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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犁散文集-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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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把中国的一切新生力量,一切进步,一切光荣,一切胜利,写到他们的通讯里去,向全国的人民夸耀,向全人类夸耀!
这样下去,就得到了我们的胜利,这样积累下去,就造成了我们的史诗。
同时,抗战时期的新闻工作,不但由少数专门家,分配到了广大的青年身上,而且更需要分配到大量的工农士兵通讯员身上去!中国的新闻事业,经过民族抗战,将在全国造成一幅广密的网。中国的新闻,将渗入中国的每一个细微。广大的工农士兵通讯员,将成为一簇新闻钢琴的键,弹奏着光荣、完整、旋律复杂的歌!
由于把抗战新闻工作,分配到每个青年,及广大工农士兵通讯员身上,由于这些通讯工作者,所担负的任务是如上所说的那样重大,由于全国人民对于通讯,这样的器重,而一个通讯员,又是这样举足轻重,正如加里宁所说的:
通讯员是舆论的耳目,他把社会的意见表达出来,他应当有很大的权威。
对于他任何错误,都是不能原谅的。
我们站在全国青年通讯员,工农士兵通讯员的工作行列里,以热烈的心,虔诚的心,迫切等待批评的希望,贡献出这个小册子。如果使我们工作上的一些伙伴,从这上面,得到一些写作上的、修养上的补助,那我们除去跳跃的喜欢以外,将更加强我们的工作。
1939年10月10日阜平,百花湾边区抗敌报社经售
1940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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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耕堂序跋 《农村速写》后记
这里辑印的十几篇短文,除去《投宿》一篇,是在晋察冀山地时写的,时间靠前,其他各篇全是在冀中农村工作时所写,时间则在日本投降以后,土地改革和大生产运动期间。
他们微小无奇,能得机会印出是幸运的。
这差不多都是纪事,人物素描。那时我是当作完成一个记者的任务写作的,写的都很仓促,不能全面,名之为速写,说明它们虽然都是意图把握农村在伟大的变革历程中的一个面影,一片光辉,一种感人的热和力,但又都是零碎的,片面的。
有一些地名和人名,后来也曾出现在我写的小说里(其实严格讲来,也只是较长的速写),但内容并不重复。是因为我常常想念这些人和这些地方,后来编给它们一个故事,又成一篇作品,当然还是粗略的作品。我想,如果我永不忘记他们,我想念的再多一些,再全面一些,今后,我也许还能够写些比较全面的,比较符合他们伟大的面貌的作品吧。
我们要努力生活也要努力写作,这就是工作的全部过程。
人民和生活并不停止在那里,正在突进发展,共同辉映,才能完成历史的写照。
就是说,如果读者同志们从这些短文里指摘出,在哪些地方,我遗漏了生活的重要的部分,在哪些地方,我没把握住时代的基本精神,生活前进的方向,那对我的教益,就更深刻了。
1950年3月
以上是第一次印行时的后记。这次重印。除在文字上略作修正外,抽出《塔记》一篇,编入《张秋阁》及《访旧》以下各篇。《张秋阁》一篇,是从旧稿中检出,这显然是一个断片,不知为什么过去我把它抛掷,现在却对它发生了一种强烈的感情,这也许是对于这样一个女孩子的回忆,越来越感觉珍重了吧。《访旧》等四篇,是我一九五二年冬季下乡时感受的材料,回来写成的。
1954年8月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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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耕堂序跋 《青春遗响》序
这里的青春,指的是我的青春;其遗响,自然也是我的遗响。
每一个时代,它的知识分子群,总是有它的特定的温床和苗圃,以及它成长以后,供它驰骋的天地。“五四”时代,知识分子的温床,是没落的腐败透顶的清王朝,以及乘虚而入的各帝国主义者。在这种温床上,知识分子先天接受的是反封建统治和反帝国主义侵略的使命。这个使命,包括对人民群众的启蒙运动,即开阔他们的思想,扩大他们的知识,提高他们的文化。“五四”时代的知识分子,奋勇地、出色地完成了他们那一代的使命。但使命并没有终结,它延续到了下一代,即我们这一代。
抗日战争,实际是这一使命的继续。全国的进步知识分子,如醉如狂地参加了斗争的行列。他们无愧于时代,也出色地完成了它赋予的使命。
我,并非先知先觉。是在民族大义的感召之下,以病弱之躯,参加在这一伟大行列之中。我们做的工作,除去抗击侵略者,就其基本性质而言,仍不外是反封建的启蒙运动。
近几年来,常常有热心的青年同志,从抗日战争或解放战争时期的报刊上,给我抄录一些旧作寄来。这本集子的首次两篇,是北京师范大学一分校中文系傅桂禄抄录的。第三、第四两篇,是北京部队刘绳抄录的。其余各篇,是对我的旧作一贯热心收集的冉淮舟抄录的。《鲁迅·鲁迅的故事后记》一篇,是过去存下的。这本小册子,是一九四一年在晋察冀边区印刷的,字迹漫漶已甚,我几次想整理修改,都知难而退,因之不能再版。现存录此篇,是为的说明当时所做的这件事,也是启蒙之一种。
和《冬天,战斗的外围》同时抄来的,还有一篇题为《活跃在火线上的民兵》的通讯。这两篇通讯,接连在《晋察冀日报》上发表,都署着我和曼晴同志的名字。经我辨认,前一篇是我写的,没有疑问。而后一篇,则像是曼晴所作。我当时的文字、文风,很不规则,措词也多欧化生硬;而曼晴同志的文笔文法,则整饬得多。当时我们两人,共同活动,又羡慕“集体创作”这个名儿,所以这样发表的。现在编辑成集,不能滥入他人之作,我把后一篇寄曼晴同志保存了。为了纪念我们过去的战斗友谊,还是要在这里提一下。
关于晋察冀边区乡村文艺的两篇,是调查报告。当时好像是组织了一个调查团,有边区几个大的文艺团体负责人参加,我是跟随沙可夫同志去的。我随见随记,“抢先”把它发表了,当时还引起一些人的非议。但此行以后,并无正式的调查报告。现在保存下来这点材料,对了解战争时期边区的文艺活动,还是有些用处的。
关于《平原杂志》上的文章,因为我过去提到过,这里就不多说了。
启蒙工作,在中国历史上,可以说是代代有先驱,有众多的仁人志士,成绩都载于史册。这一工作,也是断断续续的,甚至可以说是不绝如缕的。因为真正的启蒙,只有依靠政治之力,单凭知识分子,是做不出多大的事业来的。而政治则是多变的,反复的。在历史上,新兴的政治势力,都重视群众的启蒙工作;一旦得到政权,则又常常变启蒙主义为蒙蔽主义,以致群众长期处于愚昧状态。“四人帮”之所为,可以说是历史上最突出的一次。
我当时所做的,当然是微不足道的,甚至是不值一提的。
如果不是有人把这些文字抄来,我也把它们忘记了,别人也不会想起它。因为重读了一遍,才引起一些感想。
那时从事这些工作,生活和工作条件,是非常艰苦的。在战争时期,我一直在文化团体工作。众所周知,那时最苦的是文化团体。有的人,在经常活动的地区,找个富裕的农家,认个干娘,生活上就会有些接济。如果再有一个干妹妹,精神上还会有些寄托。我是一个在生活上没有办法的人,一直处在吃不饱穿不暖的状态中。一九四六年冬季,我在饶阳县一个农村编《平原杂志》。有一天,我的叔父有事找我去,见我一个人正蹲在炕沿下,烤秫秸火取暖,活像一个叫花子,就饱含着眼泪转身走了。
在战争的十几年里,我一直是步行。我很好单身步行。特别是在山地,一个人唱唱喝喝地走着,要走就走,要停就停,有山果便吃,有泉水便喝,有溪流便洗澡,是可以自得其乐的。列队行军,就没有那么自由自在了。那次调查乡村文艺,我和一位剧团团长同行,他是从平原来的,山地道路不熟,叫我引路。我们沿着沙滩,整整走了一天,天已经晚了,都有些疲乏,急于要找到宿营地。他骑在马上打瞌睡,我背着被包,聚精会神地走在马头前面看路,不巧,钻错了一个山沟,又退回来,他竟对我发起脾气。那里的山沟,像树的枝杈,东一道西一道,是很不好辨认的。田间同志,就是以常常钻错山沟出名的。我也遇到过通情达理的骑马人。有一个从延安下来的记者,我们在冀中一同工作时,他有一匹马。每次行军,他不只叫我把被包放在马上,还和我轮流乘骑。他知道同行人的清苦。
直到一九四七年,冀中文协成立,公家才给我从一个小贩那里,买了一辆自行车。虽然是一辆光屁股破车,我视如珍宝,爱护有加,骑了二三年,进城以后才上交。
皇天后土,我们那时不是为了追求衣食,也不是为了追求荣华富贵才工作的。
对这些文章,现在没有加任何修改。它使我回顾了一下我的青春。那是艰难困苦的青春,风雨跋涉的青春,但也是曾经有所作为,激励奋发的青春。这些文章,就是它的遗响。
1982年12月4日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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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耕堂序跋 《津门小集》后记
去年冬季,有几位青年同志来看我的病,谈到了写作问题,这很使我黯然。
过了一会儿,我说:
有一位演员,最近谈到,因为生理的原因,停止了舞台生活,很感痛苦。这种心情我是能体会的。其实,不只艺术,别的职业也一样,一旦被迫停止,总是很难过的。人,总是不甘寂寞的啊!
在科学上说,这是一种惰性,也是一种习性。这样,在风雪天不能出门游散的时候,我就打开了封存几年的稿件,想有所作为。但是,要想写《铁木后传》,需要重新下乡;要想整理《风云三集》,需要很强的脑力。这两条路都走不通。而且,即使只是这样对着稿本呆了两天,也还加重了病症。只好喟然一声,重新把稿件束之高阁。
事实上我的兴致,还不是一下就散掉了的。总想打开一条路,重新走到艺术的园林里,作短时间的散步也好……
我对青年同志们谈了以上这些话,后来就谈到了编辑这些短文的事。在《新港》编辑部工作的冉淮舟同志,竟牺牲了春节的游息,跑到《天津日报》社把它们一一抄录了来。
这部抄写得整整齐齐的稿子,送到了我的桌上,附着一封长长的热情的信。信里还说:“关于这本书,我有个建议,就是要写一个后记,谈谈深入生活、积累材料的经验……”
我好像听到了那天真的声音,也看见了那天真的面孔。我感激得无话可说。在这样一本单薄的集子后面,在这些短小的文章里面,还有什么“深入”和“积累”的经验可谈吗?
虽然我也深深体会到:他提出这个建议,完全是认真的,而且是热情的盼望着的。但是我想:这些问题,留待我病好以后再谈吧,淮舟同志是可以原谅的。
最后,我想说明的只是:淮舟同志辑录这些短文,是对我养病期间很大的一种帮助,一种鼓励和一种安慰。我同意出版这本小书,是想把我在那生活急剧变革的几年里,对天津人民新的美的努力所作的颂歌,供献给读者。
1962年2月——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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