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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线无战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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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集炮火 阻止攻势 弹幕射击 地雷 毒气 坦克 机关枪 手榴弹 每个词语都意味着可怕的恐怖和所有的毁灭
炮火的硝烟和战壕的泥土堆积在我们脸上 脑子里一片混 乱 大家全都已经极度困乏了 每次下达命令冲锋进攻时 我们 又不得不用拳头打醒别的许多人 让他们振作起来继续投入战
斗 我们眼圈通红 双手划开一道道口子 鲜血顺着双腿从膝盖 向外流淌 胳膊肘早已是伤痕累累
这种日子持续多久了呢 几星期 几月 还是几年 然而 才刚过几天的时间 却仿佛隔了很久很久 时光无情地送走了那 些垂死挣扎的人并从他们脸上永远地消失了 我们机械地填充 着食物 盲目地向前奔跑冲锋 不停地屠杀和射击 然后我们便 又就地而卧 每个人都开始感觉身体疲倦 越发变得衰弱了 而 且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东西 仅仅残留着那些更加无助 颓废衰 竭的人的身体和他们绝望 期盼的眼神 他们一次次将获生的希 望重新寄托在我们身上
在间断的休息的时候 我们还得反复对他们讲 特别要注 意如果是遇到那种有尖尖弹头的迫击炮弹袭来就赶紧卧倒 那 么 它会从你们的头发上面划过 但如果要是 就打到这边 就得 赶快躲开
我们努力培养锻炼他们的听觉 使它们甚至能够听出小型 炮弹那种微弱的难以辨别的声音 他们能把这声音从喧闹中单 独挑剔出来 我们告诉他们 比起那种带着巨响炮弹这种炮弹威 力更大更危险 我们又给他们作了如何迅速躲避敌人的飞机 如 何在被敌人紧紧追击时赶快装死 如何计算 手榴弹投出后着地 半秒之前就爆炸的时间方法 我们又教会他们怎样在炮弹袭 来时迅速扑到坑洼中去 如何使用一捆手榴弹打开一条战壕 告 诉他们敌军手榴弹雷管长短与我方的不同之处 教给他们判断 毒气弹的方法和几种活命的妙招
他们专心致致地倾听着 可以说是聚精会神了 但一上了战 场 他们便又兴奋地忘了我们交代的各种事情
海依 韦斯托胡斯背负重伤马上要撤离 他一动不动地平 躺着 呼吸时能通过伤口看见肺在不停跳动 我悲伤地紧紧抓住 他的手一言不发 保罗 我看一切都要结束了 他强忍着剧痛 呻吟着说
还有那么多人苟活着 那些头盖被炸裂的士兵 那被炸断双 脚却仍在奔跑的士兵 那些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拖着残肢的伤员 那个膝盖炸烂用手却仍在地上拼命向前爬 行 了 两 公 里 的 一 等 兵 和另一个急救所护理床上双手捧满从肚里掉的肠子的一等 兵 那些少了嘴巴 毁了面孔的 没了耳鼻的伤员 他们还这样继 续活了 坚强而痛苦地维持着生命的延长 我们发现为了能活 下去 不至失血过度有个士兵竟然用牙齿代死咬着胳膊上的动 脉血管整整两钟头 太阳归西 可怕的黑夜接踵而至笼罩着大 地 炮弹便又开始狂乱地嘶吼 咆哮 或者这便已接近了生命的 最边缘
但我们竭尽全力坚守着这块被炸得破败的土地 抵御着优 势敌人的强大的火力猛攻 我们虽然仅仅沦陷了几百公尺的阵 地 但每一公尺土地都埋葬着一个年青的生命
调防了 车轮吱嘎滚动 我们痴痴地呆立着 只有在 当心 电线 的声音响起时 才不由自立地弯下腰去 我们开始出
发 来的时候 正逢夏日 草木青绿 树丛悠悠 郁郁葱葱而现在 却已值秋季 夜雾凄迷 湿气笼罩 汽车停住后 我们轻轻地便爬 了下来 外面乱哄哄的 人群涌动到处都是幸存下来的部队 两 边的人黑乎乎一片来回奔走呼叫着各自部队的番号 随着叫喊 也便有人跟着答复然后应声而往 我们都不过是些破烂惨淡的 士兵 小得令人吃惊 一些弱卒残兵罢了
这时 听到在喊叫我们连的番号呢 顺着熟悉的声音我们找 到了连长 他用绷带吊着胳膊 在前线总算死里逃生了 见到了 老友克托和阿尔贝特登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只是相互深情地 拥抱着 紧紧地依靠着 彼此之间真诚地凝视着
我们连的番号连续叫了很久也没人应答 他便一直这样呼 喊着 可那些在医院的和土壕弹坑里的是听不到他的声音的
声音又一次传出 二连的 都到这边来报到
之后又轻声地喊了一句 二连还有人吗
他沉默了 顿了一会才沙哑地说 只有这么多人了吗 都有 报数 他声音有些颤抖
早晨灰雾蒙蒙 我们一百五十来个人到的时候还是夏天 而 转眼之间便已有了几分凉意 秋天来了 秋风沙沙地吹动着树 叶 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一 二 三 四 到三 十二时便不再延续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问了一句 人都在吗
顿了一阵 便轻声说 成小队 没有说完 便咽回去了 好容 易才 挤 出 几 个 字 来 二 连 又 吃 力 地 说 二 连 齐 步 走
一行人 短短的一行人拖着沉重的步伐在清晨的光明中缓 缓前进
三十二人
七
我们被送到更远一些的一个野战兵站 我们因此而需要重 新整编 连队还应再增加一百来名士兵
这些天 除了值班站岗外 大家便四处逛荡 两三天后 正好 见到了奇姆思托斯 他从前线回来之后 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变得 和蔼起来 丝毫没有那种骄横跋 扈 的 神 情 了 他 主 动 与 我 们 友 好 要我们多接受他 我很高兴 我曾亲眼看见是他把背部受伤 的海依 韦斯特胡斯送回来的 现在他非常大方 我们缺钱那阵 子 还主动请我们到兵营食堂吃过饭 不过恰德却仍然对他心存 芥蒂
不过很快他也改变了态度 奇姆思托斯在军厨炊事长休假 回家期间曾代理他的工作 为了表示友好 还当场分给我们两磅 糖 专门多给了恰德半磅黄油 之后他又想办法让我们到伙房帮
厨 负责削土豆和萝卜 这样我们也可以享受一下长官的火的待 遇
那阵子我们一下得到士兵最现实的两种渴求 吃好又睡好 对于前几年这本来是最基本的要求 甚至会有些鄙夷自己的想 法 可现在我已经非常知足了 我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在前方战 场也是这样
我们能很快适应习惯一种环境 而忘却过去 昨天还在浴血 奋战 今天却傻乎乎的在村庄找寻粮食 而过了今夜我 又将赶 赴前线战壕去了 但我们又怎能忘掉呢 只不过 我们无法离开 战争 而火线的日子一结束 心底便像缀着一颗石块 太可怕 太 悲惨 让我们不敢也不来及去思考 要不是这样 我们肯定已成 为炮灰了 在前线让我明白麻木顺从听天由命还可以忍受住恐 怖和残酷的现实 如果一再思索推想则必将死于非命
正如在战场上我们像一头发疯的困兽 只为了活命 可一开 始休息我们又成了爱说爱笑嬉戏打闹的人 而此外又能做些什 么呢 一切都为情势所逼 为了生存我们不惜一切代价 又怎敢 用和平时那种思虑万千的情感来加大自己的精神压力呢 在这 里感情是多余的 克姆里奇惨死在医院 海依韦斯托胡斯昏迷 不醒 汉斯 克洛姆尔奄奄一息 本来还要去照顾劝慰他一番 可他又挨了致命一 弹 马 特 斯 失 去 双 腿 迈 尔 死 了 马 克 斯 拜 耳 海姆林他们都死了 其余一百二十个身负伤痛还躺在不同地 方治着养伤 这一切都那么惨痛 凄楚 但此刻和我们能有什么 关系呢 不管怎样 我们还能活着回来 我们并没能全力去救援 他们 因为我们知道如果那样自己也性命难保 如果尽力去干 我们也不会有何怨言的 我们已不知道什么是可怕 至于怕死 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们的同一战壕的伙伴死了 我们却无能为力 他们可以安 静的长眠了 我们呢 将有什么命运等待发生呢 我们只想眼前 过得开心一点 舒服一些 睡好觉 吃饱饭 让肚子最充分地容纳
消化 当然还要抽烟 喝酒 每一寸时光都要珍惜 因为生命太短 暂了
我们不再回想前线的恐怖 让它暂时消逝在土地上 我们创 造了许多龌龊的 气愤的笑料 我们会用夹起屁股来替代他已死 了 还有不少我们也编成同样的笑话 我们会因此而轻松一点 才不会发疯 而能够战胜它
有些事我们是记得的 在战地新闻中说在火线前还有人排 练跳舞 竟是瞎扯 他们这种可笑的幽默太难能可贵了 我们这 种幽默完全是为了麻痹自己 否则我们会很快崩溃的 可就是如 此我们也渐渐颓废下去了 毕竟这种幽默一个月一个月变得悲 凉而凄楚了
有一点我很清楚 一切事情在战场上我们都像石头一样深 埋在心底 可战争结束 就会慢慢地重新复苏 只有那时 我才考 虑生与死这个永恒的问题
过去在这里度过的岁月 日日月月 很快就又会重复开始 那些死去伙伴也将复活 与我们共同往前 我们渐渐会清醒 找 到一个目的地 死去的战友倍伴着我们继续大步前进 身后是长 长的前线的岁月 又向谁 目标是谁呢
不久以前 这附近有过一家前线剧院 广告牌上仍粘贴着花 花绿绿的演出海报 我和克络普瞪大眼睛看着 太不可相信了 眼前一个穿浅色衣服 系红色漆皮腰带的姑娘微笑着亭亭玉立 在那儿 她一只手扶在栏杆上 另一只手抓着草帽的边缘 一双 乳白色高跟鞋带着扣看上去很精巧 往上是洁白的长统袜 身后 是一片汹涌起伏碧海汪洋 海边是一处闪亮的湾湾 真是个貌美 绝伦的姑娘 优美的身线 高雅的鼻子 淡红的双唇 修长的腿 那么匀称而整洁 她皮肤艳泽 一定是坚持泡澡的原因 指甲缝 中那么干净 或者也只点缀几粒海滩的粉沙而已
身旁有个绅士 白裤子 蓝色短外套 戴一顶水手的便帽 可 他并没有多少地方吸引我们
对于我们的眼睛来说能看到广告牌上的姑娘是真难得而美 妙的事 我们到现在仍不敢相信当时的感觉 太多年了 我已没 有这种感受 没有那种新奇 快活 动人的感受 到了和平时期 应该是如此的 我们想着心潮起伏
可她穿这么一双精巧的高跟鞋怎么能行军又怎么能走一 里路呢 说完 我觉得很可笑 面对这么漂亮的姑娘 又想什么 行军打仗 真是疯了
猜她有多大 克络普说
不会超过二十二岁吧 阿尔贝特 我推测说 猜不出来吧 她不会比我们大 最多十七岁
他的话让我感到发麻 那不很好吗 阿尔贝特 你说呢
其实 我家也有一条这样的白裤子 克络普若有所思点头
说
也像她一样吗 我问
我们相视一眼 却又无奈地苦笑 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们炫
耀 褴褛破旧 油衣闪闪的一身肮脏的军服 我们不敢再幻想去 追求了
于是我们过去小心 翼 翼 地 把 那 个 白 裤 子 从 广 告 牌 上 掀 下 来 要不给她抓点虱子 克络普说
我感到没什么兴趣 这样做会更粘脏了衣服而且虱子很快 就又能生出来 但我们又细细品味这张海报后我改变了主意 我们也试试看能不能也找一件这么干净的内衣
要是能有一双短袜更好 阿尔贝特说 短袜应该会有 我们去找找看
不远 罗尔 恰德闲游过来 他们看见海报上的姑娘 下流的 词语便开始发挥了 我们班罗尔最先跟女人上过床 他眉飞色舞 讲起那令人心跳的过程 眼睛猥亵地看着那幅画 恰德像哈巴儿
狗一样随声附和着
我们并没有厌恶他们 在当兵的中间没有不这样的 但我们 却无暇顾及他们 侧过身子往除虱站去了 心情格外舒畅 就像 要到漂亮的男士服装店一样
我们宿营的地方紧邻一条运河 河边分布着几个池塘 周围 环绕着白杨树 河对面有一群女人
我们这边的房子是空的 只有对面一边还零星住着几户人
家
傍晚 我们相约去游泳 大家都没穿泳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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