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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寒没有立刻开口，他额头上的碎发随着睫毛的颤动掉下来，遮住眼睛。沉默在两人之间延续了一会儿，然后他忽然就笑了，轻轻笑着，回答道：“为什么不能呢？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不知道……”夏无忧低下头描绘着靠枕上的花纹。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向寒伸手揉了揉夏无忧头顶的头发，“生病的时候总爱瞎想些有的没的。再睡会儿吧，昨晚折腾了半宿。”
向寒说完就下了床，帮夏无忧带上房间的门，然后开始洗漱。做完早饭后就出门上班了。
夏无忧又躺了一会儿然后去餐厅吃了向寒做好的早饭，吃完了又回到房间，在床上翻来翻去，接着又睡着了。
**********
日子一天接一天的过着，不知不觉，夏无忧在向寒的家里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夏妈妈马上就会回到Y市，夏无忧也马上就要搬回自己家，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当初自己万分不情愿住进向寒的家，现在能够解放了，她却又忧郁了。人，果然还是有点犯贱的。
今年的圣诞节是星期六，本来Y市以前对这个节日根本没什么概念，但最近随着外商和移民的增加，还有各大商场的各种节日促销愈演愈烈，圣诞节也渐渐被植入了年轻人的思想里，成了同学和朋友聚会的一个理由。
上次璐琪到向寒家看夏无忧的时候告诉她，她们初中的一个富二代学长，明年会移民到美国，走之前想要办一个聚会，结果参加的人越来越多，那个学长干脆包下了一家酒店，和当初的初三，也就是夏无忧这一届，在圣诞节联合举办了一个同学会。夏无忧在初三的时候，初三和初四两个级部之间往来奇多，所以虽然隔了一届，大家关系都很好，这次两届联合办同学会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当年的初三初四，现在也都是高二高三了，很多人明年高考完都会离开Y市，大家想要再聚在一起就不太容易了，所以这次同学会，所有人都很珍惜，尽量都会去参加。夏无忧的脚伤虽然还在，但是基本不影响简单的日常活动了。她和向寒说了同学会的事，向寒欣然同意，在圣诞节那天把夏无忧送到了那间酒店，夏无忧结束后再打电话给他。
当天的同学会算是比较正式，所以大家穿得很正规，俨然就是一个圣诞酒会Party。场地布置得很有节日气氛，圆桌被移走，大厅四周围了一圈方桌，放置了糕点酒水，大厅中央没有任何桌椅，方便所有人自由行走，交谈。楼上的包厢供人休息，所以整个聚会还是比较人性化的。
夏无忧虽然瘸了腿，但是丝毫不影响她在聚会上人来疯，拄着拐也能健步如飞，穿梭在人群里，寻找相识的面孔。已经快两年没回初中了，见到当年的同学，夏无忧的兴奋不言而喻，整个人红光满面，眼睛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
不过，长时间的站立夏无忧还是有些吃不消，聊得差不多了之后，夏无忧一瘸一拐上了楼，找到一件包厢，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大部分同学现在还在下面，所以这层楼静悄悄的，包厢里只有她一个人。打开灯后，夏无忧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给向寒打了个电话。
“喂？”电话响了两声向寒就接起来。
“是我。你在哪呢？”夏无忧的声音听起来仍然难掩兴奋。
“我在周围的一家咖啡店。你那里怎么样？”
“太棒了！”夏无忧握着话筒急忙和向寒分享刚才的经历，“他们一点都没变，一见面还和以前一样，笑得我肚子都抽筋了！那个谁谁谁，你还记得吗？……对，你教过她的……我今天才知道，她喜欢过你！幸好我没和她说我们的事……不过人家现在有男朋友啦！”
“呵呵，是吗？”向寒听着夏无忧叽叽喳喳兴奋地声音，也不自觉地被感染，“那你好好玩儿。我俩的事要低调，不然你可能被其他同学围攻哦。”
“嘁，少臭美了，”夏无忧笑着鄙视他，“你以为自己有多抢手？也就我能容忍你啊。”
“不见得哦，”向寒故作严肃道，“刚刚给我送咖啡的服务员还问我电话来着。”
“那你给她了？”夏无忧皱眉问。
“盛情难却……”
“盛你妹！”夏无忧忍不住爆粗，“赶快拿回来！”
“急什么，还没说完呢，”向寒小啜一口咖啡，“虽然盛情难却，但是我怎么说也是有主的人，当然不能给她。”
“嘁……这还差不多，”夏无忧看看表，对着话筒说道，“我腿有点疼，要不你现在来接我吧，我想早点回家。”
“嗯，好，你在哪儿呢？”
“在二楼第一间包厢里。”
“那好，在里面等我。”
“嗯，拜拜。”
夏无忧挂掉电话，长舒一口气，平复自己亢奋的心跳。
“咔拉——”
包厢的门被人打开，夏无忧朝门口看去，潘凡南缓缓走进来，反手关上门。
“听说你觉得今天‘太棒了’？”潘凡南冷笑着走近夏无忧。
“对，怎么？你有意见？”夏无忧白了他一眼。
“当然有！我TM意见大了！”潘凡南的脸瞬间阴霾，眼神透着恨意。
夏无忧被他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心咯噔一声。今天的潘凡南，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不正常的气息，让夏无忧想要逃避。
“什、什么意思？”夏无忧单脚站起来，身体不自觉后退一步。
“夏无忧，你TM凭什么？凭什么！”潘凡南快步走到夏无忧面前，逼迫她直视他，声音阴冷透着寒气，“你有什么资格得到这么多？你不配！”
“你把话说清楚！”夏无忧不明所以，壮着胆子仰头问他。
“刽子手的女儿，你凭什么得到这一切？”潘凡南伸出手按住夏无忧的肩膀，用力一推，把她推到沙发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你应该在地狱活一辈子，替她赎罪！”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夏无忧倒在沙发上，莫名其妙看着他。
“哈，看来我说的不够明白，”潘凡南冷哼一声，俯下身子，双手撑在夏无忧的头两侧，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脸上，“知道我为什么甩了你吗？知道初中的时候向寒和你为什么会被揭发吗？知道你期中考试的纸条哪来的吗？还有，知道你这条腿，是怎么残的吗？”
“……”夏无忧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完全陌生的潘凡南，头皮开始阵阵发麻。
“没错，就是我，全部都是我！”潘凡南嘴角挂着残忍的微笑，一字一句道，“因为我要毁了你，彻彻底底，毁了你。”
“怎么样？”潘凡南直起身子，双手抱胸，眼神在夏无忧的左腿流连，“对我送给你的成年礼，满意吗？”
“……为什么？”夏无忧呆坐着，眼里的迷惑越来越多，“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这么处心积虑对付我？”
“没错，对你我确实是处心积虑，煞费苦心。你不知道我花费了多少精力让你注意我，喜欢我。从我知道你是林秋的女儿开始，我就一刻都没停止过思考。”
“我妈？我妈怎么了？”夏无忧意外从潘凡南口中听到妈妈的名字，脑子愈发混乱。
“她没告诉你吧？哼，当然，她怎么会告诉你，告诉自己的女儿，她是个刽子手，杀人犯！”潘凡南讲到最后，双眼通红，看得人心悸。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夏无忧受不了潘凡南的疯言疯语，朝他吼道。
“就因为林秋那个女人，我妈死在医院里。我爸说什么睹物思人，去了国外，结果现在连孩子都有了！都是因为林秋！如果不是她，我妈不会死，我爸不会抛弃我，不会让我一个人在国内不管我死活！因为她，我什么都没有了！结果呢？为什么你能在这里逍遥快活，要什么有什么？啊！你说啊！”潘凡南掐着夏无忧的肩膀，眼神狠厉。
夏无忧听了潘凡南的话，呆若木鸡。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半点关于这件事的消息，而且妈妈是医生，怎么会杀人？
“你……你是不是搞错了？”夏无忧涩涩地开口，脑子里嗡嗡作响。
“不可能！我妈她就死在我面前！我怎么会搞错？”潘凡南倏地站直身子，“你妈妈欠下的债，你就替她还了吧！一命抵一命，天经地义！”
说完，潘凡南环视包厢一周，在酒柜上发现了几瓶啤酒。他大步走过去，拿起一瓶。夏无忧这才如梦初醒，惊恐地看着那瓶酒。这酒肯定不是请她喝的，那就只能是……
“你，你，你冷静点！这，这是犯法的！”夏无忧想逃，可是连说出口的话都带着颤音，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在抖。
“犯法？哈！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不在乎了！连死都不怕，我还怕犯法吗？不过，就算我死，也要拉上你！”潘凡南说话间就走到了夏无忧跟前，他扬起手臂，用尽了全力朝着夏无忧的脑袋挥过去。
“砰——哗啦——”
世界一片死寂。
第三十二章
穿过医院冷寂的走廊，在尽头的一间病房里，突然传出一个女人尖利的啼哭声。
“呜……无忧，无忧，无忧！你怎么了，啊，怎么了？”璐琪跪在病床旁边，泣不成声，死命地摇着床上双眼紧闭的夏无忧，“你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现在躺在这儿和我装死？你醒醒啊……护士，护士，她不是被酒瓶打了吗？包厢里那么多玻璃碎片……你为什么不给她包扎？给她包扎啊！”
“小姐，你冷静一点，”站在一旁的护士小姐出声劝阻这个两分钟前冲进病房的疯女人，“她……她，她不需要包扎的……”
“什么不需要！”璐琪用袖子往脸上用力一抹，对着护士小姐怒目而视，“人死的时候难道不能风风光光，干干净净吗？因为她不在了，你们医院就完全不管不顾了吗？我要去告你们！投诉你们！”
“这……向先生……林医生……你们看……”护士小姐尽力维持着“白衣天使”的微笑，僵硬着嘴角，向一旁的两人求助。
“璐琪，”向寒呼出一口气，走过去挡在护士和璐琪之间，“无忧她没死。”
“就算没死也应该……什么？”璐琪的眼泪定格在眼眶里。
“无忧她没死，”向寒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她只是受了惊吓，暂时昏迷了。说白了，就是吓晕过去了。”
璐琪听完，脖子一寸一寸转动，把眼睛对准夏无忧的脸。除了有点苍白，和睡着了没两样。仔细看，甚至能看到睫毛的轻微颤动……等等，颤动？
“噗哈哈……璐啊，你太喜感了！”夏无忧毫无预警地爆发出一阵不合时宜的笑声，她把脸埋进被子里，肩膀剧烈耸动着。
璐琪愣在原地，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脸色由红转黑。
“你丫什么时候醒的？”
“从你给我哭丧我就醒了，噗……哈哈……”夏无忧才说一句话，看到璐琪的恼怒交加的脸又憋不住笑出来，“咳咳，就你那嗓门，死人都给哭醒了……不过我想看看你能活宝到什么程度，没想到……哈哈，哎哎，别打别打，我错了，不笑了，噗，真不笑了……哈哈……”
“无忧，够了，才刚醒，情绪不要太激动了。”在旁边沉默许久的夏妈妈突然开口，止住了夏无忧的笑。
夏无忧听到夏妈妈的声音，脑中闪过昏迷前的记忆，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
“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认识潘凡南吗？他为什么会……为什么会说，你杀了他妈妈？”
“……无忧……”夏妈妈上前几步，握住夏无忧的手，一下下轻轻抚摸着，“妈差点就害了你，对不起……”
“妈……”夏无忧捏紧拳头，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真的……”
夏无忧还未说完，夏妈妈就摇了摇头，止住她的发问。
“潘凡南这孩子，唉……其实挺可怜的……”
那时候，