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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我背对着他，竟不敢回头看他凌厉的眼睛。
“把它弄走，去哪儿随便你。”他命令道。
“不用了……你们相处的很好……大概比起跟着我，它更喜欢跟着你吧。所以就麻烦你继……”
“喵～”
还没等我说完，那个娇滴滴的声音竟然在我身旁响起，我立刻转头，看着腿被一股热乎乎的毛绒贴着，偶尔那小家伙的鼻尖碰到我的小腿，一阵湿润的冰凉感便顺着我的血脉流遍全身。
第一次注意到它的双瞳，那苍蓝的眸子里，倒映着的，是我的影子。
温暖得让我全身发抖。
“云雀恭弥，你是真的喜欢它的，而我不是。它在你这儿，才会过得比较好吧。”
我很清楚当初自己要收养这只小猫是本着怎样的心态。那不是可怜，不是同情，不是喜爱，而是一种对自我的救赎与安慰。
我想，如果它可以黏上我，那么我的未来或许也会像它一样有个温暖的依靠。
那只是个自我到极致的扭曲心理。
但是云雀恭弥不一样。尽管他依然绷着脸，可是眼睛不会骗人的，动作不会骗人的。他看着猫的时候，眼睛里散发着的是柔和的光，一闪一闪的好比暗夜星空时隐时现的星星，而蹲下让猫咪舔着他自己的手、还有虽然我没见看到，但是从猫咪光洁的毛可以猜测到他给猫咪洗澡的样子，都是那么淬炼，仅仅出自真心。
这小家伙，更需要的是云雀恭弥这样的主人。
“苍井流离，我说过，别忘记你当时说的话。”他的声音里潜藏着愠怒。
“我没忘，这份人情我会还你的。”
然而他听后，丹凤眼的寒光摄人心魄。
“果然当初应该咬杀你。”他一字一字透着帝王一般的威严。
“我已经说了我会还你这份人情的，你还想怎么样？”
“哼，我记得你还说过你会把这家伙带走。”
“……”我真的无言以对。
“苍井流离，你到底在逃避什么？”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身子一斜靠着墙，近乎质问。
逃避。
这么两个字像千万根针一样扎进我身体里，带着能忍受却持续不断的疼痛，慢慢渗入我的血液。
心底似乎真的有个名为“逃避”的东西，被我尘封在角落视而不见，终于被无数的黑暗与尘埃覆盖，我以为就此终结。然而他口中的两个字像一阵飓风，又像沙漠上刺眼的红日，吹散了、照亮了我那自欺欺人的拙劣的掩盖。
逃避，逃避。
这□裸的字晃得我无所遁形。
我，一直在逃避么？
不，不可能！
早就把外物都放开了、看开了，我还逃避什么！
他眼神如同激光一样直射往我的方向，一脸的自信与傲气仿佛是在嘲笑现在狼狈的我。
那一刻，我真想脱口而出这样一句。
【云雀恭弥，别摆出一副已经把我看透的表情，不负责任地对我评头论足！】
可是口袋里一阵铃声和振动把我莫名其妙涌上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斯夸罗，怎么了？”我极力地保持平静。
“流离，并盛中学出现微弱的人体炸弹生命气息！敌人估计就在那儿！”他的大嗓门让我的手机不用切换公放状态都可以让全屋的人听到。
“什么！并盛中学？”我惊呼，抬眼看了看爱学校到疯狂的云雀恭弥，竟见到他着急与愤怒的样子。
“恐怕赛格家族现在开始行动了！”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关了通话，我立刻就想夺门而出，可是在我刚要碰到门把手的时候，被云雀恭弥抢先一步。
“你！”
他利索的开了门跑出去，我也只能紧随其后。
“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学校！”
我能感觉到他要吃人的心理了。
也好，反正作为合作同盟来说，彭格列的守护者出力是理所应当的，况且云雀恭弥的实力确实很强。
“云雀恭弥，听好，赛格家族的人体炸弹比想象中的要恐怖的多！记住，见到小孩子，一定不要靠近！”我一边跑着一边嘱咐道。
“啧……啰嗦！”他根本听不进去，只是飞快地往学校冲，外套的袖子飞飘的都可以打到我的脸上。
“云雀恭弥！这不是闹着玩的！”
可是不管我怎么说，他都当成了耳边风，只有那紧缩的眉头依然如故。
终于，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了。
“云雀恭弥！快停下来！别进学校！那是幻术形成的幻壁！”然而我最后一句话还没有喊出来，他的身体便已经穿透了那层我模模糊糊才能感觉到的幻壁层，背影瞬间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云雀恭弥！”我停在了他消失地方的外侧，企图他能回应我那么一句话，一个词，哪怕一个字。
当然，什么都没有，只有风的声音。
面前是平静地校园，寂静无声，如果没有那层幻壁的话，该是多么静美的地方。
可是偏偏在看不到的地方，漩涡涌动。
“斯夸罗……”我漠然地掏出手机，拨了他的号码，“一会儿你们可能联系不到我了，所以学校之外如果有赛格家族的动静，就拜托你们和彭格列了。”
“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什么叫联系不到你！！！！”
“马上我要进入幻壁里面，幻术的控制下，通讯信号是被隔断的。”
“什么！！！谁让你进去了！！！像上次一样在外面破坏啊！！！！！”他气急败坏。
“不行……这次不行……里面有人……”
如果从外部进行破坏的话，里面的人——云雀恭弥——在幻壁消散的同时，也会灰飞烟灭。
“什么！！这是周六！！！怎么可能有人！！！”
“是云雀恭弥……”我握紧了手机，声音有些不实在，“不说了，就这样了，其他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喂！！……嘟嘟嘟……”斯夸罗的巨吼被我果断地切断。
如果不能从外部破坏，就只能从内部破坏了吧。
我没有犹豫，一闭眼走进了幻境里。
那穿透的一刻，全身就像灵魂抽离一样一阵阴寒，而我脑海中只有这么一句话。
“云雀恭弥，你真是个讨厌的人。”

第十一章　还债

这是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极目所望尽是琉璃色的空气弥漫开来，如迷烟一样萦绕不绝。
完全没有光源，却不知被什么微微照亮，整个空间就像没有天空的黑夜。
无尽绝望的黑夜。
我知道前方会是怎样的凶险，但是即使一脚踏入地狱，我也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进来的。
——一定要找到那个莽撞的暴力爱校狂。
这是让我下了决心面对即将到来的满手鲜血的唯一理由。
所以，云雀恭弥，你要是敢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或许就是我那个心里的咒语，当我近乎漫无目的地凭感觉跑了数里后，终于看到前方那肩披黑色外套的男子。虽然只有背影，可是微微露在外面的洁白的衬衣和整个人依然傲立的站姿，让我一直悬着的一口气终于舒缓地轻吐出来。
然而我终究把一切想的都太过美好。
快步往他的方向跑去，渐渐靠近他的同时，随着角度的微微倾斜，我看到了一直被他身子挡住的后方，有一个男孩子睁着惊恐的双眼死死地拽着他的裤脚！
那一刻，身体本能的记忆如火山喷涌般迸发，似乎那右腿的剧痛都顷刻间蔓延开来。
“云雀恭弥！快离开那个孩子！”我开口就是一声近乎破音的调子。
狭长的丹凤眼忽然看向我，眉头锁着，似乎在诧异我为何会出现，但是身体并没有听从我的话而有任何行动。
“云雀恭弥！！快点离开！！！那孩子是人体炸弹！！！”我拼命地往他站的地方跑去，咒怨着如果世界上真有瞬间移动这样一个技能该多好。
“哈哈哈……救……救救我……”如鬼魅一般的笑脸和笑声飘忽的那么真切，真切恍如昨日。
我深知那之后是多么的不堪入目。
可是云雀恭弥却丝毫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疯子！他云雀恭弥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我竟想不到世界上还有和我一样的疯子！
一手干脆的脱下了米黄色的风衣，而后瞄准了那孩子便抛了过去。风衣的弧线飞舞，从天而降正好将孩子的身体罩在底下，阴影漫过他眼底的刹那我依然没有漏过那无助与渴求的眼神。
如同天葬一样，我看不到他的任何让我心慌的目光，看不到他任何让我不忍的动作。
你我都想活下去，可是注定我们之中只能存活下一人。
所以，抱歉了，孩子。
“魔镰！”右手平抬，低语一声呼唤，而后漆黑的死镰赫然在手。
全身都如焚烧一样灼热生疼，我看着那米黄色风衣下蠕动的生命还在挣扎不已，心里仿佛被刀割一样削掉了半颗膨胀的心脏。
攥紧，抬臂，闭眼，劈落……
我能感到我的右手颤抖不止。
那劈下的瞬间，阻力随着我的指尖流遍全身，而最后巨镰以无法挡住的力量从上而下直落地面的时候，震地的一响犹如丧钟，伴随着地面的晃动，告诉我一个最真实最残酷的事实——
——我杀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杀了，从上到下连带着风衣劈成了两半，殷红的血霎那间染红了布料，从缝隙间缓缓流出。
我恶心的想吐。
“苍井流离！你做什么！”不远处的男子用我直到现在为止听过的最冰冷与愤怒的声音，对着我质问。
“云雀恭弥，他是人体炸弹！只能在他自爆前杀掉，不然只要他还有生命气息，一个自爆足以让我们都尸骨无存！”我清楚的知道，现在绝不是同情与自我厌恶的时候。
“人体炸弹？！你当我是什么！”他提着拐子，带着一身戾气向我走来。
他明显不相信我所说的话，也许在他眼里，那只是个走投无路的可怜孩子，却被我这个冷血的恶魔带入了地狱。
没有亲身体验，你就不相信么？
云雀恭弥，狂妄自我的男人。
“救……救救我……”还没等我要继续解释，那个让我浑身都会怵立的声音再次响起。
世界上没有死而复生这样的事，所以我在那摊鲜血的后面的远处，看到了另外一个孩子如同僵尸索命一样，伸着双手向我们走来。
如同条件反射一样，我再次举起了魔镰，可是一个冰凉的温度忽然扼在了我的右手腕儿上。
“云雀恭弥！”我看着那孩子身体已经开始有些些许细微的火焰反应，急迫地想拿开他的手。
“苍井流离，等出去，你会死的很难看。”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但是抓着我手腕儿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像要扭断一样攥得更紧。
“你！”
我知道我一切的言辞都是无力的，他云雀恭弥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孩子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我甚至都能闻到那种类似火药的气味儿。
光，有光出现了。那孩子身上慢慢浮现了柔光，接着愈加明亮刺眼，终于像个蓄势待发的火球一样。
“云雀恭弥，你看好了那个孩子，一刻也不要移开你的眼睛。”我自己都不相信说这话的时候是那么平静。
而后我微微抬头，看到他诧异的面孔。
如我所料。
既然你想亲眼见证，那么我来告诉你这个世界的残酷。
不惜一切代价。
爆炸前的低鸣已经响起，孩子的身体已经膨胀开来，如同一个不停充气再充气直到之后炸裂为止。
一下子，我一个转身抱住了云雀恭弥，右手依然被他抓着，而左手则环过他的身体，手指颤抖着抓着他平整的衣衫。
因为我也害怕，那即将付出的代价。
“你！”他好像背着突然的动作惊到，身体僵了一下。
“云雀恭弥，这就是你要的真实……”
然而我都不知道这话是否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那轰鸣的巨响便震荡了整个空间。视野周遭都是彤红的火焰，末日降临一样直冲我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