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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为女人-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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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坎坷、体弱胆小、温柔娴淑的姑娘妙子一旦同有田生活在一起,竟然变得坚强起来,有时甚至骑到优柔寡断的有田头上逼迫他。有田见到了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妙子,与此同时,他在心理上又增加了一层负担。
正是出于这种逆反心理,使得有田脱口刺伤了妙子。
妙子用紫纱裙遮住上半身,悄悄地走下楼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一个是愁容满面、杀人犯的女儿妙子,一个是充满激情、有田的情人妙子,两个妙子都穿着紫纱裙,俨如一对双胞胎。其可怕的阴影反射到天井上,且在慢慢地向四周延伸、扩大。
有田发出了呻吟声。
在暗淡的灯光下,妙子试图摇醒被梦魇缠住的有田。
有田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旋即翻过身去又进入了梦乡。
妙子感到十分寂寞。
有田要是能够清醒过来的话,妙子一定会为自己说谎惹有田生气而向他赔罪的。而且,她还想同有田好好谈谈“遗传”的问题。
其实,妙子也不晓得自己到底算不算说谎。孩子也许昨天或者前天就怀上了,作为一个女人,妙子觉得这并非空穴来风。
另外,所谓“遗传不好”无疑是指父亲的事,但是,倘若有田不愿跟杀人犯的女儿生孩子,那就只好同他分手了。
如果像市子夫妇那样能够互相体谅的话,一辈子没孩子也就罢了。可是,像有田那种想法,妙子一天也受不了。
有田明知妙子父亲犯的罪,可是还肯接近她。这使得妙子对有田深信不疑,甚至不惜从佐山家逃走。从这一点来看,也许是妙子太多心了。
“他所说的‘遗传不好’,或许是指近视眼吧。”她自我安慰道。
夜越来越深了,妙子反而清醒起来。
父亲杀人时的自己、被佐山收留的自己、跟有田在一起时的自己,连妙子自己也搞不清楚这三个不同的自己之间有何联系。
妙子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至今不悔。通过爱有田,委身于一个男人,妙子获得了自由和解放,她的眼前展现出了一片新的天地。
从表面上看,妙子对有田有着极强的依赖性,可是实际上、她或许是在用力地拖着有田那沉重的身心艰难前行。
对于有田来说,他没有勇气不顾家人和世俗的偏见,义无反顾地去爱妙子。他的这种软弱性格反而促使妙子变得更加执着、更加坚强。
假如有田是个凶恶的男人,妙子或许会像个胆怯的小孩子一样变得更加温顺吧。
慑于妙子的认真态度,有田身上固有的某些劣根性才能有所收敛。
有田为人忠厚老实,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也隐藏着自私和冷漠,这与他那贫寒的家境及亲人的影响不无关系。
有田睡得十分香甜,妙子不忍叫醒他。她把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在有田伸在外面的手上。尽管只是握住了有田的手,但却使她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的妙子,有时需要轻轻地握住父亲的手方能安然入睡。
“哪会有什么遗传的问题……”
妙子忽然想到,应该请佐山律师同有田好好谈谈,他认识许多犯人的妻子。
头发浓黑的有田连胳膊上都生满了黑毛,手背上也有几根。妙子见了,觉得又好奇又好玩儿。有田手上方被咬过的地方还留着红印,妙子不由得把嘴唇凑了上去。
次日早晨,妙子做好早饭回到屋里,见有田正坐在床上读着母亲的来信。
“昨天真是对不起。”妙子笑眯眯地向有田道歉。
“是我不好。今晚我们去散步吧。”
有田也和颜悦色地说道。
“今晚你还要缝那些蓬松的裙子吗?”
“昨晚我已经做完了。有什么事吗?”
“那颜色不好。我昨晚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妙子没敢告诉他被梦魇缠住了的事。
“被梦魇缠住了吧,我还把你叫醒了呢!做的是什么梦?”
“我不记得被你叫醒过。我梦见了一对双胞胎,真是可怕!”
“是啊,穿着一样的衣服吧?”
“听说双胞胎有遗传性……”
有田又提到了“遗传”。他仿佛忘记了昨晚说妙子“遗传不好”的事,顺口就说出来了。
妙子极力装出平静的样子。
“不知谁还会来,你先把镜子放进壁柜里怎么样?”
“把我的东西收起来?”
“我觉得那样比较好……”有田嗫嚅道。
“你想否认我们两人在一起?”
天空仿佛被罩上了一层薄纱,没有一丝凉风,一大早就热得像是到了中午。
有田沿着白晃晃的大街走去,妙子在窗口目送着他。忽然,他回过头来冲着妙子咧嘴笑了笑。妙子挥了挥手,也报以微笑。
有田大概是出去找工作。
妙子胡乱地化了一下妆,然后照有田说的,将镜子放进了壁柜里。她望着壁柜心想:
“这里没有我的藏身之地,去楼下的工作间大概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藏起了镜子并不等于没有女人味儿了。妙子总是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虽说她没什么东西,但多多少少总有些小零碎。她站在屋子中间往四下看了看。她想起了阿荣的房间,东西扔了一地,连窗户上都挂满了衣裳。外面仿佛传来了市子家的那只金丝雀的鸣啭声。
“多摩河该放焰火了。”
报纸肯定会登出来的。可是,有田没订报纸。妙子打算去楼下的裁缝店看看。
她一边想着市子,一边把自己的那点儿东西堆放在屋子的一角,以便可以随时收起来。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封信,她顺手把它捡起来。
发信人叫节子,不用说,是有田的母亲写来的信。
她真想打开看看。
妙子生平第一次萌发了偷看别人信件的念头。
她曾听说,宪法禁止私拆他人信件。
可是,在妙子的记忆中,佐山夫妇之间好像没有“书信秘密”。佐山的信凡是寄到家里的,市子都要一一拆开看一遍,然后把要点讲给佐山听,最后进行整理、分类。对于各类聚会、宴会的邀请,市子也都根据佐山的旨意代为答复。若是决定出席,市子就把预定的日期及地点记在佐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
在妙子看来,这些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她不知自己同有因何时会变成这样。
她感到,有田母亲的信毕竟还是“他人的秘密”,假如自己是有田的媳妇的话,则又另当别论了。
“他从老家回来以后,什么也没对我说。以前,他常常跟我讲乡下老家的事……”
妙子怀着一种犯罪的心理,用发抖的双手打开了信。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也许对不起那姑娘……”等几个字。她从前面开始读起来。
“你肯定是被那姑娘骗了。要是她真为你着想,就不会为难你这个未毕业、不能自立的学生了。我看她不是自愿从那个收养她的家里出来的,也许是出了什么事,被人家撵出来的吧。你不仅仅是一个人,还有许多亲人需要你的帮助。等你大学毕业以后,回到乡下可以娶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做媳妇。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会毁了你的前程的。也许对不起那姑娘……”
信写得很长,在这段话的前后还写了许多。
妙子踉踉跄跄地来到了楼下的水房,拼命地将水龙头拧到最大,然后用双手捧水喝起来。
有田的母亲一旦知晓妙子父亲的事,不知还会说些什么呢!
妙子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跌倒在地。
不过,有田的母亲信中所写的,不正是当初有田背着妙子回乡下时,妙子所最担心的吗?
千代子也曾告诫过妙子,凭着一时的感情冲动就投入到有田的怀抱是十分轻率的。妙子想,也许有田工作以前,两人应该分开生活?难道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并委身于他,就是缺乏生活准则和义务吗?
到目前为止,妙子不但害怕进入社会,更是对社会一无所知。
“不过……”
妙子感到自己与有田不过同居数日,但身心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洗了洗脸,心里平静了许多。
焰火与贝壳
光一不是作为一个摄影家,而是作为一个职员在美术印刷公司的营业部工作。可是,开始工作不久,他就获得了很高的评价。其中的原因之一,是借助了作为知名商业美术家的父亲的帮助,另一方面,他还独自完成了清野的公司委托印制的宣传挂历。因此,上半年公司表彰业绩时,发给了他一笔奖金。
由于挂历受到了普遍的好评,清野决定请光一吃饭以示谢意。
其实,光一能够承担这项工作,全凭清野的照应。这大概是因为上次在东京会馆,清野看见他和市子及阿荣在一起的缘故吧。这次清野请他吃饭,他亦感到其中不乏市子的因素。
一到位于筑地的饭店,他便被引到一个雅致的包间。
脱去外衣的清野已经端上了一只白酒杯。一个年近三十的艺妓亲昵地坐在他的身旁。
“抱歉,我迟到了……”光一谢罪道。
“快请坐。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呢!本来是请你的,可是我却先喝起来了。”
“没关系。”
清野看上去像是比光一的父亲和佐山大六七岁的模样,长年在海上风吹日晒使他的皮肤变得黝黑发亮,他的瞳孔有些发蓝,给人一种异国的印象。
清野死了妻子,现在孤身一人。这事市子没有说,光一自然也不会知道。清野虽然有些难以接近,但光一对他颇有好感。
“你也来点儿?”说着,清野示意艺妓过去。
“不,我……”
“少来点儿吧。我也顶多能喝两杯。你喝啤酒还是洋酒?”
“我不能喝。”
光一拿开了杯子。
今晚绝不能喝酒,因为他还要去舞厅见阿荣。佐山请他去家里观赏多摩河焰火大会时,市子给了他一张舞会票。
“请你替我监视阿荣。她要是再被那个中国人的养子勾搭上就不好办了……说不定她还会主动勾引人家呢!”市子笑着说道。
不知为何,放焰火的那天晚上,市子没有叫阿荣来。
不久,又进来一个年轻的艺妓,她跟清野似乎十分稳熟,不过,她显得很稳重,坐在那里一声不响。
铺满小石子的庭院里有一个小水池,围墙上映着稀疏的竹影。
光一从心底里感激清野的好意,可是,这样一来反倒使他感到有些拘谨。
“听说,您跟佐山先生的夫人是旧相识……”光一忍不住张口问道。
对于光一这出其不意的提问,清野只是简短地“嗯”了一声,然后便又沉默了。
光一也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光一猜测,清野借挂历的事单单请自己一个人,大概是为了向他了解市子的情况。所以,他以为清野是在期待自己主动提到市子。
光一从清野的言谈举止中感到,他对自己的好意与市子大有关系。
若是不说市子的事,光一觉得心里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似的。
“您见过佐山夫人收集的贝壳吗?”
“嗯。”
清野随口应道。他的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那朦胧的目光似在回忆过去。不过,也许由于他曾长年漂流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所以早已习惯用这种目光了吧。
清野没有同艺妓搭话,看来,他并不想岔开话题。
在东京会馆初次见到清野时,阿荣当即满有把握地说:“刚才的那个人是伯母的情人。”当时,光一半信半疑。他揣摩不出清野究竟是什么人,就如同一个小孩子看一个大人。
光一转向那个年轻的艺妓,说要请她给自己当一次摄影模特。就在这时,清野发话了。
“挂历上的那张照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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