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嫤语书年-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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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自是什么都不怕!”又有人道,“二公子乃是夫人二叔,雍都有今日,莫非不是魏氏功劳!”

我正色盯着那人:“为仁当立,为贼当诛。妾夫君行事,唯愿国泰民安,有来犯者,岂论亲疏。妾如今既来到城头,便无回头之意,城在妾在,城毁妾亡!”

那几人脸色阴晴不定,有人张口想要再说,城上忽而传来一声大喝:“大敌当前,尔等怎敢惑乱军心!”

望去,却见是中郎将温昉。

几人面色一变。

温昉身着戎装,一边从城门走来一边怒视着那几人:“尔等身为朝臣,不思谋划迎敌,却怯懦卑鄙,莫非以为朝廷不敢治罪?!来人!将几位公台送回府中!”

军士应了声,围上来。那几人显然更怕这般棒喝,一时间,脸色悻悻,拂袖而去。

“望什么?快走快走!敌军攻城呢!”城下的军士开始驱散驻足观望的人群,我往那边看了看,又转向温昉,只觉方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跳得飞快。

“多谢将军。”我向他行礼。

温昉收起脸上的杀气,走到我面前,向我一揖:“某不曾及时赶到,教这帮竖子唐突了夫人。”

“妾不过辩了几句。”我莞尔道,“不知方才那几位公台何许人也?”

温昉苦笑,道:“都是前些日子二公子提拔入朝的人。”

我明白过来。

温昉道:“听说今日夫人探望了羽林将士,而后又送来了伤药?”

我颔首:“妾今日入宫,见将士们辛劳,便下车看了看。”

温昉向我深深一礼:“多谢夫人。”

“将军言重。”我连忙还礼。

“长嫂……”温昉离开之后,周氏看着我,神色犹疑。”

“尔等回去吧。”方才对峙一番,我的心反而定下了许多,看着她们,对阿元道,“你回府中照看阿谧,勿忘了先前说定之事。”

阿元双目一闪,点点头。

暗讽(下)

她将“女”字说得特别重。

董氏旁边一名妇人用便面掩唇;看看我;又看看郭夫人;“我听说公子治是丞相亲自取名?”

郭夫人看她一眼,微笑颔首:“正是。”

我知道她们指什么;也不恼怒;轻叹道:“舅氏本有意为小女起名;只是后来身体不便;故而由夫君代劳。”

那妇人还想说什么,侧边一人用手臂碰碰她,使了个眼色。

我瞥去,梁蕙坐在郭夫人身旁;正将一只樱桃放入口中,似乎全没听到这些话。

“我听闻丞相向来疼爱儿孙,果不其然。”王据的夫人杜氏许是见场面微妙,出言缓和。

众人皆颔首,未几,又各自说起话来。

没过多久,旁边有传来些啧啧叹气之声,我看去,郭夫人和董氏几位似乎在说得起劲,“邰州”、“稔阳”等一些字眼飘入耳中,还有人说“乡邑都空了”。

心中明白过来,她们大概是在说魏郯在邰州、稔阳、汝南一带做的事。

“唉。”司徒张贤的夫人卢氏重重叹一声,“如此折腾,流民闹起来,又要生事。”

董氏笑道:“也室中妇人关系莫大。都说娶妇娶贤,丈夫在外行事不妥,妇人便不该只想着些儿女之事,该劝上一劝。”

这话说得大声,我们这边听得一清二楚。妇人们脸上皆有讶色,谈论的声音低下去。

杜氏听出了端倪,看向我。

这般言语,明里是说给我听的。我再充耳不闻,这个大司马夫人就算白当了。

我微笑,看向董氏,“夫人所言,甚是有趣。丈夫在外行事,与妇人何干?”

董氏道:“岂与妇人无干?为妇者,见夫婿行为有失,当提点提点才不失闺中父母教诲。”

“妾惭愧。”我心底冷笑,缓缓道,“闺中典籍,唯女诫仍记,书言女子卑弱第一,敬顺为道;又言男外女内,天经地义。”

董氏似乎不料到我会出言反驳,一愣,正要说话,我却不给她接话头。

“此乃其一。”我正容看着她,“其二,妾以为,我等夫君皆朝臣,外事皆关乎军国。妇人在闺闱之中不知其详,对错大多出自人言,岂可妄议?所谓提点,还是慎言为上。妾在闺中敬听父母教诲,在夫家谨受姑氏训诫,却从未听闻为妇当干涉夫君行事。”

董氏的脸色半红半百,瞥瞥郭夫人,想开口,似乎又不好说。

“丈夫有丈夫的事,我等妇人能论出个什么丁卯来?”周氏笑盈盈地过来说,又看向郭夫人,“夫人不是说要去莲池观鹤?方才内侍说那边的亭台都铺了茵席,请夫人过去呢。”

郭夫人的神色缓下一下,颔首道:“如此,老妇正想要过去。”

周氏将她搀起来,朝我使个眼色。虽人人心里知道那些缘由,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我亦若无其事地微笑,对杜氏等人道:“莲池有凉风菡萏,今年又养了鹤,正好观赏。”

众妇皆答应。婢女环伺,妇人们有说有笑,朝莲池而去。郭夫人与梁蕙等人走在前,我则与杜氏、玉莹等人落后几步,边走边赏景闲聊,没多久,便已经隔开许多。

这般时节,宫苑的草木花鸟亦是美丽。没走多远,却见前方宫婢簇拥,是魏婕妤。照面而来,我与妇人们纷纷行礼。

“姊姊回宫歇息了,我出来苑中散步,不巧遇到夫人。”礼罢之后,魏婕妤微笑地对我说,“妾欲邀夫人往同游,不知可否?”

我有些讶异,看看她,又看看众妇。魏婕妤是妃嫔,又是魏氏亲眷,她来邀,我没什么好不答应的。众妇人亦是识趣,玉莹微笑着说她们先去莲池,便纷纷行礼离开了。

魏婕妤对我一笑,带着我往另一边走去。

魏傕的侄子侄女,我对魏慈等人比较熟;而宫中两位嫔妃都生长在陇西,我却是少见。

不过,魏氏到底也是士族,女子教养不差。这位婕妤,我见过几面,谈吐文雅,容貌亦是秀美。以往一次,她似乎对魏府的人很有几分敬畏,说话颇是拘束。这一回亦是如此,我问了她一些宫中的生活,又问了问陇西的族人,便没了多少可说。

“这宫室是新修的?”附近有几处殿阁,我望到颜色崭新的屋顶,问道。

“正是。”婕妤答道,“妾与姊姊去年新来之时,这殿宇方才修好。”

我颔首。雍都的宫室本是一处行宫改建,本来就比不上从前长安宫城的高梁大栋,屋宇之数更是不足。不得不说,魏傕还是肯花钱将宫室修得更像天子居所的。

再往前走不过百丈,一处殿阁与假山之间,两名内侍立在那里。

见我们来,他们行礼,却道:“仆婢不得入内。”

我心中诧异,魏婕妤却一笑,道:“有贵人要见夫人,已等候多时。”

前方一处水榭,十分眼熟。果然,前行没多久,溪水、阑干、小桥,还有溪石上静静垂钓的那个身影出现在面前。

魏婕妤的神色似有些紧张,望着我,不自然地笑笑。

天子似乎听到响动,转回头来,瞬间,目光与我碰上。

我不知他为何要见我,可既然来到,也没什么可躲。我走上前去,向他行礼:“拜见……”

天子却将一根手指压在唇上,转回头去,眼睛盯着水面。

我噤声,看着天子的鱼竿,静默片刻,他突然将鱼竿拉起。水花飞溅,一条鱼被鱼线带到空中,活蹦乱跳。天子站起身,将那鱼拿在手里看了看,转向我。

“猜它几斤?”他微笑道。

我看着那鱼,亦莞尔。

“两斤。”我想了想,答道。

天子掂了掂,摇头:“是一斤十二两。”说罢,他将鱼钩小心地从鱼嘴中取走,却将鱼放回水中。

我讶然:“陛下嫌小?”

天子看我一眼,笑笑,却看向我身旁的魏婕妤。

“朕听说,你与贵人,今日亦随皇后赐帛。”他问

“禀陛下,正是。”婕妤低头,似乎有些羞涩。

天子颔首,道:“你辛苦了,且回去歇息吧,朕与夫人闲聊两句。”

魏婕妤望着他,又望向我,低眉行礼:“诺。”说罢,款款退去。

我看着魏婕妤的背影,心中有些疑惑,再转向天子,只见他已经将鱼钩重新施饵,在溪石上坐下。

“夫人陪朕垂钓片刻,如何?”他缓缓道。

我岂有不答应之理,只得道:“敬诺。”说罢,看着旁边一块较矮的青石,坐上去。

溪水淙淙,林中鸟鸣声阵阵,四周甚是清幽。我望向不远处,除了我和天子,只有不远处侍立的两名宫侍。

“你我今年以来还不曾好好说过话,”天子将鱼竿一甩,声音平静,“怎么?不乐意?”

被他窥中心思,我弯起唇角,道:“不是,妾姑氏还在苑中,等着妾一道赏莲池。”

天子看看我,淡笑,转过头去:“放心好了,你不在跟前,郭夫人更自在。”

我讪然。

不能说天子洞若观火,只能说魏氏的事,上上下下都看在眼里。

“陛下近来如何?”片刻,我岔话问道。

天子盯着水面,淡淡道:“甚好。”

这是废话,因为他若不好,魏府是第一个知道的。

“陛下常来钓鱼?”我问。

“嗯。”天子道,“反正是个闲人,钓鱼总比饮酒作乐好。”

我看看溪水,那水流清澈,波光中,隐隐可见鱼群被诱饵引来,争先恐后。

没多久,鱼儿咬钩,天子收竿,看了看,却又将它放回水里。

“陛下总把鱼放走么?”我忍不住问。

“嗯。”天子道。

“为何?”

天子一边上饵一边说:“它们不过以为那饵味道鲜美才走了来,疼过之后,下回也许就乖了。”说罢,他对我一笑,“这些都是囿人放养的傻鱼,不好吃。”

我听得这话,觉得有点好笑,但笑不出来。心中想起从前和我一起躲在太后宫中的天子。他孱弱,脸上终日都带着忧郁。但是他很善良,会偷偷把吃剩的食物藏起来,带到庭院的角落里去喂一窝刚出生的小野猫。

这样的人,或许真不适合这个宫殿。它需要一个强大的主人,性情坚韧,手段冷酷。

魏郯是那样的人吗?

我看向不远处的那两名内侍,他们静静地立着,像雕像一样。

魏郯从来不跟我说他在外面做了什么,就算是骐陵之战,败退逃亡,他又将我从江东救回来,我看到的也大多是结果。可我在心底相信,从梁玟进攻汝南,到魏傕重病,再到现在,魏郯的手,已经伸到了这朝廷的每一个角落。

他做事似乎永远这样稳妥,就像那个痞气的表情一样,似乎世上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我感到忧心的地方也正是在此。

有一个屋檐能够让自己在乱世中遮风避雨,安然自得,这确实是每个人都求之不得的。但我并不是一个满足于眼前的人,总会担心着那表象背后,屋檐是否足够结实,甚至想去保护那屋檐,让它也平平安安……这样,可是庸人自扰,不自量力?

“怎又不出声?”只听天子道,“与朕说话,这般无趣?”

我回神,笑了笑,道:“妾在想从前,太后宫里的那些小野猫。”

天子愣了一下,稍倾,自嘲般地一笑。

“你还记得?”他握着鱼竿,道,“傻么?自己都不知明日是否温饱,却还想着喂猫。”

“怎会傻?”我失笑。

天子不置可否,又将一条钓起的鱼从钩上解下来,道,“朕那时总想着我是天子就好了,可以不怕父亲,不怕卞后。可后来才明白,天子就是怕着过来的。”

我无话可说。

自从去年魏傕当面逼宫,我就一直回避见天子。一来当然是因为尴尬,二来,就算不尴尬,我们又能说什么呢?我们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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