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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着茶碗的手，轻轻一抖，已经大致明白聂惊歌怎么会在兰妃的寿宴之上顶撞了皇帝，聂惊歌固然性子急躁，但是平日待人接物有礼有节，不是特殊原因，绝对不会再大庭广众拂了皇上的面子。

我就知道，一定一定是有原因的。

兰妃的盘算实在太好，她找的借口也是极佳的，早已经看穿了聂惊歌的心思，知道说什么能够让他不分场合的，搅了皇帝的雅兴。

一切都在预计之中，皇帝被聂惊歌的阻拦与反驳气伤，直接将其关押拖走，给他判定的词是四个字，忤逆之子。

听着就是怪吓人的评语，对皇帝而言，忤逆才是真正的大罪。

而聂惊歌不过是一时的意气。

我抬起眼来去看卓燃，他正好没有接过我的眼光，半侧着人，一双视线，远远的不知落在了哪里，又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

我不敢去想，真的不敢去想，在琅嬛殿那半个月的时间，他对我的真心真情，有多少是早已经安排妥当的，我绝对不是怀疑卓燃喜欢我，想娶我，或者说是真心对我，只是这份真情里面，有多少是早已经安排好的戏码。

引着我一步一步，往下走。

他在开展好的小路对面，原地等着我，带着微微的笑容等我。

因为在心底里确凿着，我总会按照他的安排，走着他指明的方向，最后走到他的身边，任由他牵着手，任由他摆布我，任由……

“公主，公主。”对面的兰妃在唤着我。

我勉强的笑，勉强的答：“让兰妃娘娘见效了，一直便是气力精神都接不上，往往说着话就走神了。”

石榴很体贴的为我开解：“公主这些日子在宫里都是起两个时辰，又睡两个时辰的，不能久坐，不能久醒。”

兰妃看我的眼色，虽然是一闪而过，但分明不是什么欢喜，口中依然敷衍着：“那么公主确实是要找个好大夫，先将身体将养好了。”

“是的，听兰妃娘娘教诲。”

“大皇子即日就要带兵远征，公主要是觉得星华殿住的不适宜，可以搬来兰亭殿小住，琅嬛殿已经在修建中，想必用不了多久，公主即可搬入的。”兰妃的建议听着并没有几分诚意。

我的心里头一晃：“兰妃娘娘才说的是大皇子要带兵远征。”

兰妃点了点头：“可不是，边界吃紧，军书一封加紧着一封，皇上*犯愁，才派了大皇子出兵。”



正文　90：战事



点心一拨一拨的，上了四五圈，五色缤纷，琳琅满目。

每一次，我都拿小块，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慢慢的咽下去，根本是吃不出任何味道，食不知味。

兰妃说什么，我都是微微的笑容。

到后来，卓燃看出我不对劲，起身走到我身边来，俯*，柔声问：“瑟瑟，你不舒服吗。”

“我还好了，就是提不起劲。”我几乎是要用想一想才能回答他的问题。

“钦天监后来没有来找过你吗。”卓燃的问题好奇怪，我抬起头看看他。

石榴却在这个时候替我回答了：“钦天监已经来看过公主两次，特意配置的药也送过来，公主大病一场，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恢复到以前旧貌的。”

钦天监什么时候来看过我，我怎么一点不知道，看石榴的样子，又不像是要说谎话，这样的情况，说谎话没意义。

我不说话，卓燃就当我是默认了，一只手按住我的手背：“要是公主真觉得累，不如先送公主回去。”

兰妃清咳一下出声了：“本宫也看着公主的气色略差，说话声音也小，与从前确实大不相同，原来本宫只是想请公主过来坐坐，小叙家常，要是让公主在兰亭殿累着总是不妥，既然这样，你就送公主回去就好。”

我扬起头，看着兰妃：“来的时候，准备行车，不必麻烦卓少卿了。”

卓燃的手由始至终没有放开过，听到我的话，手指头一紧，抓得我有些微微的疼，他自己也察觉到，赶紧的放开，脸面带着些许的惶恐。

我想笑来着，心底油然生出丝丝的悲哀，因为我的身份不同，所以卓燃看我想我的心态也跟着不同了吗。

我如今是谁。

我是聂瑟瑟。

我是青莲公主。

但是，卓燃，我真的还是我，我没有改变过，因为我站在原地看着你，所以，你离得我越来越远。

或许，将我们一直锁困在琅嬛殿，才是最美最好的结局。

可惜，很多事情不是你与我可以决定的，我们太渺小，太经不起考验。

手背淡淡的粉色，很快褪去，我婉拒卓燃要送的请求，既然在他眼中，瑟瑟已经是公主，那么我就更加应该行使出做公主的权利，肆意而任性。

一路无语，石榴陪着沉默。

回到星华殿，她扶我下车，扶我进屋，扶我躺下。

我一直没有开口。

她几次三番回过脸来看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公主，公主的病会好的，一定会的。”

我摇了摇头：“我不担心身体。”

“那么公主为何一脸忧思。”

我抬手揉了揉脸颊，勉强笑起来：“是因为最近睡得太多，起得太少，早晚要混成面瘫了。”

见石榴打开香鼎，要往里面添置香料，我想起来了：“石榴，方才在兰亭殿，你说钦天监给你的药，是不是这些。”

石榴的手一顿，将香料放好，扣上香鼎盖子：“公主这般聪慧，早就看出来了。”

“怎么没有先告诉我。”

“药效很慢，钦天监的意思是让公主在潜移默化中呼吸进去，慢慢就都养好了，要是早早告诉公主，心里面有了期盼，会变得急躁。”

“也是，钦天监想的比我周到。”我又问，“那么最近我经常昏昏欲睡，也是因为此药吗。”

“那倒不是，公主本身体质罢了。”

我点点头：“看，才这么一会儿，我又神游了。”

石榴耐心看着我，又过来给我加被子：“公主想睡就可以睡。”

我闭起眼睛，却是心事重重，怎么也睡不着：“石榴。”

“公主，婢子就在旁边，做点针线活。”

我的眼皮子都没有打开：“我在兰妃娘娘那里听到大皇子要去打仗了？”

“婢子只有一点耳闻，说是边界战事吃紧。”

“是哪个边界？”

“粟月国，据说边界上粟月人烧杀抢夺，十分残忍，前不久婢子还听说皇上在皇宫内遇刺，刺客正是粟月国派来的奸细。”

与我猜的大致不错，果然是粟月国。

“怎么会派大皇子亲自上战场。”

“皇上已经将大军的虎符都给了大皇子，大皇子怎么能够不亲自去。”

我的眼，猛的睁开了：“虎符。”

“是的，公主，调令军队的虎符。”

“虎符长什么样子的。”

“婢子也没有见过，据说是一块不大的令牌，正面刻着一只鹰。”石榴用手比划了一下，“是不是公主在哪里见过的。”

我确实是见过的，非但见过，还是我亲手将其交在聂惊歌手中。

战场，两军交战，这样的词汇对我而言实在是很陌生，很陌生，不知道皇帝假借我手，对聂惊歌而言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

“婢子听说粟月人能征好战，十多年前，因为一桩意外之事，才落得颓败不堪，当初皇上预测他们至少要三十年不能再次侵犯，谁料得，只有十多年，粟月国已经重整大军，再度来犯，公主郁郁而闷是为了这个事情？”

我也说不好是不是，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石榴。

“公主忧烦的怕不止是粟月国的事情。”

“大皇子什么时候走？”我多问了一句。

“婢子不知，这些事情没有人会告诉婢子的。”

“也没有人告诉我。”我低头一笑，聂惊歌都没有告诉过我，想想他拿到令牌时的神情，那种锐气简直是无法收敛的，我想他是喜欢皇帝给他的这种安排。

“公主是女儿家，谁都不会想用打打杀杀的话来吓到公主的，所以不告诉公主才是好事。”

“真的是好事？”我自己都怀疑。

“当然是好事，公主就别多虑了。”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睡会儿。”一说到睡字，瞌睡自动上脑。

“公主吃过晚膳再睡。”

“不了，已经吃了好些点心，到晚上都不会饿的。”我闭起了眼，心里想的那句话是，聂惊歌要是真的千山万水去了边界打仗，好歹应该给我留句话，万一离开就是很长时间呢，万一我身体不好，他回来见不着我了呢，再有个万一……

翻了几个身都睡不着，心里头还在念那个万一，万一。

有些事情，一开始就放下就好了，不然一旦纠结在心，就是放不下的坎。

一层一层堆在心口，抹都抹不去。

我听到自己叹了一口气，继续翻身，窗外的天色都暗下来，石榴轻手轻脚的把窗帘都给放下，留了一小盏灯，灯光照在墙壁上，很轻微的晃动。

突然，一下子拉长了，眼前有黑影一闪。

什么情况，我自觉的想坐起身，就看到石榴被另一个黑衣人给制住了，石榴的拳脚擒拿，我是亲眼见过的，也算是个中好手，只一招就被制服的不能动弹。

来的人是高手。

要是连她都无力反抗，那我就不用奋力反抗，索性的束手就擒。

锦被一翻，将我整个人没头没脑的包裹住，双眼一抹黑。

这是要绑架吗。



正文　91：绑架



估计绑架的都没见过我这么乖乖配合的，不动不喊，不溜走。

除了被子里面有些气闷，我也没有感觉什么不舒服，要是一开始就准备杀人，直接给一刀子，没必要像做春卷似的，将人抱起来。

其实包裹的手势还算温柔，至少没有弄痛我。

就是不知道石榴有没有挣扎，看到她一脸诧异的样子，是因为高手遇到高高手吓着了吧。

我感觉自己被扔上了车子，然后乒乒乓乓又跟着扔上来不少东西，敢情这辆车还是客货两用的，待遇不错。

车子行驶起来，与在皇宫里的行车完全不同。

是一种赶超又赶超的速度，我整个人像是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一时还被连带着被子抛了起来，原来用被子包裹的原因，是为了避震。

想出来的人，算是高智慧了。

在这样生死时速的关头，我的脑子突然罢工，睡意如潮水般侵袭上来。

我暗暗掐了自己一把，都紧急关头了，你睡个毛线，但是身体不听使唤，想睡的时候，把自己掐出青一块紫一块，也是无用功。

眼皮子重的像是在上面钓了两大块重物，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最后一丝清明，游离神外，我呼呼入睡。

一觉睡得很熟，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时间后，我逐渐醒转。

发现自己从被子里被刨出来，手脚自由，依然是在一辆很大的马车中。

马车行驶不停，我听到身边有微沉的呼吸声，扭头一看，心里乐了，石榴好端端在我身边呢，不过她的情况比我要惨一点，手脚被绑着，嘴里还塞着帕子，见我醒过来他，她拼命扭动，想向着我靠近过来。

“石榴，不要怕，我立刻将你解开。”怎么对女孩子这么不客气，我们又不会逃跑，何必绑手绑脚的。

石榴微微侧过身子，让我可以看到她被反绑的双手。

我先一把将塞住她嘴巴的帕子给抽出来：“你怎么也被绑来了。”

“婢子失职，没有保护好公主的安全。”她一说话，眼泪扑扑往下掉，梨花带雨的。

我没有被绑架这个事实吓到，却被她的哭相惊到：“出手的人，比你身手好得多，你已经尽力了，再说吃苦的是你，你看看，我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