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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草席-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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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吃多了撑着。”她十分“心疼”地回答。

“两口!就两口!就两小口!”

突然听到床下有异常的响动,她慌忙紧张地问道:“床底下有老鼠?”

“别怕,老鼠不会咬你的兜兜。”他大包大揽地说道。

两人在被窝里继续你拧我掐,猛地一声“老舅,我冷”,仿佛平地一声惊雷,差一点把他俩的魂魄吓跑一双。

新郎急忙拉亮电灯,抬头一看,不由地大惊失色——胡岱站在床前,正在用两只手揉搓着双眼。他慌忙追问他到底咋进来的,而新娘则羞得赶紧用被子把头使劲捂了起来。

“我在床底下睡着了。”胡岱老实交待。

“啥?床底下?还有谁?”韩家栋慌忙问道。

“没别人,就我自己。”胡岱眯瞪着双眼回答。

韩家栋哪敢轻信,慌忙蹬上裤子,穿上棉袄,跳到了地上。他掀起床围子一看,里面还影影绰绰地躺着一个人,就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是谁?快出来。”

见没有应答,他便大着胆子伸进手去;一摸是床被子,就势拽了出来,还带出了一大堆麦秸。

“你这孩子净瞎胡闹,快睡觉去。”韩家栋知道是虚惊一场,终于放下心来,把被子拍了几下,叠了叠,走过去塞进大衣橱里,接着打开屋门把胡岱放了出去。

“可吓死人家啦!幸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真要是让那些臭男人听见了,我可就没脸活了!”蓝天秀感到万分庆幸。

“我也大意了,忘了好好检查检查。”韩家栋诚恳地检讨。

“你也忒猴急了。”蓝天秀埋怨道。

“不行,又不行啦——”韩家栋重新脱掉衣裳,“滋溜”钻进了被窝……

胡岱从老舅新房里懵懵懂懂地走出来,直接回到韩母的屋里。韩翠丽见他突然冒了出来,既喜出望外,还恨得咬牙切齿,急忙问道:“你这熊孩子,跑到哪里去了?”

胡岱一屁股坐在了炕炉旁边的一只小板凳上,懒洋洋地回答:“在我老舅的床底下睡了一觉;可冻死我了。”

“我说到他舅的屋里看看,你就是不愿意,差点没把咱几个折腾死。”韩翠兰魂魄方定,开始埋怨起妹妹来。
/》然而,韩翠丽毫不客气,反唇相讥:“二姐,这时候有话说了,你咋不早说他就藏在床底下!”

韩翠兰对三妹素来有几分惧怕,吓得再也不敢吭声。

韩翠丽见胡岱失而复得,彻底放下心来,便和颜悦色地问胡岱:“胡岱,到底谁使的坏,挑唆你钻到那里去的?告诉三姨,明天就找他算账。”

“没人挑唆!”胡岱不胜其烦地回答。

胡岱虽然不耐烦,但还是详细交代了潜伏起来的经过。

原来,就在今天下午,胡岱偶尔听到几个助忙的小伙子在一块唧咕,说某某人曾在谁的新媳妇床下听到什么令人捧腹大笑的话,他就动起了歪脑筋。后来趁大家都在天井里抢喜酒,他就从东墙根的麦秸垛上薅了一抱麦秸,偷偷放进了洞房里的床底下,还从大衣橱里拽出一床被子铺在了里边。大家来闹房的时候,他又趁乱钻了进去。闹房时的污言秽语,他听了不少,后来就躺在被子上面慢慢睡着了。

“胡岱,你听到恁舅和恁妗子说啥来着?老实告诉三姨。”听完胡岱介绍,韩翠丽又兴趣盎然地问道。

“没啥好听的。俺老舅说‘再吃两口,就两口,就再吃两小口’,俺妗子说‘不行,吃忒多了撑死喽’。”胡岱一字一板地回答。

“哎哟,我的娘嗳,可笑死我了!”韩翠丽笑得前仰后合。

韩母盘腿坐在炕头上,和歪坐在椅子上的韩翠兰一样,都在使劲捂着嘴偷偷大笑。

胡安被吵醒了,迷迷糊糊之中,听说有美味可吃,开始嚷嚷起来:“俺妗子有啥好吃的?我也要!”

韩翠兰的儿子国国和女儿甜甜,早被吵醒了,也嚷嚷着要尝尝鲜。

“都别吵了!恁妗子从娘家带来的醉枣,早让恁舅吃完了。小孩子家不能吃,吃了会胀肚子。”韩翠丽及时稳定住了局面。

“胡岱,恁舅和恁妗子还说啥来?”韩翠丽意犹未尽,继续盘问道。

“俺妗子害怕老鼠,俺老舅说老鼠不敢咬她的兜兜。”胡岱仍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韩翠丽又笑得直不起腰来,眼泪也流出来了,好半天才忍住了笑声,继续对胡岱说:“胡岱,你没白娶回妗子,你可真是大饱耳福啦。”

正在他们又说又笑的时候,韩翠芝和丈夫心急火燎地推门进来了。一看胡岱没事儿似地坐在那里,韩翠芝满腔的绝望瞬间化作熊熊怒火,举着手就要过来扇他耳光,被韩翠丽一把拽住胳膊劝住了。然而,韩翠芝余怒未消,继续指着胡岱破口大骂:“你钻到你奶奶的×里去来?可把我急死了。我到家里一看,腿都拉不动了。”

胡大年一看大儿子失而复得,连根毫毛也没少,彻底放了心,连夜返了回去。

韩翠芝消了气,安下神来,终于腾出空来开始责怪韩翠丽:“他三姨,都怪你拦着,一开始就到他舅的屋里去看看,省得——”

“大姐,你要这样说话,可就忒没道理了,连他舅和妗子都不知道他藏在里头,你进去找有啥用?再说了,人家小两口正热乎着呢,你一惊一乍的,算咋回事啊?他妗子要不笑话咱老韩家都是些半吊子才怪呢!”韩翠丽哪管什么长幼有别,没等韩翠芝把话说完,对着她就是一阵连发炮。

韩翠芝被抢白得没了脾气:“算了,算了!算我倒霉,生了这么个熊行行子,他奶奶的×哩。累死我了,都睡觉去——”

第二天早上,明媚的阳光撒满了韩家小院,韩家人和在韩家过夜的所有人,都先后告别了甜美的梦乡,陆续起炕了。韩翠芝和韩翠兰责无旁贷地操办起了早饭,新娘子蓝天秀也过来给她俩当起了帮手,而韩翠丽却逍遥自在,坐在炕上逗几个小点的孩子玩耍。

吃早饭的时候,除了韩翠兰在小饭桌上照顾自己的两个孩子和韩翠丽的女儿敏敏,其他人都围着大桌子坐下了。蓝天秀初次跟大家在一块吃饭就表现得落落大方、礼貌周全,除了敬让韩母,还不时地给韩翠芝韩翠丽和孩子们布菜,并没有露出一点扭捏来。胡岱和胡安因为挣一个鸡头,两人差点动了手,被韩家栋狠狠瞪了一眼,这才都老实下来。胡岱把好不容易才抢到手的美食,又大方地伸手递给了胡安。

韩翠丽看着眼前的弟弟和弟媳,一想到胡岱昨天晚上说的那些有趣的话就想笑。眼看就要控制不住,她便偷偷在自己的大腿上使劲砸了一拳,还在心里暗暗自骂“笑,笑,谁笑就是狗”。谁知胡岱突然冒冒失失地问蓝天秀:“妗子,你还有醉枣吗?”

蓝天秀被问得一愣,抬起头来迷惑不解地问道:“醉枣,啥醉枣?”

“不能吃,吃了撑死你!”胡安依然沉浸在“胡岱让鸡头”的感动中,觉得完全有必要提醒自己的哥哥还是小心为妙,便大声吆喝道。

韩翠丽一听,“噗嗤”一声,把满嘴的东西喷了胡安一头一脸;她急忙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嘴,使劲弓着腰,推开半门子跑了出去……

 第六节

 


临近年关,韩翠丽突然来到韩家,进门就吆喝开:“娘唉,连俺庄里都传开了:玲儿一直没让吴有才碰,那狗×的急红了眼,就用绳子把她捆住,给她破了身子。到处传得可邪乎啦。我都没好意思去看看她。”

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遭受了如此大难,韩母心疼至极,一屁股坐在炕沿上,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我可怜的闺女嗳,都是娘害了你啊……”

韩家栋一听,肺都要气炸了,当娘的哭叫声更像尖刀刺在他的心上。他一步窜到北墙根,摸起挂在墙上的菜刀,就要去找吴有才拼命。这个狗×的混蛋,老子非去劈了他。可他被蓝天秀拦腰抱住了,而韩翠丽则趁机抢上来夺下他手里的刀。

韩翠玲除了出嫁后的第三天被韩家栋按风俗接回来过一次,再也没有主动回来过,早让韩家人不放心了。可谁都万万没有想到,他吴有才竟然狗胆包天,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来。

“他舅,你能不能不这么莽撞?能不能动动脑子?你也该替人家想想,费了天大的劲儿,好不容易才娶了个媳妇,连碰也不让碰,换了你你会咋样儿?”当着弟媳的面,韩翠丽尽量保持心平气和,尽量把话说得文明好听。“让我看,就赖玲儿她自己。既然进了人家的门儿,就该好好地跟人家过。”

将心比心,韩翠丽所言不虚,假如蓝天秀同样愣是不让他韩家栋去碰的话,他的剧烈反应,恐怕比吴大嘴有过之而无不及。听了三姐入情入理的分析,心服口服,韩家栋满腔的怒火也随之烟消云散。

吃过午饭后,蓝天秀陪着婆婆到吴家庄的吴家去看望韩翠玲。

听见家里的大黑“旺旺”地吠叫,接着听见母亲和嫂嫂的说话声,韩翠玲尽管落落寡欢,可还是强装笑脸,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急忙从屋里走出来,把她娘俩迎了进去。

吴家的境况和韩家差不多,半斤八两,不分上下,而吴有才本人更是没有多少才能可言。提起“吴有才”,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一说他的外号“吴大嘴”,却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吴大嘴从开始上学就一直垫底,仅小学就生生上了八年。另外,这吴大嘴长得不俊先不说,单说他小时候的那个邋遢劲和搞得那些恶作剧,即使时至今日,说起来依然令人掩鼻侧目——擤了鼻涕贴课程表,是他的独家创造;把癞蛤蟆偷偷塞进女同学的书包里,是他的拿手好戏;把死蛇缠挂在教室的门拉手上,非他莫属。他和新婚妻子韩翠玲曾是两年的初中同学,互相非常了解。正因为对他知根知底,所以韩翠玲才曾经发誓宁肯跳井淹死,也不会给他做老婆。

无奈之下,韩翠玲才委曲求全嫁到吴家。但一开始她却没有给新婚丈夫提供干“好事”的机会。别说干“好事”,就连她那双细皮嫩肉的小手也没有让人家摸上一摸。她天天和衣而睡,枕头底下还放着一把锋快的剪刀,并且不止一次地警告过那个急红眼的家伙,他若胆敢一身试法,她决不心慈手软,一定大义灭亲,彻底剪除他那犯上作乱的根源。吴大嘴天天看着躺在自己身边如花似玉的新娘子,就像饥饿的狗儿眼睁睁地望着吊在梁头上的肥肉而垂涎不止。

根本没有体会到新婚幸福和快乐的吴大嘴,整日愁眉不展,唉声叹气。他的幸福,甚至是幸福到天上去的那种幸福,只存在于从订婚到结婚的短短十几天里,或者偶尔存在于现在难得的睡梦中。

这天早上,起床后一照面,早已发现长子没有了幸福笑脸的吴长善,终于沉不住气地问道:“你夜里走路碰上鬼啦?整天耷拉着个脸子,难看死啦!”

“到现在,她连手都没让我碰过。”吴有才看了老爹一眼,然后使劲低着头,满脸羞愧地嘟噜道。

“唉,整个地窝囊废。那女人家,就像不想干活还想抵人的牛,只要把它制服一次,它以后就会服服帖帖了。”吴长善听完儿子的话,举起手里的旱烟袋,指着吴大嘴低垂的脑袋,充满鄙夷地呵斥道。

“那咋样才能把她制服呀?”吴大嘴急忙请教。

“恁爹笨,我看你更×包一个!还用我手把手教你吗?用绳子把她给我捆起来!”吴长善对自己不争气的儿子非常失望。

经过自己老爹这位高人的一番指点,吴大嘴仿佛拨云见日,顿时茅塞顿开。一番周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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