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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行记-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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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是否还记得几页前摘引的那一段报道?照这样计算,采出矿石要用船运往英国提炼,矿主可以收回金银作为纯利润,矿石中的铜、锑和其它副产品就足以偿付一切费用。每个人满脑子都是这种“计算”,这倒不如说是在发痴。很少有人去实施这种计算,或者拿钱去支付费用,除非人家出钱,人家干活。
我们再也没有去碰一下我们那个坑道或竖井。为什么?因为我们认为我们已经知道了开发银矿的奥秘——那就是,不是靠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和双手上的气力去开发银矿,而是把矿脉卖给那些呆头呆脑的股东,让他们去开发!。
在离开卡森之前,州务秘书和我从几个爱丝梅拉达来的人手里买了“英尺”。我们原来希望不久就会得到金块银锭,万万没有想到反而给定期交纳的、没完没了的“应缴股款”弄得十分苦恼——要钱开发上述名矿。这些应缴的股款成了沉重的负担,似乎有必要亲自去过问一下。因此,我制定了个经卡森去爱丝梅拉达的计划,买了匹马就出发了,同行的还有巴娄先生,一个叫奥伦多夫的普鲁士绅士。这家伙不象别的外国人那样给自己的糟糕的外国语法弄得狼狈不堪,而是没完没了地重复人在谈话中从未发生过的、今后也不象有可能要发生的语法问题。我们冒着风雪走了两三天,来到了“蜜湖史密斯旅馆”,一家开设在卡森河畔的孤独的小客栈。这是一座二层楼的木房子,座落在一块大盆地或沙漠中央的小山丘上,丑陋的卡森河凄凄凉凉,弯弯曲曲地穿过这块沙漠。房子附近就是大陆驿站的土坯马房。在一二十英里的范围内再也看不到任何建筑。黄昏时分,来了大约二十辆干草车,围着房子扎下营来,车队的人一齐进来吃晚饭——一群非常粗野的人。有一两个驿车夫,六七个流浪汉和从其它队伍里掉队的人;结果,房子给挤得满满的。
晚饭后,我们出去走访了附近一个印第安人营地。这些印第安人正忙得不可开交,不知为了什么。他们在收拾行李,准备要尽快地离开这里。他们用那糟糕的英语告诉我们,“马上,许多水!”靠他们的手势我们才搞明白,他们的意思是洪水就要来了。天气好极了,又不是雨季,那条不起眼的河里只有一英尺深的水——大概两英尺吧,它并不比村子里的背巷子宽些,堤岸还不到一人高。那么,洪水从哪里来呢?我们就这个题目讨论了一会儿,然后得出结论,这是大惊小怪。印第安人要那么匆忙地离开这里,是因为某种特别的理由,而不是因为在这极干旱的时候害怕洪水。
晚上七点,我们上楼睡觉了——照常和衣而卧,三人同床,因为地板上所有可以利用的地盘连椅子上都占满了,就是这样还差点没有地方安置客人。一小时后,一阵骚动声把我们惊醒了,我们跳下床,从地板上那一排排正在打呼噜的人中间穿过,来到这间房子的前窗。一眼就看见了月光下的奇怪的景象。弯曲的卡森河水已经漫到岸边,波涛汹涌,白浪翻滚,在急弯处猛然一扫而过,水面上漂浮着一堆堆木头、灌木和各种废物。有一处洼地,原来曾是河床,现在已经灌满水,有一两处,河水已开始涌过主堤。人们跑来跑去,把牲口和马车一齐赶到房子旁边来,房子所在的这块高地前面只约有三十英尺宽,后面约有一百英尺。紧挨着老河床,有一座木马棚,我们的马就关在那里。在我们观看的时候,那地方河水涨得飞快,才几分钟,一股大水就在那小马棚旁边咆哮,水的前锋正对直向它扑去。我们猛然醒悟,这洪水不仅仅是一副壮观的景象,也意味着是一场灾难——不仅对那座小马棚,对河边的大陆驿站也同样是场灾难。这时波浪已翻过堤岸,正在堤坝上流淌着,向附近的大草捆进攻。我们跑下去,加入到那激动的人群和惊慌的牲口的行列。我们淌着没膝深的水进了马棚,解开马匹,水已齐腰,涨得真快。接着,人们一齐冲向草车,把大捆大捆的草卸下来,滚到房屋旁的高地上去。这时,有人发现一个叫欧文斯的马车夫不见了,一个男人冲进大马房,淌着齐膝的水进去,发现他还在床上睡觉,他把他唤醒后又淌水出来。可是欧文斯很疲倦,又睡着了,但只睡了两分钟,因为他在床上一翻身,手掉在床沿上就摸到了冰凉的水!这时水已淹到草垫了!他刚淌着快要齐胸的水走出来,那土墙就象糖一样融化在水里,那座大房子倒下来,一眨眼就被冲走了。
到七点钟,只有那小木马棚顶还露在水面上,我们的客栈立在一片汪洋大海中的小岛上。极目望去,月光下再也看不到沙漠,而是闪光的海洋。印第安人是真正的预言家,但他们是怎样得到信息的呢?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这一群奇形怪状的人被水围困了八天八夜,每天的生活就是咒骂,喝酒,打牌,有时为了换个花样就殴斗一场。这是些社会渣滓和苍蝇——但让我们忘掉这些东西吧,他们精力充沛得令人难以置信——最好让他们永远这样吧。
有两个人——不过,这一章已经够长了
第31章
“蜜湖史密斯客栈”的客人们——“顶呱呱的老阿肯色斯”—一“我们的老板”——存心打架——老板娘——一她制服了那恶棍———又一次上路——渡过卡森河——死里逃生——踏着自己的脚印前进——新向导——雪中迷路
在这一伙人中,有两个人使我特别不舒服。一个是小瑞典人,大约有二十五岁,他只会唱一首歌,总是唱个没完。白天,我们都挤在一间又小又闷的酒巴间里,所以没有人逃得脱这家伙的音乐。在一片咒骂,酗酒,拳斗和争吵声中,他那单调的歌声荡漾开来,绝无变化,使人讨厌死了。最后,我觉得为了摆脱这种折磨,我倒愿意高高兴兴地去死。另一个人是个身材魁梧的流氓,名叫“阿肯色斯”,他的腰带上别着两把左轮,靴筒里冒出一把短刀,他总是喝得醉熏熏的,不惹事生非心里憋得难受。但大家怕他怕得要命,无人敢和他打交道。他总是耍出各种精心策划的诡计,设下圈套,诱使某人说出一句冒犯的话。每当他以为已经找到一个打架的借口时,他的脸会兴奋得直放光,但他的对手总是避开他的圈套,这时,他失望得叫人可怜。约翰逊老板是个温和善良的人,阿肯色斯找到了个很满意的对象,很早就盯住了他,叫他一刻也不得安宁。第四天早晨,阿肯色斯喝醉了,正在等待机会。不久约翰逊进来了,他给威士忌弄得格外和蔼可亲,他说:
“我估计,宾夕法尼亚选举……”
阿肯色斯意味深长地竖起一根指头,约翰逊闭了嘴。阿肯色斯站起来摇摇摆摆地走到他面前,说:
“你知道些、些宾夕法尼亚什……什么?回答我。”
“我只不过是要说——”
“你只不过要说。你!你只不过要说——你要说点什么?就是这个!我就是要知道这个。我要知道你知道宾夕法尼亚些什……什……么了?既然你闲着没事,回答我!”
“阿肯色斯先生,如果你肯允许我——”
“谁逼你了?别给我指桑骂槐!——别来这一套。别在这里耀武扬威,象个疯子一样走来走去——别来这一套!我受不了!如果想打架,出来!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出来!”
约翰逊退到屋角,阿肯色斯其势汹汹地逼过去。约翰逊解释说:
“天啊,我什么也没说,阿肯色斯先生。你怎么不让人说话呀。我只不过要说宾夕法尼亚下周就选举——就这些——我要说的就这些——如果不是这些,叫我四肢麻木。”
“那么你为什么不早说呢?干嘛做出那副了不起的样子,是来惹事的吗?”
“哎呀,我没有什么了不起呀,阿肯色斯先生——我只——”
“那我说谎了,是不是?见你娘的鬼——”
“啊,请原谅,阿肯色斯先生,我绝不是那个意思,要不,叫我去见阎王。大家都会告诉你,我总是说你的好话,我敬重你胜过这房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问问史密斯吧,是不是这样,史密斯?就在在昨天晚上我还说过,有一个人,你无论在什么时间,什么情况下遇到他,他总是个绅士。那个人就是阿肯色斯先生,不是吗?如果这不是我的原话,就让这里的随便哪个先生说吧。现在,来吧,阿肯色斯先生,来喝一杯吧,我俩拉拉手,喝一杯吧。来吧,都来吧!我请客。来吧,比尔,汤姆,波布,斯科特,都来吧!我请你们大家来陪我和阿肯色斯先生喝一杯。我叫他老阿肯色斯,顶呱呱的老阿肯色斯。伸出手来吧。看他呀,伙计们,看他一眼呀。那是美国最善良的人!他否认要和我打架,就是这样。您老伸出手来吧!”
他们拥抱在一起,主人一方如醉如痴,热情洋溢,阿肯色斯则毫无表情地接受了,在酒的贿赂下,他的“诱捕”计划又一次落了空。但是那个傻乎乎的店老板因为逃脱了这场屠杀而乐得忘乎所以,本来他应该走出去避难,他却在那里喋喋不休。结果,不久阿肯色斯就开始恶狠狠地瞪着他,接着说道:
“老板,如果你愿意的话,能不能把你那句话重说一遍?”
“我正在跟斯科特说,我爹死的时候都快八十岁了。”
“你说的就是这些?”
“是呀,就这些”
“除了这些,没别的?”
“没有——什么也没有。”
接着就是一阵不祥的沉默
阿肯色斯摆弄了一会儿眼镜,手肘支在柜台上。然后,他用右靴子仔细地搔着他的左小腿,这时,还是可怕地寂静。但马上他就向火炉摇摇摆摆地走过去,显得很失望;他粗暴地用肩膀把两三个人从他们舒服的位置顶开,自己霸占了坐位,给一条正在睡觉的狗一脚,踢得它在板凳下直嚎叫,然后他又叉开双腿,撩起大衣后摆,烤他的背。一会儿,他在那里叽叽咕咕,又无精打采地向柜台走去,说:
“老板,你把那些陈年老账翻出来,吹嘘你爹,是什么意思?这群人不合你的意,是不是?要是这群人不合你的意,我们大概最好离开,你是这么想的吗?你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
“啊呀,上帝保佑你,阿肯色斯,我压根儿就没这个意思。我爹我娘——”
“老板,别装蒜!别这样。如果你想惹事,象个男子汉那样站出来——但不要把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翻出来硬往人家嘴里塞,这些人有机会就想图个安静。你今早上到底犯了什么病?我还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东西。”
“阿肯色斯,我真的没有伤害谁的意思。如果你不高兴,我就不说话了。我想我是昏了头,这洪水,没有那么多东西来喂和照管——”
“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吗?你要我们走,是不是?我们这么多人,你想要我们卷起铺盖游过去,是不是?说!”
“讲点道理嘛,阿肯色斯。您明白我这个人不是那种——”
“你在吓唬我吗?是不是?老天爷在上,威胁我的人别想活!别来那一套,我的小鸡崽子——尽管我肚量大,也忍受不了这个。从那柜台后面站出来,我来把你修理一下!你想把我们赶出去,你,你这条贼眉贼眼的贱狗!从柜台后面滚出来!我来教训教训你怎样去欺侮、纠缠、威胁一个总是对你友好,给你解除麻烦的绅士!”
“请你,阿肯色斯,请你别开枪!如果非得流血的话——”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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