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嫤语书年-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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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来请我过去,我没有推却,收拾收拾头发便去了郭夫人的院子里。还没到门前,就听得里面的声音剑拔弩张。
“……他是你的舅父!”这是郭夫人的声音。
“正是儿的舅父,儿才望他以大局为重!三叔父为人器量狭窄,舅父何苦与他一般见识?三叔父不满者,乃是辽东兵入城之事,舅父只要退出,三叔父便揭过不提。”
郭夫人冷笑:“你舅父将军士放入城中,还不是为了你好?是你说细柳营信不得!”
“此一时非彼一时。”魏昭声音无奈,“三叔父若生起事来,于我于舅父都无丝毫益处。还请母亲三思!”
说罢,脚步声响起,未几,魏昭启门出来。
看到我,他怒气冲冲的脸上闪过些讶色,却很快收起,一礼,道:“长嫂。”
“二叔。”我还礼。
魏昭没有多言,匆匆而去。
“少夫人,你看……”管事为难地看向我。
我心知他寻我来是要劝导的,可是如今这事,我实在不好劝。正在此时,突然听到“砰”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我更加确定入内必无好事。
“我明日再来。”我对管事道,转身走开。
“夫人。”路上,阿元小声嘀咕,“二公子也知晓他行事偏颇,如今想劝和呢。”
劝和?我心中冷笑,劝什么和呢?
何逵起了一个挟天子令诸侯的头,此后的人就纷纷效仿,到了魏傕,可谓坐到了极致。如今魏康,不过是有样学样。
魏康和郭承,一狼一虎,魏昭引二兽入室,手中却没有驯兽的利器。调解的心是好的,可是如何调解?与狼谋皮还是与虎谋皮?
既然万事俱备,我和阿元也开始暗中拾掇物什。逃走时的时机,并不能够带得许多物品,我们也只能挑挑拣拣。我和阿元的衣裳不必带,阿谧的话,备几块尿布足矣;金银细软,这些天阿元已经想方设法带些转给李尚,走的时候,还可以每人身上藏一些,再多便是无法了。
我看着房子四周,与魏郯生活这两三年,里面攒下不少物什,有我的,也有魏郯的。我这一走,也许会有人闯进来糟蹋,想想就觉得心里不好受。
我把魏郯的用物精心收起,它们大多不值什么钱,希望来取的人手下留情。
想到钱,我突然想到侧室,那里面还有魏郯说过要给我的十斤金子。
逃亡出走,怎能不带金子?我心中一阵翻涌,正想要去,出了门,却想起来我方才让阿元将两匹用不着的布送到周氏那边,她还没回来。
刨地挖金子的事,还是要找个帮手才好。我等了好一会,阿元还不见,便上榻先睡去了。
这两日天气有些闷热,夜里,一点凉风也没有,我躺在榻上,很艰难才睡着。
我梦见自己走在大太阳底下,抱着阿谧,到处想找什么,心中着急。
街上人影绰绰,没有人理会我。
“……在做甚?”一个带笑的声音传来。
我回头,那人背对着灿灿的日光,看不清面容,轮廓却熟悉不已,仿佛他已经站在那里许久。
心中很是欢喜,我想对他说话,可一晃间,他却立在了高高的楼船之上。
地面颤动这,我呼唤他的名字,他只回头一笑,勾起的唇角痞气十足……
“……夫人,夫人!”我被阿元晃醒,睁眼,却见她头发还披着,神色慌张,“夫人,城中乱了!”
我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望向窗外,黑灯瞎火的看不出什么,却有纷乱的声音传来,像有人在大声喊叫和奔走。
阿谧也醒了,乳母抱着她,紧张地望着我们。
我让阿元立刻收拾物什,穿好衣服,走出门去。院子里空空的,再一路走出院外,只见人影绰绰,几个家人正跑过,怀里像抱着物什。
“出了何事?”我拦住一人,问道。
那人面容燎急,一边擦汗一边道:“少夫人!凉州兵夜袭,城门守不住就要破了,快逃吧!”
我吃惊,道:“怎会如此?二公子呢?”
那人道:“二公子不知去向,郭夫人方才已登车走了!”说罢,他向我一礼,匆匆走开。
我见闻这般,心神俱焚,立刻赶往堂上。一路上,竟是人影寥寥,主人和家人,都不至去了何处。我心道不好,又赶往魏傕的院中看个究竟。
“长嫂!”周氏的声音突然传来,我望去,却见她和毛氏二人匆匆前来。
她们显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惊醒,头发和衣服都有些凌乱。
周氏一把拉住我:“我听说,郭夫人带着府兵全都走了,是么?”
心蓦地一沉。
“府兵?”我睁大眼睛。
“仲明!”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我们望去,竟是梁蕙。
她白日时入宫,原本听说是要宿在宫中,如今这般模样,显然是听到消息赶了回来。
“仲明呢?”她神色惊惶,“仲明何在?”
我摇头,连忙问她:“公主从宫中过来,外面如何?”
梁蕙不回答,却径自朝还亮着灯火的魏傕的卧室奔去,一把推开房门。
“啊!”一阵尖利的惊叫声传出来,我们三人立刻跟过去。
“啊……”当看清面前的景象毛氏掩住嘴,瞪大眼睛,我亦感到周身蹿起恶寒。
魏傕的榻上空空的,榻下,一名女子翻白了眼,舌头歪了出来,脖子上缠着一根布条,已经死去多时——是任姬。
“这……”周氏扶着浑身颤抖的梁蕙,面色苍白。
“郭夫人命人缢死的,”这时,一个声音轻轻传来,“就在带着丞相逃走之时。”
我们都吓了一跳,看去,却是许姬。
她的头发高绾,身上衣裙轻薄,在夜色中平静得诡异。
“许姬。”我看着她,隐觉得有异,“别的人呢?”
“走了。”许姬缓缓道,“车太少,郭夫人就把姬妾都杀了,带走孩子。这府中没了府兵,家人也自行逃生去了。”
“仲明呢?”梁蕙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也走了么?他不等我……”
“等你?”许姬笑起来,“他为何要等你?你只是个公主,又不是天子!”
梁蕙的脸色登时变得扭曲。
“是你!”她恨恨道,放开周氏,“是你这贱人!若非不是他昨日又去见你,我怎会回宫!”
许姬没有辩驳,脸上却挂着嘲讽的笑,见她扑来,也不躲不避。梁蕙正抬手要掌掴她,我瞥见许姬手中寒光一闪,连忙道:“当心!”
可是已经太迟,梁蕙的手僵在半空,不可思议地看着胸口。
“啊!”毛氏尖叫起来。
“许姬!”周氏神色剧变,“你……”
“总算了结了呢。”许姬盯着我们,低低道,一手将梁蕙推倒。
“走!”我大喝一声,扯着周氏二人便朝院门奔去。
许姬立在庭中,似乎没有追逐的意思,单薄的身体犹如鬼影。周氏不放心,“哐”一声,将院门阖上。
梅瓶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用回原来的好……不要问我节操在哪里……魏傕的七七之后,府中已经无所大事。严均管事做得不错,我这个主母日子过得清闲。
于是;我又开始关心起李尚那边的生意来。
有了韦郊;延年堂重开了。魏府的名声到底硬朗;登门请韦郊的人不少,据阿元说;他有时忙得吃饭都顾不上。
朝廷收复了荆州和江东;江南的货运已经重开。李尚立刻请马奎从南方押运货物;首批已经在了路上。而朝廷南进;所需药物又是紧张。李尚告诉我,太医署又向蔡让求药了。
这可谓好事连连,我盘算着自己能分到的钱,吃饭都觉得香了许多。
可是有一日;阿元从柴房回来,却神色紧张。
“夫人,今日我去取信,却不见有信。”她低声道。
我正与阿谧玩耍,道:“怎会?李掌事未送来?”
阿元想了想,道:“父亲的信一向守时,从未失约。”
我也觉得有些蹊跷,道:“问过送信之人了么?”
阿元摇摇头:“不曾见到那人。”
“再去问问。”我沉吟,道,“若不然,你回家一趟也好。”
阿元应下。
此事我并非放在心上。与李尚通密信的事,我从嫁来魏府就开始做了,从未出过纰漏。
可是当夜,魏郯回来的时候,手里却拿着一张纸。我瞥到的时候,只觉心“嗵”一声响,双目定住。
那正是李尚的密信。
“夫君手中何物?”我心虚,若无其事地问道。
“府中新来的府兵军曹董骅,今日巡视柴房,发觉地上落了此物。”他说,“董骅方才交与我,说像是密信。”
心登时沉到谷底。我看着他将信打开,灵机一动,拉着他的手,道:“夫君,来看阿谧的新衣。”
“看什么,阿谧在睡。”魏傕对那密信却是兴致勃勃,不仅不走,还将我拉到身边,手一抖,将信纸打开。
心跳得十分快,我几乎不知道自己在用什么表情对着他,脑海里只剩下了那张纸。
此时,我心底无比地盼望阿谧立刻醒来大声哭闹,好让我觉得不那么窘迫。可阿谧还在熟睡,我的希望破灭了。
授受私通。每一个字在我心里都那样惊心,魏傕会怎么想?我盯着那张纸,心中有一丝仅存的希翼。李尚的信向来谨慎,善于藏字,别人看着或许会觉得全然狗屁不通。可是,魏郯这样的人,脚底都能长出心眼,他看不出来,岂非更加怀疑?我又该如何掩饰……
“六月,止血散二十石,每石五百钱;止泻散二十石,每石六百钱;雄黄十五石,每石一百五十钱;藿香丸一百斤,每斤两百钱,共四万四千二百五十钱……”魏郯缓缓念道。
我:“……”
只见魏郯眉头微蹙,似在深思:“都是军需之物,我几日前曾令太医署屯药,藿香丸似乎只有一家有,叫什么来着?延年堂?”
我的身上像灌进了冰水,看着魏郯,心跳都快停了。
魏郯看向我,目光变得饶有兴味:“我记得它的主人是夫人从前那位掌事,姓李。”
如果说他方才把密信里的字一个一个挑出来念,把我惊得一身冷汗,那么如今他说出这话,我已经视死如归。
这个怪物。
我也明白过来,他将这信拿来我面前,就是要念给我听的……
我点点头,仅存的那点力气让我不够胆量开口,也没信心在他面前掩饰过关。
“李尚才来雍都之时,不是快饿死了么?后来竟做起这般大的买卖,是夫人出的本钱?”
我听到这话,刹那间,似乎嗅到了一线生机。
是呀,我救助自己的旧仆,有什么不对?这算不得私通,我可清白得很。
我定定心,抬头道:“正是。李尚生活艰难,妾便取了嫁妆中的金子与他。”说罢,委屈地望着他,“李尚为人敦厚,每月送信来报知盈利之数,可张扬出去,又恐惹出是非,只得出此下策。”
魏郯摸摸我的头:“这信中最后那句,夫人还当解释。”
我愣了一下,看向那纸。
果然,魏郯方才念完的那几句后面,还有几个字——夫人分七成,共三万零九百七十五钱。
我欲哭无泪。
李尚为人诚实是诚实,有时候简直迂腐又死板。他每次报账,必定要写上我那份钱的数目。我曾觉得不妥,告诉他不必如此,他却坚持,说写的时候会做得更隐蔽。
也的确写得隐蔽,隔着几行,要斜着看才能看出那些数字,但夜路行多遇鬼,河边走多湿鞋,今日撞上了魏郯这个妖怪。
“那是李掌事借了妾的钱觉得过意不去,一定要与妾分账……”我连忙解释,“妾从未收过一钱。”
“哦?”魏郯看着我,“真的?”
我用力点头:“千真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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