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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有一天,我要炸平康铎-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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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宁坐得很直,手交叠在膝盖上,杜柏钦静静地看着她的侧影,她明明在离他那么近,可是——却是再无法触碰的一双手。



、28

车子在私家山道上奔驰,又回到眼前熟悉的景致;哪怕是牢笼;锦衣玉食的黄金地呆久了,竟然生了一丝熟悉的感觉;仿佛折翼之后的夜莺;被娇贵地饲养久了,到后来只懂得对着主人曲意婉转啼唱;最后竟然将森林的清凉露水和皎洁月光忘得一干二净。
蓁宁心里一惊,默默警醒自己。
蓁宁在飞机上一路昏睡,不知为何,她在他身边总是非常容易睡着;想来的确是无话可说的缘故。
车辆缓缓驶入泛鹿庄园。
蓁宁看到佣人守在前廊,司三正疾步走出大厅,蓁宁从窗外看出去,不知为何今日那位一向恭谨从容的总管大人脚步竟然有些意外的匆忙,还未来得及细细打量一番,蓁宁已经看到了原因——从庭院中奔出来一位神采飞扬的女子。
高挑漂亮的,明艳照人的,一袭白裙如公主。
蓁宁转头看看杜柏钦,心中滋味复杂难陈,又苦又涩的难受涌上心头来,她恨极了自己这种多余而矫情的情绪,只牵牵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幸灾乐祸的笑意。
杜柏钦眉头皱皱,侍卫拉刚一开车门,女子娇媚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柏钦!”
杜柏钦略微扶住她的肩膀,不露痕迹地按住了要倚入他怀中的娇躯,然后从车中跨出:“你怎么在这里?”
司机已经返身替蓁宁拉开车门。
蓁宁站起来,隔着车顶,视线对上了大名鼎鼎的将茉雅小姐——果真是才貌高品,才当得起这万般的宠爱——杜沃尔家族长子的未婚妻,未来的康铎公爵夫人,墨国媒体的宠儿,民众爱戴万分的茉雅王妃殿下。
将茉雅社交应对何等手段,她挽住杜柏钦的手,露出客气的笑容:“柏钦,这位是——”
杜柏钦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简单一句:“束小姐。”
司三在旁道:“束小姐是庄园的新任掌香司,束小姐,请这边走。”
蓁宁面上不动声色,心底不禁暗暗发笑,为主子排忧解难刻不容缓,司先生真是古来今往忠臣第一人。
将茉雅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你好。”
她用的是墨国的当地语言,优雅的声调跟她在电视上的一模一样,蓁宁知道,如若会真是掌香司,首先一定会说宗密语,蓁宁仿若未觉,也并不打算对这位的小姐回馈她一贯受到的追捧之色,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好。”

声调很平常,颇有几分傲慢。
将茉雅将她高雅的头颅扭了扭,用她的教养掩饰住了不悦之色,她不再理会她,拉着杜柏钦往大厅走。
蓁宁由佣人引着,穿过庭院的一条小径,抛开身后那对璧人,自大厅右侧的楼梯返回二楼的起居室,帷幔低垂,和一楼大厅隔得远了,恢复成了一片清静。
她走入房间拉上窗帘,站在房间的中央,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呼出来,胸口中的烦堵终于排出去了一些。
蓁宁径自倒在床上调时差,却并没有睡很久,她醒过来时,屋子依旧十分安静。
杜柏钦不知是否已经出去,她莫名其妙有几分羞耻感,她一个外人,为何住着别人的屋子,看着他与别人恩爱。
她不愿出房间一步。
夜里蓁宁在二楼的桌子前,对着笔记本电脑,手工本子摊在桌面上,她仔细地一页一页地,将她记录下来的墨撒兰珍稀植物和花卉翻译成英文,墨文,和中文,并一则一则地标出的香精属性。
这真是浩繁琐碎的工作,但她觉得十分有趣,但怎奈她这几天脑袋一直昏沉,看久了电脑,眼睛就有些酸痛,可是心底有灼烧一般的感觉,又仿佛有虫子在细细地啃噬,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蓁宁逼迫着自己专心工作。
杜柏钦走到二楼的起居室,整排的房间一片漆黑,只有她的房间中流泻出几缕灯光。
蓁宁今日整日未下过楼,他自然知道是什么缘故。
杜柏钦敲门进去,看到她在工作,走到她的椅子后,语气平淡自然:“搭了一天的飞机,还不累?”
蓁宁敲击键盘的双手停了好几秒,然后滑过眼前的界面,才不着痕迹地轻轻地应了他一句:“还好。”
杜柏钦伸手过来合上了她的本子,声音有些低沉的温和:“好了,晚了就不要工作了。”
蓁宁也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只漠然地搁下笔,收起了桌面的手写本,然后站起身来。
杜柏钦就站在她身后,她动了动身体想要躲开他,却不料不一留神,膝盖磕了到椅子,人忽然就晃了一下。
杜柏钦扶住她:“当心。”
蓁宁漠然地拂开他的手。
杜柏钦大约也知道她不高兴,只低声地问:“时差倒过来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
蓁宁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径自往外厅走去。
杜柏钦伸手拉住她:“蓁宁……”
蓁宁皱了眉头,仿佛碰着她的是什么令人难以忍受的脏东西:“殿下,放开。”
杜柏钦看着她的脸,眼眸深处是深不见底的幽暗:“蓁宁,不要给我看这样的脸色,我会以为你在吃醋。”
蓁宁眉头微微地一抽搐,昂了昂头咬着牙道:“岂敢。”
杜柏钦似要将她逼到绝境一般,冰凉语调带着嘲弄:“你不是说你不再爱我?既然你不再爱我,那又何必作出如此姿态——”
蓁宁捂着头狠狠叫了一声:“够了!”
杜柏钦被她一闹,停住了声音,看着眼前的人,心忽然无法抑制地抖了一下。
蓁宁将头埋在双臂之中,不堪忍受一般,杜柏钦往前走了一步,要将她揽入怀中。
蓁宁却刚好退了一部,抬起头对着他,忽然就笑了一下。

杜柏钦看着她的笑容,眼底的幽光却慢慢地转成了一片黑暗。
蓁宁抬起头看他,眸光熠熠发亮:“的确是这样,如今殿下既然已婚约在身,我亦从不敢存高攀之心,轻若浮云一点旧事想必殿下早已遗忘,那还请殿下自重,我不过是您府上一个工人,觐见尊贵的殿下和王妃的机会,但愿越少越好。”
杜柏钦英挺的眉目之间的抑郁之色沉沉地浓深下去,面上却恢复了成了冷淡的高贵:“茉雅是我未婚妻,她偶尔会来泛鹿庄园,不会打扰到你的工作。”
蓁宁笑了笑,讥讽多于真诚:“多谢殿下|体恤。”
杜柏钦不再和她针锋相对,只淡淡地说:“愿意到楼下吃饭没有?”
一楼的花房餐厅灯火温暖。
仆人拉开椅子,杜柏钦坐下去,蓁宁却还一直往外走。
杜柏钦出声道:“你还要走哪里去?”
蓁宁垂手答:“殿下,府上一个掌香司断没有和主人同桌跟共进晚餐的道理。”
“束蓁宁,”杜柏钦在身后唤住他,低沉嗓子有些沙哑:“你存心要惹我动气是不是?”
蓁宁站定了脚步。
杜柏钦忽然撑住椅背,压抑不住地低咳了几声,他转头示意司三给他端水。
司三立刻递上了水杯。
蓁宁只得走回来。

蓁宁返身坐回餐桌上,食物由佣人一碟一碟地呈上,她的脸色很快如常,喝下了半杯酒后,脸上还微微带了点儿笑意,竟看不出半分心事。
她谈笑之间仿佛刚刚的一场争执根本没有发生过。
杜柏钦坐在她的对面,盘子里的食物没动多少,手边的酒,倒是喝了大半。
蓁宁默默地想,一个晚上陪两个女人吃饭,他也不嫌累。


、29

偌大的餐厅只有两个人,蓁宁手中银质餐具搁在镀金的洁白瓷器上;偶尔发出的轻微脆响。
蓁宁同他知会:“殿下如果允许;我明天想去看看斩金花田。”
杜柏钦点点头道:“司机开车送你上去。”
蓁宁说:“风曼也许有一天,能自己培植斩金花;或者我们索性不做了;我自己调出更好的精油。”
杜柏钦慢慢想了想,神态很平和:“泛鹿山脉培育出来的花苗;世上仅有,不过这世上除了斩金花香,我毫不怀疑会有更好的精油,你一向很有天分。”
蓁宁虚假地笑了笑;说了声:“谢谢殿下。”

杜柏钦摇摇头没说话,搁下汤匙,取过桌边的绸帕拭手。
蓁宁忽然问:“你和将小姐不打算完婚?”
蓁宁被他困在此地,早已抱了必死之心,待他可没有他身边人那么恭谨敬畏,话倒是说得大开大合。
连杜柏钦面上都微微一愣。
杜柏钦面色沉郁如水,隔了许久,才轻轻发出一个音:“嗯。”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过也都不重要了,蓁宁只自顾自的说:“一个位高权重的领导者,一直不肯结婚,也不像样子。”
对面人视线转开了,并没有说话。
蓁宁抬手将酒喝尽:“其实我在墨国重遇你时,就一直觉得你是应该会娶一个名门贵女,两个人背景相似,世家联姻有共同的政治基石,一个好的伴侣多么重要你也知道,民调支持率简直可直升五个百分点,这是人生再正确不过的道路了。”
蓁宁笑笑,声音是有几分诚心的:“看看你现在,做得多么好。”
杜柏钦忍不住出言阻止她再继续往下说,声音有些依稀的疲倦:“蓁宁,好了。”
杜柏钦手撑在额头,缓缓说了一句:“我不在乎民调支持率。”
蓁宁说:“你留着我在此地也没有什么意义,我总有办法走的。”
杜柏钦答得很快:“胜算不大。”
蓁宁娇俏地笑了笑,幽冷嗓音透出一份薄薄凉意:“或者我杀了你,再逃出去。”
杜柏钦面色平静无澜,修长食指在桌面轻轻一扣:“好办法。”
司三站在外厅的橱柜前,轻轻地擦拭一个水晶醒酒器,闻言手都不禁轻轻一抖。
她是认真的,她不是开玩笑,杜柏钦一定也听得出来。
蓁宁打了一个酒嗝,推开椅子朝他屈膝行了一礼,上楼去了。
杜柏钦独自在餐厅坐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往书房走去。
深夜的书房,他合上宗卷,电脑荧幕的光看得有些晕眩,于是起身坐到了沙发上,探身从茶几桌面上取烟。
无磷火柴燃起松木香片的一霎,火光微微一闪。
手指有温热传来。
杜柏钦将脸凑上去,点燃了咬在嘴中的雪茄。
医生早已明令禁止他吸烟,他亦已经尽量节制,但还是没办法戒得掉。
看到她为将茉雅的出现而赌气,竟然有一刻,是心里是喜悦的。
看到她不再若无其事,不再冷淡自持,她面具中的一小道缝隙,原来是会生气会有情绪,却没有想到,闹了一场最终的结果,是她将他推拒冰封到了千里之外。
蓁宁就是有办法和他谈笑自如,连神态口吻都无一丝多余情绪,起初他以为那是她的伪装,可是事到如今,他甚至都分不清,那个爱着他的她,是不是,其实才是她的伪装?
他知道她说得句句都对。
只是他听得心里难受。
她怎么可以冷静到了这般地步,将两个人过去未来都剖析得再无一丝出路。
她难道不会时常想起年轻时候两人在上完课的夜里,雪地里穿过牛津街回家的路上,他将她的手放进他的大衣口袋,两天不着边际地聊着天,那时她爱笑又爱闹,简直要吵醒了漫天的凄冷星光?她难道不会怀念在阔星台那一夜的重逢之后,他带着她在泛鹿庄园的雾中散步,她有没有真的感受到,他是认认真真地考虑未来,还有满心欢喜地想要给她一个安妥温暖的家?她难道不会觉得经历了那么多事付出了那么大代价,人却仍然是身不由己地漂浮在政事风云更迭权贵阴谋算计中,他们争来争去最后输掉的其实是彼此?他可不可以告诉她,他报仇过后的虚空和寒冷,他入眼满目繁华都是过眼云烟,他其实——一日比一日地更心生疲倦。
如果见不到她,他会心慌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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