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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灵力？
沧溟对弟子近乎溺爱的过度保护、沈夜提到姜祈时眼中偶尔闪过的轻蔑、瞳时不时抱怨当初怎么没把姜祈留他那、姜麓随意将珍贵材料交给女儿做观赏性大于实用性的东西、还有第一次见面时姜祈脱口而出的“师父从来不嫌弃我学不会法术”……
谢衣不是没有注意过这些奇怪之处，但是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指向的结果，却是他不曾料想到的。

抬眼看向挣脱了自己的手，扶着门框、慢慢挪进屋里翻找什么的姜祈，谢衣收回了打算为她施法的手势。
眼下他的任何一丝同情，对于这个极力挺直脊梁的女孩儿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他用力闭了一下眼，俯身捡起刚才倒下来的竹简，拿到离门远一些的地方放好。幸好姜祈周围都是她已经看过的记录，不然混在一起，又要费一番功夫分辨。
“还剩最近七十多年的记录，交给我吧。”
姜祈有些惊讶，回过头看着谢衣，似乎是没想到连分内之事都会推给副手的人也有主动揽活的时候。
“呃，小谢你……？行不行啊？”

被一个女孩子问行不行，心理和生理上都是纯爷们的谢衣觉得，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试过不就知道了？”

微微上挑的眉眼，还有唇角勾起的弧度，无不透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自信……
有一种……很耀眼的感觉。

一瞬间的愣神之后，姜祈点了一下头：“那、那我先歇一会儿，你慢慢弄……”
一边说着，她翻出了一件厚厚的棉袍，将自己从头到脚裹进去，再度坐回了门槛上，“这样就行了。”
谢衣看了一眼裹成圆圆一团的女孩儿，转过身去，使劲压下了笑意。

这种呆呆的、有点不在状态的模样……
拜师那日见到的小姑娘，其实一点都没有变过。

他好像突然有点明白，自己在试验偃甲之外的时间，还是喜欢往这里跑的原因了。





☆、暗料登场

作者有话要说：暗料登场，令人难以忘怀的神农寿诞23333333333

“小祈，有个坏消息。”
天色渐暗的时候，谢衣终于发奋努力看完了剩下的资料，拿出了统计好的数据。
“基本上每隔两百年左右，神农寿诞的活动内容就会重复一遍……”
换句话说，除了布置寿诞场地之外，姜祈还得想出一个不会与以往重复的节目，才算是顺利完成任务。
“小谢我恨你……”姜祈的脑袋一下子垂下去了。

“天快黑了，外面冷，都进来吧。”
谢衣正想说些什么，铸造工房的门打开了，姜麓探出头来，对两人说道。
到现在才想起来还有第三个人在附近的谢衣只庆幸打铁的声音够大，盖过了先前两人闹出的动静，不然姜麓要是听到声音，出来查看……
他不确定一个当爹的看到自己闺女跟年轻男子距离那么近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冬日天黑得早，温度也降得快，姜麓从院子角落里挖出一小坛酒，放在熔炉边上温了，然后倒进三只碗里。
流月城终年苦寒，城民仰仗神血和矩木之力不用饮食。并不用于果腹的米粮水果之类，多数都被作为酿酒的材料，饮之御寒。多数人自幼便能饮酒，再不济的也有一两杯的酒量。
而看到姜麓温酒的举动之后，谢衣有了一个主意。

“小祈，城主想带领城民迁居下界之事，你知道吗？”
姜祈点了点头：“神血还能支撑不到两百年……师父老早就在盘算破界之事了。”

神血之力即将衰竭之事，虽然并未在流月城内大范围传播，但是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有心人并不难推测出真相。
而姜麓也是参与制造偃甲炉的人员之一，对于如今流月城的困境，他亦有所觉察，所以两个熊孩子谈起这事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回避他。

“我们虽能不饮不食而活，但是下界人都是需要饮食的，待我们迁往下界，失了神血庇佑之后，也是一样……”
“确实……小谢不说，我都没想到这个问题。”
姜祈歪了歪头，决定回去之后就跟沧溟提这件事。
“我先前帮你找神农寿诞的资料时，无意中发现了这个。”一边说着，谢衣取出了一卷看起来很有些年头的旧书，“好像是流月城被封闭之前，从下界带来的。”
“讲的是什么？”姜祈接过书，翻开，“食谱……呃？教人怎么做食物？”
“既然要迁往下界，就得先了解下界黎民的日常生活，这书上还有句话叫民以食为天，而城中族民少有接触饮食者……先从这个方面下手，肯定没错。”
谢衣打死也不承认，其实是他对这个感兴趣，才会撺掇姜祈的。

“你的意思是，神农寿诞的内容，以下界常人的饮食为主？”
姜祈脑中浮现出了谢衣挽着袖子在高高的石台上现场制作食物的场面……不知为何，她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我们可以事先准备好下界一些简单的食物，”谢衣兴致勃勃地启发道，“借着神农寿诞大家伙儿都在的机会，让城民看看下界的食物是何模样与滋味，让大家对下界有个好印象，日后城主正式宣布迁居下界的时候，一定会更加顺利。”
……似乎，有几分道理？
姜祈不太确定，刚才那股没来由的危机感究竟是从何而来，又或者……是错觉？

两人都是想到什么就会立刻付诸实施的行动派，一拍即合之后，唧唧咕咕商量一下，便各自分头行动了。
一个时辰后，两人回到铸造工房，谢衣收集到了一些食材以及他认为可以作为食物的材料，姜祈则按照食谱上的图示做了一套厨具。

谢衣找来的材料除了酿酒常见的米粮水果，还有一些青绿的植物叶子。姜祈看着那堆绿叶子，觉得里面有些挺眼熟，揪了一片下来仔细看看，嗯，是矩木的叶子，有点甜味……
这边姜祈在研究所谓能吃的东西，那边谢衣已经开始摆弄厨具，一边参考书上的记载，一边琢磨用法。
总结了一下，书上所说的烹制食物之法，不外乎蒸煮炖烤这几种，似乎……挺简单？
就在姜祈好奇地品尝食材本身的味道时，谢衣已经开始捣鼓各种烹饪之法了。鼎里加水，投入各种食材，然后放在熔炉上加热……很快便端出一盘黑漆漆看不出原本形态的奇怪物体，放在姜祈面前。

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个鼓励的眼神，各自拿起一团黑色物体，放进口中。

……………………………………………………………………

——姜祈捂着嘴巴迅速冲出去打水漱口。
谢衣摇摇头，将盘子里几乎没动过多少的黑色物体倒进了熔炉里。他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于是拿起书继续翻找。

等姜祈漱完口回来时，谢衣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第一次尝试失败的原因所在。
“我看漏了一点，书上还说，要调和酸甘苦辛咸五味，才能做出好的食物。”谢衣指着一行字说道。
“酸和甘，果子本身就有这两种味道，辛……”姜祈弯下腰，提起已经冷掉的酒坛，“这个应该可以，至于咸？……爹炼铁时用的盐是这个味道。”
加上刚才的失败作品是苦的，五味都有了——谢衣在心里补充道。
于是再度开工。

半个时辰后，两人得到了一盘五颜六色看不出原本形态的奇怪物体。
“……这次……总该成功吧？”
“放心吧，这次一定行的！一起试试？”
于是两人再次拿起了盘中的奇怪物体，放进嘴里。

“小谢……”用麻木的舌头说话真是一种折磨，而且姜祈还有点想吐，“下界的人，真可怜啊……”
谢衣倒是觉得，这次的滋味十分奇妙：“何以见得？”
“每天都要吃食物……他们活得可真坚强……”

全程围观了这两个熊孩子瞎闹腾的姜麓觉得，今年的神农寿诞……有得煎熬了。

#

神农寿诞结束之后，沧溟与沈夜第一时间找到了负责记录的风琊拉进小黑屋。三人进行了长达两个时辰的讨论之后，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今年的记录做加密封存处理，除城主与大祭司之外，其他人非城主手谕一律不得查阅——包括现任生灭厅主事。
接下来，华月和瞳忙了一个多月，才把连夜赶制的一批胃药发放完毕。

被沧溟昧着良心表扬了一通的姜祈激动得一连几天都像情窦初开一样面泛红晕眉间含笑，然后关在自己房里敲打了一整套首饰送到了沧溟面前。
——得到徒弟孝顺的城主忍不住又换上新首饰，跑到神殿得瑟了一番。
谢衣将自家师尊憋屈的神情看在眼里，默默回去捣鼓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他将新学会的全套料理呈到了沈夜面前。

次日，在破军祭司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种全新的刑罚被紫微尊上加入了正刑中。





☆、势如水火

作者有话要说：大鸡丝的苦日子来啦~（～o￣▽￣）～o　~。。。　
脑补对话
大鸡丝：本座，太！穷！
姜祈：报告重写
大鸡丝：本座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太！穷！
姜祈：报告重写
大鸡丝：唉，穷！
姜祈：报告重写
大鸡丝：咱们能不说报告了吗……

城主唯一爱徒与大祭司得意弟子一起筹备的神农寿诞过去很久之后，很多族民看这俩的眼神都带着敬畏。不愧是联合镇压叛乱的城主与大祭司教出来的人，随便一出招就整得大半个流月城都人仰马翻，果真是名师出高徒。
从黎蒙那里听到了以上消息之后，沧溟不失时机地放出了谣言，下界常人连那种玩意都能天天吃顿顿吃，如今普遍身体健康少病灾，连浊气都不怕了……
借着东风这么一番运作之后，不少被疾患吓破了胆的城民倒是在感叹下界饮食恐怖的同时，潜意识里对那强悍得连浊气都能扛住的生命力，也产生了连自己都难以觉察的向往。

如果忽略掉经过，只看结果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姜祈和谢衣趁神农寿诞为全族搬迁做的前期动员，其实还是成功了。
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

沧溟算是看明白了，自家小徒弟的性子，其实是一如既往地单纯。
真心对她好的人，她掏心掏肺地反哺回来，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沧溟自己，当师父的说太阳打西边升起来，这个徒弟就绝对能指鹿为马举一反三宣称太阳往东边下山，谁敢呛声她直接举剑往人脖子上架，什么时候改口什么时候撤剑；
而不在乎她的人，她当面碰到了也是客客气气以礼相待，转身该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而且这点小心思还懒得藏，比如现在大祭司打个喷嚏，周围的人都不用担心大祭司感冒着凉，只会猜城主府的书记官又在想什么歪点子抗拒大祭司变成她师爹……
——归根到底，太容易受亲近之人的影响了。
筹备神农寿诞这事，明面上是姜祈主导，但是稍微了解一下事情经过，沧溟就知道，肯定是谢衣撺掇出来的。自家徒弟傻倒是不傻，好坏是非她都会分辨，可是遇上谢衣这样说不上有坏心思就是脑子喜欢琢磨偏门别类的人……那就悲剧了。

于是在姜祈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参与神农寿诞筹备工作之后，又恢复了沧溟城主贴身秘书兼书记官的工作。
而对于一些曾经发生过的或者正在发生的阴私之事，沧溟也不再刻意令她回避，不说把徒弟养出九个心眼，至少不能太实心眼。
沧溟本就历经两世，心智阅历早已成熟，指点一个有可能长歪并且已经出现被人带着长歪趋势的小姑娘，其实还是绰绰有余的。何况她也只是指出了大方向，具体怎么走，还得看姜祈自己，只要本质不变，哪怕她学螃蟹横着走，沧溟也不会有任何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