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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领导-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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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提出的是茅台酒。三人一起笑了。强子才急忙起身接过茅台,说,干爹,都是好酒,留着你老喝,今天咱们就喝他带来的。
强子才一口一个干爹干妈,叫得杨得玉也不知该称呼二老什么。他以前来好像是叫大爷大娘,现在细想,这太随便了,街上随便一个老汉老太,也得叫大爷大娘。杨得玉也想叫干爹干妈,但心里试叫一下,觉得别扭难以出口。该他给二老敬酒时,还是硬了头皮,叫了声干爹。
可能是太生硬,也可能是太羞涩太变调,谁都听得有点古怪。高一定笑了说,你们就叫大爷大娘,这样听起来也亲切,都叫干爹干妈,倒好像我不孝顺养不起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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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领导3(4)
杨得玉的脸红到了脖根。高一定的父亲却乐呵呵地说,这两个娃我都喜欢,觉得就像自己的亲娃一样,我想认下这门干亲。
高一定急忙将话题扯到工作上,说,得玉,灌溉项目的事还得抓紧跑,我刚才和子才谈了,子才提出需要一些前期费用,这笔钱还得你们先垫付,等工程批下来再扣除,你看你能拿出多少。
又是前期费用。杨得玉当然不敢说滕柯文已经拿了五万。但再到哪里弄这笔钱。杨得玉硬了头皮说,目前局里也没钱,我想办法凑两三万行不行。
这和高一定心目中的数字差距太大。高一定说,不是有四五项工程吗,从这些工程里每项挪用一点,凑个五六万问题不大吧。
杨得玉说,工程在建的有五项,但钱都没到位,没钱付工程队,已经有两项工程停工了。
高一定吃惊了问,那是为什么,项目都是上面批的,上面不是全部拨款了吗。
杨得玉说,上面是一次把款拨了下来,强局长知道,款拨到财政局,财政发不出工资,就挪用一部分发了工资。
高一定一下来了气,将筷子往桌上一拍,说,太不像话了,简直是胡闹!滕柯文一直不让我过问财政,可他却搞了些什么名堂!挪用专项资金是违反规定的,他是要承担责任的。
高一定仍然怒气未消,又对了杨得玉强子才说,你们除了要官,也从来不向我汇报这方面的事。挪用工程款是违纪的,如果偷工减料搞豆腐渣工程,那更是犯法。这个滕柯文,独断专行又不讲原则,口口声声要党政分开。党领导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党不管经济管什么?我告诉你们,以后经济方面的事,给政府汇报,也给我汇报,不然我就是瞎子聋子,你让我这一把手怎么领导,怎么负责。
以前这些工作是滕县长抓的,高书记并不怎么过问。现在亲自要抓,可见是要把滕柯文手里的一些工作提前接过来。强子才杨得玉一声不敢吭。高一定说,以后申请大项目,特别是申请到的项目,不管大小,都要和我打声招呼。还有,在重大财政开支方面,再也不能一人说了算,要交常委会讨论决定。
强子才杨得玉仍不敢做声。高一定觉得在他们面前发脾气没用,便缓和了语气问灌溉工程的前期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比如初步的勘查设计,初步的可行性论证,初步的经费预算等等。强子才说,项目列入省计委的计划前,要先进行初步勘测设计,然后请专家论证,专家写出论证书,然后计委才可能立项。请设计院的人勘测设计得花六七十万,请专家论证也得花十几万,因为项目没有把握肯定能申请成功,所以前期工作也没敢深入地搞。我的想法是如果上面能答应搞,我们再加紧勘查论证。
前期投入需要这么多,高一定没有想到。强子才解释说,设计院是计委定的咨询单位,可以说是他们的下属公司。论证的专家也是计委请的咨询顾问,如果不请他们设计论证,计委就会认为论证设计可信度低,可行性方案就很难获得通过。至于设计收费,人家是按申请项目经费的百分比提取,因为基本是垄断经营,人家要多少就得给多少。
简直是岂有此理!高一定生一阵气,平静了语气说,现在的许多事也没法说,人家掌握了钱,人家当然有人家的道理,谁让我们穷,人穷志短,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我们还是想办法把项目弄到手,只要项目到手了,那点前期费用也算不了什么。看来我不出马也不行了。我有个同学在水利厅办公室当副主任,他至少能和厅长说上话。我和这位同学关系还算不错,但这家伙比较牛,我一直没买过他的账,现在为了县里,我不得不放下面子去求他了。这样吧,水利局不是能拿出三万吗,那就先拿三万。计划局能不能拿出两万。强子才硬了头皮说能。高一定说,那就这样,有五万也够了,过两天我们三个一起去,先跑跑,如果再需要钱,我们开常委会讨论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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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领导4(1)
村口有家小卖部,滕柯文让司机老刘下去问问。小卖部有四五个村民坐了闲聊,老刘刚开口问,几个村民抢了回答,说他家有个兄弟当大官,村东头最漂亮的那栋二层小楼就是。
果然村东有栋二层小楼。瓷砖贴墙,黑瓦压顶,红砖垒了的院墙还带着崭新的颜色。院门大敞着,院里的葡萄架下,四个五六十岁的男人正在打麻将。老刘看看表,正是下午三点,估计麻将刚刚开战。老刘过去给每人发一支烟,然后将整盒烟放到麻将桌上,说,各位大哥,我的车坏在了路上,一中午晒得够呛,能不能给口水喝。
一个穿白汗衫的胖汉子喊一声,屋里有女人应声出来。老刘将水杯递给女人,然后站在一边观战。一个汉子看眼老刘放在桌上的中华烟,问老刘开的什么车,是不是小轿车。老刘点头说是。胖汉子问是哪里的小车。老刘回答说是西岭市的。胖汉子嗯一声,另一个汉子说,他兄弟就在你们西岭市当一把手,姓于,你认识不认识。
老刘回答说那就是我们的于书记。胖汉子停下了手里的牌看着老刘,然后说,我就是他大哥。
老刘急忙热情了握住于大哥的手,说,我早听说于书记的家在这一带,没想到今天竟然撞到了门上。
于大哥一下来了精神,说,你们于书记的老娘就在我的屋里,我的四个儿女也都在城里工作,他们都动员我到城里住,我嫌城里窄憋,住不惯,不如我这神仙屋。我现在也不种地,每天玩玩牌转转山,神仙也不如我快活。
老刘急于想知道明天于书记来不来。老刘说,于书记工作忙,可能多日没回家了。于大哥立即说,他常回来,老娘在家,他能不回来?明天是父亲的祭日,他已经打回了电话,明天一定回来。
老刘很为自己出色地完成了侦察任务而高兴,他得意了想,如果是战争年代,咱也能当一名侦察英雄。回到车上,老刘很兴奋地说了事情的经过。滕柯文一声不吭。于书记确实要来,但怎么能不露痕迹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于书记家,让于书记能够接受,让他不至于尴尬,仍然是个问题。老刘明白滕柯文的心事,轻声说,于大哥一家很热情,要不咱们就说车修不好,就住到于书记大哥家。
这样做太露骨了,明显得有人为的痕迹。说不定明天还有人随于书记来,也说不定还有人也像他一样偷偷过来。秦涓涓能知道的秘密,别人就更能知道得清楚。滕柯文转念又想,也罢,豁出去了,谁都不是傻瓜,你再伪装,谁都会明白是怎么回事。直截了当点,说不定于书记还觉得你诚实厚道。但住到人家确实不行。滕柯文说,咱们就在他们阳河县城住下,明天上午再直接来这里。
到阳河县城的路上,滕柯文的心情莫名地烦乱。真是糟糕透了。活人难,他更觉得自己下贱下作,厚颜无耻。可这当官的苦恼,谁又能够理解得了。他不由得叹口气。他想,如果这次躲过这一劫难,以后即使一辈子不升官,也决不再干这种低三下四的勾当,也再不干这种下三烂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滕柯文就起了床,但于书记什么时候能到老家,他和老刘都估计不准。如果去迟了,人家祭祀完了,去了也就意义不大了。最理想的时间,应该是于书记刚到,他们也到。这样精确的时间,凭猜测怎么能猜测得到。滕柯文估计,如果于书记八点动身,到家是十一点左右。如果提前动身呢?如果人家有讲究,要一早就祭祀呢?滕柯文突然觉得自己考虑有误:应该是提前去,宁可提前等着,也不能迟到误事。滕柯文一下心急火燎,急忙收拾东西,急忙让老刘去开车。车上路,又不停催老刘快点,弄得老刘开出一头汗水。
结果到了于大哥家,于大哥还没起床吃早饭。一直等到快到中午,于书记才到来。
看到滕柯文,于书记并没感到意外,也没问什么,倒是很客气,仿佛是约好了一起来的。这样就没有了一切尴尬。因为祭祀的一切都准备好了,于书记进屋刚坐下,于大哥便催了去上坟。于书记对滕柯文说,咱们一起去坟头烧几张纸,回来后再吃饭。
祭品准备得很简单,除了馍和肉,也就是些水果罐头,和普通人家祭祀没什么两样。将供品摆好,大家便跪了烧纸磕头。滕柯文跪在了最后,于书记看一眼,示意他上前,和他并排在一起。于书记说,今天你来祭奠,咱们就是兄弟,咱们就按家规来。
滕柯文止不住有点感动,所有的拘束陌生和不自然都一扫而空,仿佛真的成了家庭的一员。磕头时,滕柯文不知不觉比别人多磕了许多,直到纸钱燃尽大家都起了身,滕柯文才起来。
午饭并没摆酒席,也没请什么人。饭是刀剁面。于书记说,我就爱吃我妈做的刀剁面,小的时候,每逢过节或来亲戚,我妈就做一顿刀剁面,再拌上韭菜末儿,真是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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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领导4(2)
于书记的妈已经八十二岁了,身体虽然很好,但也不能擀面,只能跑前跑后给大儿媳打下手。吃过饭,司机和于书记的秘书就很懂事地走了出去。滕柯文急忙掏出准备好的红包塞到于书记老娘怀里,说,第一次见大娘,没买礼物,表示一点心意。
老娘没推辞,拿了转身放到了柜子里。于书记严肃了脸对滕柯文说,你这样很不好,我也没法不顾情面让你拿回去,但不能多,多了不行,表示个意思就行了。
滕柯文连说不多,不多,只表示一点意思。
夏日的农人也要午休,滕柯文要于书记休息,他现在就回县里。于书记说,我也不休息了,咱们一起回。我在家乡生活到十七岁才考大学离开,这几年做梦常梦到家乡的生活,特别是东河湾和柴草滩,多年没去了,我想到那里去看看,不知你们想不想去。
天不算太热,但太阳火红地照在当头,一行也都是汗流浃背。来到东河滩,于书记说,过去水大,不发洪水时,有半沟清水,我们一有空就跑来,还没到河滩就脱光衣服,然后跳进水里就是一阵折腾,然后摸鱼。那时鱼也多,就用手摸,一中午能摸十几条,然后用蒿草从鱼鳃里串成一串。你看现在,水基本没有了。
岂止是没水,整个河滩都成了乱石滩,只有一丝细水黑黑地在乱石中流淌。真的是没了一点看头。
过河再爬一道坡,便是于书记说的柴草滩。于书记说,小的时候,我大半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放学后就得到这里来拾柴拾粪挖野菜,没事时,也跑到这里来玩,抓野兔,打野鸟,和小伙伴玩打仗,可以说,这里是我童年最好的乐园。
柴草滩还像个样子。滩很大,有不高的野草,草下密布着鼠洞和鼠类翻出的沙土,加上那些稀稀拉拉半死不活永远长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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