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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媳妇也难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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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周韵失势菊芳崛起,虽然也将她们抬了姨娘,但蒋世友身边亲近之人早换了人选。论诗书文心,两人比不过周韵,论容貌娇媚又比不过菊芳,这两人心中焦虑难安,却苦于杨妃在侧,自己难得亲近蒋世友。如今府内形势波澜变换,她们的那点心思总算有重见天日之时。

于是,绿衣大方抬眉看向蒋世友,亲切笑道:“眼见夏日天气就要热了,三爷额头的伤可好些了?可得多久能痊愈呢?”

蒋世友如今已经把三爷和自己划上了等号,明白这人是在问自己,便抬头朝她看去。只见一位圆脸湖绿衫子的秀丽女子正柔柔含笑看着自己,目中暗含关切之意,不像是夫与妾,倒像是姐姐和弟弟。绿衣原本就比蒋世友大三岁,之前对他的衣食住行照顾得无微不至,自然比别人又是另一番心肠。

蒋世友从小就羡慕别人家里有兄弟姐妹,尤其是温柔的姐姐,老二就有个隔三差五打电话来嘘寒问暖的大姐,虽然因为电话太勤老二每次接的时候都嘟嘟囔囔不情不愿,可是蒋世友看在眼里却是羡慕嫉妒恨的。如今对这个有如大姐姐一般的绿衣女子自然好感油生,他点头道:“好了许多了,再过两天伤口应该就能愈合。”

旁边红袖忙笑道:“多亏了少奶奶体贴照顾、细心换药,三爷才能这么快痊愈呢。这兰厅通风凉爽,格调高雅,让三爷在这里消暑必然也是少奶奶的苦心布置了。只是少奶奶也要好好保养身体,不要因为忙于照顾三爷而累坏了自己。”周韵笑着点点头:“多谢红姨娘关心。”看她样子,显然是受用的。

虽然有些大户之家对请安都有着明确地一套规定,谁先说谁后说,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都条条框框规范了,但是对于只是县里富裕人家的蒋世友屋里这拨子人而言,只要显得亲厚和谐就行了,周韵没有立过规矩,姨娘们也没守过什么规矩,真要是立刻拿标准来套,只怕人人都吃不消。

雅意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后面低着头翻了个白眼,有必要说得这么酸么?明明一日三次药都是我换的好不好?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少奶奶“累坏了”?以前见面都是冷冷淡淡鼻孔里看人,这会子倒知道没话找话顺杆子爬来说恭维话了?真够厚脸皮的。

这几段对话打破了屋内沉寂,屋内气氛顿时柔和下来。红袖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说了起来,她本就生得伶俐,又惯会使乖弄巧,平日里被菊芳压住了风采,如今好容易有了机会,自然趁机大肆发挥一番,捡些好听的话儿,说得舌灿莲花,顺道拍拍周韵的马屁,绿衣也不时插上一两句。周韵几乎都用几个字的万能标准回答打发了,问到蒋世友名下时多半也被她拦住回了。但看她眉目舒展、唇边带笑的样子,显然是被逗得很开心的。菊芳和苏姨娘只陪在一旁,没有说话,脸上都保持着最完美的笑容。另一个薛姨娘更是几乎成了隐形人。

蒋世友不经意扫到菊芳那边,被她的目光电得赶紧缩回视线,即便如此,仍旧感觉到那目光有如x射线一般直直追了过来,让他觉得全身发毛,坐如针毡,十分难受。

好容易挨过了盏茶时分,周韵杯子里的茶已经喝了三分之二,红袖杯子里几乎滴水不剩,周韵也没叫添茶,直接笑着送客了。众姨娘又齐齐起身,行礼告退,再无一人多说一句话。少奶奶赫然威压群芳。

待雅意送她们出了门,周韵敛了笑容,低低唤道:“弦歌,拿个托盘来。”蒋世友不解其意,目光看了过来。

弦歌速度很快,不过转眼工夫便拿了个菱形红木雕漆小盘儿过来,周韵掀开搭在膝上的手绢子,她放在腿上左手里的那颗桃子已经捏得汁水淋漓,果肉烂成一团,腿上裙面也湿了一大块。弦歌一惊,飞快地偷瞥了一眼蒋世友,有些愁道:“三奶奶,这……”

周韵随手把烂桃子扔进托盘里,手绢儿擦擦手上和裙上的汁水,也扔进了盘子:“没事,你先收拾一下,我过去换身衣服再来。”弦歌见她表情恬淡,无事一般,便应了退下,自去收拾那些茶盏圆墩。

周韵目光看回蒋世友,隐隐几分歉意:“辜负了三爷的心意,实在过意不去。”

蒋世友本来在发愣,这会儿忙摆手道:“没事没事。”他又看向那盆桃子,“要不,我再拿一个给你?”

周韵扑哧一笑,唇边的梨涡分外明显:“不必了。”她眼光一转,看向桌上已经收入匣中的扇子,“我那把扇子……”

蒋世友“啊?”了一声,忙道:“这扇子我很喜欢,不如送给我如何?”开玩笑,要是被你拿回去整个夏天都拿在手里用,天天想着我害死了你的猫,那我还要不要好日子过了?

周韵不知他心里的想法,眼波里如水光泽一闪,笑道:“也好,就算我赔三爷的桃子。”

待她换了另一身家常素净衣服回到兰厅,屋里已是收捡得和往日一般,可是竹帘纱帘什么的全都掀了起来,门户大开,窗户全开到最大,连曲屏也收了一半。蒋世友则不见人影。

周韵眼带不解看向正奉了两杯新茶过来的雅意,她抿嘴一笑:“三爷说屋子里脂粉味道太浓,让我们通通风散散味,他自己躲到套间里去了。”

周韵忍俊不禁,她伸手接过雅意手里的茶盘,道:“你们站了半天也辛苦了,把那盆桃子拿去你和弦歌分了。”她指的方向正是那盆放在几上的新桃。

雅意眼中转瞬即逝一丝惆惋,立刻笑着应了。

周韵似乎没看见什么异样之处,点点头,自己捧着茶盘儿施施然往套间而去。果然不出她的意料,蒋世友歪在里屋床上,手里拿着那本他自己所画周韵装订的蒋府众人画像正在随便翻着。屋里窗户大开,凉风清爽。

周韵将茶盘儿放到里屋小方桌上,亲自端了一杯茶过去:“三爷请喝茶。”蒋世友一听,把画册一扔,忙坐了起来接茶,笑道:“多谢多谢!”

周韵自退回桌边小凳上坐了,指着那本画册道:“三爷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需要我解释的?”

蒋世友正灌茶,听得她问,忙咕咚一口将茶水咽下,茶杯子放到一边,有些苦恼地低头想了想,偷偷拿眼觑她,小心道:“没什么了,差不多都清楚了。”其实这画册里的人清楚了,但今天那几个姨娘还是一头雾水。还好第一次借着周韵不在的名义躲过一劫,可若是天天来请安,没事就唠嗑,他一准露陷。但悲催的是周韵之前已经明确表示过不想和他讲这几个姨娘的事,所以他十分为难。

周韵用绢子掩唇笑了笑,道:“清楚了就好,今天小玉妹妹还问起你,说是三哥哥答应过要带她去集市的。”

蒋世友立刻紧张干笑道:“我身体未愈,呵呵,未愈。”

周韵点头道:“其实三爷也不必太过忧虑,以前因着身体不便的缘故,虽然住得近,却也是过年节时候才与他们见上几次面。三爷平素不大爱说话,与亲友们交谈都不多。”

这番解释刚好说中他正担忧的事,蒋世友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不由自主将心里话脱口而出:“那太好了……”言毕,他心里陡然警铃大作,受惊一般朝周韵看去,只见她眉目微垂,一丝慌讶神色都没有。

蒋世友突然感到奇怪,这一切未免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些不大正常。从第一夜告知对方自己“失忆”开始,周韵好像就顺理成章接受了这个事实,不但帮着自己画模拟像,还帮着在姨娘们和丫头们面前打掩护帮她圆话。而她自己的态度,除了那个生孩子说有些突然之外,其他时候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但蒋世友心里总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他过日子总有些缩头乌龟,除非火烧眉毛,否则一概不理。

但是今日,他似乎缩不下去了。蒋世友皱着眉毛把这些天两人所有的对话全都从头细细想了一遍,从来到这世上,他第一个同情的人,第一个选择相信的人就是周韵,最开始确实存了几分利用她来给自己作掩护的念头,但是这其中未尝没有一丝信任的成分。而这两天下来,她的温婉和煦,淡然浅笑,她在菊芳面前的故作坚强,甚至是昔日那淡淡的悲辛往事都让他暗生怜惜,她对自己的维护和关爱也让他生了感激之心。他对她的防备之心几乎是几何倍数地减少,甚至可以说还多了几分依赖之心,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她几乎是他唯一相信的人了。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他还偷偷想过,如果真的就这样和她一起天长地久,似乎也不坏。但今日这回请安,却让他看到了另一个周韵,完全不同的在姨娘们面前安然占了上风的少奶奶。

这一瞬间,蒋世友猛然察觉到了一些让遍体生寒的东西。

“娘子……”他看着周韵,慢慢道。

“嗯?三爷有何事?”周韵微抬头看过来,依旧眉目如画。

“你有多久,没喊过我相公了?” 

悲催男的心路历程

蒋世友眼睛亮得惊人,眼睁睁看着周韵,皱结的眉目间忐忑纠结中几许希冀。

周韵怔了一下,眸光并未避开,和他对视了一会,忽而一笑:“这倒没有注意,怎么了”

蒋世友眼光黯淡下来,移开视线:“没什么,只是最近常听你叫我三爷,有些奇怪罢了。”

周韵道:“大约是叫习惯了。”这话没头没尾,完全逻辑不通,最开始的时候,她分明都是喊的相公,可不知什么时候却都换成了三爷。可能周韵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解释太苍白无力,一句话说完后便沉默了。

两人之间第一次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无形中一层淡淡的疏远感隔在中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又仿佛有什么东西更清晰了。窗外的日头更加强烈,鸣蝉仍在不知疲倦地鸣叫,树叶哗哗地响。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一路走来,停在门口,弦歌低低道:“三爷,三少奶奶,午膳来了。”

周韵应道:“知道了,你先去,我们就来。”“是。”

周韵缓缓舒出一口气,含笑回身看向蒋世友:“去用膳。”避开了称呼,没有“相公”,也没有“三爷”。

蒋世友有些疲乏地倒回铺着白玉细竹凉席的床上,枕着竹编凉枕歪身向里:“你去,我不想吃。”

周韵似乎在他身后站了片刻,之后便挪动脚步,慢慢往外走了,出门后还帮他带上了门。

蒋世友从枕边的凉席底下摸出那把折扇,轻轻打开,玉色的扇骨,雪白的扇面,工笔画着的小猫调皮可爱,越发助长了心里悲凉的感觉。这样细腻的笔触,惟妙惟肖的绘画,想必当初她心里是极为喜爱的,可是在违逆夫婿和舍弃心爱的宠物之间,她选择的是后者。

蒋世友突然想起曾经读过的一篇小说《木木》,俄国的一个聋哑农奴,他在水里救了一只小狗,取名木木,小狗十分依赖他,它帮他看家,每天早上叫他起床,跟着他一起劳作。木木越长越漂亮,农奴的主人,奴隶主太太看上了它,但只认一个主人的木木冲她凶狠地亮出了獠牙,虽然它没有伤到人,可是心理娇弱的太太无法忍受这样的忤逆,她逼这农奴杀了木木。办法用尽的聋哑人只得划着船带着木木到了河中心,他把两块砖绑在了木木头上,然后将它丢进河里溺死,可怜的木木临死前还在信赖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冲着他轻轻摇尾巴,但是他最终松开了手。

每次看到那个湖心的场景,泪点极高的蒋世友也忍不住动容,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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