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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她脸色一边，抓住楚卓铭，脸上神色变作害怕和畏缩。
楚卓铭一怔：“妈，怎么了？”
“有人……有人……好可怕……死了……杀……杀……”楚母却似忽略了他一般，目光呆滞，嘴唇颤抖着，只牢牢抓着他的手。




、第五十六章

楚卓铭眉峰渐渐蹙起来，正想说什么
“叩叩”，门上传来两声敲门声，接着医生走了进来：“楚少，妇人该打针了。”
不料楚母一见来人立即尖声大叫起来，指甲深深掐入了楚卓铭掌心，那医生见状，向身后的两个小护士递了个眼色，小护士立即跑上前，一左一右拉住楚母的胳膊，利落地绑在床柱两边的绳子上。
医生快步走上前，对楚卓铭道：“楚少，烦请您回避一下。”
楚卓铭看着自己母亲痛哭的样子，猛然一挥手推开医生，上前把两个护士拽开，声音里似乎在往外喷着火：“她是我妈！你们就这样对她？！”
那医生被他吓住，一时不敢过去，站在一边讷讷解释：“夫人的精神状况不太稳定，为了防止她伤人，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我是她儿子！她会害我？！”
医生在楚卓铭的目光下说不出话来。
“卓铭”楚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楚卓铭转头看着他，并未妥协。
“你先出来，不要妨碍医生。”楚父一边说一边强行拉过他，连拖带拽地把他带出了房门。一边的小护士见他脚步刚迈出去，就忙不迭地关了门。
楚卓铭从楚父手中挣开，冷冷看着他：“我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父苦笑一声，脸上疲态尽显：“半个月前突然恶化的，医生也查不出缘由，好像一夜之间她就谁都不认识了。”
楚卓铭眼中满是怀疑。
楚父道：“虽然从小到大我没对你尽多少父亲的责任，你怪我，但我犯不着在这件事情上骗你。”
楚卓铭刚想开口，却见管家走过来，恭恭敬敬道：“老爷，少爷，少夫人来了，正在楼下。”
楚卓铭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何珊。
楚父道：“自你从婚礼上离开，何珊就被她家里人接回去了。事情到这一步，你去和她谈谈，把她接过来，你也别走了。”
楚卓铭不置可否，转身下了楼。
何珊坐在客厅里等他，见他起来，微笑着起身，脸上丝毫不见怨怼的神色。
“何珊，我这次回来不会待很久，我们就把话说明了吧。”
何珊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楚卓铭：“你先看看这个。”
楚卓铭接过，打开一看，眼中闪过一抹讶色，眉峰微微蹙起：“这是什么意思？”
何珊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道：“就是字面的意思，这是我们家的律师拟的，你也知道在香港离婚没那么容易，所以这是我和你之间的协议，你只要在上面签字，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楚卓铭沉默半晌，道：“你想要什么？”
何珊笑了笑：“我不想要什么，我只是给你你想要的而已。”
“你想让我欠你？”楚卓铭皱眉。
何珊道：“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一直以来我想要的都是完整的你，不止人，还有心。我之前以为我可以改变你，但我错了。如果不完整，我宁可不要。我的骄傲不容许我妥协。”
楚卓铭看着她，良久才开口：“何珊，我问你，久微的家人是不是你指使日本人杀害的？”
何珊对上他的眼睛：“不是。”她的眼神坦承，丝毫没有畏惧闪避。
楚卓铭顿了顿，低头在那份离婚协议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递还给何珊。
何珊道：“明天我就会和我姑姑回日本，这里的事情我不会再插手，你……算了，我走了。”说罢起身。
“何珊，无论如何，这次谢谢你。”
听到他的声音，何珊脚步顿了顿，终究没有回头。
晚上，楚卓铭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总有种隐隐的不祥预感，迷迷糊糊到了天亮，忽然被一声凄厉的尖叫惊醒。他随即披了件外套匆匆起身。
走廊里已经有几个惊疑不定的佣人站着。
楚卓铭沉声道：“怎么回事？”一个女佣战战兢兢地指了指前方：“回楚少，声音……好像是从夫人的房间传出来的。”
楚卓铭脸色一边，大步朝楚母的房间走去。
房间门半掩着，他一推开，只见一个小护士抖抖索索蜷在地上，看见他像看见救星一般手脚并用地朝他爬过来：“夫人、夫人她……”
楚卓铭越过她走进去，脚步顿在下一秒，瞳孔猛地收缩楚母瘫在床上，手臂无力地搭在床边，床下是一个空杯子和散落一地的药片。她的眼睛大睁着，嘴角挂着一丝怪异的笑容。
楚卓铭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满眼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闻讯赶来的医生匆匆跑进房内，摸了摸楚母的颈侧，随即拿出听诊器检查了一遍，脸色变得沉重起来。他将楚母的身体放正，盖上被单，返身走了出来：“楚少，老爷，请节哀。”
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楚父听了这句话，脸上木无表情，只低低说了一声：“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和她单独待一会儿。”
楚卓铭什么都没说，慢慢地转身，走下了楼。
雅芝听到消息匆匆赶来时，客厅里一个下人也没有，楚卓铭端着一个酒杯，背对着门站在一幅巨大的全家福照片下。
她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楚卓铭转头看见她，脸上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你来了。”
雅芝见他满眼的血丝，不禁心酸：“怎么……会这样……”
楚卓铭把酒杯放在一边的桌上，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据医生判断，她是服用了过多的安眠药去的。应该是……自杀。”
雅芝瞪大了眼睛：“自杀？怎么可能？”
楚卓铭眼中冷光一闪：“想不到我这次回来，竟会是为母亲送终的。”
雅芝听出他话音有异：“怎么了，难道伯母的死……”
楚卓铭抬手止住她：“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何信那边，你怎么样？”
雅芝的神色晃了晃：“何珊没有说什么，她今天一早就走了。”
楚卓铭点头：“她走了也好，雅芝，我之前就对你说过，趁现在还来得及，你不要再管这边的事了，和何信好好过日子吧。”
雅芝一愣：“什么意思？”
楚卓铭看着她：“我的意思是，你以后不用再帮我搜集情报了，好好和何信过日子。不管当初你是为什么嫁给他，他待你”
“为什么？”雅芝打断他，眼神渐渐变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楚卓铭道：“雅芝，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我不希望你有什么危险，我不能这么自私地一直利用你，你也该有自己的归宿。”
雅芝眼圈慢慢红了，她猛地转过头去：“我知道了。”
楚卓铭神色一时有些黯然。
“雅芝？你什么时候来的？”两人循声回头，只见楚父缓缓从楼梯上走下，他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原本只是有些花白的两鬓变作全白，眼角的皱纹刀凿斧刻一般，背也微微驼着。
雅芝勉强笑了笑：“伯父，我听说了伯母的事，您保重身体。”
楚父的眼神有些空茫：“受了这么多时日的苦，她还算走得安详。单元，她在那边能找到萱儿，能过的……比这里好。”
雅芝眼角扫到楚卓铭，只见他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握成了拳，微微有些颤抖。




、第五十七章

一转眼就到了十二月末，北平接连下了几场大雪，楼下园子里的腊梅成了唯一的亮色。
久微也不大愿意出门，只偶尔到园子里走走，剪了几枝梅花回来插在花瓶里，暖气十足的客厅里时时飘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楚卓铭来了一封信，告诉她家里发生的事，说自己会晚一些回来。久微心下恻然，第一个反应是去陪在他身边，但强自按捺下冲动。她知道香港那边形势复杂，她不想楚卓铭分心照顾她，只得在这边等他。
很快就到了元月，这天久微和兰儿刚到街上买了些东西回来，一进大门便见院子里停了一辆陌生的车。
她愣了愣，管家迎出来：“小姐，客厅里有以为客人想见您。”
“我？”久微诧异。
一旁的陈翌皱起了眉头：“是什么人？”
管家道：“不清楚，他直说想见小姐。”
陈翌刚想阻拦，久微止住他道：“对方既然找到这里，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举动，我就去看一看是谁。”
陈翌担忧道：“小姐，属下陪您去吧。”
久微笑着对他点一点头。
一进客厅，沙发上立即站起一个人，对久微略略躬了躬腰：“宁小姐，好久不见。”
陈翌看清来人之后手立即探到了腰侧想掏枪，久微一把按住他，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陆先生，正好我也有些事想同你谈谈。”
陆子均略有些惊讶：“哦？那我来的正是时候了？”
久微不置可否，转头对陈翌道：“陈副官，麻烦你到外面回避一下吧，我有些话想对陆先生说。”
陈翌面色不豫，久微轻轻对他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陈翌看了陆子均一眼，见他一脸的温文尔雅，再看看久微，终于还是出去了。
久微走到陆子均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陆先生现在是土肥原贤二身边的机要秘书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还是受山本池之托？”
陆子均也坐下，声音温润：“久微，你在怪我。”
久微不答，陆子均停了停，接着道：“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探访故人而已。”
久微淡淡道：“这话要是放在过去还说得通，但现在，我发现我从来没认识过你，所以谈不上是你的故人。你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吧。”
陆子均不以为意，面色反而更诚恳了几分：“久微，毕竟我们曾共事过六年，山本池的事，我当时也是逼不得已。”
久微眼中露出一丝厌恶，站起身来道：“如果你今天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个，那么抱歉，你请回吧。”说罢便起身欲走。
“等一下”陆子均叫住她。
久微回头，却意外地在他脸上看见了犹豫和愧疚的神色，尽管那愧疚只是一闪即逝。
“子卿，她没和你在一起？她……怎么样了？”
久微听出他语声中隐隐的急切，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慢慢坐回去，放轻了声音：“她……死了。”
“什么？”陆子均倾身上前，似乎没听清。
“她死了。”久微抬高了些声音。
“怎么……怎么会……”陆子均的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犹如当头挨了一棒。
“你知道她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吧？否则怎么会想起来找她？”
陆子均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那脸深深埋在双掌间。
“陆子均，我一直想问你，你当年对卓萱，究竟是不是真心？你既然是夏子卿的丈夫，为什么要离开她去找卓萱？你到底对谁是真心？你到底有没有真心？”久微的声音有些不稳。
良久，陆子均抬起头，神色有些恍惚，眼中满是悠远：“如果说我对谁都是真心，你信不信？如果我说我从没有想过要骗谁、害睡，你信不信？”
久微冷笑一声，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是，你是没骗过谁，别人都是心甘情愿的，只不过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为日本人做事？”
陆子均脸色复杂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你不会懂，我想要的，只有日本人才能给我。”
“你想要的？你想要的不过是权势地位而已！你以为日本人把你当什么？你顶着所谓既要秘书的头衔整日沉湎享乐，你知不知道有人想杀你？你知不知道夏子卿得到这个消息后如何千方百计混入日本军官内部，只为了得到情报保护你？你知不知道在你春风得意的时候她过着什么日子？她扮成歌女，整天陪着日本人喝酒，她不在乎名节，她唯一想的，只是你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