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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惜春惊叫道，“两日的路程，咱们就走了一个多月？”

黛玉摇头笑道：“你吃慢点儿，别噎着。一人一马，当然快，更何况他的马……是别人送的千里良驹，现在才四五岁，正是好时候。咱们的马，大概一天跑个三四百里地就差不多了。齐文，我说得对不对？”

齐文从食盒里又小心端出两盅茶来递给二人，点头道：“好姑娘，博学多才。爷的马看着就不像是中原的马，反而有点像……极少见的大宛天马。我们的马都追不上，爷又不肯说，如果是天马，个子又那么高大，要我说……”

“说什么？”刚听到脚步声从旁边经过，紧接着就是一阵暴喝，“又躲到这里，想让公主帮你说情是不是？”另一个声音又响起来，“我实在搞不懂，你放着合昌公主在宫里两地相思，天天非要找贱内和我大姨子玩。如果不是看在你家主的份儿上，又是小心服侍，我非将你当贼打一顿不可。爷，你说，今儿饶不饶他？又偷吃好吃的。”

惜春赶紧起来见过二人，正是佛爷和穗儿，都是一身白袍，箭袖，一个镂金玉腰带，一个织金蟒腰带，正大踏步的过来，见了齐文就准备动手。齐文赶紧躲到黛玉后头，佛爷抱着黛玉便将他拽出来，指着他鼻子道：“有你这样的东家？怎么说咱们也是大小乔，虽然……我吃亏些，还得叫你一声大姨夫，可也不能躲着偷吃东西。今儿的事情又怎么说？”

黛玉捂着嘴儿偷笑，见齐文使劲儿也挣不脱，眼巴巴的看着她求救，才笑道：“你们又闹什么呢？齐文，你说实话，否则我也不管你。”齐老爷现在拿这几个没办法，一天到晚上，打进来打出去，无法无天，比光在园子里嬉闹的女眷难缠多了。

“好姑娘……”齐文委屈道，“爷非要我舞剑，让我教他。那个……”

黛玉一惊，疑惑道：“你们近来不是经常一块儿练的吗？是不是那个是家传？如果那样，穗儿，爷不知道这些规矩，难道你也不知道，跟着混闹？越大越没规矩了。”

佛爷放了他让给穗儿，坐在黛玉旁边摇头笑道：“哪里是家传，那个规矩我也知道。他非说要玉儿抚琴或者看着玉儿才会，否则舞的不像，献丑，所以不肯。玉儿可是你小姨子，别成天黏着，没个样子。下次我可不依了。”

穗儿也放了齐文，赶紧握着惜春的手夹了一块喂到自己嘴里，三两口咽下去，大叫道：“爷，快尝尝，他那纯粹是借口！这个好吃，比昨儿的脆皮鸡好吃！嗯……”话没说完，见齐文过来端走，就要扑上去抢。

“爷还没吃呢，就这么一点儿。姑娘……也才吃了一点儿。”齐文拼命护着碟子里几块香酥藕花，看样子护的很累，但身形矫捷，一闪身也就过去了。

“这么孝敬爷，我就不客气了。”佛爷抽个空，伸手一把夺过去，只可惜手里没筷子。皱了下眉头，见齐文的手和穗儿的筷子就要扑到，赶紧五龙下海，伸手抓了两块先吃了。

这个头带得好，那几个也不用抢盘子，都伸着龙爪过来，一会儿就抢完了。

黛玉坐在一旁直笑，等几人都吃完了才嗔道：“多好吃的东西，连手也不洗。”

“这可是上贡给公主的，当然好吃。”穗儿咂吧着嘴儿笑道。

“一会儿晚膳还有，不过大概没这个吃着香。”齐文咬着筷子嘻嘻笑道。

既然还有，为什么不早说？再一想，只有两双筷子，那齐文拿着的一定就是才刚黛玉吃过的。佛爷当下两眼冒火，站起来就朝齐文扑过去。齐文力气没有他大，可眼睛快脚更快，早溜了……

随着黛玉与佛爷的到来，百年望族齐家也在悄悄发生变化。不仅格外忙碌着，而且四处都是欢笑声。更有芙蓉吐蕊、丹桂飘香、黄花绽放、美人蕉开。北来的大雁南归的鸳鸯，偶尔还有天鹅仙鹤等飞经此地，偶尔在齐府花园中的大池子里停下来，给这一年的团圆平添了八分喜气。那日清晨，池子里竟然还有晚开的莲花，在晨霜中静静开放，而且，是朵并蒂莲。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没想到天地万物也爱往喜庆的地方聚集，所谓祥瑞之气，大概就是这样。齐老爷格外相信这些，愈发任由齐文和黛玉佛爷等一天到晚嬉笑打闹，不是当没看见，就是在一旁悄悄看着。这几个人也是，隔不了多久就得打一架。

一大早齐府告祭过祖宗，只因齐文已经绍封，因此竟要换他主祭。其他众人才略略安静下来，想起原来还有事儿。只等齐家众人祭完回来，众人在正堂坐好，齐老爷笑道：“今日是中秋佳节，今年能有长乐公主驻跸，敝府蓬荜生辉。想来公主已经将敝府各处大略走过，敢请公主示下：今夜宴席该设在何处？公主往常又有何讲究，敝府好预作准备。”

黛玉摇头笑道：“入乡随俗就好得很。客随主便，不敢擅专。”

“父亲，既然这样，不如就摆到园子里藕依榭。那里开阔，而且对着一池的水，水中望月也好得很。背后有山，虽然是假山，但月出山顶，也是一景。”齐文赶紧提议道。

齐老爷一愣，现在也不生气了。黛玉不过客气一下，他就有一堆的主意。想想又训道：“越大越糊涂了！方向都没搞清楚。那山在藕依榭北边，月如何从山顶出来？”

众人一愣，看着目瞪口呆又憨笑的齐文，都忍不住笑出来。黛玉还得勉强忍着，笑劝道：“他入京多年，忘了也是有的。或者……”竹殿在水西，大概是齐文与合昌公主在太液池畔那么赏月习惯了，一下子忘情。黛玉回过味儿来，看着齐文笑道，“是不是在竹殿赏月？恩？”

　第302节　第302章

被黛玉这么一点破，齐文自己才回过神来，满脸通红，不敢吭声。幸而齐家众人不知其中奥妙，而且黛玉和齐文笑闹惯了，也不以为意。陈公公等忍着笑，放过齐文。

既然如此，佛爷赶紧打圆场，笑道：“不论从哪边出来，既然藕依榭好，就摆在那里吧。我也没什么讲究，你们有什么尽管和亲家说。”

九儿等自然也无话。齐老爷点点头，吩咐人赶紧去预备，这里众人正准备四处玩闹去，就见家丁来报，大明宫的宋公公来了。还带着许多东西，除了给长乐公主送节礼，还有许多年节下的贡品，另外还有给齐府的赏赐。

黛玉一面让人快请，一面嘀咕道：“前儿才送过节礼，月饼西瓜都多得很了，怎么又送？”

“太上皇担心你不够吃，或者齐府把你饿着了，故而多送些来。”佛爷笑道。

齐太太摇头道：“回公主，我们是多有怠慢。但想必是太上皇疼爱你，今儿刚好是节上，故而快马另外送份儿新鲜的。老人家膝下人少，或者都不比公主出门在外，今儿团圆佳节，格外想些也是有的。倒是一会儿的回礼，有些难办。若说送节礼，到京节都过完了；若说送别的，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不好办。”

陈公公胸有成竹的道：“齐太太不必担心，昨儿驸马爷他们出去又采到几样新鲜的东西，对付着送上就行了。另外园子里的并蒂莲开了，只要告诉太上皇，他必定高兴，比什么东西都好。若是愿意，还可以抓一对天鹅送去，就再好不过了。”

“天鹅就算了，经不起他们快马折腾。”佛爷赶紧阻拦道。

齐老爷也不大同意送天鹅。这些天灵之物，既是迁徙途经此地，又是百年来头一次停在府中池子里，抓不得。否则只怕会遭天谴。

黛玉笑道：“那就不送天鹅了。告诉父皇便罢。”

话音刚落，便见宋公公进来，见面赶紧给众人行礼，笑道：“给长乐公主请安！公主气色愈发的好了，看来还是出来走走的好，心情愉悦，自然好。”

陈公公拉着他笑道：“少臊皮。我来问你，太上皇不是巴巴儿让你来看看公主气色的吧？到底有什么好东西，要你亲自来？还是有什么交代？公主刚还在犯愁呢。若是说不清楚，一会儿连茶也别想吃，立即将你打发回去。”

宋公公笑道：“谁说不是？我想来看看公主的气色，有没有被驸马爷欺负；或者有没有被你们拿捏了；又或者有没有饭桶粥盆什么的气着公主，这有什么不对的吗？那些小崽子没准儿就被你们收买了，见到不好也不说。公主犯什么愁？是不是被我说中了？”说着板着脸看着陈公公道，“你们！谁欺负公主了，说！”

众人一愣，忽然都忍不住笑起来，这脸说板起来就板起来，而且装的还那么像。黛玉看着他们二人打闹，才似乎明白过来，这宋公公可不是一般的太监，必定也是什么总管。可见这回很正式，或者说对她重视。想到这里，心里暖暖的，轻轻靠在佛爷肩上，也笑个不住。

陈公公拉着他仔细看着，笑道：“怎么还跟真的一样？刚还说公主气色愈发的好了，这会儿怎么又改了？还是不嫌累，不想吃茶了？”

众人又是一乐，齐老爷等都站在两旁，茶也备好了，就是没敢上。闻言正要过来上，又见宋公公笑道：“茶不要紧，事儿还没完呢。”

原来还有事儿，除了黛玉和佛爷敢坐着，别人都垂手站着。宋公公敛了笑容，正色道：“回公主，节礼一共七份儿。太上皇和皇太后各一份，合昌公主送了一份，皇上送了一份，皇太子和太子妃各一份，淮阳王托奴才带来一份。太上皇吩咐：不过是些时新瓜果，送给公主尝个味儿。另有些新巧的玩意儿，公主喜爱便留着，不爱了赏人便罢。”

黛玉和佛爷赶紧起来听了。宋公公递上礼单，上头果真许多都是食物，偶尔有几色珍奇古玩，却是送礼常备之物。大略看一眼，依旧交陈公公收好。

宋公公又笑道：“回公主，还有口谕。”见众人准备下跪，宋公公忙扶住她笑道：“免……太上皇口谕：免礼，听着然后回话既可。”众人一愣，依旧垂手立在一旁，心下却觉得好笑，不知道太上皇巴巴儿下的什么口谕，还这么古怪。往常有话或者写信带来，或者让小太监随便传几句话，哪里要这么正式，却又实在不太正式。

黛玉也疑惑，既然不知道，就听着他怎么说吧。

宋公公勉强忍着笑，清下嗓子，正色道：“玉儿想父皇没有？”

一语即出，众人皆笑，只是这个样子，似乎不该笑，不合规矩。齐老爷目瞪口呆的看着陈公公，实在笑不出来，否则这会儿整个屋内都该笑倒了。

黛玉一愣，却……只有她，笑不出来，除了想着太上皇究竟什么意思，心下似乎还有某处柔软的地方被击中。这大过节的，太上皇巴巴儿遣个总管太监出来就为的问这句话？看着也，太……想了一下，点头道：“回父皇，父皇倚老卖老。哪里有过节不想父皇的？”

宋公公点点头，接着道：“今儿过节，准备怎么想父皇？还是高兴的都忘了，到时候随便糊弄父皇呢？”

忘？怎么忘？就算黛玉想忘，少则两日，多则五日，这里的驿差还没回去，那里又来了。将都中大小事儿，挑几句告诉她，别看没要紧，传递的可是一份惦念。偶尔还有新贡上的东西，或者大明宫摘的果子。黛玉眼里噙着泪，想了一会儿，笑道：“回父皇，团圆佳节，当然是与身旁的人度良宵。儿臣高兴了，父皇难道还怪罪？父皇再这么啰嗦，儿臣可真要忘了。”

佛爷紧紧握着黛玉的手，添了一句道：“玉儿还在想着该怎么给父皇回礼呢。”

宋公公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