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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邪恶追索(马修·斯卡德系列之十三)-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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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件事对麦格劳有好处,不是吗?我可以了解他有多么希望一直维持热度,然而不是他干的。”
“恐怕不是。”
“也不是你或我或埃莱娜,或那些刚接受了动脉绕道手术的人,或者你那个被射杀的朋友,但可能是其他某个已经被射杀或刺死或跳楼的人。全世界最厉害的匿名杀手威尔,现在很可能被某个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的人给冰冻起来。”
“对你来说很讽刺。”
“他可能默默无闻地死去,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是谁。阿德里安可就惨了,不是吗?”
“为什么?这么一来他不就解脱了吗?”
“你再想一想。”
“哦。”
“得你知道自己已经解脱了,那才算数啊,”他说,“你要坚持多久才会取消那些保镖措施?还要花多久时间才能真正放松?”
我想着惠特菲尔德,晚餐后打了个电话给他,在他的应答机里面留了话。没什么急事,我说,而显然他也听进去了,因为我没再接到他的回电。
不过我在夜间新闻上看到了他。整件事没有什么进展,不过媒体照样逼他发表看法。同时威尔的名字也还是照样登在《邮报》的头版上。
次日晚上他又上了电视新闻,但这回有个报导。他的案子原本在一个星期到十天之内就要开庭由陪审团审理,但忽然就因为他的当事人同意以较轻的罪名认罪而解决了。
我去圣保罗教堂参加匿名戒酒聚会。我依然随身带着那个小象,结果碰到金尼,便交给了她。我本来打算中场休息时离开,可是决定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留下来拖到结束。到家时想必是十点半左右,电话响起时,我正在倒咖啡。
“马修·斯卡德,”对方说,“我是阿德里安·惠特菲尔德。”
“真高兴你打来,”我说,“两三个钟头前,我刚在电视新闻里看到你。”
“哪个台?”
“不知道,我是两三个频道换来换去。”
“逛频道,嗯?很普遍的室内运动。哦,我想如果进入陪审团程序的话,我们会赢这个官司的,可是我不能劝我的当事人赌赌看。基本上他应该是不会坐牢,可要是陪审团最后不这么想,那不就糟糕了吗?”
“这种事不是不可能。”
“是啊。你永远不知道陪审团会怎么判。你可能以为你知道,可是永远无法确定。我以前原以为他们会判里奇·沃尔默有罪的。”
“怎么会?判决说明书中规定不能这样的。”
“没错,但他不再缺乏无罪开释的条件了。他们想让他坐牢,而总会有陪审团会做他们想做的事情。”
“判有罪不会成立的。”
“哦,是啊。扬西法官可以轻易驳回判决。如果他不驳回,我会在上诉的时候推翻的。”
“所以不管他们怎么做,里奇都会重获自由。”
“嗯,不见得马上。不过我当初所料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你想听详情吗?”
“为什么不?”
“我以为扬西法官明知上诉庭会改判,所以会让有罪判决成立。这样他就不会成为把里奇放回大街上的那个人。而且我以为里奇会去坐牢,碰到某个有公德心的神经病在他上诉改判之前就杀掉他。就像在威斯康辛那个家伙一样。嗯,其实后来事情的发展差不了多少,不是吗?只不过真的杀掉里奇的家伙不是囚犯,而且凶手自己也是个连续杀人凶手。”
“你还撑得下去吗,阿德里安?”
“嗯,我没事,”他说,“知道明天不必出庭,我压力小多了。同时你会有那种一件事情结束时所产生的悲喜交集的感觉——无论是一个官司、一场恋爱,或甚至是一桩失败的婚姻。你或许会高兴终于结束了,但同时你又会有一丝遗憾。”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他说:“唉,没有什么是永远的,对吧?只要一走下坡,往往就是结束的开始,通常都是这样的。”
“你好像有点忧伤。”
“是吗?我想我只是累垮了。这个官司让我撑了下去,现在一结束,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个被剪断线的傀儡似的。”
“你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希望你是对的。我一直迷信这个官司让威尔没有进一步动作,只要我照常的工作,他就不能取我性命。现在忽然之间,我对整个情势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不祥预感。”
“其实只不过是因为你之前不准自己朝这个方向想。”
“或许吧。也或许我睡个好觉起来会好过一些。该死,我知道如果喝一杯的话,我会好过一些。”
“大部分人都会,”我说,“这就是为什么人类会发明了酿酒和卖酒。”
“嗯,我打算打开瓶盖,让精灵出来。这是我今天的第一杯,如果你在场,我可以给你倒杯汽水。”
“我等会儿自己在家喝一杯,”我说,“而且我会边喝边想着你。”
“喝可口可乐吧。让这杯成为真正的欢庆时刻。”
“我会的。”
我们沉寂了片刻,然后他说:“真希望多了解你一些。”
“哦?”
“我希望有更多时间。这些话你听过就忘掉,好吗?我已经累得没法思考了。也许我会放弃喝这杯酒直接上床睡觉。”
但他没有放弃喝那杯酒。
反之,他走到前面的房间,那儿有一名保镖。“我要喝一杯,”他宣布,“我想我大概没法说服你陪我一起喝。”
“惠特菲尔德先生,我有职责在身。”
“我不会说出去的,”惠特菲尔德说,“另一方面,如果我们的威尔先生闯进那道门,我希望你头脑清醒,所以我不应该倒酒给你。喝杯汽水如何?或者来杯咖啡?”
“我已经在厨房里煮了一壶。你去睡觉后,我会喝些咖啡。别替我张罗了,惠特菲尔德先生,我很好。”
惠特菲尔德从吧台上拿了一个玻璃杯,走进厨房加冰块,然后又回到客厅,打开一瓶苏格兰威士忌。他注满杯子,然后把酒瓶盖上。
“你名叫凯文,”他对那个保镖说,“我一定听过你的姓,可是好像记不得了。”
“凯文·达尔格伦。”
“现在我想起来了。凯文,你喜欢你的工作吗?”
“这个工作不错。”
“你不会觉得无聊?”
“我不怕无聊,先生。有事情的话,我早有准备;没事情发生的话,我也乐得轻松。”
“很健康的态度,”惠特菲尔德告诉他,“你大概不会介意替托尼·富里罗发动汽车。”
“什么?”
“没什么。我应该喝掉这杯,不是吗?我倒了酒,就该喝掉。应该这样的,不是吗?”
“看你的意思,惠特菲尔德先生。”
“看我的意思,”惠特菲尔德说,“你说得完全正确。”
他举起杯子,无言地做了个干杯的姿势,然后喝了一大口。达尔格伦眼光看向书橱,他喜欢看书,这个公寓里有很多书可以看。这工作没那么累,拿着一本好书坐在舒服的椅子上八小时,想喝咖啡就自己倒。做这种休闲活动还有钱拿,实在不错。
他正这么想的时候,忽然听到他正在保护的人发出一个尖锐的声音,似乎被勒住了脖子。他回过头去,看到阿德里安·惠特菲尔德抓着自己的胸,往前倒在地板上。
第07章
 “那就像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凯文·达尔格伦说。他个子高高的,肩膀宽阔,大约三十出头,大脑袋,淡褐色的头发剪得很短,淡褐色的眼珠在眼镜后头警戒地闪烁着。乍看之下很聪明又有心机的样子,似乎也会是个思虑周密的刺客。
“我是最后一个跟他谈过话的人,”我说,“当然除了你之外。”
“没错。”
“他很累,我想因此使他变得悲观。但或许他是有预感,或者只是有种感觉,觉得自己将到达生命的终点。”
“他请我喝一杯。我根本不考虑。上班时喝,而且是当保镖的班喝?我要是干了这种事情,他们会像块烫手山芋似的把我甩掉,而且马上就甩。我根本一点也没有受到诱惑,但现在我可以想象如果我答应喝一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会碰杯,然后喝下去,然后,砰!我们一起倒在地板上。或者也许我会先喝那杯酒,因为他拖了很久才喝。那么死的就是我,而现在坐在这里跟你谈的就会是他了。”
“可是结果不是这样。”
“是啊。”
“你遇到他并进入公寓时……”
“你要我把整个过程告诉你?没问题。我的班是从晚上十点开始,我去公园大道那儿报到,遇到塞缪尔·梅特尼克,他和我一起值十点的班。我们在楼下大厅等着,前面一班的两个家伙带着惠特菲尔德先生坐加长型轿车回家,然后在十点十分把惠特菲尔德先生交给我们。塞缪尔·梅特尼克和我跟着惠特菲尔德先生上楼,执行一般的保安程序,比方进出电梯之类。”
“是谁打开公寓的门?”
“我,而且我先进去。有个笛音响起,表示防盗警铃设定了,所以我走到设定键盘那儿输入密码。然后我检查了所有房间,确定公寓里面是空的,之后走到前面房间,让塞缪尔下楼,接着锁了门并确认锁紧了。然后惠特菲尔德去他房间里的浴室,之后又回卧室,我猜是在打电话,然后就回到前面房间,其他的你已经知道了。”
“你之前去过那栋公寓吗?”
“是的,先生,值过几次夜班。从十点开始。”
“你进去时,没注意到什么东西弄乱了吗?”
“没有被侵入的迹象。如果有的话,我会二话不说抓着惠特菲尔德先生离开那个鬼地方。至于有什么东西被弄乱,我只能说我觉得每样东西看起来都很正常,跟前几夜一样。不过我次日早上六点就交班了,所以值六点到下午两点那一班的同事才是最后一个离开那地方的人。我实在看不出他和惠特菲尔德先生离开那里去法庭之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被移动过。”
“不过房里有没有什么情况能让惠特菲尔德表示奇怪的?”
“你是指像‘怎么会有这个瓶子?’之类的吧,没有,没有这类的事情。不过老实跟你说,我不确定他会注意到这些。你知道他的心情不太好。”
“嗯。”
“他好像心不在焉,不知道这个词儿用得对不对。好像有点恍惚,就在他喝酒前——”他弹了一下手指,“我知道我想到什么了。”
“是什么,凯文?”
“是一部我看过的电影里面的一场戏,不过别问我电影的名字,我不记得了。那场戏是讲一个酒鬼,已经戒酒——不知道,好几个月或好几年吧,总之很久了。他倒了一杯酒,看着,然后喝下去。”
“惠特菲尔德就是那样看着自己的酒。”
“差不多。”
“可是他每天晚上都会喝杯苏格兰威士忌,不是吗?”
“我想是吧。我不是每天都在那儿看着他喝。有时候我去值班时,他已经到家了,所以我只是去交班而已,也没跟惠特菲尔德先生碰面。还有几次我去之前他已经喝过了。说到酒鬼,我要说他完全不是。我从没看过他一夜喝超过一杯。”
“我跟他通电话的时候,”我说,“他说他打算喝那天的第一杯酒。”
“我想他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早些时候我没跟他在一起,可是我可以证明他的呼吸里面没有酒味儿。”
“如果他喝了,你会注意到吗?”
“我想会的。乘电梯时我就站在他旁边,而且我的嗅觉很不错。我可以告诉你他晚餐吃的是意大利菜。而且我一整天都没有喝过酒,如果你自己没喝,就会对别人身上的酒味特别敏感。”
“没错。”
“香烟也是一样的道理。我以前抽烟,那几年我从没闻到过别人身上的烟味,不管是我自己或其他人。四年前我戒了烟,现在我可以闻到飞机另一头一个老烟枪身上的烟味。当然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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