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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谣言-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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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剑客”云开散从吴思长府里食过豪宴出来时,已是晚霞满天、日近黄昏。这席豪宴自上午已时始,前后足足吃了有三个时辰,竹叶青、女儿红、金汁玉露、三锅良汾、西域紫光葡萄酒……连阶送上来,云开散前后吐了五次,忽记起今宵月圆的约会,方忍住暴饮不再贪杯,独自找间厢房小睡了半个时辰,散了大半酒力方始酒醒,脑袋却兀自有些昏沉,抬头惊觉天色不早,急急辞了吴思长出了吴府。清风拂面,身心一阵惬意,想起清晨悄投于吴思长千金吴孜小姐闺房的那四句诗笺,嘴角不由忍不住微笑。
世人皆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云开散自少年时得“风流剑客”之名自是深谙此道,而今人届中年仍是难敛风流、食色难改,处处欠下无数相思债,真不知羡煞妒煞多少闲人。
江湖上若问谁的剑法第一,云开散自忖未必能入三名之列,但若问谁是天下女子第一梦里中人自云开散无疑。云开散驰骋江湖二十年,侠名广播、人俊多金、威名素著、声望愈隆,又有何人能不为之心醉神仪?天下女子更无不视作心目中的风流豪杰、白马英雄,云开散自不能让天下慕者失望,平日亦是处处行侠、处处留情,若问他此生结下多少儿女情长、有过多少女人,只怕他自己也委实有些数不清。江湖曾有戏言,若论得到女人的本事只怕连江湖第一采花淫贼花酥骨也得自叹不如。只不过花酥骨干的是窃玉偷香,云大侠行的是妙手偷心,花酥骨持的是鸡鸣狗盗,云大侠却凭的是英俊潇洒、靠的是风流倜傥、用的是文采口才、仗的是侠肝义胆、讲的是男子气概,可不是迷香药酒霸王硬上弓的下流手段。
而被云大侠这种男人看得上眼的女子自然也非庸脂俗粉,当然只有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豪门贵妇、世家千金、江湖奇女子才配得上他“风流剑客”四字。纵是偶戏烟花,也当风尘名妓方是。
云开散一路走来,想起前日于雾桥结识郊外踏青的吴大小姐实算得件人生乐事,那日初逢吴孜本正惊艳于她的天仙玉貌,偏生无巧不巧遇上劫匪“采花一窝蜂”欲对吴大小姐不轨,心中不由暗叫声巧(好)。云开散当此情形自是路见劫色、拔剑相助,不过凭云大侠的本事对付这伙毛贼那还不是三招两式?但云大侠却另有计较,硬是拖泥带水大战了三百回合(免得叫外行人看了像没怎么卖力),时时不忘给吴大小姐留下几个正面舞剑英姿,方把这干毛贼打得落花流水、四散而逃。吴大小姐却先是被劫匪骇得六神无主、继而对云开散感激得无以复加,瞧他剑惩凶徒神威凛凛的模样更是看得目眩神驰、心生怯慕。云开散随即收剑温言相慰、暖语相藉,更是惹得吴大小姐心头鹿撞、面上桃花。
云开散而今想想也不禁觉得好笑,他成熟的男子魅力、多年俘获女人的经验又岂是久在深闺门难出的少女所能拒却?携步进城寥寥数言便已挑得吴大小姐春心荡漾、不舍依依,心想今宵月圆之约多半是不会不来的了,却不记得这回英雄救美是这辈子第几遭了。云开散越想越有趣,于吴思长的大摆宴席相谢也并未怎么放在心上,只是惦着能一亲吴孜小姐的芳泽便已足矣。而今再想起吴孜小姐粉面含春、杏眼含情的模样更是浑身发热、燥炽难当,酒意虽仍自微醺,脚步却不由加快。
云开散跨逢春门、经含羞阁、穿林荫道、临醉荷池,一路迎风如洗、道旁桂树飘香更感沉醉,再越过了孔雀桥,便是吴思长为他精心预备的小憩梦园。只是吴思长却想不到云开散向他借了这梦园不是醉翁之意在乎酒,在乎梦园会佳人也。
云开散抬头月色朦胧,四下树影摇曳,湖水波光粼粼如星雨落,远处花香暗袭好似美人挥汗,如此梦园直如醇酒一般,云开散真疑是梦是幻,几欲再醉一次,却听不远处花丛相思亭中有一人幽幽轻叹。云开散心头微震,那是她么?
亭中女子一袭白衣,身形窈窕,手持诗签举止优雅,背对着云开散正独自低低吟诗:“雾桥一见惊玉颜……欲斩相思恐已迟……今宵梦园盼伊来……”
“风流无多云散时!”云开散忽地接口道。
那亭中女子蓦闻此言“啊”的一声浑身一颤,欲待转身,却忽地身子一紧,已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云开散伸鼻在她颈项深深一嗅,笑道:“好香!”
吴孜小姐被他突如其来一抱抱得心慌意乱,被他一嗅调笑更是浑身发软,嗔道:“是你,好没来由的吓人一跳!”
“明知只有我会来,你又怕些什么?”云开散搂得更紧。
吴孜轻笑道:“那可未必,也许又有强盗埋伏在这想掳走我呢?”
云开散也笑:“掳走了会怎样?”
吴孜一呆,不料他如此回答,脸上随即红潮如涌,羞道:“不知道。”
云开散双手上下游动,耳垂边兀自取笑:“会这样。”
吴孜口中嘤咛一声,羞不可抑,身子虽颤得厉害却不拒绝,嗔道:“原来你比强盗还坏。”
云开散笑道:“你才知道么?可已晚啦。”说着在她脸颊深深一吻,轻轻道:“你要真被强盗掳走了,我自然要上刀山下油锅的把你救回来。你若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可还有什么意思?”
吴孜眼中泛出异样的光芒:“你说的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及得上你?”云开散头垂得更低,吻得更深:“你已来了很久么?”
吴孜小姐喘息更重:“整个下午我都在这儿等你,只想快些见到你,可是你却这么晚来。”
云开散既感得意,又觉情深可感:“那我现在一直陪着你好么?”
吴孜嗯了一声,含羞不答,浑身被他搂得酸软无力、有若无骨。云开散一时情欲如沸,再也把持不住,一把抱起吴孜向花丛深处。
远处二人鼻音渐渐呢哝不清,掩在湖光月色、花香虫鸣……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远处逢春门处忽地传来奇重的脚步声,震得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动。那脚步节拍虽缓,却是一步比一步奇响,夜深静寂,听来直如巨象坠地般惊人。
过不多时那脚步巨响已到了醉荷池处,一人一步步由远而近踏步而来,脚步愈见沉重,每一步都像要踏在人的心头,让人好不烦闷欲呕。
云开散欢好刚毕听得如此奇响,心知有异,不想吴孜受惊,拂了她的睡穴,赤着身子从吴孜身上跃起,披上衣衫,独自步入相思亭于石凳坐下,悠悠放声道:“难道这小憩梦园真的入了强盗小贼不成?连云某欲睡个安稳觉都不可得?”
那人一步步重踏而来,沉重如锤,粗声道:“若问世上何为贼喊抓贼,眼前的云大侠便是现成的榜样。”
云开散一怔,随即笑道:“原来是你。庄兄弟何出此言?”
那粗壮大汉脚步声忽止,嗓子却如洪钟:“今日梦园不是有个风流大贼在诱拐人家的千金小姐么?只不过‘采花一窝蜂’换做了‘风流剑客’,暴殄天物换做了怜香惜玉罢了。”
云开散风流之名天下皆闻,被人说笑多了也不觉如何,径自取过石桌上的酒壶自斟一杯,微微一笑:“庄兄弟耿直为怀,怎么今日也学会了闲人的无聊说笑?倒是少见。”
大汉闷哼一声:“这年头若不跟云大侠学点风流说笑的本事,只怕全天下男人的老婆都得跟着云大侠跑了,不学点怎么成?谁叫现在的女人都好这口?”
云开散哈哈一笑:“庄兄弟越来越有趣得紧了!早些日子我怎么没看出庄兄弟还有此才,自当常常聚杯共饮才是。”
大汉冷冷道:“有些事说起来有趣,做起来可就无趣得很了。酒还是留着你自己喝吧,只怕是喝一次少一次。”
云开散仰首饮下一杯醇酒,啧啧良久,道:“今日庄兄弟的话说得云某好没头脑,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你突然到访,到底找我何事?”
“杀你!”
“杀我?”云开散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怎样:“庄兄弟怎么还在说笑?咱们好端端的,你干么要杀我?”
“你知道我从不说笑。”
云开散微微变色,此时脾性再好也不禁怫然不悦,淡淡道:“庄耕怀,你我交情虽不深却也是十八年的朋友,有什么话不妨痛快直说,何必叫我打哑迷?”
庄耕怀忽从怀中掏出一根金钗,掷在亭中石桌上清脆作响。
云开散面色微变,盯着金钗沉吟良久:“你知道了?”
庄耕怀冷笑:“别人做兄弟的是朋友之妻不可欺,你倒是朋友之妻不客气。你说我该不该杀你?”
云开散随即面色如常:“我想你误会了。”
“哦?”
云开散道:“前年你去找‘巫山五恶’寻仇,独留弟妹一人在家,却是一去经年不知音讯,我只道你已有不测,这才去言语相慰……”
庄耕怀仰天暴笑:“我去除‘巫山五恶’,你们就乘机巫山云雨了是么?!”
云开散悠悠道:“实情如此,你不信也没法子。我只道你当日已死,心想也不必叫弟妹常自守寡。大家江湖儿女,又何必死守那陈规礼法,难道庄兄弟这也看不开么?”
庄耕怀怒笑道:“好好好,不愧是风流剑客,凡事都能被你说得舌璨莲花、头头是道,那我老婆早不是处子又如何说?”
云开散这才面色又变。
庄耕怀冷冷道:“我老婆识我在先,却在成亲前被你破了处子身,你当我真是庄稼汉大老粗连这都不懂么?”
云开散喟然:“这是她说的?”
“她在死前什么都说了?”
云开散愠道:“你杀了她?”
“不错,就用你这送她的金钗杀了她。”
云开散持着金钗把玩了会儿,长长叹了口气:“其实你虽识她在先,但我与她才真是两情相悦,只是她与你已有了婚约,你又是我朋友,我自不好再争些什么。说实话,她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儿嫁了你也委实有些可惜,她本该雨露承欢多受些怜惜才是,你却偏生有如蛮牛不懂体贴,我也是情不自禁有些心疼方铸此糊涂,也确有些对你不住。罢了罢了,她既已死,也是一了百了。”说着将金钗“咚”的一声掷入湖中。
庄耕怀冷笑摇头:“堂堂风流剑客能说出这番话来,是该叫人心惊还是该叫人心寒?”说着从腰上取下一把弯刀,其状如镰。
云开散皱眉道:“你真要杀我?”又摇摇头道:“你还是走吧,凭你的‘庄家八式’不是我的对手。”
庄耕怀讽道:“怎么,不好意思动手么?怕别人笑你抢了义弟的老婆又杀了自己的兄弟?”
云开散面色隐现不悦:“妻子如衣服,兄弟若手足。你又何必为了个女人与我翻脸,你若觉戴了绿帽子脸上挂不住,改日我便再给你找位弟妹便是。”
庄耕怀双目血红,咬牙道:“你当个个都如你一般只把女子视作玩物么?你可知道我杀她时自己有多心痛?你难道当我只是为了面子?你既然知道兄弟若手足,就不要做对不起兄弟的事。男子汉大丈夫被人这般欺上门来,若不报之,何以为人?”
云开散苦笑:“我对女人一向是讲两厢情愿,可从没用过强。你虽杀不了我,却又何必把我臭得如此不堪?”
庄耕怀点点头:“我杀不了你,便把命赔在这里便是,自会有第二个人来杀你,第二个人杀不了自会有第三个,你也不用自视甚高。”
云开散摇摇头道:“你若是在我与吴大小姐两相欢好、魂不守舍之际乘隙偷袭或有机会得手,但你来时脚步如此重法分明是故意要我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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