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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听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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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当时,程致研正在管家部当差,Freidman还不到二十岁,是个文弱安静的男孩子,名气也没有现在这么响,和戴安在一起,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母子。程致研很喜欢那种感觉,所以,对他们格外照顾。
戴安很清楚程致研为什么打这通电话,开门见山的对他说:“研,我也不想看到事情变成这样,但你是知道的,Alf有时候固执的像个小孩子,他认定的事情很难改过来,他不会跟你讲道理。”
“那么你们准备住哪儿?”程致研也直接了当。
“对岸的上海总会,他们说可以安排两个套房给我和Alf,其他人住在邻近的酒店。”
“只是为了看日出?”
“对,只是为了看日出,”听起来,戴安也很伤脑筋,“谁让你们在房间介绍里引用艾米莉·狄更斯。”
程致研轻笑,不得不说司南是很聪明的,她一定是从哪里看到Freidman喜欢艾米莉·狄更斯,这一招本来是高明的,只可惜因为一点粗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戴安,就算帮我一个忙,”他笑道,“替我问问Alf,还记不记得他给我看的第一首艾米莉·狄更斯的诗。”
“做什么?”戴安不懂。
“没什么,叙旧罢了,如果他还记得,或许会重新考虑这次的行程。”
“好吧,但别抱太大希望。”戴安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答应了。
午夜时分,程致研接到戴安打来的电话,确定Freidman行程照旧,一天之后到达上海,还是住在W天庭的夕雾套房。
挂掉电话,他坐在办公桌后面默默地笑起来。受祖父的影响,他曾经厌恶除了中国古诗之外的所有诗,连带地对写诗出名的人写的其他东西也敬而远之,这种偏见直到他读过威廉·华兹华斯和艾米莉·狄更斯之后才得以消除,而这两位诗人的作品,都是Alfred Freidman介绍给他的。
Freidman记忆力惊人,当然不会忘记那首诗:
If you were ing in the fall;
I ’d brush the summer by
With half a smile and half a spurn。
如果你能在秋天到来,
我会把夏季拂去,
半含微笑,半带轻蔑。
次日一早,程致研回信给关博远,告知了最新的进展。那封信不仅发给关总一个人,同时还抄送了参与大师计划的一干人等,其中并没有明显苛责的话,只是交待关博远在整个接待计划完成之后,针对这次的波折做一个总结。
信的末尾有一句话:This is a valuable experience for you。(这对你们来说是一次宝贵的经验。)
他没有用“教训”这个词,但字里行间的意思,相信关总心里都明白。
17
事情圆满解决,程致研心情不错,只可惜好景不长,短暂的平静很快又被打破。
一天之后,Freidman搭乘美联航班机,从纽约飞来上海,因为航班晚点,到达浦东机场时已是深夜,公关部派去接机的人里面就有司南。次日,整个天庭上下就都在传她和Freidman的事情。那丫头,竟然又红了。
Freidman说话声音很轻,而且还有个习惯动作,喜欢用手遮住嘴。
司南一见到他,就直接了当的说:“能不能把手拿下来?我看不见你的嘴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长久以来,身边的人都顺着他哄着他,默认他的所有怪癖,她这样坦率,让他觉得很特别。她甚至还坦然承认,自己就是那段房间介绍的始作俑者,不辨东西,日出日落都会搞错。他因为时差的关系,毫无睡意,她就陪着他在历峰大厦的停机坪上看了一次日出,作为弥补。
随后的那一个礼拜,Freidman的演出尚未开始,每天都要去东方艺术中心排练。司南受邀去看了好几次,他收到乐迷送的鲜花和礼物,也多半转送给她,很快堆满了她的办公桌。
就这样,一时间传言更盛。十月初,Freidman与本城交响乐团第一次公开排练,音乐学院组织了数十个学生观摩,事后难免就有些照片流传到网上,很快就有人开始猜测,照片里那个和他一起坐在琴凳上的是谁家的闺女。
戴安代表经纪公司作出反应,她告诫年轻的大师,如果不是当真打算恋爱,就不要这样公开出双入对,给媒体制造机会。随后,天庭公关部也收到了同样的提醒,口气或许和缓一些,但意思是一样的。
关博远来向程致研请示,是不是要把司南从那个接待任务里撤出来?
说这话时,恰好查尔斯也在。程致研并未立刻回答,等着看大老板如何反应。查尔斯却也饶有兴味的看着他,等着他给关博远一个答复。
程致研只得保持中庸,让关博远开个会,把经纪公司的意思传达给每一个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虽不能保证完全没有此类状况发生,但至少当事人不能是天庭的员工。至于撤换某个特定的人,倒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以免外界又有更进一步的猜测,倒把原本捕风捉影的罪名给坐实了。
对这样的处理方式,查尔斯似乎是满意的,哈哈笑着说:“你不能不承认,她这样一个人是很有用的,没人能拒绝她,不管是出于欣赏、愧疚,还是怜悯。”
查尔斯没有提到司南的名字,但在座的人都知道这是在说谁。程致研一时愕然,花了整整一秒才彻底明白这番话里的意思——雇佣司南,对她好,只是因为她很有用,并无其他。他突然有些难过,是为她,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为他自己。
那天傍晚,他又上顶楼停机坪去拍照片,在上行的电梯里遇到司南。
她没有穿制服,身上是一件白色斜肩裁剪的连衣裙。他曾在楼下Lanvin的橱窗里看到过这么一条裙子,款式相同,颜色是深红的,价格想来不会便宜。相比那条红裙,眼前这件白的更适合她,衬得她肤光如雪,骨架纤小,灯光映射下,裸着的左肩上有一朵柔和的光晕。
“下班了?”他问她。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说:“Alf请我去随星阁吃晚饭。”
Alf?他心里想,很好,已经开始叫昵称了。随星阁是设在厉峰大厦顶楼的私人俱乐部,会籍制度严格,但对于钢琴大师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晚饭?”他看看手表,“现在才五点一刻。”
“他说他还是纽约时间。”
“纽约现在是早上。”
“我这人没什么常识,”她笑着自嘲,表情很俏皮,“我是不是打扮过头了?”
“没有,”他看看她,“你这样穿很漂亮。”
“谢谢,”她也看着他,粲然的笑,“你到几楼?”
“顶楼,”他回答,“我去停机坪。”
“去拍照?”她指指他手里的三脚架和照相机。
“对。”他点点头。
电梯升到顶楼,两人一起出来,走到随星阁门口,她对他说:“我到了。”
跟她道别时,他闻到淡淡的桃子香,清而不甜,不像是香水,也不像脂粉的味道。
而后他去爬那三十六级台阶上停机坪,在那个银色记号上架起三脚架和照相机,他单腿跪下,看取景窗里那一幅熟悉的风景。微凉的风不断吹过来,但那一丝桃子的香味却始终不肯散去。
18
程致研听见身后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近,才知道那吹拂不去的味道并非出于错觉。
他一直没回头,直到司南走过来,蹲在他身边。他转过头看着她,发现她眼睛虹膜的颜色很深,几乎与瞳仁弥为一色,好像一望见底,又好像不是。
“我到的太早了,随星阁一个人都没有,”她开口解释,“你在拍什么?让我看看行吗?”
他没理会她的要求,只对她说:“穿裙子就不要蹲着,难看死了。”
她很听话的站起来,抚平了裙子,挨着他就要跪下。他让她等等,把搭在栏杆上的西服外套拿下来,叠了叠,垫在地上。她静静地对他笑,跪在他的衣服上面,凑近了去看取景器。
初秋,晴空辽阔,丝丝柔淡的云已染做绯红,整个城市正以一种肉眼可及的速度,沉入绵绵暮色。
“我们这样跪着像不像拜天地?”她突然问他。
他侧目看看她,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傻话,赶紧纠正:“呸,我是说拜堂,哦不,结拜。”
他先是无可奈何的笑,很快就笑得收不住。她脸红的不行,皱眉,闭上眼睛,好像只要看不见,就不用尴尬。
他不想让她太难堪,岔开话题问她:“穿得这么少,冷不冷?”
她双手抱着胳膊,点点头。
“那赶紧下去吧,天黑了风更大。”
“还以为你会脱件衣服给我穿。”她撇撇嘴,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我的衣服垫在你膝盖下面了。”他回答。
“那我走了。”她伸手撑了一下地。
他站起来,扶了她一把。她的手有点冷,手指细柔。
“上次你说要买自行车,买了没有?”他松开她的手,问她。
“没有,等你带我去呢。”
“周末有空吗?”
“就星期六吧。”
他们约好一个时间,那么快,那么容易。
她转身离开,他一个人站了一会儿,脑子里反复出现的是她那些特别的小动作,比如用右手食指掠一掠额前的头发,两只手捧着茶杯喝茶,一圈圈转动腕上的手镯……所有这些琐碎的细节,不知是什么时候看见了,又记住的。他回想过去的几年,不断地离开,去更远的陌生的地方,遇到许多人,经历许多事情,修炼的圆熟世故,他一直以为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在他心上刻下痕迹了。
直到天黑,他方才收起照相机,捡起地上的衣服,离开停机坪下楼。
星期六,程致研带司南去吴世杰的铺子。路上,他问她预算多少。
她想了想说:“最多一个月工资,否则信用卡还不上,会被我爸骂,够不够?”
他笑笑说,够了。
到了店门口,吴世杰看到他们,喜笑颜开的问程致研:“这位是?”
“我同事司南。司南,这是这儿的老板,你叫他吴妈就行了。”程致研随口替他们介绍,不等说完就开始检阅店里陈列的新货。
吴世杰听说司南要买车,便带她去看一辆刚装好的粉色公路车,大力推荐那个配置。
司南一看就很喜欢,直到听到报价,倒抽一口气叫起来:“你这是自行车还是飞天扫帚啊?!”
“前后碟剎,液压避震,全钛合金车身,连脚架也是钛纤维!”吴世杰喋喋不休的侃起他的生意经,“我说妹妹,你上别家问问,光这个车架都不止我开给你这个价儿!”
“脚撑也没有,书包架也没有……”司南是外行,挑不出什么错来,只能胡搅蛮缠的跟他砍价。
吴世杰一脸冤屈:“妹妹,专业车哪有装脚撑、书包架的啊?”
“我预算就这点儿,你看怎么办吧。”司南拿过旁边柜台上的计算器,按了一个数字,塞到吴世杰手里。
“要不这样吧,”吴世杰作出一幅狠了狠心的样子,按了归零键,笑嘻嘻的又把计算器递过去,“你把手机号码留下,哥给你个超V折扣。”
话说到这份儿上,基本就是打情骂俏了。吴世杰是北方人,平时做生意最烦人家跟他讲价,他的名言是:我开价六千,你非说三千卖不卖,这完全是一种调戏,可不能这样,我很正派的。但这种烦仅限于男性,以及长得对不起观众的女性。对于适龄且面容姣好的女子,他一向是很宽容的,认为此类人群喜欢讨价还价,就跟他喜欢研究梅根·福斯特的三围一样,是一种天性。而司南,当仁不让的就在此列。
这样的场面,程致研看得并不算少,两人在美国念大学的时候,吴世杰就是这幅德行。此时却不知为什么,听这边厢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他由心底里升起一股不耐烦来。司南每个月赚多少钱,他一清二楚,这辆车的售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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