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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行记-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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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没有办法的话,你到服装店去试试。”
有个被大家公认为时装领袖的领事夫人,不论她穿着什么新颖奇特的东西出门,附近的女士们都要对她们的丈夫的钱袋发动攻击,自己也照样打扮起来。一个吃过不少苦头常常抱怨的男人,地震发生的时候正站在窗前,紧接着,那位刚从澡盆里爬出来的领事夫人逃了过去,几乎没有什么遮羞的东西,只有——一条浴巾!那位吃过苦头的丈夫压倒了对地震的恐惧跳了起来,对他的妻子喊道:
“那真妙极了!去把你的浴巾拿出来,宝贝!”
那天,旧金山房屋的天花板上掉下来的灰泥可以铺几英亩地。事后好几天,一群又一群看热闹的人们围着一座座大楼指指点点,观看那些从屋檐直伸到地面的弯弯曲曲的裂缝。有一座房子上有三个烟囱,顶部给折断了四英尺,又扭转了一下,把烟囱给堵死了。在一条街的中央,一条一百英尺长的裂缝张开了六英尺宽,然后又猛烈地合上,那巨大的力量把结合部的泥土挤得隆了起来,象座狭长的坟墓一样。一个妇人坐在她家那摇晃颠簸的客厅里,看见墙与天花板分开了,象张嘴巴一样一张一合地折腾了两次,接着一块砖头掉到地上,象吐出颗牙齿一样。她是个蠢得令人讨厌的女人,跳起身逃了出来。有位太太正走下楼梯的时候,看见一个青铜的赫拉克勒斯雕像身子朝前倾着,好象要用棍棒打她一样,她吓了一大跳。他们同时滚到了楼梯底下——那妇人吓得昏迷过去。她不久生下来个孩子,脚是畸形的。然而话说回来——要是读者认为这是什么巧合的话,你不妨自己去试一试,不过发生了这种事情必须自己负责。
第一次震动就把一座教堂的巨大的风琴管折断了两三根。那个牧师举起双手正要结束礼拜式。他两眼向天,停了停说道:
“不过,我们就免了祝福礼吧!”——话刚说完,他站的那个地方屋顶上就出现了一个大洞。
第一次震动过去以后,奥克兰的一位牧师说道:
“大家坐好!要死的话,再也找不到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
第三次震动过后,他又加上一句:
“不过还是外面好!”然后他就从后门溜出去了。
至于这场地震毁坏的壁炉装饰和香水瓶之类,其数量之大,旧金山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城里没有哪位姑娘或主妇没遭受这类损失。悬挂在墙壁上的图画掉了下来,但更多的是,由于地震的希奇古怪的幽默感,这些图画给完全翻了个个儿,面子朝着墙!起初,对于地震的路线或方向的意见还大相径庭,但许多从水槽和水桶里溅泼出来的水就解决了这个问题。数以千计的人们给摇晃的地板和街道弄得十分恶心,他们极为难受,在床上躺了好几个小时,有些甚至躺了好几天。——几乎没有一个人不感到有点难受的。
这场奇怪的地震——构成旧金山以后一个礼拜的闲言碎语的主要原料,其情节可以写成比这本书厚得多的书,因此我得换个话题了。
不久以后,由于事情的自然发展,有一天我翻到了一张《企业报》,在这场残酷的打击下我倒下了:
内华达银矿在纽约出售——G·M·马歇尔,谢巴·赫斯特和阿莫斯·H·罗斯一行三人,去年七月带着洪堡县松树区和里斯河地区银矿的矿石离开旧金山前往纽约,现已卖出一座六千英尺的矿,并且给松山联合矿标价三百万美元。该契约正在从纽约送往洪堡县途中,为进行注册登记,该契约应付印花税款三千美元,据称这是为一份文件所付的最大一笔印花税。一百万美元的经营资本已经交给国家,一座大型石英冶炼场所需的机械已经买齐,并将尽快安装。该公司的股票已经付讫,完全不可估价。此地区的矿砂和洪堡的谢巴矿有些类似。该矿的发现者谢巴·赫斯特及其朋友在透露他们的行踪之前就找到了他们所需的最好的矿脉、土地和木料。那里的矿砂经本城化验表明,其金银的含量特别丰富——主要是银。该地区木材与水的资源极为丰富。听到纽约资本已经投资开发本地矿山的消息,我们很高兴。看到了矿石和化验报告单后,我们非常满意,此地区的矿山极有价值——野猫矿除外。
天真的低能又支配了那一天,我丧失了一百万!这又是一个“隐矿脉”。
让我别再提这件悲惨的事了吧。我要是虚构这些事的话,我会幽默个没完,但它们是那样的真实,直到事隔多年的今天,我还不能以真正轻率的口吻来谈论。只要说一件事就够了:我是那样的伤心,那样没完没了地发牢骚,叹息,后悔,我完全忽视了我作为一家兴旺的报纸的记者的职责,几乎变得毫无用处。最后,一位股东把我拉到一边,他那慈悲心肠我至今回想起来还尊敬得很,他给了我一个辞职的机会,免得我被解雇,丢了面子
第59章
又穷了——以溜为职业——一位典型的讨债者——不幸喜欢同伴——互相交往求得安慰——一线希望——拾到了一个银角子——比较起来看算有钱——两顿丰盛的晚餐
我为(镀金时代)写了一段时间的大块文章。C·H·韦布创办了一份很漂亮的文学周刊,叫做《加利福尼亚人》,但是质量高并不是成功的保证,办得很不景气,他把它卖给了三个印刷商,布雷特·哈特任主编,周薪二十美元,我受雇每周为它写一篇文章,挣十二美元。但是这杂志却每况愈下,印刷商们把它卖给了奥格登上尉,他是位有钱而快活的绅士,喜欢以这种昂贵的奢侈品来取乐,并不怎么在乎代价。他也很快便玩厌了这新奇的玩意儿,又把它卖还给了印刷商,这周刊便立刻平静地寿终正寝了。我又失业了。我本来不愿意重提这些往事的,要不是它们是那样恰如其分地描述了在太平洋之滨那段生活的辛酸沉浮的话。在任何别的国家,你也很难跌进这变化万端的兴亡盛衰之中的。
在两个月中,我唯一的职业就是避开熟人,因为在那段时间里,我没有挣得一分钱,没有买过一件衣物,也没有付过房租饭钱。我学会了很内行地“溜”。我从一条避静的街道溜到另一条避静的街道,每当看到一张似乎有些熟悉的面孔向我走来,就赶忙溜开。我溜去吃饭,卑贱地吃,每扒一口从慷概的女房东那里抢来的饭菜,就默不作声地道一回歉。我四处溜达,避开欢乐与灯光,直到深更半夜,才溜回床上。我觉得比蛆虫还要下贱,还要低劣,还要卑鄙。那段时间里,我仅有一枚硬币——一枚十分的银币——我把它摸得紧紧的,无论如何也不肯花掉,以免强烈地意识到我已是完全一文不名,会考虑去自杀。我把一切都典当光了,只剩下身上穿的,因此我拼命抓住那十分钱,到后来都把它捏得光溜溜的了。
不过,我差点忘了,除了这个“溜”的职业以外,我还有个职业。那就是接待一个债主(我也被他接待),他手头有一张期票亦如是。性为仁、义、礼、智、信,情为喜、怒、哀、乐、爱、,就是我为我的“浪子”老同学,向弗吉尼亚那位银行老板借的四十六美元。这人每周定时来催讨一次。有时还要频繁些。他这样做完全是出于习惯,因为他明白什么也收不到。他会拿出期票,对我计算利息,每月百分之五,清楚地向我表明这期票上既无伪造的企图,也没有错讹;然后就恳求,争辩,竭尽全力地催讨任何一笔数目——任何一笔小的数目——哪怕是一美元——甚至半美元也行。这以后,他的使命就告结束,良心也安逸了。他总是立刻撇开这个话题;掏出两支雪茄,一人一支,把脚翘在窗台上,我们两人就海阔天空地谈了起来,他会从他那丰富的记忆仓库里取出许许多多稀奇的讨债历险记,对我滔滔不绝地谈起来。最后,他把帽子扣在头上,快活地说一声:
“嗯,公事公办——总不能老是守着你!”——一秒钟后就走了。
想到讨账的事我心里多么难受哟!然而我却常常渴望他的到来,要是我在盼望他,而他又没来,我会同任何母亲一样忧虑不安的。但他并没有能讨到这笔债,连一分钱也没要到。我后来终于亲手还给了那位银行老板。
不幸喜欢同伴。夜晚,在冷落僻静的地方,我不时碰到另一个不幸之子。他衣着褴褛,凄凉孤独,无家可归作。写于1864—1869年间。1869年发表。本书探讨了辩证唯,无亲无故,被人抛弃了。我象一个哥哥一样地可怜他。我想和他亲近,共同分享我们的不幸遭遇。互相的接近一定是双方都愿意的,总之我们经常见面,虽然看起来似乎是偶然的。尽管我们都不说话,甚至装作不认识,每当我们见面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我俩都流露出一种沉闷的渴望,然后我们心满意足地闲逛几个小时,分得开开的,在茫茫的夜色中,借助于房子里射出的灯光和炉边聚会透出的光亮,偷偷地瞧一眼,欣喜地分享我俩那沉默的友谊。
我们终于开口了,以后就彼此难舍难分,因为我俩的悲伤几乎是相同的。他也曾经是个记者,失了业,这就是他的经历,我所能回忆起来的就是这些。失业以后,他就一落千丈,不停地往下栽:从俄罗斯山的公寓搬到卡尼大街,从那里搬到杜邦;从杜邦搬到低矮的水手棚子;再从水手棚子搬到码头附近的货物箱和空桶里。后来,有一阵子,他在码头上靠缝补开绽的粮食口袋勉强糊口。这差事也干不成以后,他就到处寻找运气甩在他面前的东西吃。现在,他白天再也不露面了,因为记者什么人都认识,穷的和富的,高贵的和卑贱的,他无法在光天化日之下避开熟面孔。
这个要饭的布鲁彻——我这样叫他是为了方便——是个不一般的家伙。他充满希望和勇气,熟谙事理,他博览群书,是个意趣高尚的人;他聪明机智,是个幽默大师;在我的心目中,他的和善与豪爽的品性使他高贵无比,把他那街沿边的座位变成了王位,把他那顶破帽子变成了王冠。
他也有过一次奇遇,这件曾触动我的同情心的最有趣的奇遇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中。他曾经两个月没有一分钱。他在昏暗的大街上,在对他很友好的微弱灯光下游荡,到后来,这已成了他的第二需要。但他终于被迫白天出来了。原因是充足的:他已经四十八小时没沾一点食物了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似指人生最高理想,即内,他实在无法无所事事地躲着忍受那悲惨的饥饿了。他顺着一条僻静的街走着,盯着面包店橱窗里的面包,觉得只要能吃上一口,他可以把那条命都卖掉。看见了面包使他倍觉饥饿,不过看看也好,请想一想一个人只要有了面包,他会干些什么事来。不一会儿,在街中间,他看见一个亮闪闪的小点——再看一看——不会,也不能相信他的眼睛——扭过头去,擦一下眼睛,再看看。这是真的——并不虚妄,也不是饿出来的幻觉——这是一枚银角子!他一把抓起来——贪婪地盯着它;心中怀疑——咬一下——发现是真的——把跳到嗓子眼的心咽了下去,强忍住没有欢呼起来。然后他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人在看他——把那银角子扔回原地——走开几步,又走会来,装着不知道它在那里,这样,他就能再次品味发现它的那种狂欢。他围着它踱了一圈,从不同的角度去观察它;然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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