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嫤语书年-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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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笑,安慰道:“我若不嫁给大公子,如何遇得到你们兄妹与李掌事。”

“说是这么说……”阿元嘟哝。

“他也有不得已。”过了会,我轻声道。

其实,我不是不会多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但是关系到裴潜,我的纠结就不会太多。这一切,恐怕还是来自我对他的了解。

除了自己的家人,我很少能称得上了解谁,裴潜是那为数不多的一个。

他少年即有盛名,人人说他行为举止合乎规范,堪称君子。不过鲜少人知道,他是个喜欢自在性情的人。他有抱负,想像一代名臣那样在朝堂挥斥方遒,所以他苦读经史策论;他也想像一代名将那样驰骋疆场,所以他跟武师自幼习剑。

诗赋棋艺,阔论清谈,人们眼中的季渊公子,是一尊高高在上的神像。所以,他应该做的事很多。他的父亲不喜欢他从军,就应该从文;他和我的婚事危急家族,就应该悔婚另娶。如今也一样,裴氏与吴氏交好,父母家族又在扬州,他当然应该效力帐下。

这当然是我的推测,可今日看到吴琨的做派,连我这个妇人都觉得此人气候不足。他对裴潜拉拢又防备,其中微妙,裴潜比我更清楚……想着这些,我亦自嘲。我当年也自负我了解裴潜,所以当听到他悔婚的消息,我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我们之间的情义看似牢不可破,而当风雨刮来,它却像长久养在室内的花朵,娇嫩的茎叶顷刻摧折。“今日那军曹说,雍都来了人,吴琨何时会去谈?”阿元问。

我叹口气,摇摇头:“不知。”

我无比想念雍都。那里,虽然每日对着郭夫人的指东说西,还要担心着魏傕还是哪个老匹夫给魏郯塞妾侍,但我还有别的会让我振奋的东西。比如生意,比如魏郯……想到那个名字,我不禁出神。他在洛阳。在洛阳干什么?

还有那个“马奎已至”,至何处?洛阳么?我忽然想到下车时看到的人,心底一动,莫非……

“要是能快些回去,就好了……”阿元的声音已经迷糊。

我应一声,慢慢闭上眼睛。

手放在小腹边上,我的肩膀抵着阿元的手臂。淡淡的体温,让我努力地将身旁的人想作记忆中的模样……此时此刻,他也在想着我么?

魏安无论做什么,画图总是必须的。

韦郊讨来的纸都给了魏安。一天过去,两天又过去,魏安一直在画图,对院子里的木料熟视无睹。黄叔忍不住,说要先把那些原木锯好,魏安却说不必。

“急什么,磨刀不误砍柴工。”韦郊慢悠悠地说。

来探望我们的人,除了裴潜,还有崔珽。

照事情看来,如果不是他那日在吴琨面前称赞魏安的马车做得好,魏安也不至于被吴琨拿马车来羞辱。

所以他来的时候,阿元、黄叔和韦郊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但是崔珽显然不在乎,魏安也显然不在乎。

魏安将自己的图在崔珽面前摆了一堆,二人你一眼我一语,埋头讨论。

“二公子真是。”阿元不满地说,“跟那小人有什么可说的,如今倒真像要一心一意给吴琨造车。”

韦郊用石杵“铛铛”地捣药,一边捣一边悠悠道:“说不定,四公子是想马车做得好了,吴琨一高兴就会放了我等?”

这些话说得够大声,可是那两人全似充耳不闻,阿元和韦郊一副悻悻之色。

七日之后,魏安的图终于画好了。他先交给士卒几块木板,让他们拿去按图打制金件。而后,就开始对着院子里的一对木材画画量量,定好之后,几人开始锯的锯,刨的刨,动手造车。

我无事可做,只能在一旁看着,守着水碗,谁渴了就递上水。

而魏安设计之事亦有奇效,三日之后,那些木料拼拼楔楔,已经能看到一个大致的架子。

劳作的乐趣,有时并非在结果。日头西斜的时候,众人擦着汗,人人脸上都有几分得意的神采。傍晚凉快,我们几人也不讲究太多,就在院子里坐着木料用膳。吃完之后,一名士卒来收碗筷,阿元正要将食器递去,才抬头,忽然低低地惊呼一声。

“嘘!”那人连忙示意噤声,片刻,向公羊刿一笑,“公羊兄弟。”

☆、邺城(下)

天色半暗,杨三笑盈盈地望着我们。

阿元捂着嘴,瞪大了眼睛,众人皆是惊喜。

“哟哟!”韦郊跳起来,绕着他转了转,笑道,“杨兄弟穿起了官兵的行头。”

杨三低头看看,不好意思地说:“也就头上这巾子是配的,除了去,再把衣襟一敞,还是江湖模样。”

“嘘!”公羊刿打断他,示意门外。

杨二嘻嘻一笑,说:“无事,邓五在外面。”

公羊刿仍不放心,眼角却掩不住笑意:“尔等几个都来了?”

“就我和邓五。”杨三道,“其他兄弟都在城外,他们不是有刀疤就是做囚犯时刺了青,征兵的一看就知道是牢里逃出来的。”

公羊刿颔首,道:“大哥也在城中。”

杨三眼睛一亮,顿露喜色:“大哥?他怎会在此。”

公羊刿没有解释,道:“城中有县牢,尔等去打探一番,商议下路线时辰,便可救人。”

“好嘞!”杨三搓搓手,正要再说话,门外响起邓五的声音:“碗筷收好不曾?磨磨蹭蹭!”

杨三收起神色,低声道:“有人来了,我须赶紧走。”

公羊刿颔首:“去吧。”

杨三把碗筷收拢好装进筐里,提着往门外走去,嘴里嚷嚷:“来啦来啦!催什么!”

大门重新阖上,我对公羊刿说:“你这些兄弟倒是讲义气。”

公羊刿看看我,淡笑:“义气是其次,你那一万二还未付钱。”

我:“……”

自从知道了杨三他们来救人,院子里的气氛明显不再压抑。阿元每日都要念着父亲和兄长落几滴泪,现在又全然恢复了从前的精神。

魏安的马车已经大致做了出来,工匠打制的车轴等金件也送了来,装上车轮,竟是严丝合缝。黄叔负责和公羊刿给木头磨光涂漆,魏安拿着凿子和锤子在车厢里敲敲打打。

杨三时不时会来送饭,跟公羊刿商谈些劫囚逃走的细处。从他口中,我得知那个马奎虽然有伤,但走动不成问题。

他还带来了匕首,一人一把,用腰带捆在衣服底下带进来。深夜里,公羊刿把刀分给我们。我得到了一把短小些的,小心翼翼地抽出鞘,月光下,寒光如水。

许是魏郯的关系,我有些心疼魏安。他在家中不曾干过重活,如今,我每天晚上我都要给他挑手上磨出的水泡。

“疼么?”我问他。

“不疼。”魏安摇头,眼睛还盯着他作图的图板,似乎在琢磨着那车。

我瞄了上面一眼,道:“这车改了?”

“嗯。”魏安说,“车厢加装精铁板,可更加牢固。”

我有简直想一掌过去把他脑袋拍醒:“吴琨让四叔造车,不过想要个样子,四叔这般下力气做甚?”

“让他做吧。”公羊刿走过来,悠悠道,“四公子声名在外,不做出些好物镇镇吴琨,他那眼睛能长到天上去。”说罢,对魏安笑笑,“对么?”

魏安抿抿唇。

我觉得这两人神色蹊跷,狐疑地看了一会,问公羊刿:“杨三他们要劫囚,这边还顾得了么?”

公羊刿没答话,却问魏安:“四公子,此车何时可成?”

“再过五日。”魏安答道。

心中似有一道亮光划过,我睁大眼睛看公羊刿:“你是说……”

公羊刿笑笑,正色对韦郊、阿元和黄叔道:“诸位都过来,我等商议商议。”

乘车逃走之事,我无论怎么想都觉得悬,可是公羊刿和魏安却以为可行。

“四公子将此车加固,我等五人坐在其中,并无妨碍。”公羊刿道。

我说:“光坐得下可不够,此车沉重,奔跑起来岂不吃力?”

公羊刿胸有成竹,“附近驻有吴琨的骑兵,杨三打探过,马厩就在东面百丈之外。若得三匹以上,此车奔跑起来不会慢。”

“那如何出得此宅?”阿元问。

公羊刿道:“宅外的守卒由我对付。杨三等人去救马奎,行事时,另有兄弟在城中放火,待得大乱,我等便可一道冲出城去。”

众人相觑。此计他们说得顺利,施行之时却会有诸多变数。可如果想凭自己的本事逃出去,我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有了对策便好办。”韦郊率先开口,跃跃欲试地搓搓手掌,“韦某来配些毒粉,也叫吴姓小儿尝尝厉害!”

阿元瞥他:“你不是扁鹊么?怎还下毒?”

韦郊不以为意:“毒算什么,某还会开颅取骨,在天灵盖钻个窟窿,治不好死不得,疼死他。”

阿元皱眉,一脸嫌弃。

“此事,有裴潜么?”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之时,我问公羊刿。

公羊刿没有否认,却意味深长道:“他有他的不得已,也不能全靠他。”

我微微颔首。

众人有了计议之后,事情的眉目也渐渐清晰。

韦郊说到做到,打着给我治病给众人治劳疾治虫咬治鼠啃等各种名目,向外面要药材。而杨三和邓五每次送来的饭,桶底都会夹带些锐器,或是些箭头,或是些形状不一的铁刺。有一回送汤来,阿元刚要拿碗去盛,却被公羊刿止住。

“火油。”公羊刿将汤罐闻了闻,对她一笑。

这些物事是如何得来的,我没有细问,但是心底总能想到一个人,他暗地张罗着,脸上却平静如故。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动手时的细节也已经安排好。根据杨三送来的消息,由于附近有兵营,宅院又小,看守正门的士卒三人一班。动手之前,正是人定渴睡之时。公羊刿先潜出门外,杀掉那三人,与韦郊和黄叔穿上衣服扮作士卒。而后,公羊刿去寻马,套上车,就能离开。

到了第五日,傍晚之后,眼见着金乌点点西沉,只觉心中咚咚撞响。

用膳时,杨三又来到,可是他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今日吴琨将骑兵派出了城外,只怕今夜无马。”他忧虑地对公羊刿说。

众人脸上皆是一沉。

公羊刿沉吟,冷静地说:“无事,我来想办法,尔等劫狱,仍可依计行事。”

杨三应了一声,走开了。

时辰一点一点地过去,天空无星无月,魏安自制的滴漏上,杨三等人约定的时候已经越来越近。

“怎么办?”阿元着急地问。

公羊刿蹙眉思索,片刻,深吸口气,忽然露出一副笑脸。

“哈哈!成了!”他发出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走到门前,用力地拍门,“开门!成了成了!”

我们都被他惊了一下,立在原地发窘。

门被打开,士卒一是一脸奇怪:“吵什么?”

“成了!马车成了!”公羊刿高兴地说,“快报知你家主公!我家四公子已做成了马车,还不快快放人!”

士卒不耐烦地说:“什么时候了,我家主公已经歇息,明日再报!”

“明日?”我忽然明白了公羊刿的用意,走上前,“你家主公两日前还来催,不是急用?”

“这可是你家主公要的车,若耽误了,你来担罪?”阿元也帮腔。

士卒一脸犹疑,片刻,与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对我们道:“等着。”说罢,转身走开。

门阖上,众人脸上都露出希望的神色。

“吴琨会立刻来取马车?”我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

“八成会。”公羊刿道,“他是出名的性急。”

“那就有马了。”黄叔眼睛发亮。

公羊刿的神色却紧张,低低吩咐:“再去看看有什么不曾准备,稍后马匹来到,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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