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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拿起那张纸，死死地攥住，出门打了一辆车。
焦克楠住的地方是一片十分安静的小区，莫言踩着落叶，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上到三楼的时候，莫言鼓起很大的勇气摁下门铃，只不过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莫言心想可能是没有在家。
下到楼下，莫言坐到门口的长椅上，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过了多久，莫言都觉得自己被冻得有些发僵，而且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黑了下去。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后，忽然看见眼下出现一双鞋，顺着望上去，看到焦克楠仍旧如当初一样微笑的脸。
“干嘛呢？”
“我在等你啊。”莫言也笑笑，仿佛是回到了上学的时候，莫言等着焦克楠打完篮球之后去自习。
焦克楠心里忽的一怔，说：“上去吧，底下冷。”
莫言随着焦克楠上了楼，其实焦克楠一直都在楼下散步，自莫言来时他就看到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看着莫言上去，然后再看着她面带失望的表情下来，焦克楠以为莫言没找到他就会走了，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在楼下的长椅上坐下来，而且一坐就是两个小时。焦克楠也坐在离莫言不远的地方就这么怔怔的看着，莫言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过头，只是专注的想着自己的事情。直到发觉天气有些凉了，焦克楠才忍不住上前，因为他知道莫言的脾气，倘若自己不出现，她会一直等下去的，其实焦克楠心里知道自己有多么不想这么早就面对莫言，因为面对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个了结，那个时候，自己就会连最后一丝丝的幻想都没有了。
焦克楠住的房子并没有多大，但是布置得很温馨。
“这个是我大学的时候买的。”
“哦……”莫言坐下之后仔细打量了下客厅的装潢。
焦克楠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生生的把那句本是买来想我们两个住的话咽了下去，说：“喝点什么？”
“不用了。”莫言深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那次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什么？”
“当初你为什么走？”
焦克楠迟疑了一下，将一杯温水放到莫言面前。
莫言接着说：“小娇，我发觉我做了一件很大的错事，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想弥补一些什么，但是我却发现我竟然什么都不能做，我也什么都做不到，你说我该怎么办？”
焦克楠听着莫言有些求助的语气，感觉时间真的一下子回到了上学时，莫言总会迷迷糊糊做错很多时候，每次犯了错误之后也总是会带点耍赖的语气说：“小娇，我可怎么办？”
焦克楠走过去坐到莫言旁边说：“有些事情也许你真的没有错呢？”
“不会的，就是我做错了。但是每个人连让我承认错误的机会都不给我。”
焦克楠揉了揉莫言的头发说：“人总说头发软的女孩性格肯定也很柔顺，可是你怎么会这么倔？”
莫言低着头没有回答，焦克楠接着说：“其实你没有错，就像你对我说的，如果说有什么错，那也是命啊，只怪我们都不成熟，总是用自以为正确的方式来对待身边的人。其实那个时候如果我不那么偏执，不那么自以为是，很多事情也未必是不能解决的。”
过了一会儿，焦克楠感觉到身边的人有些颤抖，莫言知道自己不应该哭，但是就是难受啊，难受得受不了。
焦克楠拿来纸巾替莫言细细擦着眼泪，说：“这么大了还哭，你也真可以！”
“小娇……我……”
“莫言，我知道你这次来的目的，其实沈航并没有怎么样我，相反的，他是想帮我，只不过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他只能放弃。”
莫言停止哭泣抬头看着焦克楠，焦克楠接着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姜琪做的，但是我并没有阻止，因为我知道自己亏欠她的太多，如果这样能让她好过一些，我会愿意纵容她。”
莫言有些不敢相信地说：“你们都那么好……我更像是个坏人了……”
“呵呵，哪有什么好人坏人之分，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都知道亏欠别人的感觉不好受，不然……你也不会再来找我，对不对？”
莫言心里忽的一紧，有些说不出话来。焦克楠接着说：“每个人都有很多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对朋友对家人对爱人都一样，但是最后不论怎么挣扎，我们还是会沿着现实既定的轨道前进。记得周老过生日那次，我远远地看着沈航和你分别站在周老旁边，那时你的脸上洋溢的全部都是幸福的笑容，我当时就在想，是不是如果当初我不离开，那么站在那里的人就会是我，但是生活没有假如，即使我那时不走，也许以后还会有其他的理由让我们分开，谁也不能保证我们就可以安安稳稳地走到现在。所以，莫言，你不用自责也不用愧疚，当初我离开也是自作主张，怪不得你半分。”
莫言仍旧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的攥着焦克楠的手。焦克楠定了定神，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好吧，那我来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上来，你再决定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怎么样？”
莫言看着焦克楠的眼睛，点点头说：“好。”
“你还爱我么？”焦克楠发觉莫言攥住自己的那双手一下子松开了，忽的心下一片冰凉，其实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只不过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竟还是如此让人不能接受。焦克楠强迫自己保持微笑的说：“能回答吗？”
莫言心里从没这么难受过，她还爱焦克楠么？如果放到以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是，但是现在，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焦克楠看着表情凄茫的莫言，心不停地往下沉。
“我来替你回答吧，你不是放不下我，你开始是放不下一段感情，后来是放不下对我的亏欠。言言，你的心都不在了，你说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莫言听了焦克楠的话，忽的站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焦克楠继续帮莫言擦掉眼泪说：“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们还能回得去么？”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对？”莫言终于忍不住大哭出来，焦克楠轻搂住莫言说：“姜琪都接受不了我带着亏欠和她在一起，那么我就能么？”
莫言猛的抬起头，焦克楠叹了一口气说：“不要想了，按着自己的心意去走，一切就都不会再错了。”
莫言摇了摇头，仍旧抑制不住的哭了出来，“小娇，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焦克楠狠了狠心说：“沈航是个很不错的人，你和他在一起，我……我们都很放心。”
莫言此时想到沈航，脑子里都是那晚他隐忍痛苦的神情，大喊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他也同意了，为什么到最后，我所做的事情还都是错的呢？”
“因为你想每个人都好，可是怎么可能呢？尤其感情这种事，每个人的圆满都由其他人的不圆满来成全，但是不圆满的人也未必在将来的日子里找不到幸福。”
过了好一会，莫言说：“让我好好想想。”
“恩，我送你回家。”
上了车之后，车窗外面华灯初上，那星星点点的光亮背后是不是都会有一个或幸福或不幸的家庭，那么每个家庭的背后又是不是都会有很多无可奈何的故事呢。到了这个年龄，每个人都会被迫去接受一些自己不愿意接受的事情，再也不能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之后去求家长和老师，再也不能一犯错误就躲起来，希望不要得到责怪，可是别人的责怪又有什么可怕，让人始终过不去的是自己对自己的不能原谅。
一路莫言不发一声，焦克楠受不了莫言这样的沉默，于是忍不住打破平静问：“要不要听歌？”
莫言点点头，只是没想到还是那首陈奕迅的《人来人往》。
……
闭起双眼你最挂念谁
眼睛睁开身边竟是谁
……
拥不拥有也会记住谁
快不快乐有天总过去
……
莫言心想，为什么每个人的爱情都会有那么多的遗憾呢，是不是每个人心底都会有那么一个让你永远都无法不去挂念的人？
行到一半的时候，焦克楠忽然说：“你收到晨飞的结婚请柬了么？”
莫言突然一个激灵，“晨飞的结婚请柬？和谁的？
“他爸爸同事的女儿吧……”
莫言想都没想的反问：“那末阳呢？”

二十九

自霍末阳与莫言道别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莫言不停地在给霍末阳打电话，但是没有一次被接通，莫言简直就快要急疯了，她不能想象霍末阳现在的处境，如果赵晨飞没有和霍末阳走的话，那么霍末阳现在在哪里？她知不知道赵晨飞要结婚的事情？而且一向信守承诺的赵晨飞怎么会突然就抛下末阳去结婚呢？
莫言第一时间就要去找赵晨飞，但是却被焦克楠拦下了，他怕莫言一激动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最后决定莫言在家等，焦克楠去找，等焦克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莫言赶紧上前问：“怎么样？”
焦克楠摇了摇头，莫言接着问：“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呢？”
“不是，是我根本就没有见到他，赵叔叔说晨飞准备婚礼去了，可是我在他家里整整坐了一天都不见他回来。”
“你的意思是，赵叔叔根本就不想让你见到他？”
“恩。”
莫言拿起手机给赵晨飞打电话，但是里面仍旧是忙音，莫言急得直哭，焦克楠也有些心里没底，不过还是安慰莫言说：“末阳一直都很独立，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后天婚礼的时候，咱们怎么着都会见到晨飞的，那个时候再问他也不迟。”
“不迟？怎么会不迟？那个时候晨飞人都是别人的了，你让末阳怎么办！”
“你冷静一些，现在着急也没有办法，我们能去的地方都去了，现在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莫言跌坐在沙发里，一直不停地念叨，早知道就问问末阳要去哪里了。
焦克楠接了一杯水放到莫言的面前说：“即使你知道她要去哪儿，可是没有晨飞，你觉得她还会再去吗？”
忽的，莫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赶紧拿起电话，但是拨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焦克楠看莫言举止有些诡异，就问：“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我想……沈航可能知道末阳在哪里。”
焦克楠犹豫了一下说：“那就问问他，现在没有比找到末阳更重要的事情了。”
莫言点点头，拨了沈航的手机，但是里面传来的却是一个女声：“你好。”
莫言的心跳像是漏掉了一拍，说：“你是谁？我要找沈航。”
对方明显被莫言蛮横的语气吓了一跳，说：“我是沈总的秘书，他正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
莫言忽然松了一口气，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告诉他一声，有人找他。”
“恩……请问您是？”
莫言犹豫了一下回答说：“莫言。”
“呃……”对方明显很犹豫，接着说：“沈总交代过，凡是莫小姐的电话一概不接。”说完就挂掉了。
莫言拿着电话愣在那里，一时间委屈得又哭了出来，莫言安慰自己说，也对，明明是自己说要分手的，现在又有什么可难过的，不接自己电话也是正常的。
焦克楠看莫言一会生气一会高兴一会又哭的样子，忍不住问：“怎么样？”
莫言抹了一把脸说：“没事，就是把我电话挂了。”
焦克楠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莫言没有看到焦克楠脸上的难过，只知道自己的心里像是吞了苦药一样。
沈航的秘书将手机递回到沈航的手里，看老板神情悲伤，也不好多做停留，转身出去的时候听到沈航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是不是每次为了别人的时候，你才会想起我？”
沉默了许久，沈航仍旧看着那个已接来电，像是魔怔了一样，怎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