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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只蜜蜂都在草丛里消失。“就在那里！”他俩兴奋地叫着，跑上前去，用砍刀一拨弄，果然，灌木遮蔽的草丛里有几只小蜜蜂在警惕地盘旋。
“这些是站岗的卫兵，草丛里肯定有个洞。”
阿旺用锄头把覆盖地表的杂草和落叶清除干净，地表就露出个小洞，见洞口的蜜蜂还在坚守岗位，阿旺随手抓起身边的枯枝落叶堆在洞口点燃。见到火光，在洞口盘旋的蜜蜂被吓跑了，阿旺拿出块事先准备好的破布点燃，把破布放在洞口不停地往里面吹烟，直到爬在洞口的蜜蜂全都被熏昏了，他才拿起锄头挖下去。没挖几下就露出一个大窟窿，低头看去，椭圆光滑的土壳上，一层一层雪白的蜂房就挂在洞壁上，但上面还有一些会爬动的蜜蜂。
“这就是你说过咬人很历害的土蜂吗？”龙小鹰担心地问道。
“不是。土蜂有蚕豆那么大，结实的黑家伙。遇上土蜂就不敢这么温柔地对待它们了，那些家伙会叮死人的。”
这种凶残的昆虫到底是什么样子？龙小鹰祈祷在今后的劳动中，千万不要碰上。
阿旺用根小木棍把爬在蜂房上的蜜蜂轻轻拨开，再把一层层洁白的蜂房从光滑的土壳上撬下来，掰下一块递给龙小鹰。
一口咬上去，满口流蜜，肚里马上就温暖起来，龙小鹰兴奋地对阿旺说道，“没想雨林中还隐藏着这么多有用的知识，要拜你为师，能再教我几招吗？”
“别着急，时间还长着呢。先把这些带去给夏莲。”
阿旺找来几片芭蕉叶把蜂房包起来，用葛藤一捆提在手上，他俩就下山了。
从这以后，每逢到了星期天，阿旺就会带着龙小鹰到森林里去找吃的。路过竹林，他们就会观察有没有干枯离奇死亡的竹子？然后来到这些竹子面前，寻找地上留下的新鲜鼠粪，跟踪找到专吃竹子的竹鼠洞，堵住两端洞口，用烟熏、水灌、锄头挖，把肥胖的竹鼠从竹根下赶出来。到了夜晚，他们就会拿上火药枪，早早地潜伏在菜地或木薯地里，等着贪吃的豪猪出现。进山时见到阿旺腰上缠着一根细长结实的藤条，龙小鹰就问他是不是要用来捆绑打到的猎物？阿旺答复他，不是的，遇上大蟒蛇千万别惊慌乱跑，就用这根藤条套住它。碰上穿山甲也别紧张，这家伙爱在夜间出动，嘴长爪尖披着一身厚厚鳞甲，捕捉的方法就更简单了……还告诉他，雨林中大多数鸟类都把光阴消磨在生长着浆果的树冠上，而茶花鸡爱吃树上的小虫子，根据不同鸟类的喜好，可以在空地上布好陷阱、在树上拴好绳套、挂好装有虫子的鱼钩，引诱各种鸟类前来上钩。
龙小鹰很崇拜这个什么都会的黑大汉，只要跟着他，到哪儿都让人有一种安全感。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个有着丰富雨林生存经验的阿旺，差点就给他带来了死亡！




25　死神再来（1）

连续一个多月的奋战，大片山坡已被砍出来，站在山头四望，视野开阔多了。云雾飘荡的远方，一座座山头郁郁葱葱，那是老连队的橡胶林，为了早日与其它连队的橡胶林连成一片，人人都在努力工作。
阿旺带着王辰盛在砍一棵擎天大树，这棵树表皮灰白粗糙，高达四十多米，庞大的树冠明显突出于层林之上，它就是号称森林之王的“四薮木”。“四薮木”不与雨林巨人“望天树”争高比直，为昂起庞大高贵的“王冠”，就将树干下部变得很粗壮，还伸展出许多像翅膀一样的板根牢牢抓紧地皮，这些巨大的板状根系高高立起，在树干周围形成几道难以攀越的“围墙”。凭这副惊人模样就能知道，它一定会将根系扎得很深很深，以便能最大限度地吸收养料好与狂风和周围植物进行生死较量。
为砍倒这棵树，阿旺特意借来连队最大的板斧，先在板根上砍出几个口子，然后在这些口子上倾斜放上几棵小树，再站在高架的小树上，这样才能避开宽大的板根砍到四薮木的“细腰”。即便避开了最占地盘的板根，由于树干太粗，也难砍到树干的中间部位，还得两个人分别站在树干两边，各自开出个六、七十公分高的口子，再把头连同身子都伸进去才能砍到树干中部。砍到树心关键部位就要小心了，如果再闷着头一味砍下去，大树倒伏时就来不及逃跑，不被夹住脑袋也会被大树掀翻在地，被藤条拖走。总之，适当时候要及时转移到树干背后，站在一个不受藤条牵累的安全地方操作才行。
龙小鹰不时抬起头看他们砍树的进度，心里一直盼望着阿旺叫休息。他忍住肚子痛已经有好一阵子了，乱喝生水得了痢疾，这几天都在闹肚子，茅厕成了他每天上山后最期待的地方。一上山就巴望着下山，以便尽快去方便，但是要等阿旺把这棵树砍得差不多了才会叫休息。
阴暗的林子里到处飞着爱吸血的小虫，站一下就会被叮咬。突然手臂一阵刺痒，啪！龙小鹰狠狠打掉一只站在手臂上吸血的花蚊子说道，“可恶的小毒物！也不看看这是白天还是黑夜，逮着人就乱咬，这两天我贫血，它们还成群围着我吸血。”
“我这儿也有一只死蚊子，飞来飞去围着耳朵嗡嗡叫，要逮住它，被咬一口不只是吸点血的问题，传染上森林脑炎那就没得治了。”尚骁岗也停下手中的活计忙着逮蚊虫。
“除了嘴上长毒针的花蚊子，还有成团成片围着眼睛转的小蜢虫，拼命往眼睛里钻，眨个眼就夹死两只，搞得我都看不清该砍哪儿了？”王辰盛用手猛拍打眼前飞舞的小虫。
看到王辰盛站在高高搭起的架子上摇来晃去，阿旺及时警告他，“当心！脚下就是很陡的山坡，不能麻痹大意，搞不好会摔伤的。”　
趁阿旺停下手来说话时，龙小鹰不失时机地建议道，“班长！太阳老高了，蚊虫又多，该休息了吧？”
阿旺抬头看看太阳说道，“估计现在已经超过十点，这棵树也快要倒了，我再砍两斧子就休息。”　
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休息前要把一棵大树砍到只差几斧头就要倾倒的状态，等到休息结束时，班长拉开嗓门大喊“开工了！”然后猛挥斧头砍在大树上，让大树砰然倒地时发出的巨大响声告诉周围山头上其它班的同志，我们没有偷懒，又开始干活啦。
阿旺在树心狠狠补上几斧头，停下手来对大家叫道，“好了！现在休息一会。”
以往这个时候，龙小鹰就会把斧头一扔，全身心放松躺在山坡上，闻着身下散发出来的绿叶气息，看着蓝天上一朵朵变幻无穷的白云，幻想着如果能变成一朵白云，也许很快就能飞到朝思暮想的滇池家乡。但是今天没有这个闲功夫，听见阿旺叫休息连忙说道，“报告班长！我肚子痛，要下山去拉肚子。”
“下山路太远，拉肚子离我们远点就行了。”
“不行！没有带纸。”
“到处都是树叶，还不够你用？”
“不会用，再说也不文明。还是到厕所去吧。”
龙小鹰心想，那么多女知青都在面前，他这个副班长哪能带头随地大小便。
“那么就别绕山路了，你就顺着这些被砍倒的树干直接下去吧。休息时间短，快去快回。”
看看粗壮的四薮木已被阿旺把口子砍得超过树心，借助庞大树冠的重量，来阵大风都会失去平衡折断倒伏。龙小鹰心里有点发怵，下山前再三叮嘱，“我这就下去了，在我下山的时候你们千万别砍树，一直要到看见我安全到了山下再动手。好吗？”
“快去吧。”阿旺答话时，已经手脚叉开，舒舒服服倒在山坡上看天上的白云了。
太多的障碍物阻挡住下山的道路，被砍倒的大树小树层层叠叠堆在一起有好几米高，还好，龙小鹰暗暗庆幸随身带着砍刀，奋不顾身直朝前冲，连钻带爬一阵砍杀就钻到半山腰，但在这里，他遇上了几乎不可逾越的障碍。这里曾是一片林木密集地带，也是初出茅庐的知青们难以攻克的地段，巨大树木遮天蔽日，荆棘藤蔓疯长，乱藤盘缠，大树小树都它们被纠缠在一起，即便把树木被砍断，一棵牵扯着一棵还是倒不下来。结果，还是阿旺发挥了他那高超的技巧，把上方沾边不沾边的大树都朝着这个方向放倒，连砸带冲，狠狠击打才撞倒了这片树林。现在，山坡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冲高架起的树木躯干，那些干枯曲卷的刺棵和藤条还构筑起一道密实的“围墙”。
担心山顶妖风突起，把悬在头顶上的那把“达摩克利斯剑”吹落下来，龙小鹰顾不得多想，挥刀就向藤条狠狠砍去。没料到这些被架空的干藤条韧性十足，差点没把手中的砍刀弹飞。他用双手抓紧刀柄再砍，直到砍得肚子一阵绞疼，双手无力，这才发现短期内根本就无法砍出一道可供钻过去的缝隙。
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不料被困住，时间不等人，他想起前不久参加的追悼会，心里直发紧。追悼会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知青们上山都是提心吊胆，干这种危险工作，就算你经验再丰富，有时死法也是出乎意料。
得尽快脱离危险区，他不敢多想，在腰间系了根细藤条，把砍刀别在上面，抓住眼前垂挂下来的乱藤就往上爬。费了好大劲才爬上去。还好，天无绝人之路，乱藤上架着一棵又粗又长的树干，上面光滑没有遮挡，足以成为跨越这堆障碍物的便捷桥梁。当他在树干上站起身时，脚下一滑，险些掉下树干。
树皮又硬又滑，下面是浓密的刺棵，掉下去后可能再也爬不出来了，这种时候不能失误。他谨慎地蹲下来，手脚并用，沿着倒伏的树干摸索着向山下爬去。边爬，边为自己的胆小而感到好笑，登珠峰、攀冰崖才会有危险，沿着被砍倒的树木下山应该是天底下再容易不过的事了，还能有什么危险？
爬行了一段，坐在树干上擦汗时，听到山顶上传来知青们愉快的歌声。

走上这呀高高的兴安岭，
我了望南方，
山下是茫茫的草原呦，
它是我亲爱的家乡呦。
……

山坡密林被砍倒后，居住的“夹皮沟”变得开阔了，坐在树干上很容易就看到连队的全貌。金色阳光洒在小草房上，山谷里静谧无声，只有老米涛养的几只小鸡在屋前安静啄食，整个连队一派安静详和景象。伙房里冒出袅袅炊烟，炊事员开始生火做饭了，见他提着水桶走出草房，蹲在小河边的礁石上舀水。小河流银光闪闪，转了个弯钻进密林不见了，茅厕就在下游河湾处！
看见了目标，龙小鹰小心翼翼站起来。刚迈出一步，“嗷——呵呵呵呵……”山顶上就响起阿旺那种少数民族特有的大嗓门。妈呀！这个时候发出叫声，就是豹子听见了都要被吓破胆，他的双腿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糟糕！这个粗鲁而又不守信用的墨江汉子，难道他要砍树了？按照阿旺的习惯，每当他要动手砍倒一棵巨大的树木之前，都会发出这种野兽般压抑不住的兴奋呼叫。
“不要砍！不要砍！我还在半山腰。”龙小鹰急忙扭头向山顶大声叫唤。
如果阿旺听见喊声，停手还来得及吗？在那个不信上帝的年代，他心里唯有祈求父母，让这场灭顶之灾千万不要发生。正急得浑身冒汗，砰！的一声，山头上传来令人震惊的砍树声。难以置信？但又千真万确，的确是斧头砍在大树上的声音。
惊魂未定，砰！砰！紧接着又是两下，嘎嘣一声树心拉断了第一根纤维。巨大的声音在空旷山谷里回响，顿时让人心惊肉跳，不知道如何是好？




26　死神再来（2）

两板斧下去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