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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虻世家-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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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会发生的,那将是我的过错。”

“沃尔特,你不要认为一切总是你的过错。既然他这样固执……”

他笑了笑,看上去有点忧郁。

“好吧,那么算是我不幸的命运的过错吧。显然,命中注定有人依恋我,对这种依恋之情,我既没有去寻找,也不能给以报答。不错,我……对包维斯很好,除他过分的考验我的耐心的情况外,比如今天……可是他随时都能够为我而牺牲。糟糕的是,这样做又没有任何理由。任何人处在我的地位,都会那样对待他的;那是他病倒在里斯本时候的事,我是偶然到那儿去的。”

“他是明白事理的,但远不是任何人都能这样。我认为,你和包维斯都应该安排一下自己个人的生活。但是你不要认为,范妮也会由于忠贞不渝的爱情而痛苦。除了自己,她不会爱上任何人和任何东西——这就是本性。”

“你确信是这样吗?如果我也相信的话,我就会得到自由。我愿意把我的全部财产的三分之二给她。但是我不想重复自己的错误……”他停了片刻。“我以前认为妈妈就是这样的…”

“你过去的看法是对的!”

她那突发的愤怒使他不禁抬起了头。

“比,你难道还能饶恕她吗?现在还不能吗?”

“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能饶恕。沃尔特,你也许是个虔诚失,有时我甚至对此深信不疑;但我并不虔诚。”

“我远远不是那样虔诚,亲爱的;如果你哪怕知道一点关于我的事,你就会相信这一点。但是从妈妈死去以后,比起你来,我也许对她了解得更多。过去我对她的看法和你一样。”

“那么现在呢?”

“现在对我来说,她是一个徘徊在地狱门口,请求饶恕的可怜的幽灵。这是一个妇女的幽灵,她是阿芙洛迪特。基普尔斯卡娅的牺牲品。”

“她的牺牲品的幽灵你也看见了吗?”

他沉默了片刻,回答说:

“比,你相信你所见到的幽灵不是你个人恩怨的产物吗?”

她心慌意乱,诧异地望着他。他把目光移开,继续说道:

“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也没有去猜测,在你出嫁前,你看见过什么,经受过什么,知道些什么。我知道那一定是骇人听闻的,否则你的青春不会在十九岁的时候就枯萎。不管怎样,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已经毫无意义了。”

“现在是毫无意义了,”她脸上的肌肉痉挛着。“这是一个幻影,我从来没有对你,也没有对任何人谈过。但它横在我和包比之间;可现在包比死了,想改变什么也为时太晚了。”

“格拉迪斯还活着。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过来,你爱哈里和迪克,甚至也爱亨利。”

她望着地板,一动不动地坐了几分钟,然后站起身来,走出房间。从童年算起,这是他头一次看见她热泪盈眶。 

第二部 第二章

 
学校放假后,亨利把两个儿子带到卡贵西安来了。简陋的农场主虽然使他内心深处感到不安,但他打算迁就。比阿特丽斯能恢复得这样好,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孩子们抱怨饭菜不可口,床铺不舒适,这时,出于对命运的无限感激之情,他突如其来地严肃教训了他们一顿。

他对孩子们说,即使当真这样不好,沃尔特和包维斯也帮了他们一家的大忙,他们的恩情是无法报答的。毫无疑问,给他们找的住处也是这儿能找到的最好的房子,所以发牢骚就是缺乏教养,忘恩负义。

哈里和迪克没有反驳的顺从了。后来他们发现,骑着马儿在平原上尽兴驰骋,吸足带咸味的空气以后,他们就能狼吞虎咽地吃光并不可口的康沃尔郡馅饼和“大眼鱼”馅烤饼。在铺着干净的旧被褥的香蕨草垫上,也能睡得很香。

不过他们的修养在面临着一次比较严重的考验。最近两人星期,他们日夜想着划船。就他们的年龄来说,他们俩算是不错的划船手了。他们一直美滋滋地幻想着,他们如何心灵手巧地把船划过了湍急的漩涡,绕过可怕的暗礁,回学校后可以谦虚地向钦佩而羡慕的同学讲述自己的历险。现在他们了解到,在卡贵西安划船,他们不过是充当乘客这种丢脸的角色。

“我感到很遗憾,”舅舅对他们说,“你们不能象我盼望的那样经常去划船,包维斯犯了心脏病,大夫暂时还不让他摸桨。”

“沃尔特舅舅,我们可不需要包维斯!我和迪克会划。”

“那是在平静的河水里,可这儿是康沃尔郡的海岸。在这儿只有熟悉当地水流情况,才能出海。我自己很少一个人划船,当然我也不能允许你们去冒险。要是能保证包维斯不自己划船,而去教你们怎样划,往什么地方划我就派他和你们一起去。”

他还暗处补充了一句:“你们要能听他的话就好了。”要是放在去年,他就可能同意他们的要求。因为孩子们很有教养,从小就听话,由于母亲久病,家里的要求和纪律都放松了。

“您是说,我们当真剑能划船了吗?”

“恐怕今天是不行了。明天如果是晴天,我试试在渔民中找个人,让他带你们去划。不巧,他们现在都很忙。这一两天就会有沙丁鱼鱼汛,鱼群一来,渔民们真是争分夺秒。今天天一亮,他们就把侦察的人派到各岩礁上去了。哪一家也不愿意放弃自己那一份。因为这是他们收入的主要来源。包尔维尔老头有几个儿子,也许他可以少带一个儿子去。”

第二天早晨,沃尔特把两个外甥介绍给一个又脏又丑的十八岁小伙子。他五官不整,愁眉苦脸,下嘴唇耷拉着。

“这是杰布斯。包尔维尔。如果你们想从下面看看悬崖,他就划船带你们沿着悬崖兜一圈。”

哈里和迪克很懂礼貌地没有表露出自己的失望情绪,他们很快交换了一个眼色,又很有教养地感谢舅舅,随后就在这位很强加给他们的向导的陪同下到海边去了。

但这样的划船一次就足够了。

“舅舅,”第二天早晨,哈里说,“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所有危险的地方,您允许我们自己划船吗?和那个傻瓜一起划船,一点意思也没有。甚至人家要他干什么,他都不明白。”

“而且他身上还有一股臭味!”迪克极其厌恶地补充说。“比狐臭还难闻!沃尔特舅舅,村里的人都是这样讨厌吗?”

“不是这样的,有一部分人在准备捕捞沙丁鱼的网和大桶,别人干不了这个。杰布斯不讨人喜欢,这我同意,但他熟悉这儿的暗礁,而且吩咐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不总是那样,”哈里说。“您对他说过,我们可以靠岸,可以到岩洞里去,您记得吗?可他划过小海湾,不管我们怎样和他吵,他就是不愿意划到那儿去。我们对他说,他自己也亲耳听见您是同意的,可他却嘟哝着说,‘不行’,‘不行。’他象沙滩上的鱼一样,瞪着两只眼睛看我们。”

“哪一个岩洞?”

“这儿有许多岩洞吗?我不知道。那个洞的位置很高,但是我们不费劲就可以爬到那儿。很容易上去。”

“我说的是另外一个岩洞。杰布斯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们进那个洞里去。两年前,他的堂兄到那儿去捡海鸥蛋,摔死了。在这个小海湾里水流是那样地急,尸体在那儿漂了三天,小船才算进去。”

亨利用拳头使劲砸了一下桌子。

“不许说了。你们只能跟着舅舅找来的向导划船,听从他的指挥。否则你们干脆别想划船。我禁止你们去爬那些鬼岩礁,不管是有洞的,还是没有洞的一律不准爬。你们可以找到许多别的消遣。”

在沃尔特回书房之前,孩子们一直沉默着,后来迪克才又说起划船的事:

“爸爸,如果不能划船,不能爬岩礁,不能游泳,又不能乱跑,那么除了骑马以外,我们还有什么可干的呢?”

“迪克,你胡说,你们可以随便去跑,据我所知,舅舅说过,在涨潮的一定时间里,你们可以游泳。”

哈里大笑。

“游泳!他吩咐人在离海岸三十码的石头上拉上一根红线,禁止我们游过去。悬崖下瓷实的沙滩上有一长条很合适的平地,我们想在那儿练习跑步,他都不允许。他说,很快就要涨潮了。可是还早着呢。沃尔特舅舅好象把我们看成小姑娘了。”

迪克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但是父亲愤怒的声音压过了他的笑声。

“我觉得,舅舅为你们百般操劳,可是你们没有丝毫感激之情。你们应该感到惭愧!”

哈里气红了脸。

“当然,爸爸,您认为我不知感恩,我很不高兴。我知道,沃尔特舅舅对我们很好,他认为到处都是危险,这也是真的。”

在整个谈话过程中,头一次听到了母亲温柔的声音:

“去帮包维斯菜园,不会有任何危险。他现在正在那儿干活。你们可以捡石头,运土。到时候我叫你们。告诉他,是我派你们去的。”

她看了看表,两个孩子没说话,走出了房间。亨利沉重地叹口气。这个温柔而又不容反驳的声音,从上次整顿家庭秩序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听见过了。

两个犯了家规的小孩子干了整整一小时的赎罪劳动。包维斯用不满意的目光监视他们用独轮车运土,运石头。后来他们终于看见母亲手里拿着一本书,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还是带着原先那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安详而又友好的态度,走到他们面前。

“包维斯,里维斯先生希望您去躺一会儿。啊,看您干了多少活!大概,孩子们也帮您大忙了吧。哈里,沃尔特舅舅说,要退潮了。如果你和迪克想到沙滩上去练习跑步,那么在喝茶前,你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当他们顺着又陡又滑的小路拼命向海边跑去时,她又微笑了。不,不能让他们看见……禁止他们干一切真正危险的事,可是也不要让他们看出来,稍有危险,你的心就哆嗦。在他们这种年龄,把危险当儿戏,这是自然的,他们还没有经受过……

当他们跑到海岸时,已经忘掉了全部委屈。回过头来向她招手,她也高兴地挥手作答。随后她就来到一块大灰圆石旁,这是她最喜爱的地方,躺在石头阴影下盛开着的石楠上。

她听见了这里很少有的车轮声,就清醒过来。一辆两轮马车在多石的路上颠簸,从大圆石后边走过,停在家门口。大概是有急事来找沃尔特的吧。很可能又是蒙特斯图亚特夫人的管家。他来过一次,是一个粗鲁而愚蠢的家伙,就象骟猪一样。沃尔特向他抱怨说,看表的人在他的地里安置了金发捕兽器,打断了家兔的腿。可这位管家显得十分蛮横无礼。她等着他离开。

他终于走了,两轮马车正在下山。

他小路拐弯的地方,她遇见了哥哥。他那眉宇间有一道她早就熟悉的,象征疲劳的深深的皱纹。

“比,亲爱的…”

她停住了脚步。

“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但是……范妮来了。”

“范妮?我本来以为八月底以前她是不会来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这……突然来了。你瞧……”

“她是故意突然来的吧?”

“对。你还记得三个星期以前上这儿来过的那位管家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在包维斯开门给你送茶的时候,他看见了你躺在卧榻上,就得出了结论,便向特列南斯的神父谈了这些想法。”

“神父又告诉了范妮,对吗?”

“写信告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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