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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紫文集-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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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我朝那个停止我前进的,包藏在雨衣里面的哨兵回问着。那哨兵朝背后的竹林中用一枝手电筒指了一下。“那中间……”他沙声地,好像并不是对着我似他说。“有一个茅棚子,你可以去歇一歇的。一到天明─—当然,你便好走动了……”我顺着他的电光,不安地,惶惧地钻进林子中间去,不十余步,便真有一个停放着几副棺材的茅棚子。路灯从竹林的空隙中,斜透过雨丝来,微微地闪映着,使我还能胆壮地分辨得棺材的位置和棚子的大小。我走进去,从中就升起了一阵腐败的泥泞的气味。棚子已经有好几处破漏了。我靠着一口漆黑的棺木的旁边,战栗地解开我的湿淋淋的衣服。不知道怎样的,每当我害怕和饥寒到了极度的时候,心中倒反而泰然起来了。我从容地从篮子里取出一件还不曾浸湿的小棉衣来,将上身的短的湿衣更换着。路灯从竹林和雨丝中间映出来层层的影幻。我将头微靠到棺材上。思想─—一阵阵的伤心的思想,就好像一团生角的,多毛的东西似的,不住地只在我的心潮中翻来复去:“故乡!……黑暗的天空……风和雨!……父亲和姊姊的深沉的仇恨!……自家的苦难的,光明的前路!……哨兵,手电,……棺材和那怕人的,不知名姓的尸身!……”这一夜─—苦难的伤心的一夜,我就从不曾微微地合一合眼睛,一直到竹林的背后,透过了一线淡漠的黎明的光亮来时。
行军散记
行军散记一、石榴园沿桃花坪,快要到宝庆的一段路上,有好几个规模宏大的石榴园。阴历九月中旬,石榴已经长得烂熟了;有的张开着一条一条的娇艳的小口,露出满腹宝珠似的水红色的子儿,逗引着过客们的涎沫。我们疲倦得像一条死蛇。两日两夜工夫,走完三百五十里山路。买不起厚麻草鞋,脚心被小石子儿刮得稀烂了。一阵阵的酸痛,由脚心传到我们的脑中,传到全身。我们的口里,时常干渴得冒出青烟来。每个人都靠着那么一个小小的壶儿盛水,经不起一口就喝完了,渴到万不得已时,沿途我们就个别地跳出队伍,去采拔那道旁的野山芋,野果实;或者是用洋磁碗儿,去瓢取溪涧中的浑水止渴。是谁首先发现这石榴园的,我们记不起来了。总之,当时我们每个人都感到兴奋。干渴的口角里,立刻觉得甜酸酸的,涎沫不住地从两边流下来。我们的眼睛,都不约而同地,通统钉在那石榴子儿身上,步子不知不觉地停顿着。我们中间,有两个,他们不由分说地跳出列子,将枪扔给了要好的同伴们,光身向园中飞跑着。“谁?谁?不听命令……”官长们在马上叫起来了。我们仍旧停着没有动。园里的老农夫们带着惊惧的眼光望着我们发战,我们是实在馋不过了,像有无数只蚂蚁儿在我们的喉管里爬进爬出。无论如何都按捺不住了。列子里,不知道又是谁,突然地发着一声唿哨:“去啊!”我们便像一窝蜂似的,争先恐后地向园中扑了拢来。“谁敢动!奶奶个雄!违抗命令!枪毙……”官长们在后面怒吼着。可是,谁也没有耳朵去理会他。我们像猿猴似的,大半已经爬到树上去了。“天哪!老总爷呀!石榴是我们的命哪!摘不得哪!做做好事哪!……”老农夫们乱哭乱叫着,跪着,喊天,叩头,拜菩萨……不到五分钟,每一个石榴树上都摘得干干净净了。我们一边吃着,一边把干粮袋子塞的满满。官长们跟在后面,拿着皮鞭子乱挥乱赶我们,口里高声地骂着:“违抗命令!奶奶个雄!奶奶个雄!……”一面也偶然偷偷地弯下腰来,拾起我们遗落着的石榴,往马裤袋里面塞。重新站队的时候,老农夫们望着大劫后的石榴园,可哭得更加惨痛了,官长门先向我们严厉地训骂了一顿,接着,又回过头来很和蔼地安慰了那几个老农夫。“你们,只管放心,不要怕,我们是正式军队。我们,一向对老百姓都是秋毫无犯的!不要怕……”老农夫们,凝着仇恨的,可怜的泪眼,不知道怎样回答。三分钟后,我们都又吃着那宝珠似的石榴子儿,踏上我们的征程了。老远老远地,还听到后面在喊:“天哪!不做好事哪!我们的命完了哪!……”这声音,一直钉着我们的耳边,走过四五里路。二、长夫们的话出发时,官长们早就传过话了:一到宝庆,就关一个月饷。可是,我们到这儿已经三天了,连关饷的消息都没有听见。“准又是骗我们的,操他的奶奶!”很多兄弟们,都这样骂了。的确的,我们不知道官长们玩的什么花样。明明看见两个长夫从团部里挑了四木箱现洋回连来(湖南一带是不用钞洋的),但不一会儿,团部里那个瘦子鬼军需正,突然地跑进来了,和连长鬼鬼祟祟地说了一阵,又把那四箱现洋叫长0们挑走了。“不发饷,我操他的奶奶!”我们每一个人都不高兴。虽然我们都知道不能靠这几个捞什子钱养家,但三个月不曾打牙祭,心里总有点儿难过;尤其是每次在路上行动时,没有钱买草鞋和买香烟吃。不关饷,那真是要我们的命啊!“不要问,到衡州一定发!”官长们又传下话儿来了。“到衡州?操他的奶奶,准又是骗我们的!”我们的心里尽管不相信,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好吧!看你到了衡州之后,又用什么话来对付我们!”再出发到衡州去,是到了宝庆的第六天的早晨。果然,我们又看见两个长0从团部里杭唷杭唷地把那四个木箱挑回了,而且木箱上还很郑重地加了一张团部军需处的封条。“是洋钱吗?”我们急急忙忙地向那两个长0问。长0们没有作声,摇了一摇头,笑着。“是什么呢?狗东西!”“是─—封了,我也不晓得啊!”这两个长夫,是刚刚由宝庆新补过来的,真坏!老是那么笑嘻嘻地,不肯把箱中的秘密向我们公开说。后来,恼怒了第三班的一个叫做“冒失鬼”的家伙,提起枪把来硬要打他们,他们才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他们说:他们知道,这木箱里面并不是洋钱;而是那个,那个……他们是本地人,一闻气味就知道。这东西,在他们本地,是不值钱的。但是只要过了油子岭的那个叫做什么局的关卡,到衡州,就很值钱了。本来,他们平日也是靠偷偷地贩卖这个吃饭的,但是现在不能了,就因为那个叫做什么局的关卡太厉害,他们有好几次都被查到了,挨打,遭罚,吃官司。后来,那个局里的人也大半都认识他们了,他们才不敢再偷干。明买明贩,又吃不起那个局里的捐税钱。所以,他们没法,无事做,只好跑到我们这部队里来做个长0……说着,感慨了一阵,又把那油子岭的什么局里的稽查员们大骂了一通……于是,我们这才不被蒙在鼓里,知道了达到宝庆不发饷的原因,连长和军需正们鬼鬼祟祟的内幕……“我操他的奶奶啊,老子们吃苦他赚钱!”那个叫做冒失鬼的,便按捺不住地首先叫骂起来了。三、骄傲因为听了长0们的话,使我们对于油子岭这个地方,引起了特殊浓厚的兴趣。离开宝庆的第二天,我们便到达这油子岭的山脚了。那是一座很高很高的山,横亘在宝庆和衡州的交界处。山路崎岖曲折,沿着山,像螺丝钉似的,盘旋上下。上山时,只能一个挨一个地攀爬着,并且还要特别当心。假如偶一不慎,失脚掉到山涧里,那就会连尸骨都收不了的。我们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攀爬着。不敢射野眼,不敢作声。官长们,不能骑马,也不能坐轿子;跟着我们爬一步喘一口气,不住地哼着“嗳哟!嗳哟!”如果说,官长与当兵的都应该平等的话,那么,在这里便算是最平等的时候。长夫们,尤其是那两个新招来的,他们好像并不感到怎样的痛苦。挑着那几个木箱子,一步一步地,从来没有看见他们喘过气。也许是他们的身体本来就比我们强,也许是他们往往来来爬惯了。总之,他们是有着他们的特殊本事啊!停住在山的半腰中,吃过随身带着的午饭,又继续地攀爬着。一直爬到太阳偏了西了,我们才达到山顶。“啊呀!这样高啦!我操他的祖宗!……”俯望着那条艰险的来路,和四围环抱着的低山,我们深深地吐了一口恶气,自惊自负地,骂起来了。在山顶,有一块广阔的平地,并且还有十来家小小的店铺。那个叫做什么局的关卡,就设立在这许多小店铺的中间。关卡里一共有二十多个稽查员,一个分局长,五六个士兵,三五门土炮。据说:设在衡州的一个很大的总局,就全靠这么一个小关卡收入来给维持的。想起了过去在这儿很多次的挨打,被罚,吃官司,那两个长0都愤慨起来了。他们现在已经身为长0,什么都“有所恃而不恐”了,心里便更加气愤着。当大队停在山顶休息的时候,他们两个一声不响地,挑着那四个木箱子,一直停放到关卡的大门边。一面用手指着地上的箱子,一面带着骄傲的,报复似的眼光,朝那里面的稽查和士兵们冷笑着。意思就是说:“我操你们祖宗啊!你还敢欺侮老子吗?你看!这是什么东西?你敢来查?敢来查?……”里面的稽查和士兵们,都莫明其妙地瞪着眼睛,望着这两个神气十足的久别了的老朋友,半晌,才恍然大悟,低着头,怪难为情的:“朋友,恭喜你啊!改邪归正,辛苦啦!”“唔!……”长夫们一声冷冷的加倍骄傲的回答。四、捉刺客到了衡州之后,因师部的特务连被派去“另有公干”去了,我们这一连人,就奉命调到师部,作了师长临时的卫队。师部设立在衡州的一个大旅馆里。那地方原是衡州防军第XX团的团本部。因为那一个团长知道我们只是过路的,寻不到地方安顿,就好意地暂时迁让给我们了。师部高级官长都在这里搭住着。做卫队的连部和其他的中下级官员,通统暂住在隔壁的几间民房中。我们,谁都不高兴,主要的原因,还是没有关着饷。说了的话不算,那原是官长的通常本领。但是这一回太把我们骗得厉害了,宝庆,衡州……简直同哄小孩子似的。加以,我们大都不愿意当卫队,虽说是临时性质,但“特务连”这名字在我们眼睛里,毕竟有点近于卑劣啊!“妈的!怕死?什么兵不好当,当卫队?……”因此,我们对于卫队的职务,就有点儿不认真了,况且旅馆里原来就有很多闲人出入的。没有事,我们就找着小白脸儿的马弁们来扯闲天。因为这可以使我们更加详细地知道师长是怎样一个人物:欢喜赌钱,吃酒,打外国牌,每晚上没有窑姐儿睡不着觉;发起脾气来,一声不响,摸着皮鞭子乱打人……日班过去了。大约是夜晚十二点钟左右了吧,班长把我们一共四五个从梦中叫醒,三班那个叫做冒失鬼的也在内。“换班了,赶快起来!”我们揉了揉眼睛,怨恨地:“那么快就换班了!我操他的祖宗!……”提着枪,垂头丧气地跑到旅馆大门口,木偶似地站着。眼睛像用线缝好了似地,老是睁不开,昏昏沉沉,云里雾里……约莫又过了半个钟头模样,仿佛看见两个很漂亮的窑姐儿从我们的面前擦过去了。我们谁也没有介意,以为她们是本来就住在旅馆里的。后来,据冒失鬼说:他还看见她们一直到楼上,向师长的房间里跑去了。但是,他也听见马弁们说过,师长是每晚都离不了女人的,而且她们进房时,房门口的马弁也没有阻拦。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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