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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尚在场-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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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笑容,眉心有着隆起的褶皱,仿佛心里积压着很多的事情。其实自从那次庭审结束,我就开始觉得他有些怪怪的,只是我一直没有开口问过。最初我以为他是在难过,毕竟林纾桦这个后妈好歹也是他的家人,还有无辜的岑楚曦,小小年纪便要看到最敬爱的兄长亲手将自己的母亲从天堂扯下地狱。可后来我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他决定将林纾桦告上法庭的那一刻就应该预料得到会发生什么,他是对别人冷如冰霜的岑穆时,是那个站在我面前,告诉我没有感情就没有负累的岑穆时,我还记得那时他凛冽决绝的模样,他怎么会难过。
是啊,这样令众人望而生畏的岑穆时,却又这样拼了命对我好的岑穆时,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仅仅一个幻影而已?想到这里,我越发不安起来。
我上前去试穿了那条他说好看的长裙,他扫了我一眼,当即替我买下。柔柔的裙摆摩擦着我的脚踝,我拉住他,问:“穆时,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望着我愣了一下,说:“怎么突然这样问?”
我低下头:“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觉得有点奇怪。”
他牵起我的手:“傻瓜,胡思乱想什么。”
我看着他不动声色的面容将信将疑,我继续问道:“穆时,我觉得你的性格变了,尤其是对我,那种感觉似乎跟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截然不同。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在我们交换秘密的那一天,又好像是在之后……。”
“苏繁微!”他一声低吼打断了我的话,我呆立在那里,然后他跟我道歉说,“对不起,繁微,我不是故意凶你的,只是你不要去想那么多好吗?我真的……。”
岑穆时焦虑地朝前走了两步,又转身狠狠地抱住我,他说:“繁微,我们回去就结婚吧,我要你嫁给我。”
一切来得太突然,我的大脑已经反应不过来。他见我迟迟不吭声,舒缓了表情扬起嘴角捏了捏我的脸:“生我气了?笑一个好不好?”
我绷着脸不理他,只顾着埋头一直往前走,岑穆时也好脾气的在我身后跟着。走出大理古城不远的地方,三座垂直耸立的宝塔映入眼帘,大理三塔呈三角形分布,周身裹着白色的泥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悦稍稍缓解了我之前的不快。
身边走过的游客指着面前气势恢宏的寺庙建筑群说道:“听说现在这座崇圣寺,其实就是金庸老先生笔下那座天龙寺呢,武侠小说里的东西原来也存在在现实中。”
我抬头望去,崇圣寺的顶部是金黄的颜色,朱红大门格外厚重,尖细的屋檐微微翘起,庄严肃穆又不失华美。想起那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古国南诏,我不禁站在它的门外,双手合十,诚心祷告。
岑穆时从背后环住我的腰,看着我煞有介事的模样笑道:“什么时候信佛了?许了什么愿?”
我佯怒地推开他,说:“在佛祖面前别没个正经样。”
“快点告诉我,你许什么愿了?”
“不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岑穆时揽着我的肩膀,威胁道:“不说的话,我就要在佛祖面前吻你了。”
我连忙跳开:“是真的没什么啦,就是愿佛祖保佑我们一切都好,都怪你,愿望不能轻易说出来的。”
岑穆时笑道:“我不信佛,我只信自己。”
我伸手去捂他的嘴,把他带到这来真是让我肠子都悔青了,我说:“你真是大不敬,在佛祖面前说这样的话,老天会怪罪你的。”
他又在我额头上敲了敲:“我从来不怕怪罪,别说是这个根本不存在的佛祖,哪怕负尽天下人都没关系。只是繁微,我独独对你没有丝毫办法,你相信我好吗?”
离开崇圣寺的时候,我回头远远望了一眼大理三塔,我也不会想到我跟岑穆时这一刻在塔下说的这番话,不久的将来会一语成谶,上天没有实现我的愿望,反而将我们各自分散到了遥不可及的地方。

、【35】日出

【35】
拍日出依旧是我清晨起床的动力,早早在洱海边架起相机的,除了我,还有那个叫岳未央的女生。人们都说,每一天的太阳都是新的,所以每一天的日出都有不同的美。尽管在我生活和工作的南城也能看到海,但我还是很兴奋。
我往她的身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我问:“隽宇怎么没来?”
岳未央笑了笑,语气里尽是宽容和宠溺,她说:“他爱睡懒觉,我不忍心吵醒他。穆时哥也没来?”
我点点头,无奈道:“我也不忍吵醒他。”
我跟她相视而笑。
我看着面前这个温婉柔和的女生,总觉得她的心理比外表成熟许多,我不禁对她充满了好奇,可是出于礼貌,我也没有多问。倒是她率先开口了,她一边眯起一只眼睛取着景,一边跟我说:“繁微姐,上次在农家小院真的是很抱歉,祁隽宇他脾气很坏,经常口无遮拦,希望你不要介意。”
“怎么会?”我笑道,“现在的男孩子不都流行酷酷的嘛。”
岳未央认真下来,略带严肃:“繁微姐,其实他有多少缺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甚至包括他自己。可是他是我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就算他再差,我还是不能完全将他放下。”
她的这些话轻巧而尖锐地刺进了我的心里,我眼前仿佛晃过倪北夏浅浅的笑靥,他也是我这辈子最初爱的人,就算他再伤我,我仍惦念他,在乎他,不能忘记他。哪怕我决定了要跟岑穆时在一起,记忆里也永远有一块地方,干干净净地只属于他一个人,供我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默默怀念。
她接着说:“我身边的朋友都不喜欢他,也不赞成我跟他在一起,可她们不知道,祁隽宇其实对我真的挺好的。他带我来大理,出发前他排了一个通宵的队才买到两张卧铺票,他还会站在学校人来人往的操场上唱歌给我听……。”
我静静听着她诉说,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个女生的性格跟我有点相似,都是柔软无害的样子,但她似乎却比我更加勇敢无畏。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分析指导别人的感情,因为我自己是一个失败者,我只好用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语来安慰她:“有些时候我们不需要去理会外界太多的声音,你只需要顺从你自己的心意,努力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努力去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苍穹的尽头开始迸发出光芒,我们幸运地遇见了火烧云,暗沉的天空被大片大片血一般艳丽的颜色不知不觉染红,瑰丽又大气磅礴。我惊叹于如此的美景,顿时觉得我们每一个人在大自然中原来是这样渺小而微不足道,记得有个诗人曾说,人世间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闲事。
太阳完全升起之后,我们各自收好东西准备回去,岳未央一脸豁然地跟我道谢,她说:“繁微姐,你说得很对,不管以后会怎样,至少我都要尝试着去努力一次,这样日后再想起,也不会觉得有遗憾。”
我突然无比希望她能够幸福,不仅仅是因为她的通透和美好,更因为在她的身上我总可以看见自己的影子。她才十七岁,人生还有无数可能,未来也无限精彩。
跟她道别的时候她告诉我,她跟祁隽宇过两天就要返程回家了,我跟她互道珍重,然后就此别过。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我心里闪出了一个念头,我想我还是要去丽江一次的,应该要去一次。这样我也就不会留着一个无法言说的遗憾离开这里,对某些人某些事,我也要学着不去畏惧。
不畏惧过往,不畏惧面对。
也不畏惧释怀,放手,和遗忘。
跟岳未央的这些谈话我并没有告诉岑穆时,我坐在藤椅上晒着太阳,给俞晓望写着明信片的时候,我只是轻声说了一句:“穆时,我们去丽江吧。”
那份画好了路线的地图还摆在床头,我刻意却又不着痕迹略过的地方空空的有些突兀。他没多问我什么,只是低低地答道:“好。”
离开大理的时候我有些伤感,虽然在这里只短短待了几日,却依旧对它产生了眷恋。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苍山洱海,风花雪月,也只能挥手道别。

、【36】丽江

【36】
我无法描述我踏上去往丽江的路时的心情。
当地人说,大理到丽江并没有民航,我们只好买了火车票,反正不远。
两个小时的车程,列车卧在铁轨上一路疾驰,我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只身流浪的时候。十四岁的我坐在哐当哐当的火车上一腔孤勇,怀着对未知的忐忑,也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在最狼狈的时候遇见了那个纯净似高原雪的少年。而如今二十四岁的我,静静靠在岑穆时的肩膀上,暗自笑叹世事总是如此磨人,不经意就早已沧海桑田,时过境迁。
当初珍藏在心底的人却被风吹散在了天涯。
周青墨又打电话过来,他每天都会及时跟岑穆时汇报公司的情况,临近年关,事务总是繁琐些。岑穆时有些疲惫地说:“现在在火车上,待会回给你。”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养尊处优的岑家大少爷何尝吃过这种苦,挤在夹杂着各种奇怪气味的车厢里,过着仿佛颠沛流离的生活。
丽江的昼夜温差很大,白天天气很暖和,可是到了夕阳西下之后,需要迅速添衣御寒。下了火车之后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岑穆时将他的外套脱给了我,他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开衫,我推脱说“不要”,他轻蹙着眉头不由分说地将自己的衣服穿在了我的身上,然后拦了辆出租车,把我塞进去。我拢了拢衣襟,属于他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让我在这心中五味杂陈的时刻依旧觉得安稳。
时隔十年,古城的变化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幸运的是我凭着依稀的记忆,找到了当年那家客栈。客栈的招牌已经换新,却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名字。看着上面雕刻的“时光”两个字,我几乎泪凝于睫。大门旁栽的树已经又高又大,枝繁叶茂,树上挂着大红的灯笼,红色和绿色鲜明的撞击在一起,看起来格外喜气。
我们还没走进去,就有两个五六岁的孩子跑出来围在我们身边蹦蹦跳跳,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容颜相仿,男孩稍稍高些,应该是哥哥。
随即有位挽着发髻的美丽少妇朝我们迎面走来,她笑道:“这两个调皮鬼,还不赶紧去一边玩去。两位快请进,看看需要什么样的房间?”
我的脚步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她:“这家店,换了老板吗?”
“没换没换,我们呀,从上一辈开始就在这里,都是好几十年的老店了。”两个小孩子打打闹闹着跑开,她热情地招呼我们进了门,“绝对是信得过的,两位能放一万个心!”
她在前面带路,我打量着客栈四周,还是古香古色的味道,雕花的桌椅,悠长的围廊。除了有些太过陈旧的边边角角做过一些修补,其余的都跟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阿花,水管我修好了,你去通知二楼的客人可以用热水了。”后屋钻出来一个拿着工具的男人,他的脸上长出了浓密的胡渣,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可是看着他的眼睛,我依然认出了他,他就是阿盛,从前好心收留我在这里做义工的阿盛,待我如兄长一般的阿盛。
阿花看了看我们,说:“那这两位客人你好好招呼一下。”然后她轻提着裙子,踏着木板搭成的楼梯上了楼。
阿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柜台里,洋溢着笑容,问:“二位喜欢住一楼还是二楼?二楼视野开阔些,一楼就方便些。”
我忍不住笑意,说:“二楼走廊尽头那间房空着吗?”
阿盛面带疑惑,答道:“那里已经被闲置出来用来放杂物很多年了,你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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