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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者长存-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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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罗比柳正还小着一岁,却被他叫做姐姐,正羞个不住,好半晌才扭着衣带细若蚊蝇道:“现在不行。等晚上你再来。”
柳正见她终于肯了,不由大喜,又痴缠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而去。
夜晚,华灯初上。
画舫都点了大红的灯笼由艄公掌舵在水中徜徉。
柳正兴冲冲走在河道旁,只待从众多游船中寻出阿罗的那一艘来便可一尝夙愿。他借着月光瞧见那艘画舫正泊在岸边,连灯笼都未点起,显是谢客专门等着自己,不由心中甘美非常。正要跨步上前,不想却被阿爹拦住。
柳正以为他要银子,便毫不吝啬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来。
谁知对方接了却不似平日那般眉开眼笑,倒像是有几分尴尬心虚。柳正这样见惯风月人,当下便起了疑心。
“柳公子先喝杯茶。”
柳正以为那阿爹要多讹些银子,只敷衍般饮了茶,等着他开价。
谁知阿爹又吞吞吐吐道:“阿罗姑娘今日不方便见客。柳公子不如改日再来。”
柳正这下终于失了耐心:“胡说!阿罗说今晚专等我来。”
“这……不瞒柳公子说,现下阿罗那儿有贵客在。”
“呸!什么样的贵客能贵过我们家公子。”柳正身后的极品家丁开始撩袖子为自家少爷抱不平。
阿爹忙点头哈腰道:“那是。那是。只是……”
他越不说是谁,柳正越不服气:“到底什么人?”
“是吏部尚书家的冯公子。”
“呸!就他还算什么贵客。他们家老爷子在我爷爷面前也只有伏低做小的份儿。”知道那人是谁,柳正的胆也大了,气也壮了,一把推开艄公就往花船上去。
待近了画舫,柳公子一听那喘息低吟之声就知道不对头。想到自己花了那么多力气才哄来的美人现下居然躺在别人怀里头,被人抢先尝了新鲜,当下怒向胆边生,抄起一旁架子上的青花瓷瓶就往伏在床榻上的男人后脑勺猛地抡了过去。
阿罗一声尖叫直冲云霄:“杀人啦!”这才开始不紧不慢地整理衣衫。
巧也是真巧,当晚京兆尹就在附近一艘画舫上宴客。职责所在,姚铜当下便带了人登舟一探究竟。这一看,他肠子都毁青了。死的那个是吏部尚书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而行凶的那位小祖宗就更了不得了,是柳丞相家的金孙。其实这两人先前都惹过事,但对方都是小人物,自然不打紧。可这次不知怎么的就撞了船。
这事儿碰上了也不能绕道。没法子,先将人犯羁押吧。
眼见出了人命,柳正这会儿才如梦初醒,自己也懵了。回过神瞧见自己手上的青花瓷瓶上沾着血迹,忙烧手似的往地上一丢,心里这才知道害怕。刚才他像被魇住了似的,怎么就气性那么大。
跟着柳正的小厮有一个十分机灵,当下便溜出围观的人群,往柳家报信去了。
王素芝正准备熄灯就寝,只听外头一叠连声:“不好了,不好了!少爷打死人了!”声音由远及近,想来是一路跑进来的。
她忙将人叫进来询问,心下倒并不如何慌乱。
“少爷打死人了。死的是柳家,哦不,是冯家的公子。”小厮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时柳青纶也闻讯从书房赶了过来,喝道:“给我说清楚。是哪个冯家?”
“吏部,吏部尚书冯家。”
王素芝这下有些慌了神:“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正儿呢?”
“少爷被京兆尹大人带走了。”
王素芝转向柳青纶,叫了一声“老爷”,声音带着哭腔,此刻已经六神无主。
柳青纶到底老辣,忙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姚铜抓了人,却觉得自己手上戴了一副烧红的镣铐,只在家中来回踱步。他小小一个京兆尹,不过四品大的官,冯尚书、柳相爷,随便哪个轻轻动一下手指头就能碾死他。这人抓不得也放不得,可叫他一夜之间愁白了头。
陈师爷见他急得跳脚,抽了两口烟,道:“老爷,您何不将这柳公子直接移交刑部呢。若是皇上问起来,您就说此案错综复杂,您当时也在场,该当回避。”
姚铜一拍脑门,豁然开朗道:“对呀!刑部尚书是柳相爷的人。该怎么判他们自己拿主意,老爷我就能脱身了。便是冯尚书不满,也怪不到我头上。”
“老爷,这移交犯人要快,以免夜长梦多出了变故。让刑部去立案。咱们这儿,最好原封不动。”
“对!就这么办!”
柳正从温柔乡咣当一下进了衙门,在京兆尹的衙门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又被转送到了刑部。不过他这牢却坐得十分惬意,不但没受半分皮肉之苦,还好酒好菜香褥暖床地伺候着。
次日。王素芝免不了进宫哭诉。
柳思岚却觉得那日的事甚为蹊跷。她布置得十分周密,用的熏香也是宫中老人才知道的秘药,该当万无一失才对。更何况殿门口都守着人,这好端端的,那小贱人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难道她这儿有楼书倚或是太后的人,暗中帮着她?
柳思岚不知道自己只猜对了一半。她只以为要做到助长流脱身,必是自己贴身宫人所为,却万万想不到长流能凭一己之力顺利逃脱。其实柳思岚平日防得极严,楼书倚的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因而安插在鸾凤宫的人只是普通宫女,这才不能对长流事先预警。
柳思岚一味疑神疑鬼,叫她跟前服侍的人都提心吊胆的,再三折磨之下反倒跟她离了心。
熟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听王素芝哭哭啼啼地说了事情的始末,柳思岚道:“这事本宫这里是万万走不了皇上门路的。本宫怎么好跟皇上开这个口求这份情。正儿打死的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母亲还是让父亲想办法吧。人不是在刑部么,官场上的事,爹爹只怕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你爹爹是这么说的,叫我别瞎搀和,可我还是不放心。咱们家可就这么一个嫡亲孙子。”
柳思岚正为长流的事儿气不顺,听王素芝这样胡搅蛮缠,顿时也没了好声气,道:“既然如此,爹爹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反正本宫绝不会跟皇上开这个口。”
后宫中王素芝在柳思岚这里碰了壁,朝堂上冯和当堂狠狠参了柳青纶一本,说他家教不严纵孙行凶。
冯和六十多岁的人,跪在朝堂上求皇上替他做主,哭得声泪俱下,着实可怜。
柳青纶跟冯和同为一榜进士,二人相交多年,在朝堂上互为依傍,此次反目成仇,无异于断了一臂,痛心之余却也深感无可奈何。
庆帝正愁没处发作柳青纶这老匹夫,遂端正了神色道:“冯爱卿放心。这事刑部一定会秉公查办,还你一个公道。”又叫刑部尚书言成单独出列,特意嘱咐道:“言爱卿啊,朕知道你与柳相爷私交甚笃,不过此事你还须秉公办理,不得徇私枉法!”
言成听着这话不像,忙不迭跪倒,连称不敢,表忠心道:“臣一定严格查办。”
这一严格查办,不出三日,柳正就被刑部判了斩立决。
王素芝得了消息,在家中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大家猜猜这事算不算完。
话说这是看雍正王朝给我的灵感啊。看过的童鞋也许已经猜到我们殿下的布局了。猫不会写权谋,但是有一点却是知道的,做任何决定都要从全盘来考虑。对我们殿下来说报私仇泄愤算不得本事。
下一章放出来之前,猜中殿下布局的童鞋送分,嘻嘻。
二更啦!!!
☆、后续
春光冉冉而下;皎洁清丽的团花似白玉排空而出,缀满枝头,望之如玉山倾倒,笼盖一庭。
一旁铜壶上的壶盖被蒸腾热气顶得突突直跳。楼凤棠微微一笑;从小火炉上取了开水;倒入瓷壶润养片刻;待水略凉些;再行洗茶。
长流见他将洗过的嫩如莲心的茶叶置入茶盏中;不由想到“茶滋于水;水籍于器”;正如他二人如今互为依仗;遂也回以淡淡一笑。
再往杯中注入少许热水;执盏轻轻转动数圈,浸润茶芽。这个“润心莲”的动作由他做来格外温雅卓然。
一缕淡香清逸而出。
楼凤棠抬腕高提水壶,水柱一线而下,高抛低落往复三次。
长流见他先以凤凰三点头为势,后又微微欠身双手奉茶,再报以一笑,心下玩味这看似谦恭的姿势中到底带有几分诚意。
青瓷茶盏中茶汤澄清碧绿,叶似旗、芽似枪,交相辉映,上下沉浮。
闻香则甘香如兰,幽而不洌。入喉则齿颊留芳、甘泽清润。
二人就在这一树春光、满园香雪中品茶。
“殿下约臣前来,可是有事?”
长流放下茶盏,微微点头:“本王看言成这个刑部尚书只怕做不了几天了,楼相心目中可有接替人选?”
“哦,何以见得?”
“本王原以为他们会用一个‘拖’字,如今却三日之内就判了斩立决。这其中必定有鬼。”
楼凤棠又为她添了些水,意为嘉许,笑道:“有。殿下可要过目?”那日他从楼书倚处得到消息,便等着看她动作。后来他曾当面问她:“若反过来,冯彭打死柳正,岂不更痛快?同样能让冯和、柳青纶反目。”她笑道:“师傅这是明知故问。冯彭杀柳正只能泄愤,柳正杀冯彭却能将军。而且,倘若如此,冯尚书必在柳相爷的不依不饶下被贬谪丢官,事后再换一个牵线木偶上去,于本王,于楼相又有何益处。”所以现下她凭直觉就能正中靶心,楼凤棠一点都不奇怪。
长流摇摇头。横竖是楼凤棠的人,何必多此一举。便是他二人之间将来角力,也需得风雨同舟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楼凤棠又笑问:“殿下可听过‘斩白鸭’?”
长流再摇头:“愿闻其详。”
“倘若我猜得不错,刑部这是打算买命。”
长流一惊道:“你是说他们打算偷梁换柱?”
楼凤棠点点头,心下明了:公主智谋、手段都不缺,缺的只是官场历练和人脉积累。
长流笑道:“多谢指点。不若咱们再卖冯尚书一个人情。”
见她言笑晏晏,前脚害了人家独子,后脚便去示好结交,并且心下毫无芥蒂,楼凤棠心中亦感颇为玩味,不知当喜当忧。
行刑之日,丽日当空。
午门外人头攒动,万人观斩。这杀人本就难得一见,何况杀的还是当朝右相,一品大员的亲孙子,可说是大禹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监斩官一声高喝:“时辰到!”便要将手中令签抛落。
此时只听一声高喊划破鼎沸人声:“刀下留人!”
一人一骑自午门而出,高举金牌疾驰而来,一边高声呼喝道:“皇上有旨,刀下留人!”
言成本想强行令斩,待瞧清楚来人是何辰,便先软了半边,握住令签的手一阵发颤,怎么都抬不起来。
何辰一阵风似的刮入刑场,跃下马背,再次出示金牌令箭,对侩子手道:“将人犯带过来。”
言成顿时心跳如擂鼓,紧盯何辰一举一动。
待看清人犯面容,何辰“疑”了一声。要说柳青纶那个不争气的孙子,何辰是见过几次的,心道:难道冯大人实属诬告?
他走到人犯近前,一手捏住那人下巴,一手拂开他鬓边乱发,细细端详,片刻后突然冷笑一声,伸手往那人下巴处利落一掀,竟生生揭下一张面皮来。众人见此惊天变故,顿时一片哗然。
那人露出真容,与柳正半点不似。柳正一身细皮嫩肉,那人皮肤粗糙黝黑。幸亏何辰心细,方才从他脸上和脖颈肤色的明显差异上瞧出了破绽。
何辰一把掀下他嘴上封的狗皮膏药。那人顾不得嘴上热辣辣一阵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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