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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安全梯上爬下，底层的甲板上早已布满了人。
愤怒的嘶吼、惊恐的啜泣、哀求、祈祷……一切交汇在一起便是巨大的绝望。船长的副手拿着机枪守在升降机边，站成一排的水手也是，一个个都拿着枪，在他们的身边还有一箱枪支弹药随时用来补充。
只有20艘救生艇，他们必须用武力镇压来维持秩序。
“女人、小孩上前，男士退后——！”“碰——！”副手射杀了一位想要冲上前的男人，冷硬地重复，“女人、小孩上前，男士退后——！”
温莎听到了卡尔粗重的喘息，挤到人群前方已经让他花了很大力气，而他还不得不在提着箱子的同时护着温莎，以免她被人流挤散。
20艘救生艇，意味着这里的人，每个人活下去的几率不到十分之一。
卡尔非常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必须立刻做出决定，时间每过去一秒，他所持的筹码就会贬值一分，他必须立刻下注，赢得这场交易，从几十个人手中抢到生存权。
现在升降索在下放，部分水手在看护着降落的救生艇，确保它维持平衡。卡尔没法出去，一旦越过安全距离对方就会开枪——也许看在卡尔霍克利这个名字的份上，对方不会射击他的要害。
“索菲亚，向前走……”
卡尔低头在温莎耳边道，他焦灼的呼吸烫着她的耳朵，“别担心，我会跟着你。”
温莎向前走去，副手在戒备地看着这边，他将机关枪架在腰部，手指也时刻搭在扳机上。但是卡尔巧妙地将温莎挡在前面，不过等到卡尔靠近副手，对方将枪头对准了他的额头：
“退回去，霍克利先生。”
“我记得你，布迪布朗对吗？”卡尔笑了笑，他将皮箱打开——以只有布朗能看到的巧妙角度，“布朗先生，我不想和我的妻子分开……”
卡尔霍克利狼一般的眼睛凝视着布朗，他在那个男人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动摇。
“不……不行。”
然而布朗拒绝了他，这位男士拒绝了这份诱惑，尽管这令他看起来十分痛苦：
“霍克利先生，这些东西，现在只是一堆废纸，我再也用不到它了。请您的夫人过去吧。”
谈判似乎破裂了，确实，在即将沉沦的泰坦尼克号上，再多的金钱都会成为被海水泡烂的废纸。但是不管怎么说，有钱还是比没钱要好一些。卡尔霍利克，这头生意场上的戾狼，十分敏锐地啮噬着猎物的弱点：
“布朗先生，您可以把您家人的姓名和住址告诉我……”
卡尔霍利克压低声音说完，即意味深长地看着布迪布朗。男人的脸上又重新显出一种新的痛苦，良久，他匆匆地报了一串英语单词，才重新将表情端得严肃：
“……霍利克先生，您的妻子看起来很虚弱，请照看好她。”温莎听出了他声音中痛苦的颤抖，他已经决定为泰坦尼克号奉献生命，但是临死一刻，卡尔霍利克买走了他的尊严。
又一艘救生艇落下了，越接近海面，温莎越感到寒冷。船上的女人们在哭泣，温莎的脑中乱糟糟的——Rose会怎样，她还会得救吗？杰克呢？那些曾经和她一起跳舞的伙伴，还有……布克夫人……
那只被卡尔随手丢掉的美元皮箱静静地漂浮在海面上，渐渐的，那如阴鬼般的哀嚎没有了，从泰坦尼克号的船头传来了庄严而肃穆的合奏。那些被命运抛下的管弦乐手们拉起小提琴，吹起铜号，向幸存者和遇难者送上人生最后的一场表演，送给他们祝福与哀悼。
泰坦尼克号的沉没扬起的水波将救生艇推向远处……
海上安静极了，温莎冷得瑟瑟发抖，卡尔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温莎靠在卡尔身上，静静地用手捂住了脸。
忽然，一声求救打破了这一小片海域的宁静，一个穿着救生衣的男人向着这边游来：
“救救我，让我上船……”
这个可怜的男人冻得脸色发青，连头发上都结了白霜，他将手伸向救生艇——
“让他滚开。”
卡尔霍利克冷冷地对坐在船尾的女人说的。
“可是……他太可怜了……”那个女人喃喃道，她想要救那个男人，心中升起的道德感，还有身边女人同样的同情神色给了她勇气，她将手递给那个男人……
船只摇晃起来，女人努力地想将男人拉上船，就听见“碰——”的一声，眼前的男人脖颈上爆出巨大的血窟窿，温热的液体一下子溅满了女人的脸。她茫然地回头，就看到那个拿着左轮手枪的男人冷冷道：
“如果你想害死这艘船上的人，我不介意先送你一程。”
比之前更可怕的安静弥漫在这片海域，温莎想要抬起脑袋，但是卡尔死死地按在她的头顶：
“对不起……”
他低低地说道，但并不是在向死者道歉。
卡尔，我当然明白。
温莎将脸埋进卡尔的胸膛，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卑鄙地活下去，或者仁慈地去死。
这就是我们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安静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3　21：17：01　
安静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3　21：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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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宝贝们的地雷【么么么　明天完结泰坦尼克　结局保证甜甜甜233


☆、Titanic　07

纽约路易街。
黑色雪弗莱停到一家小餐馆门前。
温莎从车上下来，她轻车熟路地走进餐馆，走到一张空桌边，一撩裙子坐下，继而摘下黑色蕾丝的手套。她衣着华贵，配饰精美，一身气派在这土里土气的小餐馆里显得十分另类。
温莎却不在意这些，只是看向一边忙碌的罗斯——
即使不久前打过照面，温莎还是有些认不出她来了。此刻的罗斯随意地扎着乱蓬蓬的头发，身上穿着粗麻布衣，围着一条脏污的围裙，脸上因为厨房的油烟和体力劳动带着一层光亮的红晕。不过一年时间，这个美丽高贵的女人，变得和普通的家庭妇女没有多大区别。她热切地招呼着餐馆里的客人，偶尔遇到一些下流的打趣，也笑而不语，有时还会说一两句粗话逗乐。
然而她依然是她所熟悉的罗斯——聪明、自信，而且幸福。
“索菲亚，你来啦。”罗斯惊喜地招呼她，她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又习惯性地为她擦了眼前并不脏的桌子，“亲爱的，想来点什么，我请客。”
“我要一杯加牛奶的咖啡。”
“哦……可惜我们这里只有啤酒，你要来一杯吗？”
“那好吧，就来一杯吧。”
又有客人来点单，罗斯忙不过来，便向厨房的杰克吆喝：“给索菲亚来杯皇后黄啤杰克！”
“一会有什么需要告诉杰克。”罗斯对索菲亚眨了眨眼，便跑去招呼新的客人。
杰克掀开帘子出来，他扫视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索菲亚。
温莎注意到杰克有一瞬的滞愣，他的神情有些古怪，但还是托着啤酒向温莎走来。来到桌前，温莎还没来得及向他打招呼，就见杰克一把将啤酒拍在桌上，语气生硬地道：
“您的啤酒，霍克利夫人。”
被大力砸在桌上的啤酒，因为太满的缘故，整个都荡漾开来，溅湿了温莎的手。还有滴滴答答的酒液顺着桌面流下，即使温莎立刻站了起来，还是有不少沾上了裙子。
罗斯很快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杰克，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她想要帮索菲亚擦干裙子，但她弯下腰了才发现手中的是抹布，一时有些无措。
看到这一幕的杰克，更觉得心中一刺。
他看看索菲亚，1年前她还不过是个下等舱的乘客，现在却穿着名牌服饰，戴着著名设计师设计的珠宝首饰，出入乘坐轿车，每天所做的事不过是到处去玩。而罗斯呢？她每天要大清早起来准备烘焙面包，她还要帮他搬运啤酒……过度的操劳让她柔嫩的肌肤在一年内变得暗黄，她如羊脂白玉般的手指也粗糙得长满硬茧。
尤其是在几天前偶遇索菲亚的时候，索菲亚向罗斯推荐一件礼服，而罗斯却笑着拒绝说：
“我遇不到需要穿这种衣服的场合。”
那句话像针一样扎在杰克心上，就像是人生的反转剧一样，索菲亚选择和卡尔在一起，于是她飞黄腾达，而罗斯和他在一起，就只能当一只落毛的凤凰。杰克越是看着索菲亚，越觉得，那是本该属于罗斯的一切……
“没什么，罗斯。”温莎握住了她的手，“很快就干了。”
“杰克，你这样粗手粗脚的，还是滚去后院劈柴吧！”罗斯佯装生气的说，毕竟杰克的脸色很不对劲，她不能给其他客人留下坏印象。
“索菲亚，真是对不起……”
“不，没什么。”
趁着罗斯忙得脚不着地的当，温莎进了后院。杰克正发疯般用斧头砍着院子里的树，一下一下，乱七八糟的豁口横陈在黑色的树皮上，树叶簌簌地掉下来。
温莎走到杰克身边，认真地看了这树几眼，叹道：
“遇到你，这树真可怜。”
这带点暗讽的话让杰克一下子停了动作，眼睛发红地看着她。
“杰克，罗斯清楚她失去了什么，可她爱你。”
杰克眼眶涌上了泪意，但是很快偏头避开了温莎的视线。温莎从来没有为了照顾罗斯的情绪而穿得普通一点，朴素一点。因为她知道罗斯真的不在意，而这一点，杰克也终会明白。明白他们要面对的生活，以及他们想要抓住的一切。
*
离婚协议书摊上桌面的时候，温莎并没有惊讶。她唇线轻轻抿着，是一贯的似在微微笑的神情。
卡尔霍克利坐在对面，律师站在一旁。在温莎低下头看离婚协议的时候，卡尔霍利克则在看着她。将近20年的岁月在她的面容上留下了一点痕迹，她的皮肤不再那么白皙，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也会带点细纹。然而却一如初时令他神魂颠倒。应该庆幸他们还没有孩子，不然此刻他只会更加痛苦。
协议上划分给温莎的财产，以庞大的霍克利集团来说，实在是少得可怜了。不过温莎还是干脆地签了字，连体的英文书写显示了主人的漫不经心。她签好合约，将其中一份推还给卡尔，“这样就好了？”
“我会让老布朗送你过去。”
卡尔指的是分给温莎的那栋房子，温莎点了点头。
她让女仆为她整理出行礼，然后自行提着行李箱下了楼。老布朗开着林肯等在门外，他恭谨地接过温莎的行李箱，将其放到行李舱，又为她打开了门。
卡尔站在窗台上望着她，他怕她看见，所以只是用手指将窗帘拨开一条缝隙，不过温莎并没有回头。卡尔的口中弥漫起苦涩，然而即使这样，他也舍不得放下帘幕，一直凝视着林肯开远。
温莎支着手肘望向窗外，阳光照得她通体温暖。她知道老布朗频频地透过后视镜观察她，但她装作不知道。她甚至嘴角浅笑着，哼了一小段时下流行的歌剧曲目，手指轻轻地敲着车窗，打了打节拍。
车子停在一栋不大的别墅前。
温莎提着行李站在围了篱笆的门外，手里拿着房门的钥匙。她看到老布朗脸上难以掩饰的愤愤不平，才压下心头的好笑，问这位忠心耿耿的司机：
“布朗先生，您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夫人，我还以为您一点也不关心霍克利老爷。”为自己的主人打抱不平了一句，老布朗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这位老实人不想违背主人的嘱咐，因此他在温莎询问的目光下，只好隐晦的用一种似乎是责备的话语提醒道，
“有时候，您也该看看报纸。”
报纸上充斥着卡尔霍克利——这位美国首富的破产消息。
温莎隐约想起了这场二、三十年代的经济危机——这不仅是美国的经济危机，也是世界的经济危机。但是对于金融一窍不通的她还是不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