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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而生-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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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哦了一声,不再说话。早上起得比往常要早很多,车内的暖气熏得她睡意来袭。她瞧瞧时间,还要开很久才会到机场,于是和周易打了声招呼,越过中间的扶手挪到他后面的座位,靠在头枕上闭眼假寐。
可毕竟跟不太熟悉的人同处于一个封闭的空间,即使困乏,心理上却不能真的放松熟睡,所以车子一停下来她就睁开眼睛看向窗外。
“到了?”她听见飞机起飞的巨大轰鸣声远远传过来。
“是的。”周易下车搬出她的行李箱,交还给她。
“麻烦你了。”
周易把她送到之后就驱车离开了,阳藿拖着行李通过安检在候机室见到了章炎和其他同事,其中有一些她没见过,但考虑到这次的购买案,她猜想应该是恒天基建的工作人员。果然,章炎就是这么给她介绍的。
在候机室等了一会儿,离登机还有六七分钟的时候任啸准才一个人姗姗来迟。
他向众人颔首示意,然后在阳藿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微微侧过头对她笑了笑。他的身上还残留着外面的寒气,仿佛钻过了她厚实的呢子大衣侵入了她的皮肤,令她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沙发都还没坐热,机场大厅的广播就穿过人声和音乐交织的嘈杂提醒他们到时间登机了。
恒基的副总走到任啸准身旁,同他低声说话。任啸准的目光仍然落在前方的道路上,头却略微朝副总的方向偏侧了一个非常小的角度,多数时间在聆听,偶尔回应一两句。
阳藿和其他人走在后面,她的身高在女性中算不错,穿着不矮的高跟鞋也只能勉强够到他的耳际,视线大部分都被挡住了,目光所及是他在剪裁极其精良的西服大衣下显得更加挺拔的背脊和宽阔可靠的肩膀。
迎着空姐标准的八齿微笑,公司一行十一人总算是安安稳稳地坐定,飞机按时升空。
阳藿的座位和任啸准是紧挨着的,他把本该属于他的靠窗位置让给她,自己坐在外侧的位子上拿着章炎递给他的文件看得很专注。
没过一会儿,邻座的恒基高层隔着过道喊他,几个人开起小会,议题自然是有关他们这次北京之行的目的。任啸准捏着文件的右手垂在大腿上,上半身半转向左边,看不见表情。
阳藿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盯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自从把飞机当做出租车打之后,初始会惊叹不已的美景已经变得习以为常,甚至乏善可陈。她意识到这点时是很无奈兼自嘲的。习惯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不是么,它会麻痹人的双眼,看不到他人的好。
她收回目光打开电脑,点击事先保存在桌面上的购买案PPT。虽然已经看过了,但她总不能在大boss探讨工作的时候在旁边点出部电影来吧。
机舱里的暖气很舒适,可是阳藿就不那么认为了。
她小时候身体很不好,时常感冒发烧,一病就得住院。随着年龄增长,生病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到现在虽然每年还是会有点小病小痛,可比起从前简直是好太多。但是终归底子差,体质不太好,又怕冷又怕热。夏天手脚心的温度火球似的比常人烫许多,开冷气又觉得冻,得裹着一定厚度的被子才行。冬天手脚犹如冰块,扛不住冷,人家在暖气房里要脱衣服喝凉水,她却觉得正好,说不定温度还可以再调高点,因为指尖和脚还是凉的呢。
所以,她现在其实是有些凉意的。
她的眼睛仍盯着电脑屏幕,左手伸出去朝边上探了一下,却触到一只非常温暖的大手,蓦地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她的办公桌,左上角也没有她的水杯。倏地收回手,对回过头的任啸准歉意地笑笑。任啸准没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她的手。
阳藿是非常爱饮水的,尤其空调作用下很容易口干,方才一直专心浏览PPT还尚未察觉,经过刚刚那个小意外PPT也没有继续看了,越想着喝水越觉得口干舌燥。可是,恒基的高层还在倾身与任啸准交谈,如果此时把空乘叫来势必会打断他们的对话。她瞄了瞄一脸严肃的恒基副总,没出息地犹豫了。
内心正颇为挣扎,却见到一位空乘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走到近前时放缓脚步停了下来,弯下腰面带微笑地问任啸准:“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阳藿才发现是他摁了服务铃。
“麻烦拿条厚一点的毯子和一杯温水。”
“好的,请您稍等片刻。”
她奇怪他要毯子做什么竟然把自己想喝水这事儿给忘了,空乘很快取了东西回来,他接过来道了声谢。
然后,他将水杯递给阳藿。
她诧异地睁着眼睛瞪着他,忘了动作。任啸准把杯子往她面前又递了递,唇角轻勾,眼里颇有点取笑的意味。
“怎么,不渴了?”
阳藿微窘地捧过水杯喝了两口,原来自己刚刚的小动作全都被他看在眼里。他笑意更深,摊开厚毯子倾身盖在她的腿上。这有点亲昵的动作彻底让她呆了,一手握着杯子,一手抓着毯子僵坐着。
他却像是做了件每天都会做得极其寻常的事情一样,平静无波地说:“你的手很凉。”
兴许是盖着毯子又喝了温水,她忽然觉得身上发热,背上似是要冒出汗来。抬眸望向他的眼睛,总觉得他这副好整以暇的表情着实令人恼火。
余光扫过好奇看了她几眼的恒基人员,低声匆匆说:“……谢谢。”
任啸准眯眯眼:“不客气。”
**
下飞机去酒店稍作整顿,一行人马不停蹄地直奔谈判会场而去。会场里的氛围很严肃,每个人不是低头翻资料就是极小声地和旁边的人谈话,反而显得现场更加安静。他们到达会场,任啸准和对方高层简单客套了两句,很快就进入了整个流程。
恒天基建是恒天集团旗下的公司,核心业务之一是交通基建,澳洲也在集团的营运范围之内。
而这次的购买案就是关于澳大利亚的航空控股权。
澳大利亚政府对于航空业的规定是外国人以及外国航空公司可以最多收购澳大利亚国内航空公司100%的股权,而不论是单笔还是合计股权,国际航空公司最多收购49%的股权。
可是,以上规定都不包括澳大利亚第一大航空公司——Qantas(澳洲航空公司)。
Qantas的总部位于昆士兰,作为全球历史最悠久的航空公司之一,以及澳大利亚国家航空公司,它几乎垄断了澳大利亚的国际航线。政府对Qantas的股权控制一直非常严格,外资的股权上限合计为49%,而单个外国股东股权上限为25%,外国航空公司合计股权上限为35%。不得不说,这对外资投入是颇大的限制。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为了提高Qantas获得资本的能力,使Qantas和其他澳大利亚国际航空公司一样拥有更灵活的股权安排,除去外资股权上限仍然保持在49%不变之外,澳洲政府取消了Qantas任一外商投资者持股比例不得超过25%的限制以及海外航空公司合计股权35%的上限。
这对恒基来说绝对是个绝好的机会。此次北京之行便是为此而来。
不过,觊觎Qantas这块大肥肉的公司可不只恒基一家,英航和新加坡航空公司都是极其强有力的竞争者。英航想要和Qantas合并,打造全球性航空企业。新加坡航空公司在澳大利亚的满意度非常高,并且同Qantas的全资子公司国际航线排名第五、本土市场占有率第三的Jetstar(捷星航空公司)有合作——Jetstar旗下Jetstar Asia航空由其控股51%。
好在恒基作为澳洲最大的海外投资者之一,前景还是非常乐观的。
除了Qantas之外,任啸准还将目光投向了主营州际州内航空的最大支线航空公司Regional Express(区域快线)和澳洲第二大航空公司Virgin Blue(维珍蓝航空公司)。可谓任务艰巨。
商场即战场。
双方公司都想竭尽全力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在光滑干净一摁就显现一个清晰指纹的会议桌上风起云涌,沙场对阵。整个你来我往的拉锯战中,任啸准始终沉默不语地坐观公司代表与对方舌战,嘴角若隐若现的一丝笑容一直没有消退,看上去特别温和好相与。
阳藿视线微微一偏就能看见他的侧脸,自然将他的神情全收在眼里。
笑面虎。
她心里蹦出这个词。如今,她对他也算稍有了解。若是在古代,他大概就是那种白衣翩翩的遗世公子,却在战场上横刀立马瞬斩对方将领于刀下,还慢条斯理仿若一切都是错觉般擦拭刀上残血之人。
微笑背后,是狼性。
伺机而动。
一举击中。
阳藿合上速记本,第一天的会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意料之中。他们预计要在北京待上三天,也就是说最后一天才是决胜日。今天,只是阵前叫战,互为试探。
外面寒风呼啸,几欲将人刮到天上去,他们放弃原本出外就餐的计划,在酒店的餐厅里吃过晚饭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包括阳藿在内,工作人员中只有三位女性,另外两个都出自恒基,关系亲近,自然同住一间房。这倒成全了她。现下单独一间房,不善交际的她不必刻意绞尽脑汁和不熟悉的人没话找话,乐得清静,还能毫无顾忌地好好休息。
她套上酒店柔软的白拖鞋,蹲在地上整理行李,掏出特意事先放进箱子里的旅行加湿器摆在床头的桌子上。北京的天气太干燥了,再加上室内的暖气,能干出鼻血来。她喝了杯水,进浴室痛痛快快泡了个热水澡,整个人都柔软放松了下来。吹干头发又灌了两杯水下去,然后像是被人抽掉了主心骨似的无力地倒在大床上,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趴了好一会儿,她伸手在桌子上摸了两下,拿起遥控打开电视。酒店里的电视基本上没什么可看性,它的主要功用就是给安静地能听见呼吸声的房间制造出一点不那么说纳臁P挛爬镎诓ケù用髂甑囊辉乱缓趴冀葱行碌慕煌ǚü妫阑频瓶哿郑诘渤蹬瓶凼帧烁錾恚约郝窠蛔永铮悦院唇诺哪且豢瘫磺妹派蚜恕�
她噌的一下坐起来,晃了晃脑袋,裹好外套走到门边打开条门缝朝外瞄了一眼。看清门口站着的人,她才重新关上门取下门上的链锁,再次将门打开。
“有什么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已补完~关于Qantas,Jetstar,Regional Express,Virgin Blue等以及英航和新航控股权的问题纯属虚构哦……前几天在爱尔兰念书的朋友回国,打电话叫我一起去听新年的交响音乐会。我一直觉得会一门乐器是件好得意的事情,所以老羡慕了。特别是熟练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有些专属的小动作,比如小提琴手把小提琴夹在下巴和肩膀之间,松开手去挽袖子什么的,好帅好得意……嘛,以后要不要写个会某个乐器的楠竹捏~~
、温水
章炎仍旧整齐地穿着白天的那套西装,还没准备休息的样子。他抬手抵住眼镜中间往上推了一下,笑着问:“打扰到你休息了?”
阳藿摇头:“没有,我还没打算睡觉。”
他递给她一份文件,很薄,只有寥寥几张纸。
“任总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接下来两天也许会用到。”
“哦好的,谢谢。”
她已经拿到了文件准备退回房间,却见章炎没有离开的意思,还站在原地,脸上一副为难的迟疑和……羞怯?
“还有什么事吗?”她问。
问话一出口,章炎显得更加局促,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像某种草类蜷缩起了叶子。这还是她头一回见他这幅模样。
这时,走廊有人经过,看到章炎一直站在她的房门口,没打算进去,也没打算离开,便一路走一路带着揣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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