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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沦-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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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地加班加点,监狱里时不时要防着,神经二十四小时紧紧绷着,胜岚现在倒真是身心疲乏了,想着要是真遭了贼,一两个也就算了,要是带个武器什么的,自己大概真打不过。
于是就捏着瓶军用辣椒水在掌心,晃晃悠悠走上前,刚想推开门,就有人先她一步把门打开了,斜倚在门边,双手抱着臂。
梧阳身上披着的是上回穿的白色浴袍,头发还滴着水,剑眉向上挑着,表情慵懒的看着一脸疲惫的小姑,玩味道:“小姑,回来了?”
胜岚怔忪,迎着光亮看过去,倒是有些芒刺在背,站直了身子弓直了背,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来开门的,会是穿着睡袍的大侄子。
她脱了军靴,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揉了揉太阳穴,这才理出点头绪来:“大侄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走得近了,还闻到他身上连沐浴露的甜腻香味都遮挡不住的浓郁酒气。
胜岚心里涌起一些不满,瞥了眼房门,却没发现有其他人在的征兆。
“怎么,小姑不欢迎我么?”梧阳摩挲着下巴,半是自嘲半是好笑,“原来小姑不欢迎我啊。”
胜岚缓缓起身,因为加班的缘故,精神和皮肤都很差,在莹莹的灯光下,脸色惨白,“你想来就来吧,可是大侄子,你把人藏哪儿了?”
梧阳肩膀上还半披着一条毛巾,正慢悠悠擦着头发,“小姑是问那个……唔,三流小明星?”
胜岚坐在沙发上,默不做声,想了很久,才说,“这么晚了,她没地方住。”
“看不出小姑还蛮悲天悯人的。放心吧,她是去找其他朋友住了。”梧阳还特别加重了其他朋友四个字,他才不会和小姑说,刚才他一亮出自己的身份,那女明星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粘上来就要和他解释她和小姑的关系,还邀请他到她的片场去。梧阳见多了这种人,一看到就拼命想把她踹开,最后不得已,扔了钱让她去外面随便找家酒店住。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也听来了许多小姑在外头的事情。
头发已经没滴水了,梧阳的双手还兀自搭在头上,边走进卧房,边慢条斯理的说:“哦,对了,小姑,她还让我感谢你,上回在酒厅里帮她解围,又把她接过来住着……”说到这里,他眼角微微往上斜着,露出不羁的笑,聪明如他又怎么会不懂,小姑是绝然不会这么“好心”的,见多了黑道白道上的事情,小姑又怎么会悲悯一个三流的小明星呢,唯一的一个解释不过是掩饰罢了。
是的,只是掩饰她在外头做派的烟雾弹,而他现在,轻而易举就把这烟雾扯下来。梧阳觉得今晚上的收获颇多,他的心情挺好,于是也不想搭理究竟三叔有没有给小姑钱的事了。
准确的说,今天晚上他和小姑的气氛很和谐,而他至今,还不想破坏这份和谐。
床太小,梧阳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晚上月光很好,他索性揽了被子,想要到外头走一走。
地上铺着木地板,他索性不穿拖鞋,就这样赤脚走出去。
客厅亮着一枚灯,身后是沉寂的夜,屋里寂然无声,只客厅里一室橙色的光亮。
水晶烟灰缸上的香烟燃了一半,星星点点的火种,在橘黄色亮光里烟气袅袅。
小姑脸上的皮肤在灯光照耀下,透着不自然的莹白色,眼睑下是一圈浅浅淡淡的青色,嘴里叼着根烟。
小姑的嘴唇很薄,唇形却很好看。
梧阳的眼光顺着向下看,她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微微闭着眼,双腿很长,就那么随意的搭在玻璃茶几上。
有星光洒下来,镀了一层银白的辉色。小姑整个人就笼罩在银辉下,嘴里的香烟燃了有一段了,烟灰积了厚厚的一层,她却似浑然未觉。
时光一别太匆匆,梧阳记得,也是有这样的一个清洌冷然的夜晚。
那么多年前,小姑双腿架在茶几上,手指轻轻的夹着跟烟,吞云吐雾,脸隐在浓雾里看不清楚,而后,把烟架在烟灰缸上,用指腹弹了弹,却是一地的灰烬。
时间流转,仿佛是回到很久以前,梧阳还记得那天是三叔回家后不久,四叔又娶了老婆,家里一连来了很多亲戚,远近亲疏,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男女老少济济一堂。
人太多了,多到把家里的卧室全占光了,梧阳和梧雅的屋子全让了出来,不得已一起跑到小姑屋子里打扑克。
几个人闹腾到半夜,梧雅是个不经折腾的,又加上时差严重,马上抱着枕头就呼呼睡去了。漏夜深重,外头的喧闹也渐渐沉静下来。
日头的寒暄和攀交,全部隐没在沉沉黑夜里。
梧阳枕着枕头,也许是床太松软,也许是心里头带着心事,左右睡不着,又因为小姑和姐姐横七竖八睡在旁边,他横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小姑的床不算小,挤了三个人,还是显得拥挤了。
梧阳生怕自己的长手长脚触碰到睡在中间的姐姐,又把自己的身体向外挪了挪。
其实那个时候梧阳已经十五岁了,发育得堂堂,照理不应该再和姐姐小姑挤在一起了。可是胜岚和梧雅是什么人哪,从小在叶家长大,接触的全是军人,少不得要带些刚阳之气,举止气度全仰仗爷爷和几位叔伯兄弟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女儿家的样子。
光凭着小姑三岁扛枪,姐姐梧雅平时没事就操心些医疗器械的东西,梧阳也没办法把他们往那些脂粉气的女人头里凑做堆。
于是,打扑克打到半夜三更不算什么,几个人挤在一起睡自然也不算什么——大不了,不就是几个哥儿们秉烛夜话促膝谈心的事么。
叶家的子孙们年纪相仿,从小玩到大,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想着想着便又合着汗腻乎乎的睡着了,这一觉却让梧阳睡得不踏实,在梦里一时感觉自己身处悬崖,一时又觉得自己快要在水里溺死,挣扎几下终于清醒过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只一扇半开的窗户徐徐向里送着风。
夜里只能听见一楼的钟表敲了四下,终于不情不愿的停下来。
夜更静了。
被风吹送的白色纱帘时不时的被轻风卷起一角,漏出来些银白色的月光。耀得天花板上现出光怪陆离的图案。
梧阳浑身不自在,刚要阖眼,就觉得软绵绵的床有着古怪的颤动。从小姑那个方向传过来轻微的窸窣声。虽然极轻,但对从小接受军人锻炼的他来说,还是能分辨出极其轻微的响声的。
小姑的身子比豹子还要矫捷三分,双脚踩在地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如果不是同处一张床上,中间又隔了睡死过去的梧雅,估计梧阳也没办法轻易察觉到小姑闹出来的动静。
小姑很快的下了床,几乎没弄出什么响声,又赤着脚,佝偻着背不知道从床头的抽屉上取出来些什么,这才慢条斯理的开了门,走出去,还不忘记把门关上。
梧阳一下子鲤鱼打挺坐起来,盘桓在脑里的不外乎是,这么晚了,小姑鬼鬼祟祟的,到底是要去哪里。
正文 第十一章
梧阳的顾虑很快被打消了。小姑也没走到多远,不过是在二楼楼梯间的沙发上坐下来。往下是楼梯,左边是硕大的玻璃落地窗。
小姑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梧阳看不清她的表情,隔着疏离的距离,依稀可以看见她紧紧贴在沙发上,双腿搭在前面玻璃茶几上。手指修长,悉悉索索拿出一包烟,眉底眼梢像这如水的夜晚一样,全是淡淡。
小姑才十四岁,点烟的姿势已经驾轻就熟,拿烟的姿势仿佛浑然天成,就该是这《奇》样的姿势。她手指《书》修长,指甲修剪《网》得很短,圆圆的,像贝壳一样的成色。食指和中指也不像长年累月抽烟的人那般留下淡黄色的痕迹,很纤细,白净秀气。身上只套着简单的运动T恤衫和运动短裤,没有穿拖鞋。双腿架在茶几上,几乎可以看见月光下白白净净的脚丫。
有夜风吹过,吹起她的头发。小姑的头发本来就剪得很短,拿尺子量,也没比梧阳长出多少。从背后看,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男孩的样子。
但今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拿着白烟,双腿架在茶几上,淡淡然抽烟的小姑,却多出来一份诡异的情思和女人的妩媚。
梧阳瞬间被自己这想法震得不轻。
梧阳在军人世家里长大,也不是没抽过烟,不是没看见人抽烟,但在这恬淡如水的夜里,偷窥小姑偷偷摸摸从屋子里出来抽烟,还是头一回。
常听人说抽烟的人含着心事,梧阳当时倒没那么心细如发,只不过在犹豫着,要不要站出来,谴责小姑半夜三更抽烟的事迹。仿佛在这个时候,小姑才在他眼里化身成为女人。
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有这种觉悟。
小姑是什么人啊,从小就拿着枪横扫大院里的孩子,长大了,打架斗殴都不在话下。梧阳曾经听过一个故事,说的是训练狼狗的方法。将十只狼狗困在黑屋子里,不给食物,整整三天三夜。狼狗们最开始不过互相看不顺眼,时间久了,自然想要寻找食物。而食物的根源,在于互相残杀。
为了争夺食物、维持最卑微的生命,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战斗,黑屋子里哀鸣一片。最后把黑屋子的门打开,只能有一只狼狗走出来。那只狼狗,可以轻易咬死一只成年藏獒。
梧阳小时候就经常想,如果把大院的小孩子全部关在黑屋子里,那么最后走出来的那个,肯定是小姑。
虽然家里的人溺爱她,疼她,想要把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虽然她很小的时候就被抱养到叶家,根本不会知道自己只是个养女。
但她心里潺潺流着的血液,那种不甘被人抛下的强烈情感,估计早就在她心里生根发芽。这和大院里养尊处优的小老爷们绝对不一样。
梧阳蹑手蹑脚进了屋子。一看到床上的情景,不由蹙眉。
姐姐梧雅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个身,直接从床的中间转到了床的右侧,梧阳想都没想,索性靠着姐姐,直接睡在床的中间。独独空出左边的位置,刚好可以挤下来小姑。
梧阳抬头望着天花板,夜色还是深沉的,沉甸甸的心情掩盖在夜幕下,一切和刚刚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可是,又有什么是不一样了呢?他心里隐隐期待的是什么,那种像把种子埋在地底,吸水吸得涨满,有横扫一切想要破土而出的力量。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梧阳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开始止不住自己思维的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才仿佛听见一声极细的开门声。
嗒嗒,然后是门锁上锁的声音。这回再错不了。
梧阳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在黑暗里,小姑凝眉注视着他的神情——或许她只是在思考,为什么没十几分钟的时间,床上左中右的位置已经变成这样尴尬的局面。她的大侄子居然七仰八叉睡在正中间。
小姑虽然有一点犹疑的神色,但没多久,她嘟囔了一句,便朝床上躺去。
迷蒙的月色中,梧阳一直在极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从小姑开启门锁的那一刻起,到关上门,睡在他的左边开始,他的气息就乱了。
还好行军作战,都有一个屏息的办法。饶是如此,他还是被自己的心绪弄得阵脚大乱。
他不是没有和小姑一同挤过,小时候打架,撕扯衣服,什么事情没干过,小姑也曾和他一同在野外训练过。夜行军的时候,小姑就睡在他身侧,那个时候,也不过是把小姑当男孩子看待。迅速换衣服,将被子叠成豆腐状的时候,小姑比他更迅速,扛枪作战,小姑比他更勇猛。
许是秉持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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