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冽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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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
我坐在黑色的轿车里,透过墨黑色的玻璃淡淡地看着外面雪白的世界,目光飘忽不定。
宇文家族是香港三大古老望族之一。近半个世纪以来,这些古老望族已经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日渐被人们所遗忘。
六年前,宇文夔继任宇文家族后成立宇文国际跨国集团,用了两年的时间几乎垄断了从香港港口进出的所有石油运输。接着就传出了他和蒋子熙联姻的消息,从此宇文国际的分公司更是迅速在日本和中国内陆崛起。
宇文夔,这个比我整整大了十三年的男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会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而已?
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收回视线,回靠在车里温暖松软的座椅上。
“小姐,我们到了。”坐在驾驶位上的沈伯回头说了句。
我全身的神经迅速紧绷了起来,动作僵硬地下了车。
干冷的风在暗夜里呼啸着,吹得我睁不开眼睛。
一座被铁栅栏围着的旧式建筑静静地屹立在风雪中。大门横匾上的字迹被大雪盖住了一部分,却仍能依稀分辨出“古川疗养院”几个字。
我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
疗养院里的病人们大概都已经睡下了,走廊静悄悄的。
“小姐,应该就是这间房了。”沈伯又开口说道。
颤抖着手,我一用力,推开房门。
妈妈,四年了,我终于又能见到你了……
虽然为了不让人发现,我只能在深夜才叫沈伯开车送我出来,可是我还是很高兴……
突然,我顿住了脚步,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躺在床上的女人。
深陷的眼眶、凹塌的脸颊、苍白松弛的皮肤,还有干枯的头发……
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是我那个美丽温柔的妈妈?
“妈妈、妈妈……你看看,我是柔纤啊……”我呜咽着走到床边拼命地摇着她,可她却仍旧睡得很沉,完全没有反应。
“小姐,夫人的病应该要服下镇静剂和安眠药才能入睡,所以会睡得很死。”沈伯不忍心看到我伤心,在身后轻轻劝道。
我停下动作,心痛、委屈、无奈、仇恨,所有的感情一涌而上,只能伏在她身上放声大哭。
“蒋子熙,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咬牙狠狠说道。“我要夺走你最爱的人,我要毁掉你的一切,我要你痛不欲生!”
“这么晚了,谁在这嚷嚷啊?”房门突然被打开。
我一时收不住哭意,抽泣着回过头。
昏暗的走廊里站着一个女子。她披着长发,整个左半边脸布满了坑坑洼洼的伤疤,剩下的那半边脸惨白无血。
她眯着眼睛,目光炯炯地盯着我。
“古川院长,是我带柔纤小姐来的,请您不要告诉蒋小姐。”沈伯低下头沉声说道。
“不,”我站了起来,挡在沈伯面前说道:“是我命令沈伯这么做的,你大可告诉她!”
“呵呵……小姑娘,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她轻轻地哼笑了几声,双手环胸,很是惬意地靠在门边。
她的声音很好听,那声低笑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竟奇迹般地妩媚诱人。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她弯着嘴角笑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告诉蒋子熙你来过,你这四年来的苦心经营就都白费了。而你的报仇大计就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
我怔愣在原地。
我刚刚只是不小心说漏了一句话,她竟然就猜到了我过去的暗中隐忍和未来的计划?
她立起身子,朝我走了过来,伸出纤细苍白的手托起我的下巴左右摆弄了一下,诡异如蛇的眼光在我的脸上来回转动着。
“长得……还不错。”她淡淡地说了句。
“你能遇见我,也算是你的运气了。”她从怀中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和一支被削得只剩下两节手指般短的铅笔,然后随意写了几个字递给我。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
纸条上写了两个名字和两个联系地址。
“丫头,这两个人一定会对你有用。找到他们以后,就跟他们说是‘古川嘉贺子’叫你去的。以后的事情,就看你自己了。”她拍了拍我的头,转身要走,又突然回过头来补充道:“如果他们向你问起我的下落,你一个字都不能说,不然吃苦的可就是你的妈妈了,知道了吗?”
我捏着还带着她体温的纸条,定定地望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她的脸很恐怖,而且她还用妈妈来威胁我,可我竟不再怕她,甚至还觉得她的笑容很温暖。
我想,如果没有那些伤疤,她应该是很漂亮的。
“就算这两个人要我用你的下落来做交换才肯帮我,我也绝对不会说的。”我一字一句地承诺道。
她点点头,笑容又温暖了一分,说道:“你妈妈在这里,你就放心吧。”
回家的路上,这下了几天几夜的大雪终于停了。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纸条,反复念着上面秀丽的字迹:
“浅香熏,东京银座。”
“林牧之,英国伦敦雪费尔大街五号。”
※※※※※※※※※※※
英国,伦敦,初春。
几个月前和古川嘉贺子见面后,我就向爸爸提出去英国留学的意愿。蒋子熙一直都很疼我,这次也同样顺着我的意思,帮我说服了爸爸。
我今天一早刚到伦敦,办好了学校的入学手续就急急地赶到雪费尔大街。
潮湿的石板路,不时有几辆车经过,扰乱了午后的宁静。
“叮叮叮——”我轻轻地按了按门铃。
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拉开,走出来一个亚洲面孔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外面罩了一件灰色的羊毛背心,脸色疲惫,清秀的下巴上留着隐隐的胡渣。
他毫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转身打算关门。
“等等,林牧之先生。”我急忙喊道:“是古川嘉贺子叫我来找你的。”
他猛然回头,原本波澜不惊的眼中一下子涌上太多的情绪,复杂得让我心惊。
“她在哪里!”他一把扯着我的肩膀,大声问道。
“对不起,我答应她不能告诉你。”我冷静地回答。
他眼中的光彩一瞬间黯淡,松开了手,再次开口时,语气有些颓然:“她叫你来干什么?”
“请林先生收我为徒!”我郑重地恳求道,膝盖一曲就要下跪,却被他一把拉住。
“我不会再收徒弟。”他冷下脸,把我推出门。
“先生、先生!”我拽着他的袖子,焦急地喊着:“先生,你一次机会都不给我,这样对我不公平!”
他闻声一愣,眉头微微蹙起,沉着脸好一会,终于说道:“好。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的回答能令我满意,我就收了你这个徒弟。”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点头答应。
“你告诉我,在金融市场上,一个人要具备什么条件才能无往不利?”
早就料到他一定不会因为我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而问简单的问题,可是这个问题还真是有点难度。
我抿着唇,凝神思考,就在他耐心尽失打算关门的时候,我开口了:
“第一,要有足够的资金。没有本钱,一切都只是纸上谈兵。”
“第二,要对市场的运行了如指掌,更要有准确的眼光。”
“第三,要有理智和自信。只有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理智的人才不会因为一时的贪念而不懂得及时抽身。而只有自信的人,才敢在该赌的时候放手一搏。”
说到这,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也正盯着我。
见我不再说话,他吁了一口气,微微叹息道:“小小年纪,能说出这几点已经很不错了,你回去吧……”
我伸手制止他关门,一咬牙,说道:“我还没说完。”
他回过头来,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第四,”我直直地望进他的眼里,缓缓说道:“要心狠手辣。就如林先生当年那样,一个‘金融宙斯’的诞生,多少人因此而一夜倾家荡产,多少大公司倒闭员工失业,多少人从高楼顶层一跃而下,多少家庭因此破碎流离?林先生不是不懂,却仍旧一意孤行。”
他怔怔地望着我,大掌紧紧地握着门上的把手,指节发白,青筋尽露。
“‘金融宙斯’啊……”他突然脸色一松,自嘲地笑道:“我有多少年没听过别人这么叫我了……”
“进来吧,外面冷。”终于,他拉开门,笑着对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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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英国,伦敦。
“……as the evidence I provided above; I can almost conclude that the world’s economic depression which started since the year 2008 will end in the ing year……”
(翻译:从我上面提供的证据,我几乎可以下结论,从2008年开始的世界经济萧条在来年将会结束……)
浩大的石雕礼堂里,我一脸平静地站在演讲台上向台下的师生演示着2010世界经济报告。这份报告也是我在英国伦敦经济学院大学四年的毕业论文。
时间一晃已经十年过去了。今天是我的大学毕业典礼。
台下坐着的教授们无一不是世界有名的经济评论师和经济顾问,而那些学生们也将会在走出学院,或者成为独当一面的成功商人,或者成为各大商业集团急欲笼络的经济人才。贵宾座位上甚至还坐着一些跨国企业的负责人和少数国家高层。
但此刻,他们的视线都一致紧紧地锁在了我的身上。礼堂上落针可闻。
我表情自然地扶了扶架在秀美小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为报告作了最后的结尾后,微微鞠躬,转身下台。
如今世界的经济情况仍旧不乐观,而我却在此时提出经济萧条将会在未来一年里结束的异论,本应受到各界的耻笑。不过,我所列出的一些看似细微却极为有见地的论证,无疑叫在座的经济大师们都露出了或震惊、或深思的表情。
汹涌的掌声在我坐下后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就够了,我不想成为明天泰晤士报的头条,只是想在回国前得到一些财团的支持而已。
我眼神微冷,随手把便携式手提电脑放回手袋中,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下午两点十一分。六点的飞机,我应该要出发去机场了。
走出礼堂,我朝停车场走去。
“Medie; you are leaving now?(Medie,你现在就要走?)”头发花白的教授叫着我的英文名字,从礼堂追了出来。
“Yes。”我停下步子回头看他。
“There are some gentlemen want to have a talk with you。(有几位先生想跟你交谈一下。)”教授笑得很开心,急急地跟我介绍那几个人的背景,都是一些商界名人。
我细细地听完他的介绍,发现里面都是些政府官员和理论派的经济评论师,立刻决定不跟他们浪费时间:“Professor; I would love to talk with them;but I really have to go to the airport now。Maybe next time?(教授,我也很想跟他们聊聊,可是我现在一定要出发去机场了。要不然等下次吧?)”我礼貌地拒绝他的好意。
教授显然没有预料到我的反应,笑容僵硬在他的脸上。他有点失望地笑道:“Oh……then; I hope to see you again soon。(哦……那么,我希望很快能再见到你。)”
“Thank you。”我很少笑,但此刻还是对这个照顾了自己四年的老人家露出了一抹笑容。那句“谢谢”是出自我真心的。
我知道从我入学开始,他就很看好我,希望我可以留在学院继续深造,可是研究理论从来不是我的兴趣所在,也不是我读经济学的目的。
我热爱实战,喜欢商业战争中从不留血却处处溢满了的血腥味。这一点可能是从我师父林牧之那里继承的。
最重要的是,我无法放弃自己准备了多年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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