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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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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温柔的,湿润的,能让一个女人溶入另一个女人的吻。

尚塔尔盯着那充满小泡泡的,颤抖着淤在嘴唇边的唾液,她的厌恶变成了作呕。

她转过身去,不想看她。但她却感觉到那个女人从背后抓住了她的手。尚塔尔想逃跑,她向前走了几步,却仍然感到那只手还在她身上。她开始奔跑。她听到了那个女人苦恼的呼吸声,她开始了这场游戏般的逃亡。尚塔尔感觉自己正慢慢掉入一个陷阱之中:她越是想逃脱,就越是刺激了那个女人的苦恼,刺激她象追逐猎物一样地追逐她。

她逃到了一条走廊之中,背后还是有脚步声,那追逐着她的身体让她感到如此厌恶,以致于迅速转变成了恐惧:她奔跑着,似乎想拯救自己。走廊很大,它的尽头有一扇通向一个砖铺的小房间的门,在小房间的一角还有另一扇门。她打开它,冲了进去,并在背后使劲地关上了门。

在黑暗中,她靠在一堵墙上,想努力使急促的呼吸平静下来。接着,她在门旁摸到了开关。她打开了灯。这是一个放卫生用品的壁橱:真空吸尘器,拖把,围裙。

在地上,一堆破布里蜷着一条狗。她没有再听到外边传来的声音。她想:动物时间已经到来了,我获救了。她大声地问那条狗:“你是哪个男人变的?”

突然,她对自己所说的话感到不安。上帝啊,她想;我这个关于纵欲的人最终会变成动物的念头是从哪儿来的?

很奇怪:她自己也不清楚这种想法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她搜索着她的记忆,但什么也没找到。她有了一种甜蜜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记起了那并不清晰的回忆,一种迷一样的感觉,一种令人费解的快乐,象一种来自远方的欢迎。

突然,门被粗鲁地打开了。一个黑女人走了进来,她身材矮小,穿着一件绿色的工作服。她朝尚塔尔瞄了一眼,一点也不觉得惊奇,倒是有些不礼貌,有些不屑。

尚塔尔走到中边,让那个女人拿那台真空吸坐器。她现在离那条露着利齿,咆哮着的狗已经很近了。恐惧又一次降临到了她身上。她逃出了这间小屋。

47。

她站在走廊中,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找到那个接着她的衣物的搁物架。她试着转动每一个门把手,但所有的门都镇上了。最后,她走进一扇打开着的双重门。这个房间看起来出奇地大而空。那个穿绿色工作服的黑女人已经在那儿推着吸尘器工作了。那些参加聚会的一大群人,只剩下几个站在那儿聊天的男士。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们都穿着衣服。谁也没有注意到尚塔尔。突然,他们发现她不合时宜地光着身子,胆怯地注视着他们。一个七十岁左右,穿着浴袍和拖鞋的男人走了过去,和他们说了几句话。

她绞尽脑汁,考虑着如何才能逃脱。那完全不同的气氛,意料之外的人数的减少。房间的格局也几乎都改变了。她已经迷失方向了。她看见隔壁房间那扇开着的门,那就是那个嘴唇上留着口水,跟着她的女人的房间。她经过这个房间,向里头瞟了—跟:里面是空的,她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想找一个出口,但是没有。

她又回到了那个大房间,发现那些男士们已经离开了。她为什么没有留意呢?她可以跟着他们的。那个穿浴袍的七十多岁的男人还有他们的目光相遇了。她非常自信地认出了他。她走了过去,说:“我给你打了电话,你还记得吗?你让我过来的,但当我到这儿的时候,却见不到你。”“我知道,我知道。很抱歉,我已不再参加这些孩子们的游戏了。”他说。他很和蔼,但却并不是很注意她。他走向那些窗子,一个一个地打开了它们。一阵夹着强烈的寒气的风从窗处呼啸而入。

“我很高兴能找到—个认识的人。”尚塔尔焦虑地说。

“我要驱逐掉所有的恶臭。”

“告诉我怎么去那个平台,我的东西都在那儿。”

“耐心一些。”他说着走向房间的另一角。在那儿有一把椅子。他把它拿过来,对她说:“先坐下来,我一有空就会过来照顾你。”

这把椅子摆在了房间的正中。她顺从地坐下了。那位老人向那个黑人妇女走去,很快就与她一起消失在隔壁房中。真空吸坐器还在轰鸣,透过那轰鸣声,尚塔尔还是能听见那位老人正在交待一些事。接着,她听到了铁锤的击打声。铁锤?她很迷惑不解。是谁在使铁锤呢?她一个人也没看见呀?一定有什么人来了!那他是从什么门进来的呢?

微风掠起了窗户边的猩红色窗帘。尚塔尔赤身裸体地坐在椅子上,觉得有点冷。

她又听到了铁锤的击打声,她惊恐地意识到:他们正在把门钉起来!她再也出不去了!

强烈的恐惧感袭卷了她。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前走了两三步,但她根本不知道能去哪儿。她停住了脚步。她想喊出声来,寻求帮助,但谁会帮助她呢?在极度的焦虑之中,她又想起那个挣扎着要穿过人群到她这儿来的男人。有人从背后扭住了他。

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那被扭弯了的身形。上帝啊,她希望自己对他能记得更清楚一些,记起他的特征,但她想不起来。她只知道那是个爱着她的人,这就是现在她所知道的一切。她曾在这个城市见过他,他一定不会走远。她想尽快找到他。

但怎么才能找到他呢?门都被钉死了。正在这时,她看见红色的窗帘在窗边迎风飘扬。

窗户!它们开着!好,必须到窗边去!她应该朝着大街上呼救!她甚至可以从窗口跳中去,如果窗户离地不是太高的话!她又听到铁锤的击打声了。又是一声。这是最后一声了,再也不会有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将是她行动的最后机会了。

48。

他回到长椅那儿。在那相距很远的仅有的两盏街灯之间的黑暗中,他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他坐了下来。立即,他听到了一声嚎叫,一个正躺在长椅上的男人对他破口大骂。他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他对自己说,那就是我的新身份。我甚至要为了一小块栖身之地去争斗。

他在正对着那瞳有着白色大门的别墅对面停下了脚步。这就是那幢两分钟前他刚被赶出来的别墅。它门前的两根圆柱中接着一盏提灯。他在人行道上坐下来。背靠着公园的铁栅栏。

下雨了,一场大雨倾泻下来。他把夹克的的衣领顶到头上,凝视着那幢别墅。

突然,窗户一扇接一扇地被打开了。红色的窗帘被拉到了边上,在微风中飘扬。

他透过窗户,看到了那被照亮的白色天花板。那意昧着什么?派对已经结束了?但还没有人出来!几分钟以前,他被妒忌的火煽灼烧着。现在,他只感到害怕,为尚塔尔害怕。他想为她做任何事,但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那才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助她。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帮她的人,他,只有他。因为她在世界上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了。

泪水已打湿了他的双颊,他站起身来,着那幢别墅走了几步,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49。

那位老人手上提着另一把椅子,出现在尚塔尔面前:“你想去哪儿?”

她感到大吃一惊。在这极度恐惧的时刻,她体内深处又生成了一阵强劲的热浪。

它充满了她的腹腔,胸腔,并立即蔓延到了她的脸上;她几乎已经赤身裸体了,于是,这种红色在她的身上显而易见。那个男人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让她感到身上的每一部分都态燃烧。她不由自主地把手遮在了胸部,似乎要掩盖住它。在她体内,火焰迅速燃尽了她的每一点勇气和反抗心理。突然,她感到精疲力竭,她感到自己很虚弱。

他用手臂搂着她,把她带到她的椅子那儿,并把他自己的椅子放在她面前。他们就在这样一个空房间正中,面对面地,靠在一起坐着。

寒冷的微风裹着尚塔尔出汗的躯体。她颤抖着,用一种微弱的,几乎是恳求的声音问道:“我能不能离开这儿?”

“你为什么不想和我一起呆在这儿呢,安妮?”他责备地问道。

“安妮?”她恐惧得浑身冰凉:“你为什么叫我安妮?”

“那不是你的名字吗?”

“我不是安妮!”

“但我一直认为你叫安妮!”

隔壁房间又传来几声铁锤的击打声。他朝那个方向转过头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去阻止他们。她趁那一刻试图去弄明白一切:她已经赤身裸体了,但他们还要剥掉她自己!剥掉她的命运。他们给她安排了一个新名字,然后把她遗弃在那些她都不能解释清楚自己是谁的陌生人之中。

她已不再抱有离开这儿的希望了。门都被钉死了。她必须顺从地重新开始。她的名字就是第一个开始。她首先要做到的,作为一个必不可少的最低限度,就是让这个人用她的名字叫她,用她真正的名字。这是她要他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命令他做的第一件事。但不久,她却发现,不知怎么地,她的名字在她脑中似乎被堵住了;她竟记不起它来了。

这让她感到惊慌失措,但她知道,她已经把命运当成赌注押在赌桌上了。要保护自己,要战斗,她必须不借任何代价地保持清醒的头脑。她拼命地集中精神,努力回忆:她有三个教名,是的,有三个,她只用其中的一个,她就知道这些。但那三个名字是什么?她使用的又是哪一个?上帝啊,她一定曾听人喊过上千遍!

关于那个爱她的男人的记忆回到了她的脑中。如果他在这儿,他一定会用她的名字喊她。也许,如果她能回忆起他的脸,她或许要以想象出那张嘴叫她名字时的口型。那看起来是—条很好的线索:通过那个人想起她的名字。她努力地想象着他。

又一次,她看见了那在人群中挣扎的身影。这个影像是苍白的,短暂的。她竭尽全力追上它,抓住它,深入它,把它从过去挖出来:他从哪儿来,那个男人?他怎么会在那群人中呢?为什么他要挣扎呢?

她努力抓住那个回忆。一个大花园出现了,一幢乡村别墅。在一大群人中,她辨认出一个小男人,发育不良的。她回忆起她曾和他有过一个孩子。一个除了他死了,其它她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孩……

“你在想什么,安妮?”

她指起头,看着那个坐在她面前同样注视着她的老人。

“我孩子死了。”她说。这个回忆太淡了;正因为这个原因,她才大声地把它说了出来;她想用这种方法使它变得更真实;她想用这种方法抓住它,就象它是从她生命中溜走的一部分。

他向她靠了过来,抓住它的手,用一种充满了鼓舞的乎静的声音说:“安妮,忘掉你的孩子吧,忘掉他的死,想想生活!”他微笑着,使劲地挥着手,似乎想证明一件至关重要的事:“生活!生活!安妮!生活!”

那微笑,那手势让她充满了恐惧。她站起来,颤抖着,她的声音同样颤抖:“什么是生活?你把什么称之为生产?”

这个她投经过考虑就提出来的问题又带出了另一个:如果它就是死亡该怎么办?

如果事实就是这样该怎么办?

她推开了椅子。那椅子滚了开去,撞在墙上。她想喊,但不知道该喊什么。她的嘴里发出长长的,模溯不清的“啊……”声。

50。

“尚塔尔!尚塔尔!尚塔尔!”

他紧紧搂住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

“快醒过来!这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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