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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祭坛-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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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谈过恋爱,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跟何田田是怎么谈的,给我介绍一下经验,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铁戈想了想说:“我跟何田田第一次见面是到北京大串连,那时候我们还不熟悉,没讲一句话。第二次是你和姜军负伤住院那次我和她说了两句东北话,攀了个老乡。第三次是六八年六月二十七号你带人围攻战校那次。那时候我们说话就多了一些,不过唱主角的是姜军和沈倩。去年她参加工作后我们常常在一起谈往事,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我觉得谈恋爱主要是要有共同语言,对!就是共同语言。比方说我跟何田田回忆大串连、六?二七突围、打起坡这些往事,又谈姜军、沈倩、辛建这些老朋友,还有什么偷看禁书,看了禁书还要进行评论,各人摆出各人的观点等等,反正话题由你去找。你和龙晓茜从小一起长大,又是初中高中的同学,可以谈谈母校,谈谈老师,谈谈一去不复返的学生时代,也可以谈谈这几年你那些或平淡或惊险的生活,话题多的是。玫瑰花、茉莉花、野棉花你就一气乱扯,总归不能冷场。而且更不能让她只当听众,要想办法让她情不自禁的回忆起往事,把她推到前台尽情地表演一把,这戏就好唱了。不然你一个人唱独角戏那还不累个臭死?记住,最重要的是由共同话题引出共同语言。古人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千万不能说一些两岔的话,必须和恋爱有关系。我只能点到为止,你好自为之。”
“兄弟高论,真是高论,一语惊醒梦中人!谈朋友我真的要拜你为师。”
“我哪是什么师傅,不过是一种感觉而已。好了,酒足饭饱,我还要去通知何田田和辛建做好准备,明天就等好戏开锣。”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铁戈如同门神似的站在战校门口,两眼直盯着东门桥方向,唯恐漏掉他要搜寻的目标。
街上已有不少行人,大多是郊区到城里拜年走亲戚的农民。虽说是过年,但大部分人还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和裤子,而且补丁跟衣裤的颜色极不协调。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国民经济每况愈下,民生凋敝,家家户户都在苦熬苦撑。尽管这样,那些农民和孩子们仍旧兴高采烈,有说有笑的东张西望。
铁戈忽然感到有人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封老大。
封老大穿着上身穿了一件铁灰色的派力司中山装,下穿一条藏青色毛哔叽长裤,脚上穿着一双三接头火箭式皮鞋,整个人显得极有派头。
他奇怪的问道:“你从哪里钻出来的?”
“我七点就到了,看看没人就到学校转转,还是有点紧张。”
“封拐子,我郑重提醒你,今天你是来相亲的,不是上刑场,没人要你的命。谈得成就谈,谈不成拉倒。那天你还牛皮哄哄的说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今天又患得患失。打个比方,你到人家单位去接工程但没有到手,怎么办?接着再去找哇!找到活不就可以再干吗?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这跟谈恋爱是一个道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得是。老实告诉你,据我观察龙晓茜对你印象不错。拿出你当司令的派头来,人家郭沫若说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现在并没有让你沧海泛舟,只要你在情场小试身手,你就尿裤裆了?”
听了这话,封老大挺胸收腹,眼睛左右扫视了一下,问道:“现在形象怎么样?”
“对喽,这才像当年在大会上讲话的封司令,意气风发,器宇轩昂。你想想,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一个猥琐不堪的男人。现在你是官场失意,情场就应该得意……”
封老大突然打断他的话:“龙晓茜来了。”
铁戈转身一看,只见龙晓茜身穿一件月白色的棉袄,下穿一条深灰色的咔叽布裤子,脖子上围着一条自己织的玫瑰红的大网眼围巾格外醒目。
他快步迎上前,嘴里叫道:“晓茜姐,你今天这身打扮真是楚楚动人啊。”
“还楚楚动人呢,我都老态龙钟了。”
“你的拐杖呢?”铁戈突然发问。
“什么拐杖啊?”
“老态龙钟的人那一定是七老八十了。大老远的赶来相亲又没有拐杖,太辛苦您老人家了,要不要我来扶您老人家一下?”
这句玩笑话让龙晓茜的矜持和拘束顿时抛到脑后,“咯咯”的笑起来。
封老大不失时机的走过来问候一句:“老同学,过年好哇。”
“还行吧,好不好都要过。”龙晓茜幽幽地说。
“我说还是过年好,有吃有喝还有休息,抽冷子会会老同学聊聊天多好。走吧,辛建还在家等着呢。”
铁戈老把话题往相亲上引,然后转身快步朝老山包走去,把他们甩得远远的,好让他俩聊。
辛建这个爱睡懒觉的夜猫子今天起得格外早,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客厅里那个日式铸铁炉子早已烧得通红,整个屋里暖意融融。炉子上的开水壶“吱吱”地冒着白气,壶里的水“咕咕”的沸腾着。几把藤椅围着炉子摆成一圈,藤茶几上放着几碟瓜子、花生、酥糖、麻条之类的小吃,两个高脚玻璃果盘堆着当时普通人家难得一见的黄澄澄的国光苹果和橙红色的川橘。
铁戈走进院子看见辛建正在打扫卫生,不禁笑道:“夜猫子也实践黎明即起,洒扫庭除的古训了,不简单哪。”
“没办法,”辛建直起腰道:“要是以前我才不扫这个院子,你看我什么时候这样勤快过?封大哥谈朋友是个大事,别的忙帮不上,只能做这点事,环境总要搞的漂亮一点,也算尽点心。”
不一会封老大和龙晓茜来了,封老大介绍道:“这是辛建,红州有名的书呆子。”
辛建这人内向,不善于和女人打交道,手上拿着笤帚,嘴里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
铁戈在客厅里招呼道:“外边冷,晓茜姐快进来烤火。”
龙晓茜走进客厅,仔细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屋里很素净,实际上没有什么东西,不过是客厅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幅中堂,并不是画而是一个一笔写成的硕大的寿字。
两边是一幅楹联: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左边墙上是苏东坡的《念奴娇?赤壁怀古》的横幅,右边是辛弃疾的《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的横幅。
龙晓茜仔细看着,轻声赞叹道:“好清秀的字,谁写的?”
辛建答道:“是我一个朋友左子海写的,他今年十六岁,隶、楷、行、草都能写,是个才子。”
“十六岁能写这样一手毛笔字,不简单哪,想必是个读书人。”龙小茜说。
“我的这些兄弟都是读书人,你到辛建的书房看看就知道什么是读书人。”
封老大颇为自豪的说,以此表明自己的品位也不低。
铁戈带龙晓茜走进书房,两面墙各立着五个大书柜,另一面墙上也有一幅楹联:把酒时看剑;挑灯夜读书。
临窗放着一张古旧的黑色大书桌,油漆早已斑斑驳驳。抽屉的把手都是黄铜做的,由于使用频繁铜环铮亮。桌面上摆着一些书和笔墨纸砚。最显眼的是那只一尺五寸高的青花梅瓶里清供着一枝白腊梅,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给这间满是故纸陈章的书房带来些许生气。
龙晓茜走到腊梅前嗅了嗅说:“真好闻,难得这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清香,太浓烈了反倒不好。这柜子里都是些什么书?”
“杂得很。有五十年代到现在的《红旗》杂志,有各种红卫兵小报、传单和宣传资料,大部分是文学、历史、哲学、政治经济学方面的书籍。”辛建答道。
“文学书籍?是不是四旧之类的书?”
“是的。”辛建很老实的回答。
“你就不怕人家来破你的四旧?”
“这倒不怕,有封大哥他们没人敢来这里胡闹。”
“谁敢到辛建家里破四旧?那才是邪得没有政府!红州城里爱看书的谁不知道辛建家的书最多,到现在也没有人来破四旧嘛。有我们几个罩着他,这里最安全。”封老大颇为自得。
“就你有板眼,就你是个人物。我看你不过是大头蚂蚁戴板栗壳——硬充人物头。”龙晓茜笑道。
“我心里清楚得很,这些年不是破四旧就是批封资修,我这里相安无事,当然是封大哥他们起了关键作用。我这几年能学到一点东西就是因为看了这些书。“
铁戈说:“晓茜姐,辛建家里可以说是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到这里来的人一个个都是口若悬河,扪虱而谈,颇有魏晋名士之风。”
“你父母就不管吗?”
“他们原来都在五七干校,想管也管不了。现在他们调到齐河县钢厂工作,还是管不了。“
“所以铁戈才约我到这里来。”龙晓茜笑道。
“这里号称是红州‘自由的元素’,家家都有大人管着,就这里最自由,所以大家都愿意往这里跑。感谢毛ZX他老人家的五七指示,把大人们都赶到五七干校去了,不然我们哪有这么好的条件谈天说地?就冲这一点我也要衷心拥护文H大革命。”
龙晓茜大笑道:“铁戈总爱说笑话。”
“大家都到客厅里聊吧,茶都泡好了。”辛建提议道。
众人都到客厅坐下,铁戈给龙晓茜端了一杯茶,又拿来瓜子、
花生,大家边嗑瓜子边闲聊。
何田田带着一身寒气推门进来:“哟,都到齐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天蓝色的法兰绒大衣,手上套着火狐皮的手笼,显得清雅高贵脱俗超群。
铁戈接口说:“还没有,搞不好还有niu鬼蛇神会来,到这里来谁也不会提前通知。”
何田田看着龙晓茜说:“这应该是晓茜姐吧?”
她知道龙晓茜是来和封老大谈朋友的,铁戈昨天给何田田的任务就是让她打消龙晓茜的拘谨,所以何田田一进门第一个打招呼的自然是龙晓茜。
封老大介绍道:“她叫何田田,哈尔滨人,铁戈的女朋友。”
“你们东北话真好听。”
“东北话就数我们哈尔滨话最好听,晓茜姐你长得真俊。”何田田恭维道。
“哪比得上你长得跟洋娃娃一样,我不行都成了半老徐娘。”
封老大打趣道:“风韵犹存。”
铁戈也跟着开逗:“这话反过来说意思完全不一样。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是说多少还有点韵味。如果说风韵犹存,徐娘半老,重点就落在半老上了。晓茜姐才二十大一点,正是祖国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哪能就老了?要是封拐子娶一个半老徐娘回家,那才是没病找病。”
“就是就是,那种傻事我哪能干?何田田坐到你晓茜姐旁边
去,铁戈把你的藤椅让给何田田,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辛建赶忙打圆场:“还是我挪一下,铁戈坐我的藤椅。”
“封拐子教训得有道理,兄弟敢不从命。”铁戈马上起身换了位子。
龙小茜拉着何田田的手问道:“田田,湖北的生活还过得惯
吧?”
“不行,来湖北快六年了,还是不太习惯。这里的气候叫人受不了,春天淋死,夏天热死,冬天冻死,也就是秋天还行,不冷不热。再一个就是这儿的米太糙,都是籼儿米,哪有东北大米好吃?”
龙晓茜又问:“东北的冬天还不冻死人?我看过《林海雪原》,
写东北的冬天太可怕了。”
“你那是从小说上看到的,其实你并不真正了解东北。我们哈尔滨的房子光墙就有七八十公分厚,两层玻璃窗户。到了冬天关上窗户,再用纸把窗户缝一糊,屋里又有暖气,只穿一件毛衣就行了。哪像湖北屋里比外面还冷,背上好像背着一块小石板似的透心凉,人都跑到墙根下晒太阳。”
“冬天你们出门怎么办?”
“出门穿上大衣,系上围脖,戴上皮手套和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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