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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性的证明-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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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鲁他的骚乱怎么回事?”
   栋居正想问下去,篠崎让刚才那个女人端着酒菜进来了。女人是店里的内掌柜,篠崎的儿媳。
   “请吧,别客气。”
   看到二位客人十分拘谨的样子,篠崎温和的双目迷得更细了,他殷勤地请酒劝菜。看来篠崎钯他当成了园池的亲属。栋居想说明自己的来历,却插不上口。心想:暂时不告诉他,让他误解一会儿吧。
   酒一下肚,两位老人完全沉溺于过去的回忆之中了。园池好象忘了是干什么来的。栋居心想:两人都隐居着,园池已退休,篠崎看来也已经将店交给儿子经营。如果说战后的日子是人生余年,那么现在简直就是一生的“附录”了。
   直到现在,栋居才真正明白了园池的意图,从表面上着,园池已经同“731”脱离关系,但他已进入高龄,想到自己风烛残年,余生屈指可数,就追思起过去来。由于“731”的经历是一段不平凡的历史,所以他并不想遇到当年的同伴。因为他觉得同伴似乎就是“同案犯”。
   “同案犯”之间的连带关系是很强的。同时,“同案犯”的存在又威胁到自己的安全。他想见往日的朋友,但又怕见。因此,从形式上看,是陪栋居访问,其实他是借此机会,在栋居的“保护”下重访故友。
   篠崎和园池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往事,完全把栋居丢在一边不顾。栋居毫不在意地倾听两人的对话,一直等待着插话的机会。栋居听着听着,发现二人虽然沉浸在思旧怀故之中,却十分巧妙地将“731”那些令人厌恶的事避开不淡。他们毕竟是“同案犯”,想要彻底畅谈过去那些事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不得不避忌那一段共同的关键经历。“731”的经历实在太特殊了。
   “好吧,不谈了。篠崎君,您什么时候来此地开店的?”回忆总算告一段落,园池问起了别的。
   “从昭和三十一年开始的,造了精魂塔后,我就想在此地守墓,正好原主出让这块地皮,我就干脆买下啦。”
   买地的钱怎么来的?!栋居想问,但他忍住了。现在篠崎情绪很好,万一引起他的戒备和反感,他就不肯开口了。
   “有您守墓,死去的队员在阴间一定很高兴呀。”
   “精魂塔所祭祀的不光是队员们,还包括全体‘731’牺牲者。”
   “难道马鲁他也……”
   “虽然石碑上没刻任何碑文,但根据我的理解,它有二层含义,一是不希望再有战争,不希望重演‘731’悲剧;二是祭祀全体‘731’牺牲者的亡灵。” 
   “我认为‘731’原队员都是这么想的,然而您一个人在此买地守墓,一定有更深一层的原因吧。”栋居总算抓住了插话的机会。
   篠崎一时语塞,尴尬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栋居认为,这更“深一层的原因”同刚才漏出来的“马鲁他骚乱”不无关系,这就是两位老人故意避忌不谈的话题。
   “栋居先生。”园池向栋居使了个眼神,似乎在说:不能问啊!
   “你一点也没有问园池君吗?”篠崎很意外,他看看栋居,那目光不象是询问。
   “没有。”
   “讲给他听也不能挽回啦。”园池插进来说。
   “不、也许不是那样,因为你是年轻人,所以有必要把我们的战争体会告诉你。”篠崎说完,又自言自语地嗫嚅道:
   “今天正是好机会,我就说一说马鲁他的骚乱吧。直到现在,我只要一闭上眼,就清晰地浮现出那张脸,——被我枪杀的俄国马鲁他的脸。他的叫声至今还在我耳边回荡哪!”
   篠崎的眼睛注视着远方,在那和蔼的眼睛深处,出现了只有他才看得见的活地狱。
   “我可能会记错,错了请园池君更正。那是昭和二十年六月上旬的一个早晨,六月几日已经记不清了……”
第二节
   上午八时三十分,731部队内各部门早点名完毕,二千多名队员便分散到各自岗位上工作。
   过了一会,关在特设监狱七栋二楼最后一间单人牢房里的一个俄国马鲁他说身体不舒服,那间单人牢房关着二个俄国马鲁他,其中一个发现同伴身体不正常,于是就叫了看守。
   看守对马鲁他身体好坏是很敏感的,所有马鲁他都是活人试验的材料,为了取得正确的数据,必须记下他们的一切异常反应。
   事后我们才觉得这位马鲁他的报告是假的,因为他们还没有接受试验。然而时常保持马鲁他的健康,使他们成为合格的材料,这也是看守的重要职责。所以看守毫无怀疑地进了单人牢房。
   马鲁他躺在地上,难受得不断呻吟。另一个马鲁他在一旁照看,急得坐立不安。
   “怎么啦?”看守边用日语问,边打开单人牢房铁门上的锁,走了进去。看守弯下腰观察在地上呻吟的马鲁他,突然耳边呼地一声,眉心被手铐猛击了一下。不知道马鲁他什么时候挣脱手铐的。倏然间、看守眼前金星直冒,昏眩起秦。躺在地上的马鲁他一跃而起,一把夺过看守手中的钥匙,这是可以打开所有牢房的万能钥匙。马鲁他的消耗每天达二、三人,速度很快,时常要补充。特设监狱中马鲁他出入频繁,为了提高效率,牢门上都装了可以用一把万能钥匙打开的装置。
   看守清醒过来,马上逃出牢房。关押马鲁他的特设监狱叫七栋、八栋。二幢房子的结构是一样的,左右对称。当中隔着口字楼以及中央通道。特别监狱上下二层,是幢钢筋混凝土的建筑物,每层有二十多间单人牢房和集体牢房。
   单人牢房原则上关二人。七栋关男马鲁他,八栋关女马鲁他。由于男的比女的多,就抽出部分男马鲁他关到八栋去。马鲁他的人数往往超过监狱的收容能力,于是,关了一段时间的马鲁他就“疏散”到特别处理室。
   单人牢房用四十厘米厚墙和铁门一间间隔开着,各牢房前后由一条宽宽的走廊贯通。走廊上装着一长排玻璃窗,玻璃窗外侧装有铁栅栏。走廊朝口字楼中央通道一方的尽头设有一扇厚铁门,出了铁门走下楼梯,才能到院子里。但是院子仍然被上下二层楼、没有一个出口的口字楼包围着。为了防止马鲁他逃跑,口字楼的墙壁砌得很高,面向院子的一楼没有窗,二楼的窗开得很高。马鲁他想逃出去必须过三道关;单人牢房的铁门、走廊末端通向楼梯的铁门以及口字楼。即使这三道关都被突破,口字楼本身还处在高墙和高压电网的包围之中。如此重重包围中的马鲁他即使插翅也飞不出去。
   看守踉踉跄跄跑出单人牢房,逃到走廊,奔出走廊尽头的铁门,从外面将铁门锁上。只要锁上这道铁门,马鲁他就出不了七栋,只能在单人牢房和走廊之间进出。
   看守舒了一口气,眉心间被马鲁他用手铐揍了一下,疼痛剧烈。他忍着痛,按响了发生异常事件才用的特别警铃。特别班的房间里象捣了马蜂窝似地慌乱起来。被马鲁他夺去万能钥匙,这是731部队从未有过的大事。当天的特别班长差点吓傻了,直到出事的看守简略地作了汇报,知道马鲁他都被关在七栋里时,他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但是,有了万能钥匙,分散在各单人牢房的马鲁他就能聚在一起,当时七栋有三十名马鲁他,三十人拧成一股绳,人多势众,很可能闹出严重事件来。
   与此相比,看守他们的特别班员力量就显得单薄了些。暂时配备的武装特别班员要守备院子。班长只能向各部门报告马鲁他暴动的消息,请求各部门增援。
   早晨,刚开始一天正常工作的731部队一片骚乱。此时的七栋中,那个夺钥匙的俄国马鲁他——苏联士兵乌拉诺夫迅速打开各牢房的铁门,对马鲁他们高呼:“出来!逃出去的时候到啦!”对于马鲁他来说,抓进牢房后只有死路一条,现在一直关着的牢门突然打开,耀眼的光线照进牢房,他们一片欢呼,蜂拥而出,都来到走廍上。
   “七栋的马鲁他发生暴动,现在全部牢门都被打开,他们聚集在一起,气势很嚣张。由于楼梯口的铁门锁上了,他们都被卡在七栋内。但很难预料他们将要干什么。特别班请求马上来人支援,要带武器来!”
   听到特别班求援,731部队的各部门、以及宪兵室、总务部调查课印刷班、摄影班等处聚集了不少平时喜欢相扑和打捧球的大个子,他们中有的是从暗室赶来的;有的刚关掉印刷机。时值六月初,日本此时正是梅雨季节,但满洲北部的气侯却骄阳似火,使人汗流浃背,队员们几乎都是赤膊穿着拖鞋工作的。
   接到紧急命令后,队员们匆忙穿上文职人员的衣服,从武器库领了三八式步枪,跑过中央通道,赶到特别班守候的地方集合。特别班班长重新向大家说明情况。
   “现在马鲁他们已经打开七栋内的各牢房汇合在一起。把他们关在里面的全靠楼梯口的一扇铁门。乌鲁他们很可能齐心合力撞开铁门冲到院子里来。大家上好刺刀!准备白刃战。马鲁他要是一出铁门,马上刺死!”
   三八式步枪都顶上实弹并上了刺刀。来的这些人都是文职人员,虽然受过军训,但没有实战经验。大家都很紧张,只觉得口干舌燥。
   增援队伍在特别班员的带领下进了院子。增援的人这才第一次看到731部队的“黑盒子”——特设监狱。这是比普通民房稍稍高一些的长方形混凝土建筑物,有二层楼。一楼和二楼都由一条晒台似的宽通道连接各个牢房,通道就是进出牢房的走廊。走廊的外侧装着铁栅栏。内侧就是晒台式的走廊,夺去万能钥匙后获得自由的马鲁他们在走廊上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院子里,特别班班员和增援队伍面对特设监狱散开,持枪作准备射击的姿势。
   我就是增援部队的一员,担任警戒,站立的位置正好面对特设监狱末端的特别处理室。在我的枪口下,马鲁他正在走廊上来来去去。他们在走廊活动着,似乎要尽量享受可以到走廊上来的自由。
   那个俄国马鲁他走到特别处理室前面,抓住铁栅栏大声叫喊起来。他站的地方正好面对我。我眼前出现一个蓝眼、褐发、红脸、胸脯很宽的男子汉——他就是苏联士兵乌拉诺夫。
   不知道乌拉诺夫在说什么,但声音很清楚地传过来,这声音打破了六月满洲的寂静,象箭一般地刺戳着“731”队员的耳鼓膜。面对一排排枪口,他怒发冲冠,毫无惧色,蓝色的眼睛在愤怒地燃烧,正气凛然地大声斥责着。队员们只知道他很愤怒,但听不懂他的俄语。随着他的叱咤,其他马鲁他也激愤地叫喊起来。怒号声震撼了整个“731”。
   “混蛋,你在嚷些什么?”
   “马鲁他小子,别太得意。”
   队员们也骂了起来,但被乌拉诺夫和其他马鲁他的喊声吞没了。不一会,翻译官被请来了。
   “翻译官先生,他在说些什么?”一个队员问。
   “他在说:你们这些日本人欺骗我们,把我们弄到这种地方进行惨无人道的鼠疫试验,快放我们出去!”
   翻译官拿起扩音器,紧张得脸有些发白。
   “你客客气气地对他说,只有老老实实地回牢房才能救他的命。”
   翻译官把班长的话译给对方听,但对方不听劝说,反而提高嗓门说:“我们虽然是俘虏,但也是人!也有做人的权利,这是国际法公认的。”
   “老老实实回牢房,可以不追究今天的造仮行动。”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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