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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者长存-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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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兄如父,加上王素和这个光禄寺卿惯会布置宴席,整个公主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婚礼的排场可说要多大就有多大。那一水儿的红绸,将所有人映得满面红光。新郎官不在,他理所当然地代弟弟招呼宾客。
王素怀跨入大堂的时候,发现李婉已经不见了踪影。
王素和快步走到他身侧,小声道:“人已经走了。”
“李家如今是什么态度?”当初和离的时候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只因李婉这一支如今已经没剩下什么人了,李家根本无人肯为她出头。
“我打听过了。原本李家是要送礼的,后来应是李婉做了掌书的缘故,这礼便没送过来。”一顿,王素和压低声音道:“这事你别管,李家那边有大哥替你周旋。你只要跟公主过好日子就行了。”反正已经将人给彻底得罪了,不若得罪得更大些。
这厢王家兄弟二人在揣测陛下和李家的立场,那厢花厅里女眷们都想借着这股喜庆的东风,给自家儿子闺女牵线搭桥。
孟颜秋在这样的氛围里显得颇为尴尬。
眼看着顾轩已经十六岁了,却还没有人家肯要。不用脑袋想也明白,女皇的前未婚夫,被女皇陛下本人指名道姓说不配当她丈夫的人,还是短命前太女的未婚夫。这两个身份,便是有一个那也是鹤顶红级别的剧毒沾不得,更何况他二毒俱全。
孟颜秋但凡起了个头,话题就会被扯开去,要不人家就拐过十七八个弯绕到顾非身上去。她心里头早已憋着十七八升血,殊不知别的贵妇亦是有苦难言。孟颜秋自己生的儿子是个属扫把的,偏偏顾家势大,得罪不得。这嫁女儿又不是卖咸鸭蛋,买一送一不打紧,总不能为了攀上顾非,把另一个女儿给搭上吧。因此孟颜秋每每提到顾轩,众人只能装糊涂打哈哈千方百计给糊弄过去。顾非行情一路走高,两相比较之下,直叫孟颜秋把顾非给恨了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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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堂内;楼凤棠气定神凝地微笑道:“看来陛下此次是想重用王大人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让都察院右都御史主动提出致仕还乡,本以为如此一来左都御史更进一步便顺理成章,谁成想;吏部递上来的继任人选竟然是王素和。
王素和现任光禄寺卿;乃是从三品。右都御使为正三品;他便是升了半级;也并不算破格提升。按资格和品级;他的调任并没有什么能让人诟病的地方;唯一值得商榷之处就在于王素和本身够不够能力胜任都察院第一把交椅。
门下省侍中李嗣同当即嗤笑道:“如今人家也是皇亲国戚了;应当的。”当初王家求娶李婉;正是李嗣同升任门下侍中之时。如今他还在任上;王家眼看着柳青纶这棵大树要倒,立刻弃了李婉,转而逢迎大长公主。李婉虽与李嗣同关系远了些,但到底也是李家人,如此做法未免欺人太甚。王家此番举动无异于主动跳下门阀世家这艘船,向女帝献媚。
原本李嗣同对这桩婚事采取观望的态度,不过因为王家如今在朝的除了王素和官拜三品外并无能力突出的人才,就连王素怀也是只知吟风弄月之人。光禄寺卿品级虽高,但说到底无非掌祭祀、朝会、宴乡酒醴膳羞之事,修其储备而谨其出纳之政,油水虽足,但并无实权。可一旦王素和当上了都察院右都御使,李嗣同心里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因而李嗣同的语气未见得尖酸,但其中的嘲讽之意,任凭谁都能听出来。这件事于范仪厉害牵扯不大,是以他打定了主意不表态。
王素和调任都察院右都御使的诏令,最终被门下省封驳,挡回了中书省。长流从柳思途那里得了消息,对此丝毫不感讶异。
“旺财,你去翰林院,宣韩毓过来。”一顿,她又道:“避讳着些。”韩毓因着殿试的卷子已经出尽风头。他初入官场,若是圣眷太隆,反倒容易被人下绊子。
“是。”
韩毓抄了整整一上午的书,直到抄完整本史料才站起来活动筋骨。他嫌公房内气闷,是以即便大冷天也开着窗户。一转身,忽然看到落满雪的窗台上探出一个脑袋来:“韩公子,陛下传召,快跟奴婢走吧。”旺财刻意压低了声音开口,说话间吐出一串白烟,活似烧开了水的茶壶。韩毓如今做了官,旺财下意识里却并未改变称呼,仍旧叫他韩公子。
堂堂大内总管级别的人物,奉命宣召却状似做贼。韩毓虽不解,亦不敢耽搁,忙往公房门口走去。
旺财却一拍大腿道:“诶呦,我的公子诶,您将就着些爬窗出来得了。”快要午休了,如果被同僚抓着一道用餐,韩公子就不免要将陛下宣召之事和盘托出方可脱身,如此一来有违陛下旨意。
韩毓心下越发疑惑,却仍是照做不误。他一介书生,从未做过鸡鸣狗盗之事,自然也没跳过窗。因而饶是旺财搭了把手,落地之时亦不免有些狼狈。
天气实在太冷,长流如今已经移驾有地龙的冬暖阁起居办公。二人一路走来,亭台轩静、不闻人声。
趁着旺财入殿通报,韩毓迅速整理了一下衣冠,心中没由来地一阵紧张。
他进去的时候看见长流正准备用午膳。一旁旺财细细将每道菜都一一用银针试毒,再仔细尝过一遍。
“来了,陪朕一道用膳吧。”
“是。”韩毓学着长流的样子,就着佛跳墙的瓷罐品了一口鲜汤。眼前是一模一样的两个烧制着菜谱的红色瓷罐,想到陛下事先便命人备了双份,热汤下肚,韩毓不禁心中跟着一暖。
在湘西的时候,他大病一场,也曾萌生死意。她亲自来看他,闻见满屋药味,便笑眯眯地说这药闻着就苦,如果这样的药他都能喝下去,今后还有什么苦吃不得。韩毓嚼着口中的米饭,觉得回味之中倒像有一股清甜之意。
白玉碗中的米饭颗粒细长,显得格外晶莹剔透,散着一股特殊的清香。长流不禁道:“此米甚好,是不是换了?”
“回禀陛下,这是今年江南新贡的。”
“哦,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起来了。”一顿,长流唤道:“李婉。”
“奴婢在。”李婉本在内间整理奏疏,听到传唤忙快步走了出来。
“你记得提醒朕,叫渝州总督不必再贡这样的米上来。”李婉才思敏捷,落笔成文,记性也好,如今倒是颇为得用。
“是。”李婉虽然应了,但神情显然有几分不解。
就连韩毓跟旺财一时都猜不透长流的心思。
“朕吃着好,倘若赞了,这样的稻米必然会推广下去。可这样好的米,成本一定不低,不然地方上就不会一次只上贡了一袋。朕不能为了自己吃这一口好饭,叫种地的都没饭吃。”她吃的东西,百姓必定吃不起。再说,但凡进贡之物,反倒是被盘剥得最厉害的。往往那些采买仗着宫中旨意横征暴敛,以低于市价数倍的价格强行征收了去,百姓都敢怒不敢言。
殿中其余三人一时无言。皆想着这时候说“陛下圣明,仁爱百姓”之类的话未免显得多余。
韩毓遂微笑道:“陛下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东西,今日倒是便宜了小臣。”
此言一出,旺财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就怕陛下小小年纪操心国事忧思过重。如今陛下的心腹臣子还太少,顾小将军又去了边关,韩公子与陛下有旧,若能知陛下心意,常常随侍左右开解一番,自然再好不过。
长流果然笑道:“少在朕跟前卖乖。朕且问你,你的书抄得如何了?”
“只抄了十分之一。”
旺财听韩毓这样说,心中不由咯噔一下:韩公子啊韩公子,你要不要这么诚实?奴婢刚在心里夸了您几句,您怎么就恃宠而骄了呢……
谁知长流听了只淡淡道:“还不算偷懒。”她命韩毓誊抄史料卷宗,就是想让他学习前人处理政务的方法,也是为了磨一磨他的性子。把他丢进翰林院这许多天不闻不问,看来他倒也能沉住气,不骄不躁。那些史料堆积如山,本也没指望他能抄完,能抄录十分之一已是不易。
“朕特许你出入弘文馆。你回去之后,将楼相任翰林时的所有奏疏都整理出来。”
韩毓心下略一迟疑,仍是问道:“恕微臣斗胆,敢问陛下想寻关于什么内容的?”
长流不答,气氛便是一冷。
少顷,韩毓跪下轻声道:“微臣没有别的意思。陛下日理万机,微臣只想尽绵薄之力。”他知道揣摩上意跟刺探圣意是有区别的。一旦过界,难免会被君上认为是包藏祸心。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问了出来。
“此事你知晓太多并无益处。这样吧,你整理奏疏的时候将每封大概的意思写个纸条出来,附在里面。起来吧。”弘文馆内奏疏的存档是按照年份和官署机构来的,并未具体细化到上疏的官员。因此要找到,也要耗费不少人工。韩毓现在担任翰林院编修,做这件事正合适。
“是。”
一旁的旺财早就听得心惊肉跳,此刻才算放下心来。韩公子这样一个才色俱佳的妙人被拉出去砍了固然可惜。更要紧的是,倘若砍了之后再找不出第二个,届时陛下上朝对着满殿形容猥琐的老头子,这皇帝当得未免太过扫兴。旺财却未想到“形容猥琐的老头子”这八个字将风采绝俗的楼相也给包括了进去。
翌日,下朝的时候,柳思途走到王素和身边,笑道:“原本下官已经预备好恭贺王大人高升,谁知好好的诏令到了门下省却被涂封挡了回来。”不待王素和反应,柳思途便踱着方步走开了。
王素和面上不动声色,出宫乃至回家的一路上心中翻来覆去将柳思途幸灾乐祸讥讽他的话想了个通透。看来,让素怀娶大长公主这一步是走对了。李嗣同的态度也在他预料之中。与李家撕破脸,无非也是摆出个姿态让陛下看到。至于下一步,他自有办法。想到此处,王素和脸上露出了阴恻恻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渣猫这几天有点渣。灰溜溜爬走。陛下单人人设挂在微博,欢迎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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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飞飞跳下马背;将伏在马上表情痛苦不堪的原焕给扶了下来。
“多谢。多谢。”他一辈子都没这么日夜兼程地骑过马,直把一副书生骨头都给颠得似散了线的书册,七零八落的。
相处了大半个月,林飞飞倒对这个正八品的监察御史芝麻小吏有了几分好感;起码他这份舟车劳顿的苦熬毅力就非常人所能及。
“原兄不必客气。”说起来;他二人身份称呼都有几分尴尬。原焕虽然品级低;但正经论起来却是女皇派去青州的钦差。考虑到原焕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林飞飞便专程扮作原焕的庶仆一路跟随保护。林飞飞这个御前侍卫自然比原焕品级高。两人为免尴尬;人前仍旧扮作主仆;私底下则称兄道弟;不以官品论交。
驿站的驿丞听见动静忙迎了出来。林飞飞将朝廷勘合交给驿丞;核对无误后,二人便被迎了进去。
快到掌灯时分,驿丞将二人领进正房,笑道:“二位稍等,我这就去给二位取饭来。”
林飞飞见他出去,自行点了灯。原焕则扭脖子捶肩,想把那一身碎骨给接回去。
驿丞很快回转,放下两只粗瓷大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朝廷如今削减驿站开支。梓州又是小地方,二位大人从京城来的,受委屈了。”
原焕表情不变。林飞飞瞥了一眼碗里,白面馒头上盖着红烧萝卜,遂笑嘻嘻地道:“这就行了。不是说冬吃萝卜塞人参吗。多谢。这位小哥辛苦,我和我家大人对付着过一夜,明早便启程去青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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