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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风花-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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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雪听着熟悉的声音是郭家雨羹的郭婶。混乱口舌之间,郭婶那要喝生意练出来的嗓门听着分外清晰。其中能清楚的听到郭婶嚷嚷着什么,“你丫个碴的,到底是谁把那脏病传给那个小鳖犊子的?”……“定是那小犊子骚的!指不定勾搭着谁得的那个病!”……“老娘可没那个闲钱管这鳖犊子事!他?!呸!!他也配!!”……
几个女人吵了有小半个时辰,估计也是没吵出什么结果,慢慢的人也就散了。恋雪站在自家门口闲闲的打了个哈气,虽说到了这个世界没什么娱乐项目日子过的百无聊赖,可是站在门口看一堆人掐架倒也真是无聊到了一定境界。旁眼看了一圈,江南风耐着性子站在那里,脸上则是半点兴趣都无,不过姿态却是一副陪着她们三个的样子。韩天一双眼睛张的大大的,一副世家小姐研究民生民情的表情,倒是让人有些忍俊。恋雪的眼睛刚扫到小牧,还没等看清他什么表情,小牧却快步向西面走了过去,倒是引得三人同时一愣。
面面相觑了几秒钟,恋雪韩天江南风前后跟着小牧的脚步走了过去。恋雪心中却有些纳闷,这吵架的已经散伙了,小牧一个男孩子倒是往那破屋去什么。
看着小牧一闪身进了那户破屋,恋雪的眉头都快拧到一起去了。伸手拦了江南风让他在外面等着,恋雪一抬脚,跟着小牧韩天也进了那户屋子。
在这个地方住了好几个月,这次却是恋雪第一次进到这个屋子里来。屋子只有一面窗户,在这傍晚时刻整个房间更是显得有些阴暗。屋子角落里一张勉强称的上床的木板横铺在那,上面的被褥脏的几乎看不到本色。屋子正中间摆着一张异常宽大厚重的桌子,桌子上有一处破了一大块洞,一条粗重的铁链穿过破洞打了一个死扣,链子的另一端却是扣着一个看上去不大的少年。
那少年看上去不过十来岁,此刻正躺在地上看上去奄奄一息,他身上未着寸缕,周身都是黏糊糊的水印干涸的痕迹。铁链扣着他的脚腕长长的托在了地上,那长度却也让他出不了这个屋子。恋雪抬手掩住了口鼻,这个屋子整个都散发出一股糜烂腥臭的味道,而那个少年已不知道在这个屋中待了多少时间。
恋雪进屋子的时候小牧已经蹲到了那个少年身前,随后而来的韩天则是站在小牧身后,正用手掰着小牧的肩膀,劝他先行出去。
小牧顺着韩天的动作慢慢的站起身来,一回头看到站在门口掩着口鼻的恋雪小牧皱紧了眉头沉声问道:“恋雪!你……再怎么样这孩子毕竟年龄不大啊,你就不能…赏他件衣服什么的么?”
看了看地上那个□的少年,又看了看一脸失望看着自己的小牧,恋雪皱紧了眉毛压低了声音说道:“今天可是我第一次进到这个屋子来,之前我一直以为这儿是一个暗娼!谁知道竟是个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竟下得狠心让大伙这么糟蹋!”
闻言小牧和韩天竟都是一愣,两个人都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少年。小牧更是转回身一把拉住恋雪的袖子将她拽到少年近前,指着少年腹下贴近大腿之处一块明显标示形状的烙痕说道:
“你没看这烙痕么?这是贱籍的标志。这个孩子……是一个贱民啊……”




、贱籍之民(二)

那是一块圆形的烙痕,环的中间仔细分辨的话能看出是四个文字,恋雪认得后面两个念做“之民”,这样的话前面两个字自然也不难猜。那烙痕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烙上去的,看环中的字迹似乎已经随着少年的身体慢慢长开了的样子。少年的头发几乎粘成一团贴在了脸上,屋中本就阴暗,恋雪完全看不清少年的五官,更看不清少年此刻的表情。少年躺在地上泛青的干瘪身子蜷成了一团,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在证明着这具躯体还有一丝活气。
“贱民?”
恋雪将视线从地上的少年上移到小牧的脸上,一对眉头在不自觉中皱的更是紧绷。
还没等到小牧回答,韩天便推着小牧的肩膀二话不说先行将两个人推出屋来。屋外,江南风虽然一直在站在门口并未进去,但屋内几个人的对话却是听的一清二楚。见小牧白着一张小脸被韩天半推着出了屋,江南风几步走到近前伸出双手握住了小牧冰凉的手掌,轻声说道:“小牧。不然你先和我回宅子取几件衣服,我们备点吃食再过来,你看可好?”
江南风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大,但也是让随后出来的韩天恋雪听的清清楚楚。见江南风看向自己,恋雪微微的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看着他握着小牧的手往自家宅院走去。
此时,太阳已然落至地平线之下,天地之间是满满的火红色余晖。恋雪身在的小巷此刻看上去是无比的平静与安和。前面是两个寺院厚重的院墙,晚霞中隐隐能听到墙内风铃的声响。小巷两边几乎都是日子过的不错的人家。红砖绿瓦各色宅院,大都会有些繁茂的枝叶伸出墙头,站在小巷巷口看过去自是一片安逸祥和、生机盎然。
刚刚吵架的那几个女人都是这附近的邻里,恋雪多多少少都接触过一些。后道街的张姐是木匠,为了供女儿上最好的学堂,基本是起早贪黑的接活。前一道巷子里的李姐在北集市一家成衣店做活,裁衣手艺相当地道,街坊邻居的偶尔谁家过节穿的贵重衣服破了去找她,她都很快就给弄好从未受过一个铜板。隔道街的赵婶多少懂些跌打损伤,附近家里谁有个磕了碰了的去找她也从未见她含糊过,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就连郭家雨羹的郭婶那也是个热心肠的,恋雪几次都见到她嘴上嚷嚷着有的没有,手上却帮着附近几个孤寡老人提重物给送回家去……她们都是普通的百姓人家,都不是那种欺善的恶霸之辈,就算恋雪见过多次她们在那户屋前转悠,也都觉得不过是找个暗娼解决一下生理需要,愿买愿卖,愿打愿挨,这也算不得什么不好。
可是,那个屋中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十来岁。身上未着寸缕,脚上拷着铁链,周身上下都是欢爱的痕迹,比较起小巷的清新自然,那屋中的糜烂腥臭之味儿简直就能让人作呕!她无法理解,面对那样的环境、那样一个未发身的孩子,这些人能有什么快感而言?有什么值得日日在门口徘徊排队?她们……怎么下的去手?
强忍住胃中的翻江倒海,恋雪软软的将身子靠在了墙上。旁边的韩天安静的站在那看了她半响,终是先开口说道:
“恋雪。小牧以前在李家的时候,差点被人卖到勾栏院。那时是一个贱籍的男子将他救了出来,却为此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从那以后,小牧遇到那样的男子总是会去帮一把,若不然便会一宿一宿的睡不好觉。他刚刚和你说的那句话可能是欠考虑了,你也别和他一般见识。”
恋雪靠在墙上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韩天在说些什么。韩天以为她是在生气小牧误会她光顾过那个少年么?虚弱的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恋雪压着胃里的酸气,苦着嗓子问道:“这个一会儿我和小牧解释一下,也省得他多想。韩天,小牧说那个孩子是贱籍?你们这儿的贱籍是怎么个意思?”
韩天看了一眼恋雪捂着胃部的手,轻叹了口气回到:“这个详细解释的话说来话长,我简单点说好了。这贱籍是在娼籍之下的一种。你知道一般勾栏院的倌人都是入了娼籍,那些娼籍的若是有条件赎身,是可以从良的。但贱籍的倌人不可以赎身,只能买卖。”
买卖?
恋雪脑中闪过那固定在桌子上的铁链,还有少年身上的烙痕,当下对韩天的解释颇为不以为然。撇了撇嘴角,冲口而出的语气无不讽刺:“我说韩天,刚刚那屋里的架势你也看到了,可怎么看都不像是买卖啊。”
闻言韩天的视线顺着恋雪的话看向那户看起来像柴房的破屋,点了点头解释道:“这个少年,恐怕是出逃的贱籍者吧。你也看到了,贱民的身上全都烙有标示。除了标示每个贱民还应该附有一张贱民契,上面黑字白纸的表明这个贱民的所有者是谁,贱民契是要在衙门备案才生效的。若是出逃或者是没有所有者的贱民,那么任何人都可以得到他、占有他、甚至,杀了他。”
韩天那种就事论事的语气让恋雪的眉头又紧了几分,可即使感觉不舒服恋雪心中也是明白,韩天的态度不能说有错。只能买卖,这恐怕是连奴隶都不如的存在吧?不用说歧视了,恐怕基本都不会被当做人来对待吧?这不是个人的问题,看韩天的态度就知道了。这是整个社会的制度,就是这样的游戏规则!所以,周边的邻里会如此对待屋中的那个孩子,而且,是理所当然的,不会有任何的罪恶感和不安感。
平复下来自己的情绪,直起腰身面对着韩天疑惑的目光,恋雪的嘴角扯出了一丝苦笑:“原来如此。怪不得……”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将视线移到自家宅院大门,恋雪想起了另一个疑问,“以前那李宋秋竟然能容得小牧被卖到那种地方?她们之间的关系倒是也够复杂的。”
耸了耸肩膀,韩天对这个问题倒是有几分不以为然:“据我所知,她们两个确实是纠葛了一段,不过看当初小牧离开李家时的那种坚决,我也没问得太深……。”
恋雪对小牧的过往其实不是很有兴趣。只是,看眼下小牧的反应也大概能猜到,这孩子之前怕是在李家那边吃了不少的苦。看到贱籍之人不帮一把就会觉得不安,这是一种强烈的补偿心理,从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一种强迫症。小牧现在还不到十八,发生那些不愉快的经历时年龄自然还要更小,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才能产生这样的阴影,即使不过问恋雪大概也可以想象。
看到江南风和小牧提着食盒抱着几件旧衣服从院子里出来,恋雪和韩天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关于小牧的话题。看着江南风提着食盒的手,恋雪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小牧是有补偿心理进去帮忙实属正常,可是拽着江南风也去承受那样的画面,是不是就没有必要了?
恋雪要去接食盒的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食盒的边儿,江南风却是轻轻的闪了下身将恋雪的手让了过去,抬眼看见恋雪那都拧快到一块儿去了的眉头,江南风低声说道:“还是奴家和小牧进去吧。恋雪是女子,毕竟还是有些不方便之处。”
这话说的,同时也生生的止住了韩天要跟进去的脚。恋雪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小巷,又看了看江南风手中的食盒,慢慢的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小牧拉了拉江南风的衣袖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那户破屋,恋雪和韩天则是自然而然的跟着到了屋门的两侧守在外面站岗。
不长时间两人便从屋里走了出来,相对无言,四个人前前后后的回到了恋雪落脚的宅院,围着院中的桌子坐了下来,这饭已是谁都没有心情再吃下去。静默了半响,小牧抬起了湿漉漉的眼睛看向恋雪说道:“恋雪……我也知道这种要求为难……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孩子是贱民…那…看在那孩子还小的份上…以后要去的话能不能对他好一点?平日里多给他送些吃食什么的,好么?”
小牧的神情有几分的楚楚、也有几分的恳切,可看在恋雪的眼中心头只觉得压抑的喘不过气来。韩天颇为尴尬的在桌子下面拽了拽小牧的衣襟,江南风则是低低的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见恋雪只是看着自己没有回答,小牧不顾韩天桌子底下劝阻的手带着几分的急切快速说道:“之前我知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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