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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听到-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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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致研收到詹姆斯送来的花篮,里面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Be a man; protect your mom。
如果是在从前,他会怀疑陆玺文是否需要他来保护,他又有没有能力担起这份责任,但从那个时刻开始,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他们已经上了这条船,就只能沿着既定的航向驶下去。
28
第二天,程致研醒的很迟。因为脚伤,他没有参加上午的活动,独自一人坐在阳台上,等着下午返城。
夜里不知什么时候下过一场小雨,空气微凉,漫着湿漉漉的竹叶的味道,闻起来像极了一味平喘的中药。老板的小女儿在屋檐下挂了一串风铃,山风拂过,便发出清越的声音,反衬的四下寂静。临近中午,一队人骑着脚踏车从山路上下来,离的很远,他就看到那顶玫红色的头盔,心突然松下来,就好像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又出其不意的失而复得了一样。
吃过午饭,骑行队坐上巴士,离开莫干山回上海。他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与她在一起,没有其他,仅仅是在一起。
回到上海,程致研瘸了两天,等扭伤好了,第一批去云域岛培训的名单也出来了,其中有司南,也有沈拓。
签证很快就办好了,出发的日子也以确定,酒店照例为他们买了国际旅行保险。那段日子,因为菲律宾新出台的军购和天然气能源计划,南海水域并不太平,保险公司为此发了个特别提醒,但没几个人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只觉得是走走程序的。初冬时节,全世界成千上万的人去那里度假,能去享受阳光沙滩,MT们都很开心。
当月的例会之后,程致研叫住司南,她手上还拿着刚刚发下去紧急联络卡。
“你记不记得上次照片上看到的那个菲律宾人?”他问她。
“嗯。”她点点头。
两人好几天没讲过话了,但至少此时,她看起来还是挺乖的。
他从她手里拿过那张紧急联络卡,又从效率手册里撕了一张便笺,在上面写下一个名字——洛伦佐·桑托斯,和一串电话号码,然后把纸对折了,塞进那个装卡片的塑料封套里,交还到她手上。
“这个人原来是度假村的救生员,后来在主岛上开了一间卖潜水用具的商店,你要是想考潜水执照就去找他。”他解释。
她接过来,似是无所谓的随手放进口袋里,却站在原地不走。
他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低着头反反复复理着桌上那两三张纸,许久又补充道:“要是遇到什么事,也可以找他帮忙。”
“才三个礼拜,能有什么事?”她不以为然,“他结婚你是伴郎,你们是好朋友吧?”
“不是,我欠他钱,你去了刚好拿你抵债。”他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这丫头还是那么好骗,愣了一下才笑出来,嘴里不屑的切了一声。
说完那几句话,他站起来拉开门,让她先走,两人一前一后从会议室里出来。
走到消防通道门口,她突然回头对他说:“对了,有件事要跟你说。”不等他回答,便推开门,把他拽进楼梯间。
他看她神色郑重,以为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低头看着她,等她说下去,却没想到她抬头便在他唇边亲了一下。
“你干什么?!”他推开她。
“对不起。”她迎着他的目光,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清楚。
他疑惑的看着她。
“你会说对不起,我也可以。”她带着些挑衅回答。
“那好,这下扯平了。”他耸耸肩,推开她就要去拉门。
她有点急了,拦在他面前:“就这么简单事情,我不懂你为什么这样,你要么索性离我远点,要么……”
“要么怎么样?”
她不说话,默默看着他。他第一次发现她有一个坏习惯,看人时喜欢斜睨着眼睛,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僵持一秒之后,她放开他,往后退了几步,慢慢脱掉外套,背靠着墙。制服西装里面是一件乳白色衬衫,半透明的丝织面料像雨后凝结的雾汽,也像蛋糕上的一层糖霜,身体的轮廓在其中若隐若现。
他意识空白,走近她,低下头。她的手在他身上,没有什么分量,却控制了他的动作,令他莫名觉得一阵冷,微不可察的颤栗之后,又有一股燥热自胸腹深处向周身弥散。他把她按在墙上,低头吻她,一只手托起她的脸颊,抚过她的脖子和锁骨,顺着她身体的曲线滑下去。她皮肤的温度与微湿的汗意透过涩涩的丝绸,在他指尖留下深刻的印象。她怕痒,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楼梯间里回音总是很大,一丁点儿喘息声都被无限放大,他赶紧捂住她的嘴,粗重凌乱的呼吸也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喷在他手上,他松开手,又吻下去。
门禁的滴声,随后便是开门的声音,听起来就是从下一层传来的。他们几乎立刻分开,他往上,她往下,捡起地上的外套掸了掸,一边走一边穿,理了理头发。他往上走了半层,听到下面传来她跟人打招呼的声音:“……午饭吃多了,来走走,消化消化……”
他往下看了一眼,她也正探出头来看他,做了个骑行手势,提醒他前方有障碍,浅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去。他站在原地,想起方才两人之间难以置信的默契,心里却有一丝淡淡的凉,那种空落落的凉意在他心里无限放大,几乎叫他无力呼吸。
他回到办公室就进了洗手间,扫了一眼镜子里自己,身上的衣服皱得不像样,衬衫前襟还沾着一点脂粉。印象中她有着桃子一样细柔的肤色,他一直以为她不化妆。他从抽屉里拿了一件衬衣,撕开塑封,匆匆换上,头昏脑胀的看了几封邮件,又好像什么都没看懂。一封新邮件落进收件箱,发件人是司南,正文空白,只有标题:1105 ready for room inspection。
29
大师计划结束之后,司南就已经回到了管家部,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以楼层主管的身份,调配一群阿姨的工作,然后做做客房抽查。
天庭管家部的女佣不像普通酒店那样统称House Keeper,而是按照W集团的惯例,分为Chamber maid和Linen maid两种。Linen maid只负责消耗品、毛巾、床上用品以及房间里的其他纺织品的更换和补充,Chamber maid则负责打扫房间。所作的事情未必有多少不同,但名头听起来颇有一些古风,仿佛来自于伊迪斯·华顿小说里的某个章节似的。
这两类女佣以楼层为单位分组,由maid supervisor负责,管家部MT的培训就是从这个职位开始的。虽说位卑权轻,却也有其优势,只要maid supervisor这一关不通过,那间客房在礼宾系统里就是unavailable的状态,无法安排客人入住。这是酒店里众人皆知的秘密,有许多鸡鸣狗盗的事情就是这么出来的,只要闹得不过分,一般都可以混过去,只是没想到司南入职不过数月,竟已经学会了。
程致研对此类伎俩有种本能的反感,他入行六年有余,从查尔斯身上学到许多东西,大部分是工作上的,但也有一些是私人的习惯,比方说,不仅要控制情绪,还要减少手上细小的动作;或是在更衣柜里常备半打洗干净熨好的衬衣,以备不时之需;还有如何在酒吧请陌生女人喝酒,不说:能给你买杯酒吗?直接问:你要喝什么?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在酒店里乱搞。
他不喜欢这种受人控制的感觉,直接把那封信转发给胡悦然,请胡总监替他去“检查”1105房间,同时也抄送了司南,以免她毫无准备,让胡悦然撞到什么尴尬的场面。
“要么离我远点,要么……”
他反复回想她说的那句话,的确,他们之间就是这么简单。他选择,离她远点。
还有不到一周,第一批MT就要出发去菲律宾,培训三周之后,在圣诞节之前回来。那几天,程致研恪守诺言,离司南很远。只有一次,在员工餐厅偶然碰上了。当时,司南和沈拓正结伴在中餐柜台前面排队买饭,沈拓看到程致研进来,就朝他招手。
他朝沈拓点点头,径直去西餐柜台,买了一份沙拉外带。
司南应该也看到他了,却装作没看见。出了餐厅,他隔着玻璃远远看了她几眼,她已经买好饭了,正端着餐盘找座位。那天中餐套餐的菜是蒸狮子头、煎小黄鱼、红烧萝卜和清炒包菜,全都是她不爱吃的,所以她一脸的不乐意。
程致研知道她嘴巴挺刁的,不吃萝卜,不吃卷心菜,不吃肉糜,也不吃任何见“全尸”的食物,比如说整条上桌的鱼,但虾蟹贝壳却来者不拒。其实,他们总共也没聊过几次天,真正坐在一起吃饭也只有三四次,但他却连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可能真是中毒不浅了。
那一周的星期天,第一批六个培训生上飞机去了菲律宾。星期一回来上班,她就已经不在了。
程致研觉得这样很好,总算可以回到原先的模式,上班下班,工作吃饭睡觉,心无旁骛。当时已是十一月中旬,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到次年元宵节之后,都是酒店业的旺季,入住率比平时高出三成不止,前来举办各种庆典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
客房和餐饮的生意都好了,各项消耗品的需求也随之吃紧。餐饮总监贝尔纳首先找到程致研,提议赶在圣诞节之前多进一批红白葡萄酒和香槟,供应商也已经找好了,而且还是个熟人——人事部招聘经理郑娜的老公。
天庭酒店有专门的采购部,不属于运营部门,直接向查尔斯汇报,打交道的基本都是集团指定的供应商。不过,食物原料、调味品,以及厨具之类的东西比较特殊,种类繁多,品级参差,而且许多生鲜只能在当地采购,餐饮总监和行政总厨总是有很大的发言权的。至于酒,刚好就在模棱两可的灰色地带。
天庭虽然开张不到一年,酒窖里已有相当丰富的收藏,其中顶级的陈年藏酒都是高价买来压箱底的,每年的新酒则由集团环球采购部在葡萄成熟季之前半年,去几个指定的酒庄预定。欧洲真正的的老牌酒庄一季不过二三十箱出产,不管是产量还是价格,都不能满足节日期间的量贩需求,所以,在当地进一些平价货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程致研早就知道郑娜的老公是做红酒进口生意的,郑娜虽然没有直接跟他提过,但也曾经把酒单拿来给他看过。他不太喜欢这种事情,以他的立场也不能掺和,所以一直没有什么表示,结果,娜姐就直接找老贝去了。
一家酒店上下五六百号人,难免帮派林立,礼宾是一派,车队一派,工程部一派,保安部自成一派,管家部女人太多,涣散而不成气候,其中最派系分明的还要数厨房,一中一西,分庭抗礼。想当初,程致研刚坐上副总的位子,也曾费了一番功夫收服这中西两派。
中餐行政总厨宋延陵是个附庸风雅的啰嗦的中年人,程致研花很多时间跟他聊天,听他讲古玩,讲食疗,讲药理,讲二十年前在日本打工时的经历,从不流露出半分厌倦。
西餐厨房一干人等是贝尔纳的嫡系部队,贝尔纳是个典型的漂在东方城市的西方人,人本身还算地道,只是被一小部分蝴蝶夫人式的女人宠坏了。程致研每个礼拜和他,还有西餐厨房那几个外国厨子去一次酒吧,一起喝酒,大讲脏话,离开时几乎总是带着刚认识的女人。
当然,真正打通关节的并不是这些表面功夫,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厨房的水总是很深的,每逢总经理莅临,或者审计师来盘点,程致研会事先放风声出去,纵容他们在职权范围内捞些油水,比如用相熟的供应商,只要不过分,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懂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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