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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帛在岩石洞穴间跳跃，想找一处通风又干燥些的地方呆上一会。外面从前日就开始下雨，一直都未停过，暗河的水已经涨了不少，洞中到处都是幽幽的水光，让人有些眼花。
“咚！”
有物落入了水中，无帛一时好奇的扭头，正看见一只同族在水中挣扎着，似是不会泅水。
无帛有些迟疑，族人天生就会水性，他不知这个族人是否还是稚儿，喜爱在水中玩耍。就这一时的思虑，那族人已经没入了水中，没了声息，无帛这才觉得惊慌，扎入水中把那族人带上岸来，幸而他只是闭气晕迷，不曾有何损伤。
“阿粉，是出了何事，你从来怕水，怎么掉到水里的？”一化形女性族人焦急奔来，把那溺水幼鼠护入怀中。
无帛冷眼站在一旁，已经知道这人是谁，看到她眼中的疑虑，无帛还是有些胸闷，又有些暴虐之气难以按耐，故作冷淡道：“我与你等早已无关，这次只是恰巧，你何必多想。”
转身离去，无帛有片刻茫然，这里族人万千，却都视他不存在般，便有交集，也多是质疑刁难，百多年来，他为何还在各处游荡，可是还有期待？
最终，还是只能回到红璃身畔，也只愿回到此处。
千年时光转瞬即逝，无帛虽还是小鼠模样，却已然平静无波，只有投向红璃的目光越加灼热。自己到底藏了何种心思，无帛已经知之甚明，只是不敢想，不敢言，若是会为此惹得红璃厌弃，他是如何也不会让红璃看出一点端倪的。
只是事事无常，他以为自己可一直与红璃相伴，哪怕只得一个眼神也是心满意足。即使身在这满是让人嫌恶气息的地方，只要还有红璃，他就甘之如饴。可偶然听来的一次密谈，他才知道族中已经容不下他的位置，他不知自己安份守己为何会是这种下场，可他只能逃离。只有留得他这条卑微的性命，他才能有真正得到红璃的一天。
甚幸，那些人里没有她，追杀他的人里也没有她，他可不可以告诉自己，红璃是不愿他死去的。

第十五章

从无帛抓开的破洞到大洞的底部，易水目测大约有十米多深，以现在人类的身体素质来计算，就算摔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所以最终还是没能抓好藤条，屁股向下摔到洞底的易水没有摔断胳膊大腿，也没有把屁股摔出几瓣花来，只需拍两下胸脯这事就算是完了。
其实除了易水自己在纠结刚才的危险，符根本就没向她投过一点点的注意力，那个光茧被他放在了洞穴中央，光茧自进入洞穴后光芒越来越明亮，已经能够照亮整个空间。
“哇……”在洞中的一切都暴露出来的那一刻，易水再也顾不上其他，她四处环顾着，忍不住发出惊叹的声音。
在光茧白色的光芒下，整个洞穴都泛着一种晶莹剔透的感觉，这是一个由巨大的洁白骨架作为支架的巨大空间，衬着黑色的石壁，那种视觉的冲击让人叹为观止。易水踩着稍显柔软的地面，都不敢发出过大的声音，就怕惊扰了这个已经化作白骨的巨兽。
在宽广的空间中，人显得太过渺小，无形中有一种压力让人从心里感到害怕，于是易水蹑手蹑脚的向符奔了过去。待符自己停在了一处边缘处，易水才慢慢赶到符的身边，然后看到符正拿着石矛对着那骨头敲敲挖挖，似乎想要弄一块骨头下来。
“符，你……在干什么？”易水小心翼翼地问。
符已经动作利索的挖出了一堆黑色的泥土，易水看到那些泥土中无数手指粗细的软体生物在扭动着，密集得让易水差点没吐出来。符水捏住一条苍白半透明的软体虫子，放在眼前看了又看，然后回答易水：“你说过可以用坚硬的骨头做武器，有些骨头很合适。你要不要，这个很好吃。”
“……”
符到底说了什么易水已经听不见了，她盯着眼前不断扭曲着的虫子，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胃里一下一下的抽动着，还有些呼吸困难：“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可无福消受。”
看着符真的把虫子扔进嘴子，嚼得津津有味后，易水再也忍耐不住，扶着冰凉的白骨吐了个天昏地暗。
“咔”
易水抹了下嘴，疑惑地问：“符，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咔，咔……”
“又变成恐怖片了吗？”易水盯着脚下开始蠕动的柔软地面，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脚，“符，是不是你挖骨的行动冒犯到尸骨的主人了，我们不会遇到什么千年老鬼吧。”
然后她青着一张脸，目无表情的看着符：“符，要不然你把我抱着吧，我怕我在出什么事以前已经崩溃了。”说完易水的双腿已经开始颤抖，只能咬牙坚持着不整个人都和活了一般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是在那里。”符双手按住易水的脑袋，往左边一扭，“是那里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易水镇定了一下，让自己的眼睛能够聚焦到一处，然后她很快发现了那个其实很是显眼的一个蛋形球体，它就在一处靠近石壁的地方，约有三米的高度，表面覆盖着和地面一样的东西，可以看出那种振动是从它那里开始的。
在那球体的顶端，有一条缝隙正在慢慢扩大，那“咔咔”声就是它开裂发出的声响。
知道了缘由，易水也就不再那么害怕，末知是最让人恐惧的，而鬼怪之类的联想也让身为女性的易水失去方寸，受惊过度，易水现在反而无比的淡定，甚至有些期待的看着球体，猜测会从中跑出什么东西来。
“咔”又是一声脆响，球体彻底分成了两半，一个人影从腾起的灰尘里走了出来，看那身姿，是个女人。
“咦，你们可是我族之人，何以……”走出的女子有些惊讶地看着易水和符，满眼都是疑惑不解，“何以这般弱小？”
这女子黑发及肩，肤白如雪，容貌靓丽，身着着皮制的铠甲，露出浑圆的手臂和让人羡慕的长腿。她身上的铠甲虽然破旧不堪，但还是掩盖不住她自身的狰狞气息，就像刚从战场上走回来的刹神一样，让人在她面前忍不住的屏息。
易水从未感受过这样如刀锋一样逼人的气息，根本就无法开口，连从她身上转开注意力都不敢。易水忍不住在心中泪流满面，她在现代的时候是个没心没肺的，还从来没有怕过什么，现在她明白了，那是因为她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思，没什么在意的东西，也就没什么好怕的。可到了这里，一不小心那是要把小命赔进去的，也不能怪她那胆子是越来越小了。
易水慢慢探出手，紧紧抓住符的，心里才算生出一点安全感。
“不对，你们不是我巫族族人，你们是什么？”女子困惑着渐渐走近。
“人，我们是人类。”
易水听到符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傲然语气说出了这句话，斩钉截铁的告诉眼前的巫族女子，他们是人类，一个新生的种族。
“人？”女子眨了眨眼睛，显得很茫然，虽然她的气势很惊人，可易水觉得这个女子其实很单纯，或都说是纯粹，那又黑色的眼睛里坦然的表达着主人的情绪，没有一点掩饰。
“我们是女娲圣人所造的一族，被赐名为人，并非是巫族。”易水微笑着道。
“圣人，天地间何时又出了一位圣人，女娲……居然是妖族圣人。”女子看了看易水二人，多了丝不屑，“我看女娲也无多大的本事，与我族相似又如何，还不如那些懵懂走兽。罢了，我也不与你们为难，只要告诉我一事你们就可离开了。”
易水拉了拉符，示意他不要说话，符也难得听话的没有开口，而她自己则谨慎问道：“不知您要知道何事？”
“你们来此之前……可遇到什么东西，或是有何怪异之事？”
易水听完，眼睛就不受控制的投到女子身后的那个发光体上，还好这个女子并没有投多少注意力在易水身上，对她的这点异常也没有关注，只是看到易水有些僵硬的样子，催促了一句：“有或没有干脆点，我还要返回族地。”又像是在自语一样的说道，“那只彘被我在体内绞得烂泥一样，想必也无多少活命的机会，若是还留有生机，这两人早被吃个干净了，又何必再问。”
自顾自说完，女子就再没看两人一眼，她不知如何破开了洞穴顶端，消失无踪。
“……符，你有没有事？”
被纷落的大石压在下面的易水小声的问道，她有点不敢去想把她护在身下的符怎么样了，那巫族真是力大无穷，易水最后一瞥看见洞顶的大洞至少有十多米的直径，然后就是黑压压一片的巨石砸下来。
在她被吓得有些发傻的时候，是符扑到她身上，来了个完美的英雄救美，让她又是意外又是感动，可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搞静默主义好不好。
“符，符，你醒着吗，喂，说句话啊……”易水开始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不敢真的落下来，就怕不吉利。来到洪荒这种满天神佛的地方，易水头一次开始“迷信”起来。
“咳，我刚才睡着了，你要我说什么？”
“……你没事就好！”
易水可以感觉到，在符咳嗽的时候，有液体落入了她的脖子，可她被符的一句话堵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觉得说感谢太矫情，说关心在对牛弹琴。
又安静了一会，易水舔舔嘴唇，苦笑着问道：“我们……怎么从这里出去，符，你能把上面的石头推开吗？”
“我推不开。”
“……那我们怎么办？”
“从地上挖洞绕出去。”
“如果底下是石头怎么办？”
“下面都是泥土。”
“你怎么知道的？”
“我只闻到了泥土的味道。”
听符这么确定，易水不得不承认，他提出的解决方法也是目前最合适的。压在他们身上的石头和他们居住的山洞一样，多是一种石泥混合物，但易水知道它们是非常坚固的，落下后相互挤压间形成的结构应该稳固，只要他们没有什么大动作，这些石头就不会再往下塌。
可易水一想到那些泥土下面密密麻麻的软体小虫，就觉得与其被那种恶心东西包围，还不如在这里活活饿死算了。
历尽艰辛，易水和符终于成功的挖出了一条通道，站在了那一堆壮观的掉落物旁。易水身上裹着两人身上所有的兽皮，虽然让她在钻洞过程中艰难了不少，好歹能减少与泥土的接触面积，只要一想想在挖掘过程中挖出的虫子数量，易水就失去了回顾的勇气。
看着那堆石头，易水都能想像得到，被他们塞在各个缝隙里的泥块中有多少扭动的东西在向外奔。
看了一眼光溜溜的又跑去挖骨头的符，易水发现自己已经修练到了波澜不惊的程度了。豪迈的扔掉全身的兽皮，易水也衤果着身体欢快地奔向藤绳，一跃就抓住了离地近三米的藤条，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易水的神勇在到达他们温暖的居所门口时就被无情斩杀，那个巨石可不是她能挪得动的，只能求助于无帛。
“无帛？”
无帛正趴在一个角落里，一动不动，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显示他还是个活物。易水走上前去，使出平日的各种手段都没能把无帛叫醒，只好扔下不管。最后，易水还是想尽办法把符引诱上来，才能出得大门，然后发挥出极限的速度一路飞奔进河里。
在水里泡了良长，易水才不再觉得满身的不自在，低头看着清澈的水面，映出的是一个年经的脸，有眼角上挑的凤眼和丰润的嘴唇，却组成了一张平淡的脸孔，正目无表情的看着水面，眼神散乱而茫然。
“这人，是谁啊？”

第十六章

泡得皮肤都发白起了褶皱，易水还是不愿离开河水，抱着一块漂浮物发着呆。倒不是她还在悲春伤秋，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