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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妈妈……爷爷，这是怎么回事，大哥怎么惹您生气了……”
曼生抽噎着，她自记事起，就没见大哥受罚过，在她心里，大哥顶了她世界里的半边天，如今见大哥受伤，心里难过极了。
“爷爷，对不起。”安生站起来，“您怎么罚我都不要紧，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请您务必准了清舞跟我的事情。”
“混账东西！”
温峥嵘眼底怒气一横，七八十岁的人，抬起腿来，一脚猛踹在安生身上。
老爷子老虽老矣，这一下却也不含糊，安生咬着牙，有些踉跄，显然这一下让他疼的厉害。
夏清舞站起来，捂着嘴，脸色煞白。闷
温道明夫妻还有潘素宁终于无法继续坐稳，潘素宁红了眼圈，眼见老爷子眼里的怒气不消，也不敢在这时候多说什么。
“爷爷。”夏清舞吸了一口气，“爷爷……”
温峥嵘喘着粗气，有些花白的眉毛拧着，指着安生：“孩子，我温峥嵘就认你了，他休想败我温家名声。他如今若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爷爷一定要给你一个交代。”
夏清舞摇头，似乎有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她忍住了。
“爷爷，都是我的错。”
“离婚的事情，也是我提的……您知道，不论我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晚上那个电话……那个女人我是知道的，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也不是因为这件事才提出离婚的……爷爷，您饶了他吧……”
安生看着她，眼睛眯了一下，像是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实度。他有些怔忡，她怎么会知道唐巧乐……不该意外的，却还是有些惊讶。
她向来不过问他的事情——即便她知道他与别的女人关系不清不楚，她也不曾露出半点口风，更不论质问他。
她明明是唯一有这个资格的人。
“清舞，那是……”他张了张口，突然不知从何开口。
夏清舞摇头。
她捂着胸口，视线模糊，却仍是让自己挺直了背脊，她不能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哭出来，她不能。
如果能够选择，她一丁点都不想用这种方式揭开这件事，她是该被蒙在鼓里的那个，她却又是不得不直接面对的那个。
不说破了，兴许对彼此都还留点儿念想，就隔着那曾膜，如此糊糊涂涂的过下去，倒也相安无事。
她甚至想过，就如此过一日，算一日吧。
可如今，他们成了什么？
她只觉得一股哀从心中来。
那天，她开会才开了半程子，便觉得喘不过气一样，她不敢硬撑着，只因她知道，她如今不是一个人。
跟着了魔似地，她突然很想打电话给他，这些年，她很少给他打电话，不论有没有事情。
她没想好如何告诉他这件事，她也无从揣测他知道后的心情，是勉勉强强的接受，还是，像别的即将做父亲的人一样，兴高采烈的像个孩子。
她只是突然的，想给他打个电话。
她很难受，她觉得身体的某个部位在疼，锥子绞着肉一样。她知道，这时候，她要找的是医生，而不是他。
鬼使神差的，仍是拨了他的电话。
那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接通，还没等电话那头出声，她便抢先说：“安生，下班来接我。”
她极少向他提出什么要求，提着这口气说完，额头上竟出了汗。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都没有回应，她心里隐约感应到了什么，慢慢的开口：“安生？”
“……他的手机落在我这儿了……”
多温柔的声音，她同为女人都几乎要为之沉迷。不像她的声音，她的语调，永远是硬邦邦的，冷冰冰的。
她素日里多心高气傲啊，这时候，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当年在部队里的凌厉劲儿，这会子全然不管用。
从她拨通他的电话开始，她就已经是输家了。
她掐了手心一下，疼痛的感觉是真切存在的，渐渐的，心就木了。
隔着沙沙的电波，她深深的呼吸，让自己保持清明和冷静。
“Tina小姐，下次，请不要随便接听他的电话，如果是长辈打来的，被你接到了，到时候，大家都不过。你应该知道后果的？”
她迅速的掐了线，不想再去考虑电话那头的反应，一切都无关紧要了。她笑了笑，自己也没想到，Tina这个名字会从她口里，一下子蹦出来。
她虽不喜关注这些事情，却有个百事通的闺蜜——席敏如与她提过，这个女人，也只知道英文名字叫Tina，听说是个名媛，这程子似乎与他走的极近。并不知晓长什么模样，她估摸着他的眼力，该是极为出色的。
她提着的那口气，也终于泄去了，眼前黑咕隆咚的，便没了知觉。
醒来后，一眼看见的不是他，是浮生，是浮生的助理。她沉默的躺在那里，整整一晚，没有等到他。
她想着Tina那句话的含义，心越发疼了。她曾以为，她永远都不会在乎的。
她能想的，能做的，头一件事便是要分开，她提出了离婚。
他的恼，他的闷，甚至，他的疼，她都看在眼里。可她从未如此坚持过，当年不曾坚持留住白前，也不曾坚持不嫁给他。如今却铁了心，坚持要与他分开。
从前是不在乎，如今在乎了，眼底便揉不得一粒沙子。
夏清舞抹了一下眼角，有些湿润。她以为，她再也不会听到那个声音了，也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晚上的时候，他人在楼上洗澡，手机却落在楼下的桌子上。电话响的时候，她在院子里。桂花奶奶叫她，说安生有电话进来。
她向来没有替他听电话的习惯，愣了一下。那电话锲而不舍的拨过来，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爷爷说，你帮着听一下吧。
她听得桂花奶奶嘟囔着说，这洋玩意儿我不会用啊。爷爷还哈哈一笑，说，老喽。
不知怎的，被桂花奶奶给摁成了免提。
那个温柔的声音，带着酒后的微醺，就这么传来过来。
“安生……”对方抽抽噎噎着，“不要走……不要走……”
桂花奶奶“哎”了一声，别扭的捏着手机，有些不知所措。
手机那头，是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她的心往下沉，就连哭，都这样让人心疼，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桂花奶奶捏着手机，看看她，又看看爷爷。
她走过去，轻声说：“奶奶，把手机给我吧。”
爷爷的脸色黑的厉害。
“安生……只要你愿意，我也可以让你……做父亲的……”
她心里一紧，手指颤了一下，手机掉在地上。
爷爷拍了一下桌子，满脸愠怒。
她的心掉入了无底深渊。
面对爷爷的责难，他索性说开了，请求爷爷允了他们离婚的事情，让她回夏家。
这曾是她唯一的坚持，她要与他分开，她要回夏家……她给他时间去向家中长辈做解释，她还要给爷爷时间来承受这件事。
可如今，被他如此郑重的向爷爷提起来。
爷爷的震怒，妈妈的伤心，还有他的狼狈，让她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只是觉得难过，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温峥嵘踱着步子，喘着气，呼呼的声音，像是拉动了老式的风箱，顿感苍凉。
“我不准，你道歉也好，求饶也好，我不论。可要是她离开了这个家，你就给我滚。我温峥嵘不缺你这个孙子！”
温峥嵘的脸色发白，声调依旧在拔高，身子却在发颤。
“爷爷。”
“爸爸！”
温浮生上前扶住他，替他顺气，“让大哥自己解决吧，您别动气，大嫂可还带着身子呢，吓到了可怎么办。”
柳少卿拦住温道筠：“道筠，你去联系方医生，让他立马过来。”
“好。”道筠看了一眼父亲，去拨电话。
“曼生，你去把药箱拿来，给你大哥处理一下伤口。”柳少卿看了一眼安生的额头，“还好伤的不重。”
“嗯。”曼生抹了一下眼睛，“我这就去。”
眼见大哥大嫂这样，她哭的比谁凶。
潘素宁用力拍了一下儿子的背脊：“还不跟爷爷道歉！”
“爷爷，您注意身体。”安生的嗓子有点儿哑。
温峥嵘喘着气，怒目瞪圆，张了张嘴，却说：“你奶奶从前是怎么教你的，你这个混账东西！”
温浮生怔了一下，有多少年了，没人敢在爷爷跟前提起奶奶。他抚着爷爷的后背，帮助顺气。
屋子里有那么一瞬的沉默，透着一股压抑。
柳少卿过去握住夏清舞的手：“手怎么这么凉。”
清舞的身子是僵硬的，柳少卿轻轻的替她揉手，叹了一口气。
她侧了头，对温道明道：“你快去书房把爸爸的药拿过来。”
“爸爸。”柳少卿揉着夏清舞的手，似乎暖了些，她说，“您别动怒，小两口，谁还没个磕磕绊绊的时候。这三个孩子，安生性子最是沉稳，您还不了解他？什么心事都放在心里面，您给他一点时间，他打小，就没让您失望过。”
“骂也骂了，罚也罚了，理儿安生他自个儿都懂。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呐，好生歇着，发这么一通火，安生自责不说，您还伤身体。浮生说的没错，清舞还带着身子呢，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不怕吓着重孙。”
柳少卿说着，还笑了一下，温峥嵘喘着粗气，火气却已经消了不少。
正说着，温道明拿了几个药瓶来。桂花奶奶也兑好了温水，递给温峥嵘。
“白色的一粒，红色的一粒。”柳少卿说。
浮生接过药，按着吩咐，把药倒出来，拿给祖父。
屋子里一时有些安静，曼生给安生处理伤口时，一直在低声抽噎。
待方医生过来，分别替温峥嵘与夏清舞简单检查了一下，幸好没有大碍，温峥嵘的血压有些偏高。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浮生，你扶爷爷去休息，不早了。”柳少卿慢慢的说，“曼生，道筠，你们都去休息，工作了一天。”
曼生点头。
道筠走的时候用力戳了安生胸口一下。
柳少卿朝潘素宁点点头，潘素宁送夏清舞上楼。待厅子里只剩下她与安生二人，她看着安生，半晌，说：“安生，你跟我去书房。”
安生点头，看了一眼楼梯口。
到了书房，柳少卿给两人倒了茶。她呷了一口，说：“我不是爷爷，我现在问你的，你尽管敞开了说，我保证，这里的对话，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安生点头。
“第一，清舞跟那个和白前……”
“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安生打断她。
柳少卿缓缓点头，“好。第二，清舞小产的事情，安生你知道多少，你怎么想。”
安生捶了一下额头，这事他知道，必是瞒不过婶婶。
“过去了，我们都有不对。”他搓着脸，眼睛有些红。
柳少卿舒了一口气：“这事我暂且替你们瞒着，你切记，无论如何，不能被爷爷知道。这事，清舞是有责任的，说出来，对她没好处，你是个通透的孩子，应该懂的。”
“我明白，婶，谢谢您。”安生定了一下神，笑了一下。
柳少卿微笑：“你也算我半个儿子了，在我心里，你跟浮生一样，都还是孩子。”
她收了笑容，柳眉扬起：“第三，那个女人。我也不问是哪个，我相信，你自己会处理好的。”
她望着安生的眼睛，“你别看你二叔花名在外，我也让他由着性子来，可说到底，你二叔从来没做过对不起我，对不起我们这个家的事。安生，这是夫妻之间的信任，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你懂不懂？”
柳少卿也不等他回答，容他自己去琢磨，她拍了拍安生的手臂：“最后一个问题，不必考虑清舞怎么想，就你自己的心意……你告诉我实话，这桩婚姻，你要是不要？清舞这个妻子，你要是不要。”
良久的沉默。
柳少卿盯着他。
终于，安生在她的目光下点头，用力的，郑重的。
她微笑。
苏七七在SG工作的第一天，便是陪曼生去赶《大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