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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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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飞听在耳中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接话。所幸聂沛潇也没再多说,举步朝淡心迎过去:“淡心。” 
听到有人唤自己,淡心吓了一跳,循声一看是聂沛潇,更加一阵心虚。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一晚的所见所闻,慈恩宫正殿里浓重的阴影、梳妆间里的夺目珠翠……最终,思绪落在了天授帝的那番话,还有,他亲自端给她的一碗汤药。 
淡心不知该如何面对聂沛潇,更怕自己管不住嘴,一个不留神说漏了什么。她死死咬唇站在原地,紧张得几乎是手足无措。 
聂沛潇见状顿生疑惑,缓步走近盯着她的容颜:“你瘦了很多。” 
五个字,竟是让淡心无地自容。她哽咽着开口:“殿下,奴婢……” 
聂沛潇无比悲凉地笑了笑:“怎么?你可怜本王?” 

“不,不是。”淡心连忙摇头:“奴婢是……”她说到此处,却又生生住了口,改问道:“您怎会在此?何时来的京州?” 
“今晨刚入城。”聂沛潇看了看天色:“你不是不当值吗?这大中午的打算去哪儿?” 
“去用膳。”淡心低声解释:“平梨宫是女官住所,没有单独的灶房,大家都是去各自当差的宫里用膳。” 
“吃个饭还这么麻烦,难怪你如今瘦了一圈。”聂沛潇无奈地摇头,半是玩笑半是试探。 
果然,淡心有些尴尬地回道:“不,奴婢是……前段日子生了场病,才会……” 
生病?病得时间这么巧?早不病,晚不病,偏偏病在这时候?聂沛潇看着淡心的欲言又止,本想问上两句,可见她如今这般憔悴,又有些不忍心了…… 
他低头想了半晌,终于按捺下询问之意,出言安抚道:“你不必这么紧张,你是出岫的人,又在皇兄身边当值,本王不会让你为难。” 
“殿下……”淡心闻言立刻哽咽,一双盈盈清眸险要垂泪。为了聂沛潇对出岫的这份情意,也为了他的体贴。 
聂沛潇无奈地笑了笑:“别哭丧着脸给本王看,如今本王比你更想哭。” 
淡心连忙破涕为笑,抬袖抹了抹眼角湿意:“是奴婢失态了,殿下莫怪。” 
“知道就好。”聂沛潇顿了顿,又道:“此处日头太毒,咱们边走边说罢。” 
“好。”淡心可怜巴巴地看向聂沛潇:“左右奴婢不饿,就陪您到处走走罢……”



举行了盛大的典葬仪式,数千人浩浩荡荡执灯开祭,寅时便从应元宫出发,只为了赶在卯时入陵下葬。 
漆黑的夜色深沉而喧嚣,京畿卫早早戒严了中轴大道,家家户户熄灯灭烛,无人敢惊扰太后的亡灵。 
整支送葬队伍俱是白衣,在这夜色里更显白得煞人,好像一群游游荡荡的鬼魂,飘飘渺渺无所依靠。 
天授帝与聂沛潇二人坐在马车之中,相对无言。他们身后,是一具由八匹骏马拉架的棺椁,其内躺着大凌王朝的开国太后,叶莹菲。 
聂氏一族的皇陵位于京州城郊的屏灵山,依山傍水,地势呈南高北低、东穹西垂状。皇陵之中目前共有六座帝陵,葬着南熙开国以来的六任帝王。 
每座帝陵之内都设有帝陵、后陵、亲王墓及陪葬坟。只要想起自己死后便会化为屏灵山上一具冰冷的棺椁,车内的兄弟二人便是无限感慨。 
紧赶慢赶,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终于赶在卯时到了皇陵。天授帝与聂沛潇相继下车,皆被那清辉遍洒的朝阳之光所慑,一时竟有些睁不开眼。 
“圣上、殿下,吉时已到,可以送太后的棺椁入陵了。”礼部官员匆匆前来,附在两人耳边禀道。 
天授帝微微颔首,侧首看向聂沛潇,后者怀中恭敬地抱着一尊牌位,郑重地交给天授帝。随后,聂沛潇从礼部手中接过一盏长明灯,走在棺椁之前缓缓引路,天授帝怀抱牌位紧随其后。 
石板台阶次第无尽,通向幽深森冷的后陵地宫。也不知走了多久,兄弟二人才走到地宫尽头——那该停放棺椁的位置。 
送葬官们抬着棺椁缓缓入内,肃穆地放置在地宫尽头的丹墀之上。天授帝与聂沛潇一同上前,后者将长明灯插在丹墀后侧的石壁上,前者则将牌位搁置于棺椁的棺盖顶端。 
牌位上,用金漆大字写就“孝慈昭宪敬顺懿德承天辅圣仁皇后”。这是太后叶莹菲的谥号,乃天授帝亲自拟定、亲笔所书。一个“慈”字,一个“仁”字,又是何其讽刺? 
从今往后,叶太后正式成为大凌王朝史书中简单明了的一笔——孝慈仁皇后。 
天授帝将牌位搁置好之后,便缓缓走下丹墀,与此同时,聂沛潇也走了下来。就在此刻,兄弟二人忽然闻到了一阵异香,便对视一眼,皆是疑惑地蹙眉。 
聂沛潇沉吟片刻,率先开口:“许是棺椁里的香料罢。” 
天授帝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自己浑身上下并无大碍,也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更何况方才那么多人送葬抬棺,都是无恙,可见这香料并非什么毒药、迷魂药。 
想到此处,天授帝也隐隐赞同了聂沛潇的说法,大约是棺椁里的香料罢。他没再寻找这异香的来源,与聂沛潇一道从地宫里走出来。 
贵为帝王,需要亲自动手的步骤并不多,至此,天授帝应做的丧葬礼节皆已完成。可距离整个入葬仪式结束,还有几项必不可少的步骤——焚香、祷告、念祭文、恸哭……只是帝王不必亲自参与罢了。 
礼部官员候在地宫门口,见天授帝与聂沛潇出来,便立刻迎上前去,禀道:“请圣上移驾浣濯院洗去污秽,稍事歇息。诚王殿下该去焚香祷告、悼念祭文了。” 
去浣濯院是必不可少的一项礼节,帝王出入皇陵,必须要沐浴斋戒,将地宫里的污浊亡灵之气洗尽。天授帝与聂沛潇都晓得这些繁文缛节,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在地宫门口分行。 
一个前往浣濯院沐浴,一个去正殿继续丧葬仪式。 

 此次为叶太后送葬入陵,天授帝钦点了淡心随侍左右。这并不是执笔女官的职责范围,可他出于私心,也想教淡心看看,聂沛潇与他依然保有兄弟情义,而他对叶太后也算仁至义尽。 
天授帝边想边走进浣濯院,宫人们早已准备好了沐浴事宜。淡心则倚靠在汤池外头的石凳上,不知在出神想些什么。 
“奴才(奴婢)见过圣上。”一众太监宫婢见天授帝突然出现,立刻停下手中差事,纷纷俯身见礼。淡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动,这才回过神来跪地行礼。 
为了能让帝王在祭祀送葬时清爽沐浴,当初修建皇陵时,官员们曾挖空心思,将屏灵山的温泉水引到了皇陵之内,分流淌入每座帝陵的浣濯院,形成了一个个汤池。 
氤氲的雾气从汤池里飘散出来,缓缓弥散于整座浣濯院里,也将淡心的面容笼上了一层迷蒙。天授帝将她的无措看在眼中,薄唇紧抿走到汤池边,凝声命道:“更衣。” 
“是。”两个宫婢立刻上前,开始为天授帝更衣,其余众人则纷纷回避,淡心也目不斜视躬身往浣濯院外走。 
“淡心留下。”天授帝清淡地撂下一句。 

听闻此言,宫婢们立刻醒悟过来,为帝王更衣的两人也匆匆退下,只留淡心在浣濯院里更显手足无措。 
为了缓和这尴尬的气氛,淡心连忙小跑到后院里,端了一个托盘出来。而那托盘之上,是宫婢们为帝王准备的花间晨露。 
天授帝甚少饮茶,平日里大多是喝清水与酒。淡心曾斗胆问过他原因,得到的答案是——“人生在世,时醉时醒,酒水二字才是真谛。” 
天授帝的回答很巧妙也很隐晦,可后来淡心也听岑江提起,其实真正的原因是茶水味浓,容易被下毒,而清水寡淡,一旦下毒很容易被尝出来。因此,天授帝才甚少饮茶。 
对于饮食酒水的谨慎,几乎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情。而天授帝的多疑便在这件事上显露无疑。 
想到此处,淡心已将托盘奉到案几之上,执起备好的银针试探一番,待确定水中无毒、杯子上也无毒,才倒了一杯呈给天授帝。 
天授帝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却不提沐浴之事,只问她:“还在怕朕?” 
淡心摇了摇头:“不,奴婢不敢。” 
“那就替朕更衣罢。” 
更衣?淡心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这不是奴婢的差事……” 
“你从前在云府,不是服侍过离信侯和出岫夫人?怎么?换了朕就不行了?”天授帝凝声反问。 
淡心闻言不敢再拒,只得硬着头皮领命称是。 

 天授帝平日素穿黑衣,今日特意穿了白色丧服,倒显出几分平和之意,不似往常那般阴鸷狷狂。淡心深深吸了一口气,被迫为他更衣解襟。 
也不知是长久不做这差事了,还是因为担惊害怕,淡心的手指一直在发颤!原本天授帝就比她高出许多,需要她仰首抬臂才能为他解开衣襟,可她越是着急,越是使不上力气,竟连帝王前襟的衣扣都无法解开! 
天授帝一直等着、看着,见她骇到这种地步,心中只觉得无尽失望与苍凉。 
事情过去了将近一个月,她到底还是无法释怀呵! 
终于,他缓缓摆了摆手,无力地叹道:“够了,你下去罢。” 
淡心闻言如蒙大赦,立刻后退一步,行礼告退。 

天授帝凝目看着她退出浣濯院,才自行解衣,踏入汤池之内。 
许是这些日子殚精竭虑耗费了心神,又或者是因为有人让他失望无力,总之,在温泉水的舒缓作用下,天授帝缓缓陷入休憩之中,靠在池壁上无声无息地睡了过去。 

未几,天授帝被浣濯院外的说话声所吵醒,尽管那声音悄轻,可他依然听得真切。其实他并没有睡得太久,长年累月的枕戈待旦,促使他的睡眠很轻、很浅,很容易就被惊醒。 
他在一瞬间恢复清醒,并没急着从汤池里起来,而是朝外低沉问道:“皇陵之中,何人喧哗?” 
院外的说话声立刻消失,紧接着,一个娇滴滴的宫婢回道:“禀圣上,慈恩宫的奉茶宫女子涵求见。” 
今日叶太后入葬皇陵,慈恩宫来了不少太监宫婢,而这其中就有子涵。天授帝蹙眉沉吟一瞬,命道:“放她进来。” 

 282不会相思害相思(一) 
叶太后薨逝的那夜,子涵就守在慈恩宫的正殿之外,也猜到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当时,天授帝匆忙赶去寻找淡心,曾在门外瞟了她一眼,而从那之后,两人便再也未曾见过。 
天授帝相信,以子涵的胆量不会乱说话,他也毋庸特意警告什么。可今日子涵竟然从丧葬典仪上脱身求见,必定是为了叶太后的事,他便不能不见。 
天授帝边想边从汤池里迈步而出,自行拭水穿上衣衫。依旧是一身白衣,只不过是宫婢所准备的新素服。他利索地系上衣带,转从屏风后头绕出来,走到浣濯院的前院。 
几乎同时,子涵恰好从院外入内。两人一个从外头进来,一个从里头出来,不前不后打了个照面。 
甫一见到天授帝,子涵眸中立时闪过惊艳之色。她从未见他穿过白衣,虽是一身孝服,却被帝王穿出了另一种气度。尤其,天授帝刚刚沐浴出来,额上还留有几滴水汽,衣襟袖口也有些微湿意,更让他显出几分不同于以往的慵懒与魅惑。 
子涵一时有些发怔,竟忘了开口道明来意。天授帝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脸色顿沉:“太后的丧葬仪式还未结束,你中途溜出来是大不敬之罪。” 
子涵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下跪请罪:“奴婢该死,请圣上责罚。” 
天授帝不耐地看向子涵,到底是没有出言降罪。若非她长了这张脸,也许他早就勃然大怒了:“你最好能说出一个让朕信服的理由。” 
闻此一言,子涵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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