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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腊黄的一张脸，远远看去似冥纸的颜色，没点生机，凹陷的脸颊，尖尖下巴，半寸长的胡子杂草般生的横七竖八，闭着眼睛，不知是晕着还是睡着了？叶小青走过去，靠近床沿坐下，怔怔地望住他，这一望，忽然想起什么，上一次提醒她没关车窗的怪男人好像也是他。不会是故意的吧？真不该把车子又停在那一带，哪怕被偷了也好呢。甚至有这样的想法了，拉低被单瞧他的穿着，不算衣衫褴褛，却嗅到流浪汗的味道，他不会是专做这种事搏取别人同情让人家施舍给他钱吧？若是那样，倒简单了。留下两百块，自己走人，管他是干什么的，不至于有别的麻烦就好。这样想了，钱包里抽出钱来，放在他的枕边。走出两步，却又停下。像一小时前本已开走车子的她，又退回来一样，实在无法丢下晕迷着的没有身份的人，万一他就这样死了怎么办，万一他联系不到家人呢，自己关心一下也许就能救他？眼前晃动起曾经这男人膜糊的笑容，那笑好似没有恶意。好吧，做一回好人，送佛送到西了，推推他，“喂，醒醒！”

这是个忙碌的早晨，太阳光照在阳台上，照的衣架上湿漉的内衣差不多干透了张美薇才慌慌张张穿上拖鞋下了床。床上的男人伸手过来拉住她，“再躺会儿嘛”，张美薇回身，轻轻的吻印上他的额头，“不了，来不及了”。抬眼，望向挂钟，“哎呀，这个时候了。”忙跑去洗手间，刷牙、洗脸、上厕所。人坐在马桶上，牙刷在口腔里“唰，唰，唰”，另一支手扯下毛巾拿到水龙头边浸湿它，拿过来往脸上擦。这是张美薇独创的一心三用法，五分钟内解决三件大事。然后再花上五分钟化个简妆，三分钟梳头，三分钟换衣服，起床十六分钟后，张美薇顺利出门了。

跑到马路边，拦了辆的士，屁股坐到椅坐上，跟师傅说大剧院，这才终于喘了口气。看手表，八点一刻，哎，还是迟到了。今天张美薇出个外场，一场青少年的演出，通知八点钟到场准备，八点一刻演员进场，八半点就要开始化妆了，现在看来八点半能不能赶到还是问题。这次她带队，师姐交待，不能出岔子，妆化的细致些，委托他们的艺术团是老主顾，若是敷衍，肯定看得出来。现在却犯了基本错误，时间到了找不到人，这次麻烦大了。果然，刚一开机，电话响了，是化妆师小周。

“师姐，你在哪儿，怎么没看到你呀？”

“我在车上，马上就到，你帮我应付着。”

“啊，你还没到呀？刚刚马团长在催呢，说化妆师怎么还没到位”

“马上就到了，你跟他说，我去洗手间了，好妹妹，帮我顶一下。”

挂了电话，张美薇靠着椅背一副热带鱼缺氧状，狠吸了几口气。其实，若减掉一件事，这个早晨，她完全不用这么忙碌，更不会迟到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25、捡回流浪汉
七点钟，床头闹钟响，张美薇伸出手去按停闹钟，想再赖会儿床。身旁的马涛也醒了，大手一伸，环腰抱住她。“亲爱的，早”，张美薇转个身，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有节律的心跳，内心涌动着甜蜜。那甜蜜似清晨荷叶上晶莹的露水，似雾气里采摘的新鲜草莓，总之是新生的，活灵活现的。小腿勾住他的大腿，*的身子贴的更实些。马涛便有了反应，低下头来吻她的额头，眉眼，张美薇热烈回应，双手揽住他的脖子紧紧的，小男生便激动起来，一躬身，把瘦小的美薇压在身下，一阵胡乱的吻，吻的美薇直叫痒。马涛问，哪里痒，美薇答，全身都痒，“那我帮你挠痒”，于是，来来回回中，成就了一场早晨的*。

张美薇认为早晨的*，是最最无敌的营养早餐，可以带给人一天的活力。睡眼朦胧时，美美地交合，交合之后，全身暖融融，轻飘飘，好似每一个沉睡的细胞都被唤醒了。这，才是真正的醒来。她爱这项早晨运动，除掉经期，可以每天进行，是她健康生活的源泉。当然，为此耽误掉的时间要在起床后弥补，于是练就了洗手间里那项三合一的本事。

即使现在八点半才赶到剧场，站在门口逮她的马团长气的脸都绿了，恶狠狠地说，要好好参她一本，张美薇还是无怨无悔。人为什么劳碌？不是为了快乐，生活的有质量吗，若有人把快乐之本抽掉了，那劳碌又是为了什么？

陪上笑，一手挎住马团长的肘弯，“对不起了，别生气嘛，马上到位，保证给她们个个化的像仙女似的。”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肚皮，“您老可别气坏了身子，我可担当不起呢，笑一个嘛”

笑脸加蜜语，马团长脸上的冰霜缓释下来。

这，是张美薇的本事。

早晨，城市的另一头，叶小青载了个陌生男人来到自家小区，停好车，她问，喂，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男人嘿嘿笑，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苏正光”，顿了顿，又补充道，“苏州的苏，正大光明的正光”，说完解开安全带。

叶小青斜斜眼，心里道了句“土”，嘴上应着，“知道了，叫你小苏吧。”

“好，叫什么都行”

两人走下车，叶小青说，“先带你去吃饭吧，别一会儿又饿晕了，我可抬不动你。”

嘿嘿，苏正光点头，右手挠挠后颈，不好意思地笑。

吃了三大碗桂林米粉，外加两笼小笼包，苏正光打着饱咯，表示吃饱了。叶小青看的目瞪口呆，问道“你多少天没吃饭呀？”

“也没几天”苏正光扳着手指，“三天吧，有一顿没一顿的。”

三天，并非人类极限，若方法得当，一星期不吃也不会被饿死。喜好行为艺术的人，经常做这类试验。苏正光不懂行为艺术，不吃是迫不得已。说迫不得已又好像不恰当，虽然他钱包空空，可上衣口袋里一张破旧的银行卡里面还有一千块，可以取出来吃上个把月，总不至于饿晕。可是，那钱是准备给女友买生日礼物的，虽然她可能再不会接受自己的礼物了，他还是痴痴地想，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拿出来，好像守住了那一千块，便是守住了一个女人。正如这些天的流浪，也并非完全的非自愿，他是想想清楚，自己今后的路要怎样走，如果不是老家还有着等他寄钱回去看病上学的家人，他真想立刻飞回去。那片泥土芬芳、蔚蓝天空的家乡啊，常常在梦中让他流泪。眼前这个气质高贵的女人也许是他的贵人，在自己最需要一个落脚地的时候收留了他。擦干净嘴巴，他狠了狠心，不管以后怎样，都要把她当作恩人一样的对待。

此刻的叶小青却没这样想，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相及单纯的笑，心说，没看走眼，真是个简单没心机的家伙。雇他来为自己的美容院守更及平时担担抬抬的重活，才给八百块，太划算了。而且他说他做过电工还略懂建筑装饰，平时有个走电跳表的就不用另找人了，过些日子新店的装修，还能让他帮着选选材料，监工一下。想着想着，叶小青笑起来，赚大了，赚大了。

“你笑什么？”苏正光问。

“啊，没什么”收住笑，叶小青站起来，走到门口，付了钱，回头说，“走吧！”

“时间还早，美容院没人呢，你找地方休息一下，十点左右来我楼下，我带你过去”边走，叶小青边交待给她的新员工。

苏正光点着头，有些难堪的笑笑，有话说，说不出的样子。叶小青问，“怎么了？”

“那个”像个大男孩，苏正光低着头，脚磨蹭着地面，吞吞吐吐道，“我想洗个澡，一身臭哄哄的，这样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噢，可不是嘛”叶小青嫣然一笑，想了想，去哪儿洗呢？为洗澡开间房，好像不太值得，而且要走两条街才有便宜旅馆，自己又是整夜未睡，不想折腾，于是道，“要不，你去我那儿洗吧，顺便找身衣服给你换。”
26、流浪汉进“大观园”
除了邹刚，这是叶小青第一次带男人回家。进大门时，跟在她身后的苏正光被保安拦住，以为他是非请自来，她跟保安解释说是一起的，保安才让他进去。也是这一下，叶小青忽然意识到这行为是不是有些唐突？万一他是扮猪吃虎呢，万一这一切他导演的好戏呢，自己不是引狼入室？回头看看他，苏正光还是一脸的笑，好像那笑容下并没有隐藏千军万马，哎，不至于，不至于。叶小青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从进大门，苏正光就在不停的望，绿树荫荫的花园，精工雕琢的亭台，弯月型碧蓝的泳池，铺满鹅卵石的健身道，龙珠吐水的喷泉，看的愣神，他差点一只脚磕在台阶上。刷卡，进到金碧辉煌的门厅，电梯门开，突然里面有个自己，被吓一跳，仔细瞧，原来是电梯里明晃晃的镜子，踉踉跄走进去，直到到了叶小青的家里，坐在松软细腻的沙发上，一阵风吹来，苏正光打了个喷嚏，才恍惚，噢，原来不是梦。坐定，观察着。客厅很大，沙发摆在中央，身后是饭厅，现代风格开放式厨房。整个房间以白黄色基调为主，乳白色的墙壁，淡黄的吊顶，淡黄的厨柜、架子，头顶一大盏水晶吊灯，硕大的圆弧型阳台正对着大海，推拉门拉开，一阵阵海风吹着白色窗纱轻轻舞动，眼珠还在四处转，叶小青换了身衣服走出来。

“口渴吗？”问他。

“不，还好”苏正光摆摆手，双腿并拢，更加规规矩矩地坐着。

叶小青自己倒了杯清水，喝了两口，放下，说，“你跟我来”。

带他去了客房洗手间，手指四处指着，“这里有毛巾，沐浴露、洗发水，那里的龙头打开就有热水，把门关上，我去给你找套衣服”说完，把他推进去，不管他听没听清楚，径自关上了门，走回卧室去给他找衣服。

之前邹刚留下来的衣服没有拿走，正好可以给他穿，省得扔了。随手捡了两件，放在洗手间门口，正要告诉他，听到她的手机响。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一辈子都这么孤单……。

看来电，是美容院的号码。

“叶小姐，你在哪里，快来依人吧”助手杏子的声音。

“怎么了？”

“我刚刚来开门，就……就有工商局的人过来，说之前检查消防不合格，现在要封门，怎么办呀？”杏子的声音很是慌张，差点语无伦次。

听到这，叶小青也是一颗心吊到嗓子眼，答道，“好，我马上去，你跟他们说，老板马上来，有什么事等我到了再说。”

匆匆拿上车钥匙，锁上门，叶小青直奔美容院。

午后四点，大剧院《春天的使者》演出结束。后台，演职人员们各自忙碌，换衣服的，卸妆的，下了台却未下戏依旧兴奋地表演着的，张美薇没了那份精神，打着哈欠，忙着收拾化妆箱。师妹小周走过来说，“师姐，一会儿去逛街不，岁宝有打折呢”，张美薇直摇头，“不要，不要，快累死了，哪还有力气”她在心里盘算，收好东西去叶小青那里做个SPA，放松放松，顺便跟她聊聊八卦，多惬意啊！

走出来，外面依旧阳光猛烈，仰头望了下，照的张美薇头昏眼花。快走几步，拦了辆的士坐进去，跟司机说了目的地，靠着椅背休息。司机却搭起话来，“请问，你是演员吗？”已闭起眼睛的张美薇睁开眼，“不是啊”

“不会吧，你的气质好像演员”

张美薇忍不住偷笑了，“是吗？”望了眼前面的后视镜，捋捋几缕掉下来的头发，越发觉得自己光彩照人了。

司机自顾自说起来，“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