生命快终止的时候，总是会寻一块僻静的地方，安安静静的等候着死神的到来，它们总是坚强又平静的承受着痛苦，而不舍得让亲近的人伤心！毅荣，你为我付出实在太多了，我真的对不住你。
别说傻话！相爱的人之间，不就应该患难与共，生死相随吗？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到家了！
回到临江公寓，一股温暖的感觉扑面而来，墙上的几幅作品，把她带到温馨的记忆里。罗毅荣的她抱到床里，带着一丝怜悯，说，累了吗？想吃什么？我去做！她撒娇的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
李心草就识趣的接道，想吃什么，我去做！我出去一下，买你喜欢吃的东西回来！她悄悄擦拭眼角的泪，转身出了门。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还有什么比清醒更残忍？
　
　
凌落皱眉道，毅荣，我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只是，我有几个心愿未了，你一定要帮我！不然，我死不瞑目！　
他握住她枯萎的手指，说，相爱一场，别说这样的话。你有什么心愿，我来帮你实现！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去做！　
她就苦涩的笑，说，第一，麻烦你照顾我妈！我死之后，她再也没有亲人了，我希望你和我妈一起住，把她照顾到百年归寿！　
罗毅荣点头，说，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还有吗？　
还有，我死之后，把我的遗产分成三份，一份归我妈，一份归你，还有一份，帮我交给艾晴，让她帮君若治病！记得，一定要交给艾晴！我欠她们母女的，实在太多太多！这点心意，就当作是我对自己罪过的一点救赎吧！　
他沉重的点头，说，可以！　
还有！凌落拼命的咳嗽了几声，说，不要和艾晴离婚！她是个好女人！像她这样贤惠的女子，你就是寻遍天下，也难找！答应我，不管她以前是不是做错，原谅她，让她替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好吗？　





237隐藏这个秘密


他嘴角抽搐，沉声说，我跟艾晴的事，我会考虑的，你不要想太多！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眉宇间的伤痛，让她不忍追问。也许，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变故吧！她已经是个自身难保的人，有必要为这样的事情如此固执吗？沉默了片刻，她拉住罗毅荣的衣袖说，我妈呢？
哦，刚从外面回来，现在厨房炖汤吧！我去叫她。
他站起身，把正在忙碌的李心草拉到她面前，说，你们聊，我去看一会儿汤，说完就离开了，把寂静的空间留给这对憔悴的母女。
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想吃点什么？李心草握住她枯萎的手指，内心一阵苍凉。
凌落撑起身子，说，没有！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她知道这些问题很残忍，但还是说出了口，她说，妈！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是活着还是死了？如果活着，我想见他一面！
闻言，李心草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她收起尴尬的笑容，低下头，眼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哀伤，她深吸口气，重新整理骤然被打乱的思绪，啜泣着说，三十年了！我隐藏这个秘密整整三十年！从怀上你开始，我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着这个秘密。我原以为，会不动声色的守着它，直到有一天，把它带入坟墓，让它和我的灵魂一起，埋葬在寂静的黄土里。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是要残忍的揭起那块疤痕，露出血淋淋的记忆！她泣不成声。
　
　
凌落激动的握住她的手，脸上的不安迅速被兴奋的表情所代替，她说，其实，你一直是知道的，对吗？你瞒了我三十多年，让我在父爱缺失的童年里受尽了委屈，难道还不够吗？我只是想见他一面！并不想去破坏那些已成事实的婚姻！　
她说，妈！求你了！我已经是快要灰飞烟灭的人了，就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你就成全我吧！好吗？　
李心草收起眼泪，凄然一笑，说，这么多年了，我何尝不想见他！可是，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的绰号叫阿柴，是云城人。当时，他来寒城打工，工厂就在我家附近。　
后来，他知道了我的情况，就经常来找我，照顾我的生意。那时候的他，风流洒脱，经常买一些小东西送给我，一来二去，我们就好上了。跟他热恋的那段时间里，我闭门不接客，老板要是逼我，我就以绝食威胁。老板一生气，就让打手往死里打我。可是我不怕，我不屈服。有一天，阿柴跟我说，他有一笔积蓄，过些日子会赎我出去。我相信了，苦苦的煎熬着，等着他的消息。这一等就是三个多月，可他却再也没有出现。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生理不太正常，还经常呕吐，我就知道自己怀上了他的孩子。那时，我下定决心，要带着对他的思念和恨，把孩子生下来！　
为了逃出来，那段时间，我在老板面前拼命的假装乖巧，主动接了几个客人，趁着他们放松警惕，我便偷偷的逃了出来。怀着你的那些日子，我没有钱，没有住处，只能四处流浪，靠乞讨维持生存，因为营养不良，加上遇到暴风雨，我昏倒在野地里，最后，是老酒鬼把我们带回家里．．．．．．她沉浸在伤痛的往事中，热泪长流。　





238多么容易绝望


对不起，妈！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凌落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指尖，内疚的说。
深吸口气，李心草悲伤的摇头，说，其实，我也一直想找到他，可是，人潮如海，到哪里去找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凌落，妈有愧于你呀！她说完又要落泪。
凌落冷静的思索了一会儿，说，我也知道难找，可是，好不容易来这世上一朝，就这样无声无息的逝去，连亲身父亲都没有见过，我实在是不甘心！难道，你就没有留下关于他的一丁点儿线索吗？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会让毅荣找到他的！
让我好好想想！李心草目光微暗，三十年前的那段尘封的记忆，带着灰尘的气息向她迎面扑来。她在记忆里搜寻了老半天，终于从记忆的河流里捞到了他的一丝信息，她激动的站起来说，我想起来了人，他跟我说过，他姓金，老家是在云城里溪的！
云城里溪？那似乎只是一个荒芜的小山寨！妈！你还能回忆起他的样子吗？
这么多年了，很模糊，但大致的轮廓还是记得住！他人很高大，比我要高整整一个头，脸是瘦削的驴脸，眉眼精致，眉毛很粗，嘴巴下面有一颗黯红的肉痣．．．．．．
等等！去把毅荣叫来！让他画！你再看看像不像！
哎！好！李心草激动的一抹泪，赶紧去厨房把他叫来。
半个多时辰后，画纸上的人儿已经出现了大致的轮廓。李心草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画像，画中的人儿虽然说不是完全吻合，却也有几分神似，她看着看着，就淌下泪来。她多想问一问他，为什么不辞而别，抛下她，一个人屈辱的生活？
如果当时，他愿意履行诺言，带她离开那个污浊的地方，她们现在，说不定会在这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里，过着平凡却满足的生活！但是，正是因为他的背信弃义，让她从此熄灭了对爱情的渴望，甘心沉沦在男人的臂膊里，委屈承欢。
　
　
失去了爱情的女人，是多么容易绝望！　
如果再给她几十年的光阴，她是否仍然可以回到过去，做那个暮暮站在夕阳里，翘首等爱的少女？还是能狠下心，和过去一刀两断，彻底忘掉这个绝情的男人，开始寻找更值得追随的爱情？三十年前，她是一杯美酒，容得下满满的欲望和思念，三十年后，她就是一个空杯，醉过，就只剩下蚀骨的缠绵。　
这爱与恨之间，从来就没有不可逾越的界限，不然，她怎么会狠心把自己交给一个只会压榨女人的老酒鬼，让他在无休无止的羞辱中苟且偷安？　
三十年过去了，她对他，除了思念，还是思念，留下了刻骨铭心的爱恋，却没有了恨！如果找到他，她能说什么呢？或许，他已经没有了家，有了心爱的女子，她真的忍心真相告诉他，让他后半辈子在悔恨中度过吗？她握着画像的手微微颤抖，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一滴一滴往下坠，看得凌落和罗毅荣一阵心酸。　
试问这纷杂的人世间，为情所困的人，又何止千百万呢？　





239你是个大坏人


夜风很大，艾晴坐在病床前，望着仍在昏迷中的君若发愁。
秋天，真的是落叶的季节，生命跟树上的枯叶一样，风吹即掉，根本逃不出噩梦的魔爪。
李路把一件衣服披在她的身上，说，医生说了，只要君若能醒过来，就会没事的！休养一段时间后，就可以给她实施心脏修复手术，不要太担忧了！
艾晴抬头望着他，疲惫的说，希望明天君若就能醒过来！她是一个多么乖巧的孩子啊！上天却要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她，伤害她！小小的可怜的孩子，还没有真正感受过这个世界四季变幻的景致，还没有好好的享受家庭的温暖和快乐，怎么忍心让她就这样昏迷着？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柔软的牵绊啊！
虽然不是亲生，她还是相信，她们之间的情感，可以超越平凡的收养之情，超越真正的亲情！她握着有些冰凉的小手，呼着气说，君若！小乖！冷吗？妈妈给你暖暖手！答应妈妈，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陪着妈妈！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妈妈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君若！千万要撑着！千万不要丢下妈妈！她的泪大颗大颗的坠下。
李路心疼的搂着她的肩，说，别说傻话！别哭！别吓着孩子！医生说，昏迷中的病人，喜欢听一些温暖的话，你就回忆一下，给君若讲几个她小时候调皮的事吧！或者是你们一起的时候温暖的场景，也许，可以刺激她，让她求生的欲望更强烈一些！
温暖的场景？她愣了好一会儿！在那个貌合神离的家里，她几乎忆不起有什么温暖的场景！只记得一切的记忆都几乎浸泡在伤心的眼泪里！她凄然一笑，说，真的没什么可回忆的！不过，跟你们在一起的时间里，真的很快乐！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我们的世界里，一直阴雨连绵，幸好，君若是个懂事的孩子，她经常很安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