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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咬人的爱-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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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宜,没想到你也约了这里!”他的声音非常平静,平静的丝毫没有被我撞破“奸情”的窘迫和难堪。
我不想与他在大厅中争执,也不想在温旭生面前丢脸,只得转过身,迎着他的目光。
他正微笑望着我,一双眼还是那么静定,又黑又深,像夜里的海,纵然有暗涌也藏得无迹可寻。
“是啊,好巧!”我故意咬重这个“巧”字。
“别误会,他是我前妻,找我帮点小忙。”他压低声音同我解释。
我心中冷笑,难怪一听我有约,立即爽快答应,原来给自己留了后手。
我赴前夫约会,当然不能指责他与前妻共进晚餐。
他还想多说两句,但温旭生已经跟上来,“绍宜,怎么了?”
他殷殷作态,仿佛我与他刚才情浓意好,什么龌龊都不曾发生。
我抬眼望了望那女子,她正凝神望向这边,身上乌鸦色长围巾,缠了一圈又一圈,黑得像某个怨女的心事。
我立即不耐烦撇清与温旭生的关系,只挥挥手说:“不关你事。”
但他不屈不挠,端出护花使者的派头,挡在我与晋州之间。
晋州温和一笑,“绍宜,晚些时候我来找你。”
我不置可否,只挣脱他手,举步向外走去。
我故意把背脊挺得笔直,仿佛此间一切都不是困扰,然而内心却正在坍塌崩离。
赶走温旭生,我独自在淌着花香的暮色里行走。
蓝紫色的天幕,最后一抹胭脂红正遁往地平线。路灯似璀璨的珠,一粒一粒亮去远处。
我的心忽然彷徨起来,眼前都是晋州对座的女子。
平心而论,她长得颇为清秀,眉目间有种令人舒服的冷隽。而且——
而且她身上有一种与晋州非常相似的书卷气。
我立即颓然——
我心知他是有过去的男人,但他从不提起,我便觉得一切都不是困扰。
然而,连我都有温旭生来纠缠,那么他的前妻,想回头也不是不可以。
何况他那么优秀。
为何,全天下的马,都忽然想吃回头草?
走到公寓楼下,一张长椅孤零零坐在树下,似一个无人问津的怀抱,只能拥住虚空。
我走过去,用我的身体,填进那木制的臂弯。
万物都在复苏,独我这孤独的城池里,是一片萧瑟的冬。
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听到浩荡的北风,穿堂而过。
哦不,是穿膛而过,因我胸中有个寂寞的黑洞,无遮无拦,留不住温暖。
晋州说,水仙花开的时候,上帝会带着春天一起来到。
然而,水仙花早就已经开过了,我的春天,在门口转了个圈,又折返回去了。
我静坐于黑暗中,与我的命运对峙。
并没有过多久,身边一暖,晋州搅动夜风,在我身边坐下。
他没有说话,但恻恻轻寒便已经不战而退。
我原以为,我同他的缘分就这样走到了结尾。
可是,又忍不住贪恋身边的这一寸暖意。我想问他一个问题,给这段关系一个机会。
“晋州,你知道我最爱的花是什么吗?”
“花钱的花?”他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没想到这是他的答案,居然愣住了,忽然便有些忍俊不禁,刚才那一腔激愤,此刻也淡去不少。
但我忍住笑,正色答他,“我最爱的花是白玫瑰。”
“哦!”他略颔首思索,平静眸光下,有暗流潺潺而过,“红玫瑰太过嚣艳铺张。倒是白色,它在万色中最为出挑,却有大包容之心,贞静内敛,适合你看似坚强、实际隐忍的性格。”
有些人认识一辈子,却完全看不透对方。
而有些人,只一眼,便已经能引为知己。
我实在不想错过他。
晋州侧过身,握住我冰凉的指尖,“绍宜,我无意欺瞒。但过往确实不堪回首。”
“再难堪的过往,也只是过往,代表一切责难已经结束。”我不忍看他眸子里渐暗的光芒,反安慰起他来。
他的声音原本便略微低沉,此刻因回忆往事,更透出几分寥落,恰似一种致幻剂,让人轻飘飘如在梦中,连夜色也虚妄起来。
“绍宜,其实我并非一直开餐吧——”
我当然明白,只是从来不问。
“我曾在大学任教,是最年轻的历史系教授,彼时春风得意,我讲课时,来旁听的学生需自带小凳。”他忍不住轻笑,“尤其受女学生欢迎。”
我莞尔,早看出他有女人缘。
“我前妻,是我的助手。她年轻、敏感,很有才华。”他叹口气。
“然后呢?”我追问。
“然后?然后我们就结婚了,再然后,我们便离婚了。”晋州望着我笑,目光狡黠。
“就这么简单?”我微侧头,用询问的目光对视他的眼。
孙晋州仰头笑起来,胆小中却有深切的无奈与悲恸,“当然没这么简单。期间过程不知多狰狞丑恶,我相信你没兴趣知道。”
他一笑,平日隐匿起来的皱纹,便密密显现出来。每一道都是因为真正伤心过,才会蔓延不去的吧。
我忽然不想再继续挖开他的疮疤,我自己也有一堆心事要烂于心中。
“绍宜,要真正结过婚的人,才会明白——事情的真相总是与我们的愿望背道而驰。”他无限怅然,我清楚地看见他眼中有哀痛明灭,“我们以为是爱情的东西,最后只不过是幻觉。”
“我当然知道——”我伸出手,轻抚他眼角的细纹。
他顺势将脸埋进我手心,良久——
待再抬起来,他眼中那些闪烁的痛楚,已经悉数隐去,只余眸光深沉如海。
不知何处飘来一线甜熟的花香,乘着夜风肆意漫舞,搅得人心蠢蠢欲动。
“那么此刻,你的幻境里有什么?”我的手滑至他唇瓣上,“是否也是虚妄?”
“我余生都将在这幻境中深陷,不再醒来!”他含住我的手指,柔软的舌缠上来。
我的心被夜风吹的慌乱而甜蜜,一切烦恼疑虑都被吹散在夜色里。
隔日早上,我已经决定将前尘往事全都抛在脑后。
不管是晋州的,还是我的。
然而温旭生阴魂不散,又发来问候短信。
我诧异极了,他不是这种善于纠缠的人,是什么让他忽然又起了悔意?
当下,我便打电话给老李。
老李是我同温旭生的老友,也是我们离婚时候的律师。当年我们离婚时,老李曾经为我不值,背着温旭生劝过我,让我不要把财产都让出去。
可惜,当时我悲痛蒙心,不识好歹。
我开门见山说明事由,“老李,你告诉我,温旭生怎么会忽然想同我复合?”
老李讪笑,犹豫片刻告诉我说:“其实,旭生从未想过要同你离婚是真的。但当时,你毅然要同他离婚,而他又有个小姑娘愿意跟着他,他便也就离了。离婚后,他觉得财产也没什么损失,倒还真没想过回头找你。”
“那他最近又发什么疯?”
“他说他被你工作时候的样子迷住了!”
我惊诧道笑出声,“他不是最恨我爱工作胜过爱他吗?”
“那日,你去他银行提案,他老板一直对你赞不绝口。甚至他一个同事,知道他女友在你手下做事,还找他打听过你,问你是否单身。后来他同我说:‘没想到我老婆那么出色,工作时那种潇洒自信的风采把旁的女人都比下去了。’”
“啊?果真是有人抢的骨头比较香。”我自嘲,“我工作十几年了,他现在才觉得我有魅力啊?”
“当然不只这些。你薪水一向比他高,也养长了他高消费的习惯。你们离婚后,他重新买了房子,存款就不多了,后来股票又跌了一些。小姑娘薪水低,平日吃喝购物,都要他负担。现在通货膨胀严重,虽然旭生薪水也不低,但生活却没从前宽裕。一比较,他便觉得这个婚还是离亏了,所以——”老李犹豫片刻,继续说,“最重要旭生觉得,他付出十几年的时间,等到你的事业终于熬出头,他却没有享受到成功,反而让别的男人捡了便宜。而且那个小姑娘现在也开始热衷工作,常常让他独守空房,他更加不平衡。”
虽然温旭生做任何事,我都不会再感到失望,然而听到他如此算计婚姻里的盈亏得失,我还是觉得心寒。
他以为,万事万物,连人的感情都在他的计算之中吗?
这种人,看似精明,实则愚蠢之极。
然而,温旭生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却占了多数。
老李还在说:“其实,旭生这次是真的有悔意。如果你肯给他机会,十几年的感情,修复起来并不难。相信他以后也会对你极好。”
“老李,你真是好人!”我很感激老李的肺腑之言,但是对于他的建议只能是果断地拒绝,“谢谢你的坦然相告。只是,破镜重圆裂痕难消。”
老李是聪明人,当即也不再劝我。
然后,我立即给温旭生打电话。
他接到我的电话,声音里都透出几分欣喜,一副就知道我会原谅他的样子。
可是我同他说:“温旭生,我绝对不可能和你复合。”
“你还不肯原谅我?”他竟然又摆出委屈的腔调。
我心平气和同他讲:“温旭生,我曾经恨你背叛我。可现在,我发现我俩的婚姻根本是个错误。你从来不曾真正懂得我,我们根本不合适,离婚反倒是好事。”
“绍宜,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你现在来说我不了解你?”他还不肯罢休,企图纠缠。
老天!
他和我已经不在同一个语境。
我失去最后的耐性,只能快刀斩乱麻,“温旭生,我已爱上其他人。如果你再来纠缠我,我会报警,并且把这事告诉唐美妍。”
他沉默片刻,挂了电话。
我松口气,这个男人要到这一刻,才真正与我划清了界限。
过几日,我看见唐美妍带了那只莹白的玉镯,正在几个女同事面前炫耀,“九千多呢!我男友送的。”
我躲进茶水间闷笑,有些人,专将别人不要的东西当成宝。
四月,花红柳绿,衣衫渐轻,如不用来与爱人厮守,简直负了这场好春光。
这道理,以前我是万万不懂的。
但经此一役,我明白工作只是为了更好地生活。倘若因此将生活赔进去,工作也未必会给予你更多。
我告了年假,与晋州一同出游。
我们去了清秀温婉的苏州,牵着手逛博物馆,听他如数家珍般同我介绍王朝的兴衰更替,奇闻异事。
每每我最有兴趣的,还是那些王侯将相、才子佳人的浪漫情事。
他也不恼我,娓娓道与我听。
他讲得极为详尽生动,字字珠玑,听得我无限神往,仿佛那些人物活生生立于跟前。
也许当年他站在讲台上,也是这般风采动人,不知撩拨了多少女学子的芳心。
我常常看着他的侧面,便觉如沐春风。
想必在他学校中,人缘极好,难怪他前妻,连评职称也要来找他担保。
我们也去杭州夜游西湖。
有几晚,坐在湖边花树下,边饮西湖淡啤,边聊天,只聊的天际泛出蔷薇白。
夜间略有薄薄清寒,我们自酒店偷出软枕垫于腰后,又将薄毯盖在膝上,两个人,便可坐在长椅上,像年轻人般肆无忌惮。
唯一煞风景的是,晋州笃定地告诉我,范蠡比西施年长许多,绝不可能是情侣。
我同他说,一个女人真心要爱恋一个男人,年龄又岂是问题。
但有时候,我们什么也不说。
我只握住晋州的手,将头靠进他的肩窝,呼吸潮润空气里的花香,便已觉得万物静好,老天待我着实不薄。
有一日,我们去近郊芦苇荡泛舟。
一不小心,木浆滑脱,悠悠流向远处。
我急得举目四顾,想寻求帮助,可惜四野荒草茫茫,芦苇葳蕤如林。
晋州却毫不惊慌,只将我揽进他臂弯,闲闲往船上一躺,轻轻在我耳边说:“野渡无人舟自横,岂不更逍遥?”
我莞尔,顺势躺进他怀里,任由小船漂到哪里是哪里。
此时,春光炽艳,暖风熏人,连一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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