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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危险？哪里还能等得到开刀。”龙小鹰连忙用指甲掐住这团血包，一咬牙，连血带皮就把这个鼓包掐了下来。
“我来看看马鹿虱长什么样？”尚骁岗凑了过来。
龙小鹰放开手，血肉一团，刚才用劲一搓捏，马鹿虱是什么样子也看不清了。
“快帮我看看身上钻进几个马鹿虱？这几天躺在草棵里休息，被叮起许多疙瘩。”尚骁岗说道。
韩红伟把马灯提过去，看见尚骁岗的皮肤上起了一串串红疙瘩，有的已连片变成红斑，连忙对他说道，“这么恐怖！哪里会是虱子咬的？我看是恶性传染病，不是斑疹伤寒就是红斑狼疮，好危险那！”
“真的吗？别吓我。看来我真的要去找小兰了。”
洗完澡，大家陪着他来到医务室，拉起衣服一瞧，小兰吓得大叫起来，“哎呀！离他远点，别碰到他。”　
一听这话，围着的人们马上散开了。
“我不是魔鬼！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尚骁岗紧张地叫起来。
“他怎么了？有生命危险吗？”龙小鹰问小兰。
“没有生命危险，也不用这样害怕。”小兰告诉大家，“他得的是疥疮，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这种病瘙痒难挡，但尽量不要去抓，一抓就流黄水，流到哪里疙瘩就长到哪里。”
“能治吗？”
“能治！涂点硫磺软膏就行了，但是要治好就很麻烦了。大家吃住和洗澡都在一起，估计这病已经扩散开来了。”
听小兰一说，搞得同志们身上都痒了起来，抓两把一看，红疙瘩都变成疥疮了。原来这几天让大家痒得睡不着觉的东西不是马鹿虱，而是看不见、抓不着的疥虫。
几天后，疥疮在连队大面积流传开来。这种病天天都要涂药，每天都要换洗衣服和晾晒衣物，好在现在是旱季，阳光充足，太阳底下，到处晒满人们换洗的衣物。
场部的硫磺软膏用完了，一时找不到药物，又不能不治病。李书记只好打开仓库，把里面的炸药拿出来，撕开纸包倒出火药，分给大家拿去泡水洗澡，希望里面那点硫磺能把疥虫杀死。




129　　瘴疠之地（2）

生机勃勃的雨林，除了盛着美丽的花朵，要命的细菌也在滋生，其中一些已经悄悄潜伏到人们身上。
下午上山，气温不断升高，体温也跟着上升。突然之间，夏莲感到身体不舒服，心慌气短，双手无力，锄头重得举不起来。
看到她动作迟缓，额头直冒虚汗，龙小鹰连忙问道，“你怎么啦？”
“我——觉得不舒服。”
“脸色不对啊！病了吗？”大家都朝夏莲看去。
“这么大的太阳，你觉得冷吗？”龙小鹰关心地问道。
“说不清楚……就是有点不舒服……我先坐下歇会。”
夏莲把锄头架起坐在上面，突然打了个寒颤，一股凉气从四肢迅速爬到背部，脊背一阵阵发冷，病情似乎发展得很快。
突然之间她就变得如此虚弱？颜面苍白、口唇发绀，答话时都含混不清。看见她在微微颤抖，龙小鹰觉得事态严重了，对韩红铃说道，“你扶着她，赶快回去看病，不行的话打上一针。”
“不用扶，我还能走。我真的要回去了。”夏莲扶着锄头站起身来。
此刻，也不知道是热还是冷？头顶冒汗、身上却在发冷。同志们在说些什么？已经听得不是太清楚了。她预感到，一场从未遇到过的重病即将袭来，如果多呆一会，恐怕就走不回去了。
看见夏莲站立不稳，韩红铃急忙上前扶住她，对龙小鹰说道，“我们走了。”
“先让小兰看一下，如果要送场部就做好准备，一会就下班了，我们马上就会回来。”龙小鹰对她交代道。
头重脚轻，怎么走回来的都不知道了？回到宿舍，夏莲感到身上一阵阵恶寒袭来，这是大病暴发的前兆，趁现在还未倒下，得赶快洗个澡。她坚持着来到洗澡房，让韩红铃帮她打来两桶滚烫的热水。想用热水把身上的病魔冲走是不可能的，再烫的水浇到身上淌下来都是冰冷的，微风透过篾笆缝吹进来，忽冷忽热，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从洗澡房出来，小兰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
“哪儿不舒服？”小兰问道。
“怕冷，头痛。”
“不能洗澡，快回屋！”
小兰扶着她回到屋里，一头就倒在床上，意识模糊，立刻就昏睡过去了。不一会，感到有人在动她，夏莲又醒了过来。
“你在发高烧，坚持一会，要打针了。”
隐约感到小兰在帮她打针。
“我冷！加床被子。”夏莲说道。
不知道睡了多久，听见耳边有人在说话。
“她得的是什么病？”是龙小鹰的声音。
“发高烧。我给她打了针穿心莲，现在好点了。等她醒后再吃点退烧药，观察一下，看会不会好起来？”小兰还在守着她。
不知道身上盖着几床被子？压得透不过气来，她使劲想把手抽出来。
“醒了！她醒了！”韩红铃叫起来。
“夏莲！夏莲！”龙小鹰在轻轻呼唤她，“喝口水吧？免得脱水。”
“不想喝。”夏莲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那就先吃药。”
小兰端来一杯凉开水，将她扶起来，几片退烧药吃下后，夏莲又昏昏沉沉地倒下去。
“大家都走吧。让她好好休息，有什么情况就报告我。”这是李书记的声音。
睡到半夜，夏莲被冻醒了。四肢发凉，全身直发冷，摸一摸，手脚都是冰凉的。身上盖了两床厚重的棉被还觉得冷，身上开始寒战。不一会牙齿也开始打颤，得得得！上下牙不停地磕碰。怕牙齿磕碰的声音惊吓到韩红铃，夏莲尽量忍住不发声，结果全身都剧烈颤抖起来。寒战持续不停，越来越历害，就像海浪在体内涌动，一波紧接一波，根本就无法控制。得得得！得得得！一直抖到牙床发酸，全身肌肉酸痛，痉挛地缩成一团，连气都快要喘不过来了。
听见鸡叫，慢慢不抖了，全身大汗淋漓，感觉高烧也退了。战胜了疾病，心里很高兴。我能轻易死掉吗？不能！夏莲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办完。
龙小鹰上大学的事，又是莫名其妙落选了？前些日子，她已经把搜集到的疑点写信回家，让他们在省城帮查一下。母亲回信告诉她，可能其中有舞弊现象，需要时间去查。结果会是什么呢？如果自己不继续跟踪下去，那一定没有结果。
思来想去睡不着觉，头脑变得清醒百醒，只好睁着眼睛等天亮。本来还能看清的屋内现在又变得漆黑一团，再熬一小时天就亮了，这段时间一定要有信心。
一直等到黑暗渐渐隐退，屋外从灰色变得越来越亮。起床哨音响起，隔壁屋灯亮了，听声音是龙小鹰起床了。接着看见张雅倩也起床了，划了两根火柴才点亮小油灯，穿上衣服后就忙着过来看她。
“啊！吓我一跳。”张雅倩叫了起来，“睁这么大的眼睛看着我。”
“半夜醒来，一直都没有睡着。”夏莲回答她。
张雅倩摸了摸她的头，“好像是退烧了。”　
“我要起来洗脸。”
夏莲高兴地说着，用劲一支身，头脑一阵眩晕，又躺了下去。
“别下床，我帮你打水。”韩红铃也过来了。
外面传来敲门声。“可以进来吗？”龙小鹰在屋外问道。
“可以！快进来。夏莲好点了。”张雅倩拉开房门让他进来。
看到夏莲有了精神，龙小鹰心里很高兴，马上跑到伙房，用滚烫的米汤泡了碗稀饭端来给夏莲。夏莲免强吃了一口，但马上就恶心想呕。
“身体还虚弱，先摆一摆，等会再吃。”龙小鹰对她说道。
小兰端着药来了，量了体温后问道，“温度已经降下来了，想不想到卫生所去看病？”　
“不用了，我觉得好多了。”夏莲回答道。
“那就再观察一天，也许这段时间太劳累了，你需要休息。”
人们上班去后，夏莲又睡着了。病情时好时坏，整个白天都在昏睡，就这样又过了一天。到了黄昏，高烧又发起来了。




130　　命悬一线

天越黑，病越重，到了临睡前，感觉又不行了，怕影响到大家，夏莲只好强认着病痛，让大家吹灯睡觉。
临晨两点左右，又被冻醒了，昨夜的痛苦如期来临，全身发抖，直抖到肌肉酸痛、牙床发酸。高烧一直在发，身上不停地寒战，头也很痛，病情似乎更重了。这个时候夏莲已经明白了，这种有规律的高烧和发病，就是人们常说的打摆子。
下乡前就听说，历史上思茅城瘴气横行，活蹦乱跳的人，白天突然感到不舒服，到了晚上就烧得像从火炉里出来一样，很快就死了！人死光光，老虎都进城了，因此这一带被称作瘴疠之乡。这里也流传着“十人到勐腊，九人难回家；要到车佛南，首先买好棺材板；要到菩萨坝，先把老婆嫁”的说法。
如此可怕的瘴气是个什么东西？有人认为瘴气是热带原始森林里动植物腐烂后生成的毒气，不过夏莲更相信是被带有恶性疟疾病菌的蚊子咬了。在山谷找水塘时，灌木里时常飞出一团黑沉沉的气体，还被叮了几口。等到天亮时要告诉小兰，在山谷里招惹到瘴气，染上了疟疾，好让她对症下药。
不过天亮时她已经醒不过来了。昏睡中，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喊，“夏莲！醒醒！喝点水吧。”那声音就好像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而且变得又尖又细。
“药吃了没有？”龙小鹰在问。
“牙关紧咬，嘴张不开。”小兰回答道。
“我看她的病情变化很快，小鹰！叫上几个人，立刻把她送到卫生所。”李书记说道。
“好的！你们帮她找几件衣服，我这就背她去。”
听见龙小鹰的声音，夏莲想张开口应答一声，但头痛无力，嗓子也打不开。可能人要死之前就是这个样子？她拼命挣扎，努力与死神搏斗，“嗯——”终于哼出了一点点声音。
“醒了！醒了！”有人在叫。
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见茅草屋顶，看见许多熟悉的脸庞。
“夏莲！坐起来试一试，我要背你上卫生所。”龙小鹰扶住她的背，好让她立起身子。
夏莲一起身，天旋地转头发晕，直想呕吐，马上又瘫倒回床上。
“头太晕，我不能动。”夏莲挣扎着回答道。
“她身体太虚弱了，背着上路要走很长时间，坚持不了。要不向分场要辆车，接她去住院。”小兰建议道。
“也只有这样了，我这就去打电话，让机务组来辆张车，把她接走。”李书记说着出门去了。
生命已经交到别人手中，自己无能为力。听说暂时不走，夏莲又昏睡过去。
“她会死吗？”
朦胧中听见有人在问。
“醒醒！醒醒——夏莲！我们要走了。”
感到有人在摇她，是龙小鹰。
“嗯——”夏莲含糊地张口回应了一声。
“夏莲同志！坚强一点，爬起来。外面来了张手扶拖拉机，我们要送你到场部去看病。”这是李书记的声音。
“试试起得来吗？”
小兰扶着她的背，夏莲挣扎着坐起来，一阵恶心，只吐出几滴清口水。
“让我来。”
见夏莲连床都起不来，龙小鹰把她连同被子从床上抱起。
“我会死吗？”夏莲抬头问道。
“幸福生活还没有到来，不会死！”　龙小鹰答复她。
来到门外，驾驶员杨向东忙着上前来接应，看到夏莲病成着个样子，心里咯噔一下，她就像被严霜打过的胶苗——凶多吉少！
“夏莲！我来接你了，到了卫生所就会好起来的。”杨向东对她说道，“别看不起我的‘狗扶拖拉机’，在路上我已经做了充分准备，打整得就像皇帝的马车一样，包你躺上去既舒适又安全。”
龙小鹰来到车兜一看，杨向东想得还真周到，在车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