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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一笑，去抱厦拿了唐少敖刚看过的书放回自己的书房，这本书她最为喜爱，拿来了几日早就看完了，可心里就是不舍得，才一直留着。

原来他也喜欢这本书么，还真是误打误撞了。

下午她还书回大书房，下了台阶正看到卫川在朝后门走，她几步小跑过去，唤道：“卫公子。”
他回首，看到她微红的脸颊，笑道：“夫人有事吩咐？”

她一时答不上话来，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叫住他，只是看到他的身影，下意识地就跟了过来，他着一身水蓝色的袍子，映得银白色的发如同星河一般披洒在周身。

“只是……谢谢公子。”

“夫人客气了，我刚随师父送些常用的药来，正要去后林找些野果子。”

阿兰看着他嘴边浅浅的涡角，脱口而出道：“我也去。”

说了这句话她就开始后悔，大户人家最讲究礼数，她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不是。我是说……”

“夫人也要去采点果子么？原来夫人也喜欢后林的浆果啊。”

她略微一愣，随即笑道：“是啊，甜甜的味道我很是喜欢，比那些买来的人家送来的果子都要好吃。”

二人一起朝后门走，阿兰在前，卫川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在后，看着前面纤瘦的女子，他忽而一扬唇角，想起她刚嫁进门的那一天。

他跟师父站在院子里，看到冷清清一台轿子抬往李苑，风起，金穗的帘子被吹开，露出她宝珠凤冠下凄切哀怨的表情，只一眼，他便再也忘不了，这还是他头一遭见到这么绝望的表情。

没几日，就听闻她自尽未遂的消息，再见她时，她的眼中竟是绝后重生的不同，进退有理的淡然让他放下心来，庆幸还好她没死。

再走这石桥，与之前相比已是物是人非，心境也是日过月牵，她走在前面，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手中的帕子已被涔涔细汗浸得潮了，生怕走得姿势不好看，又怕不小心踩着裙角绊倒。

到了后林，沿着石路往里走，两边树木高大繁密，地上斑驳的光影跳跃出耀眼的美感。

“夫人，这儿有果子。”

她只顾得往前走，听到他的声音才停住了脚步，他的手指较普通人更为细长白嫩，真像是一双不沾阳春水的小姐手。

她蹲下身去，正想拨开外面的荆棘去采里面的果子，他转身，摊开掌朝她道：“夫人看能帮我拿一些，我摘的太多了。”

阿兰有些不好意思，看他指尖的红点心知那是硬刺扎的，怎好坐享他的劳动成果。

卫川故意为难状，“夫人要是不帮忙，师父又要骂我浪费了。”

她只好平着掌伸出去，看他倒了大半在她掌里。

“别倒这样多，我也吃不完的。”

他朝她和煦一笑，“多谢夫人帮我分忧了。”

采了果子，两人便朝府里回走，她不言，他也不语，就那么安静地走着。

忽听隔壁院子有人喧哗，听得娇声叫道：“走快点啊，听说上次那个嚣张的云苓被玉夫人重罚呢，哎你磨蹭个什么啊，去晚了可就看不到了。”

她听了一惊，眉头微皱，云苓不是去厨房叫人准备糕点了么，怎么会跟孟红玉起了冲突？
卫川看出她心里着急，对她道：“夫人有事便去忙吧。”

阿兰道了声谢，把果子又都还到他手上，快步朝倚宝苑走去。






第8章　第8章　鸿门宴
刚进了院门，就听得院子里面的哀叫，云苓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尽量地克制了，可仍是忍不住疼痛，闷叫了几声。

阿兰小跑着进了垂花门，见到云苓正跪在地上，两边的婆子手里拿着竹木夹在夹她的手指，旁边黄花梨木的贵妃椅上，孟红玉正在把玩小指上的指甲套，看到她来，堆了一笑道：“妹妹来的正好，也省的我叫人去你苑儿里了。”

“姐姐作何生这样大的气？”她知道孟红玉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想到她的动作竟然这么快，还没过夜就找上门儿来了。

“没有的事儿，她不过是偷吃了备给我的当心，不值钱的东西我犯不着生气，只是婆子们说要整规矩，我劝吧又怕以后有人再犯，不劝吧心里也过意不去，妹妹来了正好，正解了我的为难。”

说着她就要起身回屋，那几个婆子始终没停手，死命地拽着抽线，看来是不把她的手指给夹断绝不罢休。

她既然能拿云苓受罚，自然就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即使想证明云苓的清白，一时之间也找不出什么证据来，况且眼下最重要的不是争辩，而是让那几个婆子住手。

阿兰上前几步跟了过去，道：“姐姐且慢，还烦姐姐让这几个婆子先住手可好？”

孟红玉回头一笑，百媚倾城，“妹妹这话说的奇怪，我不是说了么，规矩这种事情我不好插手，况且这又是你苑儿里的人，我也不方便多说什么不是。”

阿兰淡淡一笑，“这不是在姐姐苑儿里的么，我怎好在姐姐这里随意放肆呢。”

“妹妹这可就外道了，什么你的苑儿我的苑儿，说起来不过是唐府的一块地方罢了。”

她一时为难，孟红玉死活不松口，她就是让她们住手，那几个老婆子也不会轻易听她使唤，再这么耽搁下去，云苓的手可就不保了。

忽地，她收起了笑容，冷眼扫了云苓一眼道：“既然是冲撞了姐姐，也活该她受罪，发生了这么个事情，我李苑也不会姑息，这人我就交给姐姐发落了。”

孟红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心想你这激将法到我这儿可不管用，静等她后半句话。

阿兰转身一笑道：“只是我不爱吵闹，本来苑儿里的人就不多，缺个能使唤的丫头的话还请姐姐帮我挑一个送来，那姐姐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不保了，现在保住她，日后还只是会跟她一起受罪，倒不如现在就让她吃点苦，以后被打发出去算了，少了云苓在她身边，孟红玉能牵连的人也就少了点，以后就算找事儿也会直接找她，再不会找身边的丫头出气。

她施施然朝前走，路过云苓身边也没多看她一眼，心里暗暗道了声“保重”，忽然听到身后孟红玉“扑哧”一笑，她留心了身后的动静，果然听到她开口叫她，“妹妹且慢。”

阿兰驻足回身，笑问：“姐姐还有交代？”

她随意地用手一指，“妹妹是说让我代为处置？”

她浅浅笑了一下，“总要让姐姐消气不是。”

这话早就曲解了孟红玉的意思，让人听起来就是孟红玉因被冲撞心里窝火，跟规矩什么的没半点关系，反正孟红玉本来也就只是故意找了个借口，那她索性就暗里挑明这借口，让她自己去权衡。

二人相持了那么几秒，孟红玉眼中带着试探，阿兰则是平静回视，几秒钟后，到底是孟红玉先开了口，“府中丫头虽多，可多有自个儿的职守，一时我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罢了，你还是领回去吧，你们说可好？”

那几个婆子装作不乐意的样子，顺着她的话说：“虽说玉夫人大度，可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任是谁求情也决不能姑息。”

“罢了罢了。”孟红玉笑了笑，“她们初来乍到不懂，你们多提点她就是，下次可别再领到我这儿来了，又晦气又烦心。”

几个婆子点头行礼答了声“是”，退出了院子。

阿兰本想过去扶她，可转念一想，又说道：“还不快谢恩，若不是玉姐姐心地好，你这贱命还有的苦头要吃。”

云苓颤巍巍地支着手磕了个头，跟在阿兰身后回了李苑。

一进屋，阿兰就翻出了医药箱，来的时间不久，这个小木盒子她可用了好多次了。

给她上药时，阿兰自个儿都跟着紧张起来，十指连心，各种疼痛虽难体会，但也能够想象，“你忍着会儿，回头我去请郑大夫来给你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云苓连忙摇了摇头道：“小姐千万别去，这几日府里已经有了闲话，奴婢回头去外面的时候顺便找人看看就好，可别再劳烦郑大夫了。”

阿兰想想也只好如此，“那你记得要去找个好些的大夫看，可别落下病根。”

她苦笑一下，“又给小姐添麻烦了，对不起小姐。”

她收了药箱，停了一下才道：“云苓，我们可有银子？”

虽不知她问这个干什么，云苓还是照实答了：“有的，从家里带来的好些银两都还没用过。”

“那你等手伤好了，就出府吧，我会找个好借口打发你出去，也不要回李府那边，就在外面找个……”

“小姐！”阿兰话未说完，云苓已经跪了下去，“奴婢以后再也不敢给小姐添麻烦了，还请小姐不要赶云苓出去！”

阿兰扶她起身，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只是心疼你，每回都要受这皮肉之苦，苦了你了。”

云苓摇头道：“不苦，只要能伺候在小姐身边，云苓不觉得苦！”

阿兰要送她出府的想法，一则不想她受罪，再来若她在身边，虽说有个帮手，但同时也是个弱点，孟红玉只要掐着云苓的脖子，她就不得不费心思去救她。

孤身奋战破釜沉舟，也就少了牵挂和碍手碍脚的阻碍！

“留我身边又怎样，过些年等你年纪大了，到时候想要嫁人都难，趁现在年华正好，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经事儿，不然天天跟我身边水深火热的，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

云苓一副要哭了的样子，本要再讲什么，阿兰挥了手让她不要再讲，“你好好休息吧，这件事情不要多讲了。”

晚上阿兰正要用晚饭，忽听门外有人叫门，她出去看到纳香恭谨地站在外面。

“卿夫人，我家小姐有请。”

“可有说所谓何事？”

“请夫人过去吃个饭而已，少爷也在。”

阿兰皱了眉头，孟红玉要是找事儿的话不应该挑个唐少敖不在的时候么，怎么他也在。
“我已经吃过了，替我多谢玉姐姐的好意吧。”

纳香没有回去的意思，仍是低着头说道：“小姐说了，夫人进府这么久大家还没一起吃过饭，要奴婢务必请卿夫人赏脸，请夫人不要为难奴婢。”

这话她可没听出什么为难的意思，也罢，唐少敖既然在，想她也不会直接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几次的相处，阿兰察觉出唐少敖的态度在一点点改变，没必要这时候给他摆架子的不好印象。
“你稍等，我进屋说句话就随你去。”

云苓却有些迟疑，从床上坐了起来道：“奴婢跟小姐一起去吧。”

阿兰扶她躺了回去，“你就好好休息吧，我自个儿去就好。”

“奴婢怎么想，都觉得这顿饭吃不得。”

她的顾虑阿兰是懂的，所谓鸿门宴大抵如此，可鸿门宴的另一层意思，就是非去不可。把发髻放了下来，重新绾了一个松散的髻，再插了支琥珀雀的钗，显得有几分似醒非醒的朦胧感，在晚上看起来更带着些秀韵。

云苓赞道：“小姐这发弄的可真好看，赶明儿我倒是要跟小姐学手艺了。”

阿兰笑了笑没回她，现代看过的发型好看的那可多了去了，只要跟云苓学了固定发髻的方法，弄出个新式的花样儿来倒也不难。

她本是对外貌最不上心的人，以前也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可看到府里处处随意中流露出的精心，既是决心融入这里，那就当然不能例外了。

纳香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什么不耐烦的神情，提着琉璃罩的灯笼走在前面引路，此时天色不算晚，这灯笼也发挥不到什么实际的效用，但却是好看得很，而且也是身份的象征，走在院子里，远处的丫鬟只要看到这华丽的灯，大约也能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