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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后妃传之珍珠传奇-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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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珍珠面露苦笑,蹙眉道:“不妨事,想是扭了脚筋。”李俶蹲下一瞧,脚踝已肿得老高,毫不迟疑弯身将她横抱起,沈珍珠羞不可抑,埋首在他坚实的颈项边。细雨霏微,滴在他紫色大科袍服上,滑不沾手,滚落下来。他听说了消息,连真假也来不及辩,就那么心急火燎的从刑部府衙赶来,一路上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敢想,就这么赶来,她终于在自己怀中了,丢了她那样久,原来不过是自欺欺人,他是那么的害怕失去她。他微微弯起唇角,面上似有笑意荡漾,高声喝道:“走!”
“殿下,小心——”远处仿佛有某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他错愕中本能的一闪身,一道寒光堪堪贴面而过,沈珍珠发出一声惊呼,青衣蒙面人和红蕊已同时拨剑出鞘,迅捷无伦的将偷袭之人剑柄打落。那人失了兵器,兀自苦战不休,然青衣蒙面人有红蕊助战如虎添翼,只斗了十余招便将他制服,将其双手反扭到背部。一看之下,这偷袭之人,竟是方才的内飞龙使之一。
“殿下,殿下——”远处的人气喘吁吁跑近,发丝散乱,白裙上泥土淀淀,竟然是独孤镜。见那内飞龙使已被制住,她停下脚步,远远的大舒口气,迎头与李俶寒冰冷刃般目光相接,心头雪亮,面色初时如纸,旋即恢复如常,站在当地垂首不动。
“贱婢,都是你坏了好事!”那被制住的内飞龙使朝着独孤镜狠狠骂了一句,身子忽的委顿倒地,一动不动。青衣蒙面人忙上前看视,回李俶道:“殿下,此人已咬破牙中密藏毒辣,自尽而死。”
李俶点头:“此人是死士,不必搜他身了,谅也搜不出甚么”。双目冷冷朝余下多名内飞龙使面上一一扫过,诸人均是不寒而栗,黑压压跪倒了一片,听他说道:“混在众内飞龙使中,意图趁今日之事对本王不轨。”目光一敛,咬牙对青衣蒙面人道:“杀无赦!”
青衣蒙面人正是风生衣,早已明白李俶的心意,听他一声令下,挥剑向那群内飞龙使斩去,他们猝不及防,沈珍珠掩耳不听惨叫声,绻缩在李俶怀中,身子不断栗动,待得声响渐息,隐约听李俶对尚有气息的飞龙使道:“明日本王回禀陛下,本王与王妃在林中遇刺客袭击,你们皆力战而死,你等可放心去啦!”
她心中一时感触,一时难受,一时悲痛,千回百转,悠悠抬头见李俶脉脉深情凝视自己,虽天色已暗,眸中晶亮如灯,轻轻勾手挽住他的脖颈,头枕在他胸脯之上,缓缓说道:“我明白,这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挂念她,他怎会只带豢养的人前来相救,让这些内飞龙使都知道广平王私自豢养武林高手,人多口杂,若传到了玄宗耳中,岂难保又有昔年李瑛三王之灾。
听李俶若无其事的对风生衣和独孤镜道:“李林甫真是耳目众多,他那个月堂倒没白修。”月堂,据说是李林甫府上特设的厅堂,坚固秘密之极,专用讨论陷害谋害朝廷中人所用。
欲卧鸣皋绝世尘
金城郡外峰峦层叠,林木葱郁,三乘马车并前后各两队骑士正穿山越岭向城池方向缓缓迤俪而行。
居中那乘马车,车帏频频掀开,露出沈珍珠清秀的面颊,贪婪饱览沿塞上绮丽风光。身侧李俶,想是难禁一路来颠簸之苦,合眼小憩。沈珍珠爱惜的拿过被褥,方小心翼翼的盖上他身,他已惊醒过来,揽腰将她抱入怀中,半睁着眼说道:“你怎的不累,也休息会儿。”她籍于他怀里,笑着摇摇头,他也轻笑了声,微声道:“倒也是,虽然一路辛苦,却是难得的清静,只我们两人,再好不过了。”
上月底由长安出发,经陇西,跋涉近半月,终于快到此行目的地金城郡。小小的金城郡守被刺身亡,原不须劳动李俶这亲王兼刑部尚书亲自审查,然他却在圣前请旨执意前往,且带着王妃,圣上竟是准了。为此,沈珍珠对李俶多有怪责,李林甫对他已动杀机,上回在黑松林中未谋杀成功,怎能再远离京畿;与他人可乘之机!李俶倒不以为然,说光大化日之下,李林甫无这个胆量,沈珍珠惴惴不安中又思量李俶事事有机心有部署,并非鲁莽愚钝之辈,多少放下些心来。
两人暝目相互依偎再不说话,只听得车轮辘辘,虽值盛夏倒有凉爽之意。
“殿下,”一人轻扣窗帏,李俶“嗯”了声,沈珍珠醒来坐直身子,窗帏掀开一角,露出一张黑瘦的脸,报道:“殿下,只有二里路便到金城郡,金城郡副守率府衙一众官员正守候城门迎接。”李俶点头算是知晓了,那人自掉转马头,向前行去。此人是刑部书记冯昱,沈珍珠却早得李俶告知,他真名风生衣,早在五年前就被李俶养为死士。此番前往金城郡,风生生暗被负以保护二人重责。
不到半个时辰,车仗已来到宽阔的官道上,只见一道雄关赫然在前,两侧一面山石峥嵘,壁立千仞,一面大河滔滔,水漫城墙,城楼高耸,吊桥危悬,上书“金城关”三个大字,沈珍珠由衷赞道:“好个固若金汤的金城关!”
金城郡副守陈周四十上下,身形适中,带着六房、六厅官员、幕僚、书差衙皂呼拉拉在城门口守望得久了,见了车仗如蒙天惠,顾不得避忌,飞奔前来见礼。
李俶与他不假辞色,直道:“太守库钧在何处遇害,速速带我去现场!”
陈周打个哈哈道:“殿下一路辛苦,下官筹备了一席家宴,总得用过膳方好。”
李俶负手道:“不必了!”照直朝城门走去,陈周只得讪讪跟在后头,匆匆忙忙将库钧遇害的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这金城郡虽地处边锤,为大唐西北的重镇,与吐蕃相邻,多为吐蕃滋扰,但那郡守库钧倒是个风雅之人。日常里除了例行公务,常喜欢微服出行,寻访民间雅意,金城郡多有羌、高昌、高丽人,奇妆异服混杂在南北不足三四百步、东西不过七八百步的小小郡城内,别是一番风景,库钧通常流连忘返。
事发在二十日前,库钧清晨离开府衙,对杂役说是会一旧友,也没人十分在意。至了晚间交三更,竟然还未回府。库钧夫人前年病故,只有一侧室王氏掌家,方急差人去寻,到了第二日天方拂晓,在城东一家酒肆客房里发现了库钧的尸首。仵作查验之下,乃被人用利刃刺中心脏而死,现时那家酒肆已被查封。库钧尸首因现下沃暑难当,已先行下葬。
李俶冷笑道:“好个库钧,拿了朝廷俸禄,不思进取,终得死于非命。瞧你这一郡军士,士气低迷,想见是治郡无力。”陈周灰着脸,连连应喏,又问他:“嫌犯可拿到了?”陈周道:“已拿住一名嫌犯,只等殿下审查定罪。”李俶这才点头乘上软轿,朝郡府衙门去。沈珍珠自另分一路,由大小官员簇拥着去衙门旁的驿馆歇息。
驿馆早已被布置得奢华舒适。沈珍珠由素瓷、红蕊侍候洗漱,用了一些特色小食,直等到天色渐黑,李俶才回来。一同用过饭,忙问他案件进展如何。
李俶知她素来对典狱刑案有兴趣,一干案件无关大碍的,总会同她说,于是笑笑道:“不过一桩小小风流罪案罢。那库钧勾搭上酒肆卖酒的胡姬,常来酒肆与她厮混。谁知那胡姬原是有情郎的,只一直在外,那日回来刚巧碰上,恶从胆边生,将库钧刺杀当场。杀人者已出首认罪,此案已可结了。”
沈珍珠原以为案件复杂,却原来简单之至,有些失望悻悻。李俶捏捏她的手道:“怎么?我们不正可趁机偷懒,以查案为名在这多呆几日么?路途辛苦,我们还是早些睡下吧!”
沈珍珠确然有些倦怠,二人再窍窍说了会子话,便上床歇息,李俶也不来扰她,她合上眼睛,不一时便睡着。
她惯常睡眠极好,所以日间精力充沛。这日晚上原该一觉至东方大白的,却不知为何一夜多梦,辗转不安,朦胧中只握住李俶的手,方得些安心。睡至半夜蓦的醒来,手中空空,身畔床塌上不见李俶,她斜披薄被倚着床柱怔怔出了会儿神,披着外衣往外室走去。
隔着门板,听见外室里三人极低沉的讲话声,内有李俶的声音,她心里一稳,就往回走,却听到其中一人的声音高了半度,杂有“王妃”二字,忍不住停下脚步,凝神细听。
听那人沉声似乎在劝李俶:“沈良直虽被下狱,但一时半会未必有危险。殿下……”沈珍珠听得“沈良直”三字,全身寒透,动也动不得。
“不”,李俶斩钉截铁:“少不得我们须提前动手,李林甫那人,最擅杀人灭口。如今圣聪被蒙,他故伎重施,局势瞬息万变。”
“殿下,我们尚未完全部署好。”另一人的声音十分熟悉,沈珍珠省了半刻,方记起是风生衣。不由自主踮起脚 ,从窗棂的一处隙缝朝内望去:李俶、风生衣……最旁那人让她大惊——陈周!金城郡副守陈周!早不是先前所见阿谀奉承之状,一脸严谨肃穆,望之生辉。李俶啊李俶,你到底有多少秘密呢?
李俶微哼一声道:“这回不须我们动刀枪,陈大人功劳卓著,那胡姬你安顿好了么?”
陈周答道:“除了下官,再没人知道她的下落。哼,想不到那吐蕃蕃将阿布思真是个痴情种子。下官在金城郡也见惯了胡夷之人,要么就绝然无情,要么就天生被一个情字拧着,真是怪哉。为那妖冶胡姬,他竟答应赴京出首指认李林甫与他勾结谋反,洗清李林甫诬指沈良直大人与其勾连的冤屈。嗬,下官原指是以此事扳倒李林甫,倒未妨事有凑巧,竟起了两项用处。”
李俶道:“这就好,你立即与杨国忠献计,他正愁没有事端,自会想法打点,我们四两拨千斤,等着看就行了。不过,王妃的父亲……风生衣,你速传书木围 ,千万仔细看着!”风生衣低声答是。
“等等,”李俶忽的转念,道:“叫木围带几名好手,想法将沈大人从狱中劫出来。合同沈府其他人等,全都找个安全所在躲避起来,只等此事完了。”
风生衣迟疑半刻:“这,沈大人清白名声……”劫狱,沈良直就成了逃犯。
“什么名声,”李俶打断道:“若没了命,还管什么名声。只要木围别留了痕迹,李林甫一除,还怕名声不回?”风生衣应喏着欲走。
“等等!”内外室相连之门大开,沈珍珠立于门槛之处,风吹衣袂,飘扬若仙。风生衣一时无措,紧张的瞅了眼李俶,陈周倒是镇定自若,垂目不瞧。
“劫狱时,请带一句话给我父亲:人生宿业,纤维必报。”沈珍珠目光坚定直视风生衣,轻轻吐言,一字一句,清清晰晰。父亲迂直,宁受牢狱之苦血光之灾也必不肯逃狱,唯有告知他若不得清白必会累及广平王,才能打动他跟随劫狱之人逃走。
“就按王妃所说的做!”李俶面上神色不变,说话后挥挥手,风生衣、陈周二人自恭身退下。
“珍珠,”他欺身走近,她心中微叹一声,缓缓将头倚靠在他胸膛之上,闭目不言。他就这样站着,长久的将她拥在怀中,良久问道:“珍珠,都是我累及了父亲,怪我么?”
他称她的父亲为“父亲”,她怎能怪他,该早料到有这一日的,皇上的钟爱,李俶已成太子最大屏障,李林甫必欲除之方能除太子。而要除李俶,暗杀无功而返,明杀无胆而为,刑部差事抓不着痛脚,只能从广平王妃这一处着手。这天下终究没有一处安宁所在,就算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是痴心妄想,当年太子禀着这一想法,连最心爱的韦妃也保不住,李俶到底和太子不同。
“只是,我们得在金城郡多住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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