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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霄九重春意妩-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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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问道:“谁过世了?”
水陆道场全名“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是佛家用以设斋供奉,超度前亡后化诸魂,以免亡者之罪的法会。从这里听着,便知排场不小,但唐天重每日过来,并看不出有甚悲戚之意,哪里像有亲人过世的模样?
无双招呼小丫头端来泡好的碧螺春,端到我跟前,笑道:“哪里有谁过世?左不过是侯爷在掩人耳目而已。这会儿德寿宫北面的大佛堂里,一样请了高僧在做道场呢!姑娘聪明人,可猜得出在为谁做法事?”
我心思一动,只觉阳光在倏忽间冷了下来,拿了茶盅在手上,顿了片刻才慢慢揭了盅盖去撇着茶叶,说道:“王爷府上的,莫不是在位康侯夫人办丧事?而皇宫中,自然。。。。。。自然是宁昭仪出事了。”
无双抿唇一笑,“我就说,瞒不过姑娘。”
这样的三伏天,我背心冒着汗,掌心却凉了下来。
早知唐天重绝不会将我交给唐天霄,而唐天霄也不可能将我弃之不理,我也在猜测着唐天重会以什么手段瞒天过海。
原来却是个死字。果然一了百了,清白得很。
以唐天重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寻两具与我们身形相似的女尸掩人耳目并不是难事。旁人怕吵架灭族的欺君大罪,唐天重做来得心应手,毫无顾忌。即便是唐天霄识破,如无十分证据,也只能由着他指鹿为马。
朝堂之上,唯权势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朝堂之下,也唯权势可只手遮天,肆意妄为。
我支着额倚着栏杆坐着,小口地啜着茶水,只看着熟悉的满地清荷出神。
无双走开片刻,再回来时,已递过一支紫玉笛,笑道:“姑娘,若是坐着无聊,不妨吹支曲子,散散心也好。”
我掂了掂那玉笛,道:“这玉质倒好,只是这么笨重,留着摆设便罢,吹起来却也嫌沉了。”
无双轻笑道:“姑娘忘了吧?当日皇上请侯爷在怡清宫品尝姑娘的手艺时,姑娘从用一支紫玉笛吹过一曲《玉楼春》。这便是姑娘用过的那一支。”
我托起那笛子细看,果然很是眼熟,苦笑道:“侯爷到底神通广大,只怕就是乾元宫御用之物,侯爷想拿,也是轻易如探囊取物。”
无双并不否认,只道:“论起这摄政王府,虽不如皇宫富丽雄伟,这天下的奇珍异宝,倒也不比皇宫差多少。不过皇宫之中,却有侯爷思慕了许多个日日夜夜的心上人,始终求之不得,只能拿了美人的所用之物把玩,聊慰相思而已。以侯爷如今的地位,多少绝色佳人梦寐以求想。。。。。。”
我懒得听她继续夸耀主人的英明神武痴情无双,将紫玉笛丢给她,一边回屋一边道:“我不过是个微贱之人,配不起这贵重的玉笛子。如果有合适的竹子,我宁可自己做支竹笛来吹一吹。”
其实我从未亲手做过竹笛,也只是随口一说,但我第二日起床梳洗时,居然见到桌上放了十余支白竹,旁边的竹筐里还盛着小刀、小锯、钻子、尺子等制笛之物。
去了那白竹细瞧时,都是锯下两年以上的老竹,并已经过加工,烘烧得直而不焦,正宜制笛。
无双见我感兴趣,忙道:“昨晚我和侯爷说了,他当即叫人准备了这些来。姑娘瞧着可还妥当?”
我将白竹丢在一边,梳着头发道:“他若真的想让我开心,何不放了我和庄碧岚离去?便是为他供一辈子的长生牌位,我也心甘情愿。”
无双被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久才道:“这个。。。。。。姑娘得亲口和侯爷说去。”
其实我也知道唐天重再不可能放我离去,连庄碧岚都被我连累,说不准此时已经成了他和交州庄氏谈判的重要棋子。事已至此,我只盼着庄家父子能平安地守住他们一方领土,别让我再次成了害惨他们的红颜祸水。
长日漫漫,被禁锢于这样的莲池小榭,的确孤寂无聊,我到底拿过了那些白竹,挑了几支合适的,做起了笛子。
无双在一旁打下手时,我不经意般提道:“宫里那个九儿,一双手灵巧得很,嘴也甜,整天叽叽喳喳跟个黄莺似的,如果能来陪着说说话,倒也不错。”
无双笑道:“若论起双手灵巧,只怕找遍了瑞都城,都找不出比姑娘更心灵手巧的了。看看这笛孔,挖得多齐整!”
我笑道:“光挖着齐整不中用,要吹着音不偏才好。”
挖好吹孔,堵上笛塞后,便要量好吹孔至后音孔德距离,挖两个后出音孔,之后便不时吹一吹,听一听,随时调整着孔的大小,再挖下面的孔。
如此一来,房中便热闹了些,连外面侍候的小丫头都跑进来,品评着哪个音清了,哪个音哑了。
唐天重依旧每天来一两次,只是待的时间却越来越长了,即便我装作看不到,他也不离去,静静地坐在一边喝茶,看着我做笛吹笛忙得不亦乐乎。
丫头们原来甚是怕他,一见他来便敛声静气躲得远远的,却不知是不是得了吩咐,过去行了礼,便依旧跑到我跟前陪我做着笛子说笑。
不知道她们有多少的真心,但手边有事可做,终日为庄碧岚他们担忧的心思倒是略略放了放,几日后发现做出来的竹笛中,有两支音色相当好时,我甚至打开窗户,对着满池怒放的莲花,吹了一支《点绛唇》。
花信来时,恨无人似花依旧。又成春瘦,折断门前柳。天与多情,不与长相守。分飞后,泪痕和酒,沾了双罗袖。
一曲毕,正黯然神伤时,忽然听到门前一声清脆的欢喜呼唤:“昭仪!”
猛地抬头,竟是九儿着了一身绯红色的罗纱细群,兴奋地跑了过来。
我一时不敢应她,抬头望了眼慢慢踱进来的唐天重。
他并没有注意到九儿的称呼,正微眯着眼瞧我,唇角有很淡的一抹笑意,见我瞧他,那笑意便更深了些。
他素来沉默冷峻,忽然看到他这么一笑,我有点儿蒙,丢开手边的竹笛,去扶前来行礼的九儿,却轻轻的捏了下她的手臂。
九儿醒悟,偷偷瞥了一眼唐天重,立刻改口道:“拜见宁大小姐。”
我正想着她的称呼是否妥当,唐天重在一边闲闲说道:“九儿,怡清宫的宁昭仪和本侯的新婚夫人,都已在南华庵为贼人所害,如今法事已毕,早已入土为安。”
九儿无措地绞着袖子,窥伺着他的脸色,小声地应了,看我的眼神越发彷徨起来。
生或死,原是他说了算。我置若罔闻,坐到一边把玩另一只竹笛。
九儿悄声问我:“那我怎么叫你啊?”
我淡淡道:“随便吧,侯爷说我是谁,我就是谁了。”
唐天重的眼眸似蕴涵了笑而格外明亮。他坐在桌旁品着茶,慢慢道:“她是。。。。。。请姑娘,未来的康侯夫人。”
我一时窒息,连九儿也似被吓住了,大睁着眼珠子好一会儿才能转动,点头道:“哦。。。。。。原来,是清姑娘。。。。。。”
唐天重似乎心情不错,闲坐了片刻,居然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取过我刚吹过的那支竹笛,说道:“吹得很好听。我就想着,你做出来的笛子,吹出来应该很不一样。”
他将笛子递到我跟前,问道:“这便算成了吗?好像和我寻常看到的不太一样。”
我只得答道:“再缠上丝线圈,涂上生漆,扣上流苏,就是侯爷寻常所见的笛子模样了。”
唐天重点头,温煦地望着我,“再吹一曲来听听可好?许久不曾听到你吹曲了。”
我忙推托,“侯爷,我嗓子干得很,倦了。”
唐天重浓而黑的眉蹙了蹙,旋即舒展开来,慢慢道:“你那位好姐姐,似身体恢复得并不怎么好。你这里差不多断了药了,她那里还时不时的低烧。我正想着,要不要送些药去。不过瞧来你对他也不上心,我也不用费那事了。”
他威胁我!
一阵热血直涌到脸上,我恨得攥紧笛子,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在他安闲自在的面容上扎无数个洞。
他无视我尖锐的目光,舒适地靠着圈椅,迎着我的目光似笑非笑,重复着他的要求,“再吹一支曲子来听听。”
我气往上冲,转过头望着窗外的莲池。
一对鸳鸯在叶底交颈而泊,安静宁和得连这样的三伏天也似褪去了炙人的炎热。
虽是人类豢养,不得自由,可它们到底还能平安地在小小的荷荫庇护下,躲开风雷烈日,安闲地过着它们的日子。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生生地压下愤懑,我拿起竹笛,依然吹着方才那曲《点绛唇》,却已无情无绪,只盼敷衍完了事。
曲毕,唐天重侧着脸,若有所思。
晓得他不同音律,我正想着他是不是觉察出我心不在焉时,他竟微微地笑了,“嗯,这遍听起来比原来那遍顺耳些。”
我正有些鄙视他的鉴赏能力,又听他说道:“要我听你那满腹相思,我宁可看你漫不经心了。可惜,可惜。。。。。。”
我心里一紧,忙转过头不去看他。他虽未说出可惜什么,但我已心知肚明。
他竟是能听懂曲子的。前者用心,可惜满腹相思并不为他而诉;后者漫不经心,到底为他而奏。两相比较,他宁愿选择后者了。
他扫了一眼被做坏弃于一边的白竹、小刀等物,又望向我,“你身体可大号了?”
我不解其意,含糊答道:“嗯,有侯爷的名医良药,自然恢复得不错。”
唐天重点头,徐徐道:“大夫说,你外伤已痊愈,只是伤口尚嫩,且肺部受伤,需好生调理。倒是脚上不碍事,便是一两个月行动不便,早晚也会复原。”
“侯爷有心了!清妩微贱之躯,能得侯爷眷爱,着实受宠若惊!”我知趣地再不去和他顶撞,言不由衷地道谢。
唐天重一笑,舒展了下手脚,缓缓吩咐,“更衣。”
我一怔。
无双已带了小丫头过去为他解了嵌宝束发紫金冠,取下宝剑、玉佩、锦绶,脱了墨绿妆花四爪蟒纱袍,换了件家常的浅杏色软罗袍,总算将那一身的威煞之气散开不少。
我正忐忑不安时,无双微笑问道:“侯爷的晚膳,是不是也传到这边来?”
唐天重瞥了我一眼,点头道:“传。书房里到底闷热,今日起,还是搬回这里住吧!”
无双担忧地望了我一眼,答道:“是,奴婢即刻前去预备。”
说着,她向随侍房中的丫头们使了个眼色,径自带她们退了开去,连才回到我身畔的九儿都被她拖走了。
眼见侍女们尽数离去,屋中一时静谧到沉闷。有水面的清风吹来,竟不曾将屋中僵滞的气氛吹散分毫。倒是其中夹杂的莲香阵阵,忽然便让我想起了唐天重重重围困中的庄碧岚,心里便一阵接着一阵地绞痛。
唐天重已经走了过来,伸出右手,缓缓摸上我的面颊。
我不去瞧他,侧了侧脸,却没能避开,只觉那带了茧意的指腹抚在面颊,很粗糙,带了令我惊惧的热意,让我再也忍不住,迅速从椅上站起,便要从他的身侧逃开。
耳边若有若无地传过一声轻笑,唐天重怎样动作,本已跑出一步的身体已被轻易扯回,腰肢被他轻易环住,倒是他的右手,依然抚着我的面颊,似乎从未离开过半分。
我努力避开和他的亲密,最终只能将头稍稍偏了偏,身体却被拥得更紧,单薄的纱罗衣裳根本阻隔不住他身体传来的炙热温度。
他端详着我的目光,比他的身体更为炙热。他宛若叹息般在我耳边低吟:“莫非我当真只能用强才能得到你?”
我勉强笑道:“想侯爷何等人物,也不屑对一名弱女子用强吧?”
唐天重唇角一扬,“我本不屑对任何女子用强,尤其不想对你用强。你何等聪明之人,我便不信,你当真不知我对你的心意。可你到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姐妹被唐天霄将错就错嫁给我,宁可自己嫁了唐天霄,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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