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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表白

邹思久说会尽量去一趟美国，果然不是乱扯。
订好了机票之后，邹思久就打电话给韩师修，通知了具体的时间。
他会先去另外一个城市，谈妥与那间大学的合作事宜，然后再来韩师修所在的地方。
“好的，”韩师修说：“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
“不用。”邹思久说：“我可以在机场租辆车直接过去。”
“不行……不行……”韩师修坚持道：“我会去机场接你。我一定会去机场接你。”
“想我了？”
“嗯。”韩师修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想。”
要见到邹思久，韩师修是真的挺高兴。
——虽然邹思久只会在这里五天。
之后，就又要离开了。
韩师修其实很高兴。邹思久来谈生意，是在另一个地方，其实并不需要到自己所在的这个城市来。可是他却选择来这里瞧瞧自己，还一住就是五天。韩师修自然知道邹思久一直都挺忙，对于邹思久的这一决定，韩师修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好像怀里揣了一个大包子一样。邹思久，是真的把自己放在心里的吧。
想了一下，韩师修又对邹思久说：“你就住在我这里好了。”
“……”
“你应该没有地方睡吧？我可以打地铺，你躺我的床。”
“……”
“现在还不是很冷，没问题的。”
“也行。”邹思久笑着说：“盛情难却。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
……
——之后很快就到了见面的那一天。
邹思久下了飞机，出来之后却没看见韩师修。
转了一圈，才瞧见韩师修正在通道右边的扶手上趴着，探出脑袋，仔仔细细盯住每一个经过的人。
肘下还压着一本书。
邹思久叫了一声“韩师修”，韩师修没听见。于是邹思久走上前去，扯着韩师修颈子后的衣领，轻轻一拽，就把韩师修给拖了出来。
“邹思久……”韩师修看着邹思久，说：“你已经出来了？我问旁边的人，说你们这一趟飞机还没到呢。”
“飞机早就落下了。”邹思久笑了笑：“等很久了？”
“没有……”韩师修将书包从肩膀上退下来，将那本书塞回去，又从邹思久的手里抢过一件行李，提在手中：“我来提就好。”
“嗯。”邹思久松了手，也没多说什么。
“那个……”韩师修又说：“我们要倒一趟公交车……”
“……”邹思久说：“去租一辆车。”
……
之后两个人一回到韩师修租的小房间，韩师修就拿出了一大堆吃的来招待邹思久。孔子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韩师修想，这是第一次有人从很远的地方到自己家里来，绝对要让对方舒舒服服的。出于这个想法，他买了不少东西备着。
邹思久挑来挑去……
“给我递个苹果。”
“哦……”韩师修离那一大堆吃的东西很近，随手拿起一个。
“不是。”邹思久盯着苹果：“我要黄的。”
韩师修只得放下手里的红苹果，又拿起一个黄的。
“也不是。”邹思久又说：“我要那个，黄的，还带一点红的那个。”
“……”
韩师修总算找到了邹思久的目标苹果，说：“你还真是……什么都不能将就呢。”
其实这一点，韩师修早就发现了……
“那倒也没有。”
“但还有有很多时候是这样的吧？”韩师修说：“就像你之前跟我说的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比如那次需要用上全部现金才能进行的收购，公司里面所有高层都反对，认为维持现状就可以了……只有你一个人不肯放弃，坚持认为应该借机扩大规模……”
“……嗯？”邹思久啃了一口苹果，说：“你说那个。重要的东西自然不能将就。”
“这样……”
“如果不是自己最想要的，那宁可什么都没有。”
韩师修看着邹思久，没说话。
“有些东西会非常难。”邹思久说着，看了一眼韩师修：“如果不具备这种觉悟，一定会失去。”
“……？”韩师修觉得邹思久瞄着自己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对那些最渴望的，必须押上全部赌注。”邹思久说：“几年，几十年……都只有这一个目标，一点退路都不能给自己留，做好一旦没有得到就会一无所有彻底玩完的准备。如果总是惦记着中间状态，想着失败之后该怎么办，选择即使输了也不会太亏的方式……就绝对会错过。”
“……”其实韩师修很明白这种心情。
因为他自己，也是一样的人。
“那个……”韩师修又说：“我这里还有炸鸡……”
“什么？有炸鸡？”邹思久耳朵动了一下，最后啃了一口那苹果，将果核扔进垃圾筒：“把炸鸡拿出来吧。”
“……”
……
——晚上两个人去吃了个普普通通的韩国烧烤，再回来的时候也已经很晚了。
韩师修照例写论文，邹思久则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一份报告。
韩师修回头偷瞄了一眼，瞧见邹思久看的好像是云计算之类的东西。
“哎？”韩师修说：“你也对这个感兴趣？”
“嗯。”邹思久在沙发上用手撑着头：“公司以后可能会用到。”
“哦！”　韩师修又开始卖弄专业知识：“云计算呢，就是一种基于互联网的计算方式，将大量用网络连接的计算资源统一管理和调度，构成一个计算资源池向用户按需服务。由Google、IBM这样的专业网络公司来搭建计算机存储、运算中心，用户可以很方便地使用，比尔盖茨就说过，有了“云”，个人用户的电脑即使没有存储空间也不要紧……”
末了，韩师修说：“总之，就是，人在做，云在看。”
“……”
说到这个，韩师修突然想起之前那考试的事情。
他说：“邹思久，之前那个考试，我说，90分以上就可以向我索取任何奖励，只要不超过200人民币就没问题，你还记得吧？”
邹思久的眼神蓦然变得深沉：“记得。”
“你说来美国之后再告诉我想要什么。那么，你想要什么？”
“……”邹思久没有回答。
“你想要什么？”韩师修又问了一遍。
邹思久放下电脑，站起身来，走到桌前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
邹思久转过身，看进韩师修的眼睛：“我要你一个吻。”
“……什么？”
“我要你亲我一下。”
韩师修呆呆地看着邹思久。
邹思久也没吭声。
“邹……邹思久……”半晌之后，韩师修才又出了声：“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
“怎么可能……”
“你离开B市之前，我曾经让你想想，我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记得么。”
“记，记得……”
当时，邹思久突然就问自己手凉不凉，然后一把就握住了。自己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抽出来，说这样怪怪的，还问你想要干什么，然后邹思久就说，你自己仔细想想。
韩师修感觉得到，现在的邹思久，整个人都不一样。
就连空气里的氛围，也与平日里完全不同。
——邹思久是认真的。
——非常认真。
那次忽然握住自己的手……还有这次索取的奖励竟然是一个吻……答案好像已经非常明显了。
“你……你……”韩师修咽了一口口水，喉咙里发出“咕”的一声，结结巴巴地说：“难道你……难道你……”
“对。”邹思久紧盯着韩师修：“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韩师修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了：“你是同性恋？”
“我大概没有绝对的倾向，”邹思久说：“主要靠感觉。”
“……”
“我只对一个人有感觉过。”
“……”
那个人，就是自己吗……
韩师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样的人，竟然也有人喜欢，而且，那个人还是邹思久，一直以来的好朋友。
“那个……”韩师修试图将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那个，你这么优秀……有很多人都对你很有好感不是吗，他们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明恋暗恋邹思久的人，一定有很多。
“我不需要对我好的。”邹思久立刻就将韩师修的话打断了：“我需要的，是能让我对他好的人。”
“……”韩师修嘴笨，又不知道该什么了。
“怎么？”邹思久问：“你不能接受同性恋？”
“没有……”韩师修低着头：“计算机之父……图灵……就是同性恋，我怎么会不接受同性恋呢。同性恋……挺不错的……我觉得同性恋，异性恋，都是一样，没有区别。”
“那跟我在一起不行么。”
韩师修本能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
“为什么……”韩师修说：“这，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跟你……跟你……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啊。”
这冷不丁的一下子，让韩师修彻底傻在那里了。
“那你就再想想吧。”邹思久说着走出房间：“我困了，打个地铺就睡觉吧。”







46、表白过后　。。。

“那个……”韩师修说：“那个，还是我打地铺吧。”
邹思久没说话。
“你上午才刚下了飞机，一定很累了，应该好好休息。”
韩师修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里将一条床单拖出来，对着叠起来，铺在地上，又用手掌将其弄平，将几件衣服卷了卷，当成枕头，又把薄毯抱了出来，低着头，默默地忙活着。
他有点不敢看邹思久。
只好一直做些别的，假装刚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邹思久看韩师修这样，也没再坚持，去洗了个澡，赤裸着上身回来，扯开韩师修放在床头的棉被，一言不发地躺进去，背对着韩师修。
韩师修看邹思久这样，也有些无措。他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间的灯，又轻手轻脚地睡下，连大气都有点不敢出。
邹思久竟然对自己抱着这样的想法……韩师修从来都没想到过。
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什么时候开始的都没关系吧……
还是觉得有点尴尬——
韩师修整晚都没太睡好。一开始他因为是地板太硬的缘故，于是平躺着，后来又趴着……然后又觉得，天气好像有些热，就站起来开了点窗。之后又依稀听见街上有声音……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一点睡意都没有。
这可真奇了……
韩师修平时是一点都不失眠的。
他总是最好的精神状态去面对第二天的学习生活。
——天才刚蒙蒙亮，韩师修就早早地起来，煎了两个鸡蛋。他不会煎鸡蛋，将蛋黄全都弄散了，流的到处都是。油又放得很多，最后整个东西都黑乎乎的。
将鸡蛋盛出来，韩师修又热了点牛奶，还从室友那里借了些麦片洒了进去。
这简直有点像是在讨好邹思久了。
韩师修也不知道，这种行为是不是就叫做“愧疚”。——因为愧疚，所以想用些别的来补偿邹思久。韩师修知道邹思久不开心，自己见到邹思久的第一天，就让他不开心了。韩师修想让他高兴一点。
不过，跟韩师修担心的并不相同，邹思久起床之后，一句都没有再提昨晚的事。
与之前并无区别，甚至让韩师修怀疑，昨晚的那些，是不是在梦里面发生的场景。
邹思久洗漱完毕之后，韩师修给他递上去了装着煎蛋的盘子和装着牛奶的大碗。
又很狗腿地拿来了一小碟酱油。
韩师修喜欢喝酱油。
吃饺子要蘸酱油，吃排骨要蘸酱油，吃鸡蛋羹要蘸酱油，吃煮蛋要蘸酱油，吃煎蛋也要蘸酱油。
没想到邹思久很嫌弃地将那碟酱油给拨到了一边去。
韩师修看着那煎蛋，深深感到如果没有强力酱油将其他味道压下去，尝起来一定会很恶心。
邹思久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没有任何表示，却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这是我第二次尝你的手艺。”
“……”
接着又很怪异地笑了一下：“是第一次特意为我准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