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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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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听声音知道李世民到了,急忙出门迎接。只见李世民头戴羊毛浑脱,身披一件银狐皮细毛大氅,精神抖擞地走了过来。
李靖拱手道:“元帅已成竹在胸,正想在这城楼上乘雪点兵,李靖早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李世民哈哈一笑,执起两人手,共入城楼内。李世民眺望远方说道:“药师兄,我到你住室访你不见,只好顺着马蹄印儿跟踪到此。我若有计,还巴巴儿找你呀?说吧,继续你的话题。”
李靖这些天与李世民讨论兵法,谈话中益发感到不可轻觑了面前这位年轻主人。以往他从别人言谈中感觉李世民英武有才,现在才知道他聪明过人,眼界既高又奇,绝非平庸之辈。李靖素来在兵法上傲视天下,然与李世民谈论,觉得他进步神速。隋唐两朝众多谋士武将,没有一人可以和李世民相比。久而久之,李靖收拾起教授之心,多了一份畏惧之感。他告诫自己今后与李世民谈话要把握火候,既能陈述己见,又不能锋棱尽出。
看到李世民诚挚询问,李靖接答道:“如此,我就抛砖引玉了。现在郝瑗退兵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屯兵高墌城,威慑飞云谷;另一种是大队人马退回泾州,留部分人镇守高墌。依我估计,后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连日来,薛家骑粮草不继,人马冻毙,亟需休整。高墌挡关飞云谷,更兼连天飞雪,天寒地冻,郝瑗认定我们不会轻出,他很可能会选择此种方式。现在我们就等哨探来报,不管他们扎营何处,我意派兵向前,趁他们立脚未稳和麻痹大意之际,将我们的立脚点挪出飞云谷去。”
李世民边听边沉思,来回在房里踱步,脸上显出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冷静。
史大柰一直临窗观察城下,这时轻声说道:“来了。”李世民和李靖急忙过来观看,只见漫天的雪幕下,影影绰绰有三个小黑点在晃动。
三乘马很快到了城门下,一名别将下楼将他们放入并带到楼上。三人见到李世民站在面前,伏地叩道:“禀元帅,我们报信来迟,请恕罪。”
李世民扶起三人,温言道:“都起来吧,瞧你们满头大汗,这一趟差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三人站起身来,为首一人言道:“元帅、史将军,我们奉令连夜打探敌情,至亭口时,亭口已是一座空城。到了飞云谷,里面冰冻路滑,马匹无法行走,我们只好下马,一人看着马匹,二人徒步向前,夜半时出了飞云谷。到了高墌城下,我们悄悄翻入城墙,仔细观察,见留守高墌之人,在二千至三千之间,其余人马不见踪影,想是向西退去了。”
李靖问道:“你们曾经翻过城墙,这城墙高度如何?还算坚固吗?”
对方答道:“城墙并不算高,皆用土坯垒成,看样子年久失修,有几处地方还留有大豁口。”
李世民听李靖问高墌城墙,心里一动,他明白李靖这会儿在想什么问题。他向三人挥挥手:“好,有劳你们了,下去歇着吧。史将军,他们冻了一夜,你就破破例,赏他们一碗酒喝,让他们暖和暖和身子,好好睡上一觉。”
史大柰将三人带出门外,屋内仅剩下李世民和李靖两人。李世民言道:“药师兄,果然被你言中。下步棋如何走?愿闻其详。”
李靖拱手道:“就请元帅下令,李靖愿为前驱拿下高墌。”
李世民一笑,说道:“如此,就偏劳药师兄,我让史大柰和长孙无忌助你,你们带领一万马军,一鼓作气连夜拿下高墌,如何?”
李靖答道:“李靖谨听帅令,事不宜迟,我们午后就出发。”
李世民道:“好,我再让豳州刺史抓紧赶制一万张白布单,让全军都披上,以混淆高墌守军的视线。待你拿下高墌,我即统军以为后援,届时我多带木板等物,好及时加固高墌城墙,不能让郝瑗从容反攻。”
午时过后,李靖、长孙无忌、史大柰率领一万马军出征。其时大雪并未减小,李世民将他们送出城外,执手相别,目送他们消失在茫茫雪幕中。
刘文静、侯君集、段志玄等人正在城里准备后续兵马,李世民一时不想回城,就带领房玄龄、杜如晦在雪中漫步。雪花飘到脸上化作清水,在冷风中显得冰凉,周围寂静非常,让人引出无数遐想。李世民对房玄龄道:“玄龄,可惜于、颜先生他们不在这里,否则大战在即,雪中漫步,赏雪吟诗,别有一番滋味啊。”
房玄龄道:“元帅暂存此心意,待荡平天下,方圆莫非王土,再领他们饮马西北边陲,赋诗长城塞外,岂不快哉!”
李世民俯身折下一截带雪的枯枝,见上面包裹着一层亮晶晶的冻冰,感叹道:“打仗何尝不是吟诗?两者都要讲究起、承、转、合,现在李药师领兵出谷,可谓我们此次西讨之役的‘转’。对了,玄龄、如晦,你们认为此人到底如何?”
房玄龄道:“朝野之人推崇李靖至极,李靖现在最缺少的就是实际战功。这些天他常与元帅一起切磋兵法,到底如何,想元帅心中已有定论。”
杜如晦缓缓言道:“我观此人兵法谋略、临机善断皆属上乘,其志不小,须有人常制之。放眼天下,唯元帅有这个能力。”
李世民道:“古往今来有成就之人,须有海纳百川的气度。这李靖不失为英雄,你们也是英雄,时势造英雄啊。总之要想光大大唐基业,离开了你们不成,世民言意诚恳,希望不负了皇上圣恩才好。”
两人点点头并不言语。
飞云谷里已经积雪没膝。黄昏时分,李靖带领一万马军到达谷前,命一律下马。放眼谷内,大雪连绵依旧,能见度极差。李靖下令就地埋锅做饭。大家饱餐一顿之后,飞快集合,人人披上白布单子,十人一排,彼此手握住手,并排向谷内行进。
高墌城迎谷而建,城墙连接山势,人马若想向西行走,必须经过那扇阔大的城门进入城内,走出西门即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夏秋之际天降连绵阴雨,草地低洼处常常积上一片片的浅水,当地人称这片草地为浅水原。
郝瑗退兵之时,嘱高墌守将不可懈怠,密切注视唐军动静。守将诺诺答应,私下却怪他多虑,心想大雪封道,谷内难以行走,谅唐军也不会插上翅膀飞过来。他算定唐军不会行动,仅安排了值更人员,其他人等都缩入民房内取暖休息。也难怪,他们在亭口挨冻受饥多时,眼瞅着大队人马退回泾州,留下自己孤零零值守,心里总有那么一点怨气和懈怠。
值更人员并不十分上心,前夜还罢了,巡城者还能沿着城墙来回巡查。到了后半夜,周围万籁俱寂,寒冷透骨便自觉减少了巡查次数,更多时间缩在城楼内向火取暖。
午夜过后,唐军身着白布单漫野而至。李靖带着史大柰、长孙无忌伏在雪中向着城楼凝神观察,只见雪光下城墙上杳无一人,城楼内倒是人影幢幢。李靖低声下令:“史将军领五百人沿着城墙向左,无忌也领五百人向右,你们想法攀上城墙,合力打开城门,我在这里带领大队策应。”
事情出奇得顺利,城门在沉闷的“吱呀”声中洞开时,守军还没有任何反应。李靖一挥手,九千唐军鱼贯而入。李靖领军登上城楼,长孙无忌带领一队人马奔袭西门,其余人员按照李靖分派去占领四周城墙。
不到半个时辰,长孙无忌就占领了西门。他令人在西城楼上点起了熊熊大火,李靖见状,也令人在东门点起火来,这是两人约定好的信号。两堆火东西相映,夜空里顿时泛出光芒。火光里,可以看到雪下得依然很紧。很快,周围城墙上的兵士也点燃了手中的火把,整个高墌城被围在一个巨大的火圈之中。
高墌守将在睡梦中被叫醒,他忙不迭地集合队伍奔向东门。只见李靖在火光中仗剑而立,迎面喝道:“来人莫非守将?我是大唐李靖,现率两万兵马将你围得如铁桶一般。望你赶快号令手下放下武器,举手投降,否则待天一放亮,我即下令屠城。”
守将眼观李靖,知道他所言非虚,思索半天,长叹一声将手中的砍刀抛在雪地上。从人见状,也都忙不迭地扔掉手中的武器。
李世民赶到高墌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见到李靖,他执手说道:“药师兄,你用兵如神,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高墌纳入囊中。我在豳州,为你担足了心呢。”
李靖爽朗一笑,说道:“李靖不敢贪为己功,一切都在元帅的帷幄之中,我李靖只是一名马前卒罢了。”
身后的房玄龄和杜如晦,看到他们两人在这里互相谦虚,对视一笑。
刘文静、侯君集、段志玄指挥兵士固垒城墙。辎重也源源不断运到高墌。
李世民眼观浅水原,喃喃道:“我们不能不深谋远虑啊,恶仗还在后头。药师兄,你说,薛仁杲若知道我们得了高墌,他会作何感想呢?”
高墌城的薛家骑没有一兵一卒逃出,加上大风大雪又肆虐了三天,道路难行讯息不通,待薛仁杲得知高墌陷落的消息,已经是第四天的午后了。
薛仁杲得知高墌失守,暴跳如雷,大骂郝瑗、宗罗睺:“你们不向朕请旨,就擅自撤兵,谁给了你们权力?现在又把高墌天险丢掉,你们项上有几颗脑袋让朕来砍?姑念你们是先帝老臣,权寄下你们的人头,限十天之内给朕夺回高墌。”
郝瑗道:“皇上,前次退兵的原因,关键在于粮草不继。此次进兵,还望皇上保证后续粮草才好。”
薛仁杲道:“朕这里没有大粮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陇西粮草需要关中的接济,现在唐军断我粮道,此正是我们迫切进兵的原因。你们要速战速决,以战养战。你们手中的刀枪不是吹火筒,粮草不够,难道不会向周围百姓征用吗?朕现在性子还好,别惹得朕急起来,那时就不需要你们,朕要亲征了,你们以为朕不会打仗吗?”
郝瑗不再说什么,遇到这样一个暴虐小子,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临行,他忍不住说道:“皇上,还望宽限时日。方今道路被大雪覆盖,人马难行,且浅水原一带无险可据,高墌易守难攻,要把唐军引出城外决战才是上策。时间太短,恐难以引敌。”
薛仁杲道:“你们一心想引他们出来,就不会去攻城吗?那李世民又不是三头六臂,他为什么能够拿下高墌?好吧,朕再多给五天时间,十五天,够了吧?”
郝瑗出门后仰天叹道:“天不与大秦好运,奈何?罗睺,我们勉力攻伐,不成就此退回西去!”他内心对薛仁杲极度灰心,但想到随薛举创下的基业,就此拱手让与李渊,心里实在不甘。
大雪连续下了七日方停,陇西的山山水水都被厚雪覆盖。太阳出来,积雪开始融化,然官道被行人及车轮碾压,路面上结成了一层难以融化的黑色坚雪。薛家骑沿着官道在浅水原西侧构筑营盘,派出五千人马通过浅水原抵高墌城下,故伎重演,仍旧辱骂不止想引唐军出城。谁知唐军高踞城墙上冷眼看着他们,仍旧不理不睬。
郝瑗一边让人到城下叫战,一边将大队人马隐藏在浅水原的一隅,盼望唐军出城追击时,突然击之。然而一连十二天过去了,大地上积雪已经融尽,唐军仍稳坐钓鱼台,毫无动静。
转眼十五天的时限已到,郝瑗不敢到泾州面见薛仁杲,具表派人送到泾州乞请薛仁杲宽限时日。不知是受高人指点,还是薛仁杲良心发现,他明白现在最需要倚重的就是郝瑗和宗罗睺两人,接表后并未厉言申斥,而是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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